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怀了君侯的崽——一支荷【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07 14:37:44

  他低声问道,“都送去了?”
  “是,都按照您的吩咐,一道新菜,一道旧例。菜色是细君准备的,不会有差池。”
  万三是少数知道内情之人,赵侯的计策,从他回宫这日起,便已然好戏开锣。窦君身边一个窦绾根本不入赵侯法眼,他不过略施小计,许家也得乖乖入局,反了窦氏而去。
  跟着窦氏同跟着窦绾是两回事,许佳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会选择一根更好攀附的大树。毕竟比起窦氏的女孩做细君,哪有自己的女孩做细君牢靠。
  他转身便向母亲的大殿而去,母子二人今夜还未能好好说上一句话。母亲软弱,在窦氏手下恐怕日子并不好过,好在他终于回来,清算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熙宁饭饱,听着小孩满足的打了个嗝,同他一道笑了起来。
  “用得可满足了?”
  小孩点了点头,又问熙宁今夜要宿在何处。
  公宫里有从前熙宁休息的寝殿,距离赵侯的得安殿不远。大殿宽敞,足能睡上两人,熙宁叫小孩跟着自己便好。
  有内侍前来引路,正是两年前伺候熙宁的那位,名字很有意思,唤做张盖盖。同熙宁混熟之后,熙宁在人后一向唤他作盖盖。
  “两年未见,盖盖别来无恙?”
  张盖盖向二人作揖行礼,笑着打趣道,“如今您是柳司马了,有军职在身,我可不能在同您那般胡闹打趣了。”
  熙宁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在公宫里不论军职,从前我是柳熙宁,你是张盖盖,如今依然如此。”
  盖盖弯着腰“哎”了声,“您不拿我当外人,明天我给您送去岁的冬枣,都是我自己打的,要是您回来的早,还是脆生生的。”
  熙宁给盖盖介绍,“小孩今夜同我在一起休息,不必多麻烦,在侧厅布上一张榻便好,我俩也好有个照应。”
  小孩紧跟着熙宁身后,公宫大的叫他害怕,若是未跟上落在人后,他这辈子都转不出去。
  “显大哥住得地方真是气派。”
  熙宁向他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在这地方可不能唤他显大哥,叫旁人听到要出乱子的。”
  他在这里的身份何等尊贵,从前日日相见之人,到了这里便隔着两重天地,他若不曾召见,这辈子都不会再相遇。
  熙宁想到这里,却觉得心口一凉,仿佛突然失去了什么东西,叫她无所适从。
  小孩赶忙捂了捂自己嘴巴。
  熙宁提醒他,“可要小心祸从口出。”
  几人行进了足有一刻时间,这才远远瞧见熙宁从前休息之处。
  盖盖早早便叫人将这里收拾了出来,只是未料到有两人居住,这会儿赶忙安排了新人前去布置。
  公宫内侍做事迅速,小孩这天恐怕也是累极,草草洗漱之后沾了床榻便开始打起了浅浅的小乎。
  熙宁甚至未来得及同他道一句安睡之言。小孩自前些日子叫人寻衅挑事,近来便不敢自己独睡,熙宁实在不能陪伴之时也必要点上一盏小灯。
  结果今夜似乎平安无事,他入睡极快,熙宁反倒忘了提醒宫人要留一盏灯来照明。
  熙宁也是浑身疲乏,仰躺在榻上胡乱想着,一会儿念着东华伯府,一会儿想着病中的兄长柳熙覃,一会儿又觉得要先去祖母那里,她从前觉得自己如无根的浮萍,如今细细算来,她留恋之人原来这样多。
  突然觉得裹胸布实在难受,半梦半醒间将那烦人的布块拆下,此处她总算能一人歇息着,不必忧心同旁人共处一室,需要时时戒备。
  这几日她胸脯涨涨得发疼,也不知是不是同她这肚子有关,熙宁计算着时日,再等下去肚子如吹了气一般的起来,什么都要迟了。
  赵侯事物果然繁忙,进了公宫连人都难见到,或许自己能想点别的法子。
  去见见细君,也许她能同意自己出宫,趁赵侯事忙,许能先瞒过几日,等她回了都安,便什么都好解决了。
  熙宁正睡得香甜,忽而听到有人小声啜泣,她立刻便惊醒,趁月色看到小孩摸到了自己这边。
  她未穿裹胸,此刻只得躺在大衾下不敢动弹。
  熙宁叫内侍进来燃起油灯,趁这时机多披了几件外衫,勉强将胸前遮个严实,好歹将小孩送回榻上。
  这回不敢再忘记燃上小灯,熙宁陪他再次入睡,直等得熙宁自己都哈欠连连,恐怕明日早起计划也要泡汤,这才慢慢挪回了自己房间。
  公宫屋舍高大空旷,熙宁在地心倒显得尤为娇小,她连打三四个哈欠,眯着眼睛进了房门。
  却见他榻上正躺着个不速之客,将熙宁这里当成了他自己寝殿,正悠哉悠哉的晃着腿,将熙宁惊得彻底醒了过来。
  “小孩怎么同你一起?”
  赵侯看也不看她,便知她又去料理了小孩,事必躬亲,形如对待自家孩子。
  若不是熙宁前些天同他提起过邵环与凉月的天降姻缘,赵侯恐怕又要疑心病犯,觉得熙宁对这孩子太好,会不会另有所图。
  “君侯怎的这样晚还到我这里来,累了一日,自当要好好休息。”
  他们这群在公宫无所事事之人尚且累到沾了枕头便睡,何况是赵侯这等要挨个问候众臣之人。
  宴席散了这样旧,熙宁已经睡起这一觉,赵侯才将他堵在榻前,这人是铁打得不成,如此富有活力。
  “没什么事,只是路过你这里,忍不住便想要进来看看。”
  他从前颇费了一番辛苦才给他腾出这间大殿,当时也是存着时时能见到他的心,不过一抬脚的距离,说来便也来了。
  熙宁紧了紧衣裳避开他的视线,又不敢太过靠近叫他瞧出端倪,正左右别扭着。
  忽而见他两手伸到枕下,一边抱怨这里怎的垫得如此之高,一边将下面东西抽了出来。
  熙宁惊得小脸刷白,只见赵侯捏着她方才解下的裹胸布问她,“这是何物?”
第48章
  “唔, 不过是一块寻常缎子罢了。”
  熙宁侧身坐在小几上,含糊的解释着,“预备拿来做里衣穿。”
  “做里衣?”
  这样窄窄一条缎子, 况且还束了边的,竟也能做衣裳料子, 这倒是奇怪了。
  熙宁岔开话题问他,“君侯怎的这时候还在外行走,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原本只打算到母亲那里叙情罢了,只是祖母临时带着人过来,倒多说了几句。”
  熙宁大概能够猜测得到窦氏所言所行,无非是窦绾与赵侯之事。赵侯不过刚刚回宫, 窦氏便已经迫不及待要将此事促成了。
  熙宁知道此事不可能成,至少赵侯的立场很是坚定,故而并不十分担心, 那个窦绾不可能如愿站在赵侯身边。
  “窦君这时候带人过来, 不是显得很沉不住气么?倒不似她所作为了。”
  赵侯一跃而起, “在她看来,我仍是黄牙小儿, 同她几十年政坛沉浮如何能比,她也并不屑于与我勾心斗角, 我常年带兵在外同她无甚交集,祖母对我或是母亲只是习惯了发号施令……”
  熙宁看他斜坐于自己榻上,“此次回郦下,便要好好正一正她这想法。”
  “如何来正?”
  熙宁疑问道。
  “有一招叫以子之矛, 攻子之盾, 你只可知道?”
  熙宁点头道是,“典自《韩非子》, 这恐怕连三岁小儿都知道。”
  赵侯却没有详细说来得意思,只是略提了下,“待解决了这事,便随你一道回都安,这之间你莫要有偷偷溜出公宫的想法。”
  他又提这事,叫熙宁有些忧心。
  “总还是要放我在郦下转转,除了我还有小孩,好容易有这样悠闲的日子。”
  赵侯将一切安排妥当,又赶来给熙宁上了上紧箍咒,这才准备起身回大殿休息。
  “叫桑仕一起陪着吧,晨起出门,落钥前赶紧回来……”
  看熙宁还有话要讲,他赶忙叫她打住,“莫要再谈条件,我意已决。”
  熙宁无奈点了点头,忽而又想到为什么是桑仕作陪,“桑仕也是都安人,他对郦下一无所知,怎的不叫万三作陪,三爷可是郦下人士。”
  “他另有任务。”
  赵侯整理好衣裳皱褶,叫盖盖将殿门打开,正要迈步出去,“近来宫中恐怕不平,若有异常,万三会送你和小孩出宫。”
  熙宁的心陡然揪紧,方才他表现的那般轻松,她以为此事是万无一失的。
  “君侯――”
  赵侯却摆摆手向远处去了,“早些休息了吧。”
  只余背影罢了。
  盖盖留在熙宁殿外守夜,他看赵侯离去便准备无声的将殿门重新关了回去,熙宁正立在殿内,裹了裹衣裳向他点个头算作招呼。二人距离不算太远,熙宁一直双手抱胸,盖盖便以为他觉得殿内有些冷。
  “殿中长久的不住人,确实有些寒气,明日我叫宫人在殿中再点上一盆银碳,好生烘一烘大殿。”
  熙宁却说不必,“不用如此麻烦,殿中很是温暖,只是我当下衣物穿得太少罢了。”
  盖盖很是善解人意,虽看熙宁里外裹了好几层,既然他说自己穿得少,那便是穿得少罢。
  熙宁天鹅一般光致致的颈项露在外面,实在是副好景致,只是他咽喉部分的结却较男子小些,甚至还不如他们这群净了身的内侍们。盖盖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除了这处,其余倒是不觉得有何异常,想来是他多心,他安心退出了殿外,又恢复了守夜的模样。
  熙宁独自回殿中还在想方才同赵侯的谈话,所以窦君若是被赵侯逼得急了,也不知会出现什么险事,赵侯身边只跟着一个万三,恐怕还是不妥。
  熙宁重新躺回榻上,闭眼却再睡不着,脑中来回想着公宫之中的人和事,祈愿赵侯此次行事安全,万不要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他这个位子难做,原以为回到郦下便能稍事休息,却原来不论何处皆是危机四伏,也不知他是不是铁打的身子,做完这许多事情竟还又跑到自己这里闲聊几句。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天光渐亮,熙宁这才慢慢睡熟了过去。
  第二日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熙宁醒来时已过了早膳的时辰,小孩特地为她留了一盅菌菇汤并几只水晶虾饺在灶上热着。
  小孩见她终于醒来出了门,有些兴奋的语气讲着自己的新发现,“公宫中的美食众多,连小小晨食都如此讲究,我瞧到有四五种花样,全是未见过的样式。若不是来了郦下,恐怕这辈子不能有机会享受如此美味。”
  “这些都是宫中菜肴,要的便是精致和讲究,豆腐要切得细丝一般能穿针,鸡肉要熬得一点油水都品不出,还要尽力还原出嫩豆腐的味道来。”
  小孩听得犯糊涂,照柳大哥如此说来,宫中之人为何总要做这些看起来毫无用处的事情。
  “鸡肉要做出豆腐的味道来,那何不直接做一道豆腐羹,一样鲜美还更简单。”
  熙宁只淡笑回应,“咱们今日上宫外去瞧瞧街边小味,自定远门出了宫,那是同宫中精致完全不同的两种风貌,虽然粗糙,可滋味一点不差。郦下百姓最是常去,赵侯说他儿时也曾偷偷溜出定远门去,足能逛上一整天。”
  小孩一听便直了眼,一刻也等不急,立马要上定远门外瞧瞧去。
  盖盖得了赵侯准许,带着二人自定远门出了宫,桑仕却已在宫外等候。他垂头抱剑,也不知在思考什么,看着几人过来也不显热络,不过冲着熙宁点了点头罢了。
  熙宁却向他殷勤介绍着,“张盖盖,你见过的,我自都安郡才到郦下,赵侯身边的那位宫人便是他。”
  他依旧一张木呆呆的表情,情绪也无波澜,“有些印象,张内人。”
  盖盖连忙叫他改口,“这里是宫外,不兴叫内人,您也叫我盖盖便好。”
  “拖你们几位的福,我已一年有余未曾出宫瞧瞧了。熙宁不在,守着那偌大的空殿阁,实话说是有些寂寞的。”
  小孩便问,“怎么不将你调去别处,守着空屋子不是很浪费财力?”
  “你有所不知,咱们公宫里主子少,窦君身边同辈的主子先后都去了,几位公子另有封地,老赵侯的夫人更少些,正经主子只剩咱们细君一人,如今的赵侯身边无人,算来算去只这么几个要侍奉的人罢了,便也轮不到我这没根没底的小内侍了。”
  小孩“哦”了一声,“赵侯公宫竟没有女主人么,这同燕君可不相同,燕君十四便有了大公子,他同赵侯差不多的年纪,可他的大公子院里已经有两位小夫人了。”
  张盖盖戚了一声,“公子们这方面倒是学得有模有样,上行下效,实在不像话。”
  十四岁的年纪,比小孩才大上一岁罢了。
  “不过赵侯此次回来,这事应当也能定下了。”张盖盖常在公宫之中行走,看得比几位都多些,“窦君同细君张罗许久,赵国那么多的名门贵女,总有一个能得赵侯青眼的。”
  熙宁倒是抓住了张盖盖言语之中的重点,“宫中常有贵女入宫么?”
  “这是自然的,宫中人少,细君召夫人们入宫之时,夫人带着自家女君们露个脸,是常有的事。”张盖盖仰头思索了下,“上年谏议大夫家的夫人带着女君进宫,倒是很得细君的欢心,听说性格温婉良善,同细君还是远亲。也有郎中令家的小女,天姿国色,惊艳众人,只是年岁尚小,过了正月才得十五。”
  “不过这也不急,还要看赵侯的意思,如此佳人难再得,等上一年不是难事。”
  熙宁握着小孩买来的糕点,轻咬上一口,可半天都未曾嚼动。
  小孩又凑过来细问,“昨日我便想讨教,跟在窦君身边的女君也很貌美,整个公宫里似乎只她一个年轻女子,他是赵侯的妹妹么,可二人长相全不相似。”
  张盖盖也是个热衷于八卦的,给小孩解释道,“这却不是,这一位是窦君相中的,也是为赵侯择选的贵女,来自独山国窦氏,同窦君一个窦氏。”
  张盖盖洋洋得意,“几位大概想象不到,其实这位来头才是最大的。”
  “窦家手里有独山国的万顷牧场,几乎所有水草丰沛之地都在窦氏一族手中,窦家这次是带着极大诚意来得,你们行军之人,应当最是知道咱们缺乏优良牧场,窦家此举意味着什么。”
  若是赵侯接受了窦绾,便相当于不费一兵一卒,集齐了赵侯最想要的两件东西――马匹和牧场。
  届时赵国兵强,取独山国便更如探囊取物一般了。
  熙宁觉得此事不通,“窦氏这般,独山国君怎能允许?毕竟窦家的根还在独山国。”
  “嗳,审时度势才是真君子,窦氏用这些换一个赵国小君的位置,着实算不得吃亏。赵国独大之时……”
  张盖盖左右张望一番,这才又小声议论道,“赵国独大之时,赵侯说不准便登上了那通天梯,到了那时……”
  他指了指天上,“窦氏有高人指点,这是在给未来铺路。”
  所以窦氏对赵侯身边小君之位势在必得,原来是这个意思。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