当然，她也不想说不，即使不成，花满楼也依然是她的朋友，很好的朋友，不想因为这言词不清的事儿，在朋友间结下解不开的疙瘩。
“这绿洲是嫡支最后的产业了，就和祖产一般，如此的地方，我这一辈子都是离不得的，即使有仗剑江湖的时候，这也是我的家，我的归处。这你可明白？”
这个自然是明白的，越是世家大族，对于所谓的祖宅等，和祖宗相关的东西，都有莫名的执着，有时候都能上升到孝道上。
“我自是知道的，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丢下这一切，远走他乡。所以你看，我家在这附近设立了分号，我也在这里建了宅邸。”
花满楼没说一句喜欢之类的话，没给春雨半分的压力，可言辞间的坦然和用心却依然让春雨脸色微红。
一个男人跟着你的脚步，在你的附近如此经营，这心思还不明白清楚？可惜，光是这一点还是不够的。最起码对于春雨如今的现状来说是这样。这终究是个重男轻女的世界。不彻底些，将来……
“嫡支只剩下了我一个，这份嫡支的产业我在的时候自然是我经营，可以后呢？元芳和明山叔他们虽然也亲近，可规矩就是规矩，我可以给他们置办其他产业，甚至再建一个绿洲都可以，可这嫡支的东西，终究还是要嫡支来继承的。不寻个上门女婿，那将来……我又该如何交代。”
从这时候的规矩礼法来说，出嫁女是不能享有娘家祖产的，只要春雨出嫁，那任何一个姓春的都能指染这一份春雨细心经营的产业。这显然不符合春雨的利益，也不能满足盲盒和系统的要求。
“这世上可没什么好男子愿意入赘。”
是啊，入赘这个词，只有女强男弱的时候才会用。而在这个男权社会，在这综武的世界，想不被反噬，那能选择的人可就有限了。武功人品都不能有保证。如此一算，春雨……花满楼觉得，这或许也是春雨到了如此年纪也不曾提起婚事的缘故。她太难了！
想到春雨的难，花满楼微微抬头，看向春雨的眼睛里满是怜惜。
“春家真的再没别人了吗？”
“许是还有流落在外的吧，可嫡支……真的没有了，本就是一脉单传，还能有谁呢。”
那样啊，那么或许真的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花满楼手指微微敲击了几下桌面，心里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起来，微微斜了几□□姿，将手肘撑到了桌面上，然后再次看向春雨，嘴角露出几分轻笑的对她说到：
“那若是次子姓春呢？”
嗯？次子姓春？这倒也算是个不错的法子。不对不对，什么不错的法子，这会儿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该关注的不该是花满楼的态度吗？他，他，他这意思是……
“花满楼……”
春雨这会儿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若是有面镜子，她或许会惊讶，自己居然也有这样震惊的时候。瞪大的眼睛，不敢置信的表情，哦，还有通红的耳朵，实在是不像往日的她，好在是没人看见，不然人设铁定崩了。
不，其实有人看到的。对，就是陆小凤，这个快手快脚取了酒，在门口偷偷听动静的人。这会儿看戏看的，整个人都快哆嗦了，可见兴奋成了什么样。那握紧的拳头，每晃一下都是在为花满楼加油。
一向爽利大气的春雨难得语塞，震惊加羞涩让她连着警惕都全抛到了脑后，一脸的不知所措。这会儿两人中，更冷静的反而是花满楼，许是做出了决定，心事落定。这个体贴人身上一下子敛去了几分往日的温和，难得犀利和果决起来。
“就是你听到的这样，春雨，我花满楼心悦你，故而为你将花家分号开到了西北，为你在这绿洲中置办了产业，陪你共赏沙漠绿洲的四季风景。对于你的为难之处，也可以承诺将来让次子姓春，继承你春家嫡支一脉，那么你可愿意与我携手同心、共侣鸳盟？”
这，这简直不像是花满楼能说出的话！这样的直白直接。
春雨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是不是做梦。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很好，很疼。这不是做梦。那么……她，她，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居然不知不觉攻略下了花神？妈呀！我太了不起了！
等等，这会儿不是花痴的时候，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了。
春雨张口想说话，可这时候她才发现，她居然紧张的，整个喉咙都干涩沙哑了起来。
顾不得桌上的那一杯茶是属于花满楼的，春雨一把端了过来就往自己嘴里倒，这动作粗鲁的，花满楼都笑出了声。
“好。”
就在花满楼失笑的那一瞬间，咽下了那口茶的春雨终于能出声了，说出了她这一生至关重要的一个字。
这一声沙哑的应诺其实很寻常，甚至比以往春雨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要低沉，难听。可听到花满楼的耳朵里却宛如花开一般，眼中黑暗的世界都瞬间有了色彩，让他由里到外的溢出一种幸福来。
“……”
这一次换花满楼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他只是那样坚定地伸出了手，将春雨的手紧紧的拉住，感受着彼此手心炙热的温度。
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境真的很美很好，可惜这里有个不怎么美好的陆小凤，不等这两个刚说定，刚感受心意相通美妙的人有进一步的交流，这四条眉毛的电灯泡一下就推开了门，大大咧咧的走进来了。
“好好好，真是好啊！七童啊，你该谢我啊。”
谢你？呵呵，这会儿花满楼想打你还差不多。这么没眼色，若非从小一起长大，同穿开裆裤的交情，你当流云飞袖是假的啊！
春雨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侧身轻咳了几下，再回头，除了依然红彤彤的耳朵，其他的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对着这个坏好事儿的陆小凤不轻不重的说到：
“你那房子你不去看看？走了这么些时候，也不留个打扫的人，这会儿怕是都积灰了。”
嗯？这活儿说这个合适？难道不该一起喝一杯庆祝一下？
陆小凤显然还没看清楚状况。不知道怎么突然一下跳到了这里，不过花满楼知道，这会儿该干什么。
“我们匆匆而来，一身的尘土，这会儿也该去洗漱一番了。”
“七童，这……”
“你走不走？”
“不是……好吧，我知道了，你们害羞了是不是？”
“你这嘴，这是让人讨厌。”
“呵呵，果然是新人入洞房，媒人抛过墙。你们这……呜呜呜，七童……别..捂嘴。”
陆小凤几乎是被拖着走的，春雨在后头看着这两人的模样，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害羞？那不是害羞过了嘛，还要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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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往来、调整
花满楼拖着陆小凤走出酒肆没几步就放开了手, 只是含笑的嘴角却怎么都落不下去，没有焦距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星光，往自家走去的步子也比平日快了好些。这样的表现看到陆小凤的眼里, 自是少不得又引出一阵的取笑。勾肩搭背的，将自己这媒人的话又说了好一通才算是过了瘾。
等着到了花家在绿洲的宅子，洗漱换衣一套收拾妥当, 在堂屋软塌上坐下，陆小凤刚才所有的嬉笑怒骂就一并收敛了去，开始当起知心人。
“你刚才和春雨说的事儿, 可想好了回去怎么和你爹说？可有要我帮忙的地方？”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花满楼的声音没有半点的迟疑，擦着发梢的手抖都不抖一下, 像是这根本不是个事儿一般。可他觉得没问题, 陆小凤却不这么想。他交际广，消息多，这些年在江湖上不知道听到过多少各家的八卦，见识过多少往日爽朗的汉子钻牛角尖？特别是中老年朋友，那闹起事儿来, 不可理喻的多了去了。
“你想的简单了, 你家以往从未有过这样的例子, 想开先河……虽说这变通的再理，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想得通的。就你家这家业……我觉着，你爹吹胡子瞪眼都是轻的。”
吹胡子瞪眼？花满楼手一顿, 脑子里不由顺着陆小凤的话畅想了一番他爹可能的模样, 瞬间就失笑起来。不过转瞬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别人或许会, 可我爹却不会。”
“你这么自信？”
“你只想想往日我爹往这里送东西那模样，难道还不能察觉出点什么？”
嗯？送东西的模样？陆小凤坐了起来，手又摸上了他那胡子, 一下一下的，然后也跟着笑了。
“是了，是了，那时候你还没动心思呢，你爹就已经先给你铺路了啊。这么算起来，你这事儿……花老爷要占一半的功劳才是。嗯，不对，连着你卖好的那些，也该有你爹的一半，旁的不说，这分号的事儿，我记得，就是你爹提的吧。居然还敢说是你做的？花满楼，你若是不好好的收买收买我，这小辫子……我哪日不定就卖了换酒了，啊！！”
陆小凤挤眉弄眼的十分欢快，明明知道花满楼看不见，依然止不住想跳两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看，将花满楼惹着了吧。
只见他将手里的布巾子往边上一放，转头对着陆小凤说到：
“说来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宅子，怎么还在我这里洗漱？对了，春雨让你送信的，你怎么还不去办？”
嗯？宅子？送信？等等，宅子这个没的说，既然有了，那自然会去的，好歹也是个家了对吧，他没这么不上心。可这送信……
“不是给你了？你走花家的路子正好，还要我办什么？”
办什么？看看花满楼不接话的样子你还不知道要你办什么？是，陆小凤反应过来了，这花满楼是跟他闹呢，嫌弃他多嘴多舌了？嘿，如今小脾气见长啊。
可惜了，他既然甩手了，那自然不会再傻不愣登的接过来喽。再说咯，如今……
“说来那叶孤城既然是春雨的表兄弟，那，七童，也算得上是你的大舅哥了吧。这事儿你再让我插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哎呀，我怎么觉得，让你办其实是好事儿呢？若是关系处好了，那将来娶亲的时候能顺当多少？你该谢我才是。”
越说越不要脸了，花满楼闭了闭眼，直接站起身就往自己的屋子里走，不想再和这个没脸没皮的待一处了。
陆小凤哈哈的大笑着走了，那信终究还是由花满楼派人送了出去。不过等着这些琐事儿办完之后，陆小凤也好，花满楼也罢，并没有在小镜湖绿洲多逗留，不过是过了三日，不等花满楼和春雨再腻歪上一二，多培养培养感情，两人又匆匆的启程，往京城而去。
为了什么？决战紫禁之巅的事儿没了影子，可并不代表陆小凤那些京城的朋友就不会惹事儿。而有了麻烦，又送了信来，他们能不去？
“此次过去，之后我会直接回江南老宅，咱们说定的事儿我会一一向父亲禀告。你安心等我的消息。”
临行时花满楼特意来寻了春雨，就在春雨的闺房外间，沉默半响给了这么一句。
虽然说的话有些含糊，可花满楼的意思春雨却听明白了。他，花满楼将为两人努力了。而努力的头一件事儿就是说服花家老爷。而且是必定会取得同意，不然不至于用安心这个词。
而安心这句话的另一个含义是，他们可能会有段时间不能见面了。
为什么这么说？你想啊，等着花家老爷同意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媒人出场了？而要走正经的婚娶程序，三媒六聘自是少不得的，这需要多少时间？再加上这往来的路程……成亲前不得见面的规矩下，你说他们会分开多久？
刚确定关系，就要面临长期分离，这感觉……春雨说不好是酸还是甜。这样爽朗大气的一个人，因为这个，看向花满楼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流连。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炙热，感受到她视线的花满楼居然笑了，只是这笑里多少还是带上了几分遗憾的。
“你能这样看着我，我心里真是欢喜，可惜，我却不能看到你。自从看不见之后，这或许是我第一次，这样的想看见。哪怕只是一瞬，也好让我将你的样子印到心里。”
妈呀，怎么办，这么甜有点扛不住！
春雨心里那个酥麻的，手都开始痒痒了。忍了一下，两下，最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了花满楼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那你摸摸，摸清楚了一样也能记到心里。”
春雨的声音很柔，很轻，轻的都带着几分颤音，却说到了花满楼的心里。等着手心触碰到细滑肌肤，明明略带凉意，却像是点燃了一团火，一团花满楼心里的火，让他不由自主的就开始描摹。
眉眼，鼻子，额头，耳朵，每一处都通过他的手，落到他的心里，构成一幅最美的画。
“春雨。”
呢喃般喊出这个名字，花满楼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将人拥入怀中。春雨呼吸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衣衫，烫入他的胸膛，就像是在他身上打了个烙印一般，让他浑身战栗。这一刻，他知道，哪怕再怎么云淡风轻，再怎么含蓄从容，他也无法放开了。
“你等着我，最多开春，我必定会再来。”
再来？连着世俗的规矩都不顾了不成？春雨虽然这会儿因为一个拥抱而有些模糊，可脑子却并没丢到天边，下意识的就想反问。可惜，花满楼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不等她问出口。自律而又克制的花满楼已经放开了她，并迅速的转身走出了屋子，再春雨的注视中走进了马车之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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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花家派人送信来了。”
“花家？”
叶孤城刚从山顶练剑回来，老管家就颠颠的跑了过来，那欢喜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捡着金子了呢。或许也和捡着金子差不多吧，对于人丁稀落的叶家来说，多一门亲戚是多稀罕的事儿啊！可不该高兴的和捡着了一样嘛。
“咱们上次查的时候不就知道那边和花家关系不错嘛，那他们家帮着送也是常理，毕竟寻常的民信局可没法子送到咱们这里。”
“……”
叶孤城想了想也是，便略过了这一茬，接过信顺手打开就看。只是这一看才发现，这里头居然有两封信？！
对，就是两封，一封是春雨的回信，这个挺正常的，就是将自家的事儿细说了一番。可另一封就不对了，居然是花满楼的？更关键的是，这上头不仅写了他知道的叶孤城和段家、春家的关联，另外居然还有他和春雨即将结亲的事儿。
叶孤城那真的是当场就给愣住了！捏着信一时都不知道该给个什么反应。
“城主，城主？”
老管家感觉有些不对啊！这不是亲戚回信吗？怎么突然成这样了？难不成弄错了？
“城主，可是有什么不对？”
“不对？不，是太对了，咱们啊，这是一下多了两门亲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