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 一日最多百十里, 就这已经是难得的赶了。所以足足用了十日, 一行人等才赶回了小镜湖绿洲。而此时新婚的两口子已经是风尘仆仆,大老远看到酒肆的大门, 所有人都满心的欢喜。
“可算是到了, 这一路赶的我屁/股都麻了。”
“你说怪不怪, 以往咱们在这里住着的时候, 总是嫌弃这里地方小, 没处走动,可真去了外头, 嘿,我发现其实一样也没什么可走动的。甚至还感觉外头到处挤得慌,不如这里视野开阔。”
“哈哈,我看啊, 你这是沙子吃多了,外头多好啊, 别的不说, 光是肉包子,就能寻出好些不一样的店铺口味来。”
听着后头这些人的闲话,春雨眼神不由的往小长街远处看去。心下想着:这里如今确实不大, 可一千亩啊,加上绿洲如今的地界,那就是快接近一千两百亩的地方,等着这里一点点的建造完全,那可就不小了。
想到未来这里可能的模样,春雨心里豪气纵生,转头看向花满楼的时候都没能遮掩住这样起伏的心绪。
“怎么了?累了?”
“没,只是想着咱们今后的事儿要多起来了,一千亩呢,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年才能建起来,将它变成满目绿色的模样。”
“只要一直努力,总能做到的,就像是你将这里从二十来亩扩展到如今这样。”
花满楼的话语里满满都是肯定和期待,甚至还有意思的振奋。他往日看着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可真说起来,却算不得有目标,若非如此,也不至于总跟着陆小凤满江湖的晃荡。这不是他不想努力,而是他一个瞎子,能努力什么呢?可如今不一样了,亲手改变一片沙漠啊,想想都觉得很有成就感。
“对了,后头你的那些嫁妆你怎么安置?是放回胡杨院还是……”
□□害死人啊,为了在长安举办婚礼的时候能多些体面,大老远的从这小镜湖绿洲将春雨的嫁妆拉了过去,在那边放了几日,又因为他们要长期住在这里而再次辛辛苦苦的拉回来。除了在那儿展示了一把,愣是连着箱子都没出,你说这事儿弄得。
不过既然是出了门了,那自然没有再拿回娘家的道理,春雨哪怕是现代来的呢,也不可能犯这样的错。
“你这是什么话,我白日过来这里看着酒肆是一回事儿,将嫁妆放回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怎么的,你那宅子我还不能住了?”
春雨翻着小白眼,似真似假的嗔了一句,将花满楼直接说笑了。一边摇头一边解释道:
“你是我妻子,我的宅子你自然也是你的宅子,不过是想着这嫁妆里有许多你日常用习惯的东西,觉得放回去你平日用着更顺手罢了。”
说起春雨的嫁妆,抬进长安花家,唱单子的时候,那当时真的是吓了花满楼一跳,他从未想过,春雨会有这么多的嫁妆,足足七十二台啊!几乎和豪门贵胄家嫡女出嫁的规格等同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头还没有什么大件的家具,你说,这细算起来该是多少?
就他心下统计的数字来看,光是各式的摆件就不下四十件,虽说特别珍贵稀罕的不多,除了叶孤城添妆的几样,剩下最值钱的,也就是两个琉璃屏风和一对白玉宝瓶。可总价值却绝对不低。即使是最寻常的什么漆器啊,什么根雕啊,也都十分的精致雅趣。
此外,各种器物如茶具、碗碟等,足足有二十四套,多是各种瓷窑的名品,其中最珍贵的是一套水晶茶具,当时一拿出来就让无数人倒吸一口凉气。
幔帐衣裳鞋袜这个就更不用说了,置办的很是不少,陪嫁的布匹也达到了百匹,还都是上等的绸缎、锦缎。贵重药材一百零八匣的数字也很是让人咋舌。三十六套的首饰也都不是寻常东西。再加上两下子宝石,两匣子玉石,让嫁妆看上去十分的富贵。
除了以上这些彰显财力的东西,古籍珍本、前朝画轴,古琴、黑白玉棋子、檀木棋盘、以及各好几样前朝名品的乐器,都让春雨的嫁妆看着十分有底蕴。
就花满楼的见识来看,比他家大嫂,宗室旁支县主的嫁妆都没差多少了。这让花家相当的有面子,来参加婚礼的花家人因此对春雨也不免高看了几分。同时春雨这一次在整个朝堂和江湖的亮相十分的完美。
可面子终究只是面子,花满楼自来就不是那看重虚热闹的人。所以当他们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他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春雨生活上的便利。这也正是他贴心和让人喜欢的地方。看看,春雨听着,表情都柔和起来了,看着花满楼的眼神更是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不顾人还在外头,就扯着他的衣袖撒娇着说到:
“你莫不是以为我的家底全都装到了嫁妆里?还是觉着我将全部家业都陪嫁给了你花家?呸,美不死你。”
字面上看,那是呸的厉害,可语气却娇滴滴的,一听就知道这是打花腔呢,对此花满楼配合的那是相当有水平,只见他反手一抓,将春雨的手掌握入手心,低头凑到春雨的耳边,小声笑说道:
“你既然已经成了我的妻子,那自然什么都是我的,我难道说错了?”
咳咳咳,这是当他们都是死的吧,这里的人可没几个是普通人,耳朵都灵着呢。春正素几个侧着头,好笑着用咳嗽提醒他们。
可惜,这两个这会儿正是厚脸皮的时候,哪里顾得上别人怎么说,春雨更是看都不看,直接伸手就朝花满楼的腰侧拧了一把。
“坏东西。”
小声骂了这么一句,再抬头,春雨恢复了几分寻常声调说到:
“放过去吧,这里该有的都有,我早就安置好了。”
好吗,就这么一句话的事儿,你们愣是打了这么久的花样,你让边上迎你们迎的尬立了好一会儿的人怎么想?春元喜胳膊肘戳了一下自家弟弟,让他这最小的发言。
“姑姑,赶紧的收拾了吧,你看看你,一身的尘土。”
喂,让你说话不是让你撩虎须的,你不知道姑姑最爱干净,最爱漂亮?说她一身尘土?你这是作死啊!难不成你以为她成了婚就不是母老虎了?
“元芳啊,你说什么?”
看,这笑眯眯的样,熟悉不熟悉?寒颤都自动开始打起来了。春元喜忙不迭的打补丁。
“姑姑,他这是想讨功劳呢,接到你们今儿到的消息,澡房那边一早就开始烧水了,你看是去澡房还是提水回你们屋子?”
赶紧的将这事儿顺过去吧,不然他们今儿晚上就别想睡觉了,必定让姑姑操练的内里耗尽不可。
刚新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就不得不赶了十天路的春雨其实这会儿也没逗侄子的心思。听着春元喜讨饶的话,顺着台阶就下来了,给了春元芳一个你小子记住了的眼神,然后转头一边朝着花满楼的那个湖边小楼去,一边说道:
“抬到屋子里吧啊,空出澡房来,让跟着咱们回来的也一起洗洗。这会儿在没有热水澡更让人舒服了。”
春雨走了,花满楼却没立马跟上,他朝着春正素几个人的方向笑了笑,亲和的说到:
“按照规矩,这也算是三朝回门,该立即拜见叔叔婶婶的,不过形容憔悴,这样去拜见实在是失礼。所以只好麻烦七哥和叔叔婶婶道个恼,容我们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再行拜见。”
花满楼这话说的,春正素那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都笑开了,不单一个拱手就应承了下来,还在心里为自家父母能得如此重视而感激着。看着花满楼回礼后匆匆而去的身影都多了几许亲近和温度。
他们家是旁支,还是庶出旁支,这样的身份自来就没有嫡支的尊贵。若非春家就剩下了这么些,春雨也是个尊老的,放到别家,也就是当管事看的份。如今能被当做正经的长辈拜见,那是给他们家脸面啊!他能不赶紧接着?
“七叔,你看什么?”
春正素心下欢喜,春元芳却不懂这里的关窍,设定里他自出生春家就已经败落了,对于世家大族内部的弯弯绕绕自然是不懂的。
不过这会儿也不需要他懂,只要他知道照吩咐做事儿就成。
“我看着心下欢喜呢,咱们家大姑娘寻了这么一个好脾气的,知道尊重女家的夫婿,真真是福气。对了,一会儿你去后厨,多准备些好酒好菜,好招呼跟来的这些花家的人。元喜,你去和老苏说,让他去澡房帮着些。”
“那七叔你做什么?”
“我一会儿去收拾个四合院,这些人具体怎么安排,大姑娘他们既然没说,那就先都安置到离着他们近便些的地方,等明天在做具体安排。这难道不是事儿?”
这确实是事儿,不过这跟来的有二十多人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都留下,若是都留下,那他们这绿洲……人丁可就多了啊!
第134章 玉罗刹的贺礼
说来因为花满楼决定婚后在小镜湖绿洲和春雨相依相伴, 这原本只当做一个商队驻地的花家宅子这会儿也几经翻新扩大,有了不小的改变。
临着小镜湖的那一半属于花满楼住所的小院被扩大了半亩多,二层的小楼、高耸的胡杨、错落的各色花丛, 还有那花丛中的亭子,装着轱辘水井,以及朱停特意过来制作的, 作为新婚贺礼的机关水车瀑布, 让这个小小的院子莫名多了几分江南的温柔。
“二楼是咱们的房间和书房, 一楼正堂可以待客, 院子里的亭子春秋纳凉,院门边上的杂物房下头还有个冰窖, 你收拾妥当后四下看看, 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就和我说。”
哪有什么不妥当, 花满楼自己虽然看不见, 不可能亲自指点布置, 可花家的下人却一个个都很有眼色,早就按照花如令的吩咐, 将新婚该有的布置都挂上了,家具摆放等,也都参照着江南老宅和百花楼的模样。保证了花满楼快速适应,也保证了春雨日常起居的舒适度。
“看着还挺好, 我一时倒是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漏下的,就先这样吧。”
春雨大致的在屋子里看了一圈, 看着日常器物都挺齐全就摆了摆手, 准备让绿萝收拾衣裳洗澡去了。至于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多这个事儿,她不准备细说,才刚回来嫁妆都还没整理呢, 说了也是白说不是!反正过日子嘛,一日日的过去,屋子总是会填满的。她的痕迹总会将这个屋子占据的。
春雨和花满楼两个利利索索的收拾了自己,第二天又煞有其事的请了明山叔夫妻在胡杨院坐了上首,将回门的流程走了一遍,这日子啊,就算是彻底的恢复了平静。除了春雨和花满楼形影不离的,白日在胡杨院,晚上回花家宅子这么来回的折腾,其他的好像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
为此连着酒肆后院的那些人还有小长街上观望的其他商铺也一个个安了心。觉得不用担心这小镜湖绿洲哪天换了主子,影响到他们生活了。
可谁能想,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日子日趋平静,这一年会和以往一样的时候,西面却突然在初夏,这个无人敢穿越沙漠的最炎热的时候,来了好大的一群马队,直冲着小镜湖而来。
“是什么人可看明白了?”
八卦楼上,接到巡视的人报信的花满楼和春雨两口子这会儿已经站在了第三层最有利于观察的窗口,满身都是戒备。花满楼虽然依旧保持着镇定,稳稳的坐在桌边,可皱着的眉头却已经说明了他的担忧。静待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看着窗户边举着千里镜的春雨,出声询问起来。
“什么人暂且不清楚,不过有病是一定的,这么个天气,那些人身上居然还穿戴者黑色的衣裳饰物,也不怕被烤焦了。”
黑色的衣服饰物?花满楼摇着扇子的手一顿,然后突然就笑了起来,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好了,春雨,不用紧张了,这怕是西方魔教的人来了。”
西方魔教?玉罗刹的手下?想想以往和玉罗刹的往来,春雨也丢开了刚才的紧张,拍了一下窗框,笑着说道:
“是了,我差点忘了,从西面来,还这么大张旗鼓的,除了他那边,还真是……这附近的沙匪什么的,如今剩下的也没多少了,就他们那些人手,还真是不至于这么大胆大白天就敢冒出来找死。”
这话说的倒是霸气,可刚才你那么紧张不就是怀疑遇上了沙匪进攻?可见其实心里你对着这些个亡命之徒还是挺忌讳的。
花满楼对春雨这犟嘴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不过顾忌自家媳妇的脸面,什么都没说,只暗自偷笑了一会儿,然后迟疑着说到:
“也不知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怕不是有什么事儿。”
“如今西域诸国有大半都有玉罗刹的影子,说一句是西域三十六国背后的人也不为过,还能有什么事儿?”
这可不好说,既然只是隐在背后,那必然是有不能走到明面上的理由,而明里暗里的……这其中有多少利益纠葛,自是可想而知。再加上西域诸国之间的恩怨情仇,那地方,复杂的不是一星半点,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只要不是来找咱们麻烦的就好。”
“我们和他互不相干,能寻什么麻烦?”
不,麻烦自然是有的,这一堆人过来,难道还不能给你提个醒?看看这三十多人,每人一匹拉着一个骆驼的礼物,这么大的手笔,说没算计你相信?春雨是不信的,想来花满楼也一样不信。看看,这不是,话语里就带上了。
“虽说我们夫妻和玉教主也算是有些交情,玉教主想着送份贺礼也是人之常情。可这……太多了,就不妥当了,花某愧不敢当啊!”
三十匹骆驼的礼物,还是每一匹骆驼上都帮着两个藤箱的那种,这就是摆出来当一副嫁妆都足够了,贺礼?别闹了!
“花七公子,教主说了,这里头十匹骆驼上的火浣布,是对花七少奶奶推广绿化,点播咱们如何维护西域水源的感谢。剩下的二十匹才是新婚贺礼,而这贺礼虽然看着数量极多,却并不算值钱,有十匹骆驼上的是咱们西域特产的瓜果,剩下的也多是些白叠布之流。若非都是外头没有的,教主还生怕减薄了,丢了咱们圣教的脸面呢。”
这就呵呵了啊!不值钱?那是很值钱才对吧!火浣布这个,只要出了这西北,往哪儿卖都是三五倍的往上翻。西域特产的瓜果,那外头更是几乎不见,白叠布,那更是贡品。你说,这不值钱在哪儿?是有钱难买才对。
可偏偏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瓜果特产什么的,名头钉死了,花满楼一时还真是没了推脱的理由,微微侧头,听了听边上自家媳妇的动静,好像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花满楼迟疑了一下,这才说到:
“若是如此,花某就愧领了,只是花某婚事已经过去了将尽一个月,若是送礼……玉教主的消息好像不至于这么不灵通才是。再说了,陆小凤应该也往你们那边送过信吧。这可是有什么缘故?”
既然推脱不得,花满楼索性主动询问起来,想尽量将主动权收到自己手里。可惜,那玉罗刹显然也是个揣摩人心的高手,花满楼这一招反而恰到好处的卡到了玉罗刹的算计之中。
“咱们教主说,花家七少最是个热心义气的,来送礼必定会询问,果然让教主才对了。”
其实你这句话可以不说的,不说花满楼还能稍稍有些安慰,如今让他这一说……你脸上越是欢喜憨厚,花满楼就越是心塞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