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舟莫名笑了下,心情似乎很不错,打量了她一会儿,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过了会儿:“睡得还挺好。”
盛楹脸有点红,声音懊悔:“你怎么不叫醒我?”
沈砚舟侧过头,轻描淡写:“刚好接了个电话。”
盛楹眨了眨眼睛,迟疑道:“三个小时的电话啊?”
“……”
沈砚舟顿住。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喜怒:“不行?”
盛楹连忙摇头:“当然不。”
她立刻表明决心:“我只是担心你会口渴。干我们这行的,可知道这得多费嗓子,你回去最好买点润喉糖吃或者熬点冰糖雪梨喝。”
沈砚舟似笑非笑道:“那我谢谢你?”
“不用,小事。”
盛楹表情认真,让人觉得这要是好还不识好歹挑她错处的简直是混蛋。
“…………”
时间已经很晚了,盛楹看向沈砚舟,声音甜软:“谢谢你送我回来,时间很晚了,你也回去吧。”
盛楹摆了摆手,准备走了。
“回来。”沈砚舟语调懒洋洋。
盛楹回头,看他。
“还有什么事吗?”
沈砚舟走向法拉利,拉开车门,从里面拎出装药的小袋子。
他走回来,药递到她面前。
盛楹愣住。
沈砚舟挑了下眉,声音懒懒散散:“自己回去自觉点。”
盛楹回神,接了过来。
她抿了抿唇:“谢谢你。”
盛楹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我加你微信吧,把药钱转给你。”
沈砚舟顿了顿,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同样拿出了手机。
盛楹扫了他递过来的页面,直接发送了添加,弯了下眼睛:“我回去了。”
沈砚舟懒懒地“嗯”了声。
―
盛楹回到家,洗过澡,洗去在医院不可避免沾染上的消毒药水的味道。
侧过脸,从镜子中看到自己仍旧有些浮肿的侧脸。
许是上过了药,浮肿已经消散了不少。
她走到客厅,从桌子上拿来药,回到了卫生间。
盛楹很庆幸自己提前雇佣了护工,她并不指望盛伟晚上会留下来照顾爷爷。
这个时候花钱比这个父亲要可靠得多。
盛楹拧开药水,用棉签轻轻地将药水涂到脸颊上,鼻尖再度闻到那股子不好闻的药水味。
爷爷不肯做手术,与其说害怕手术出意外,不如是担心她今后孤苦无依。
他害怕留她一个人在人世无依无靠。
既然如此,她就如爷爷所愿,找一个人结婚好了。
七年的感情都能变质,她现在觉得,结婚的对象是谁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感情易变,不可强求。
只要爷爷能好好活着,陪自己就好。
盛楹很快打定了主意,也有了决断,拿起手机,看见一条信息。
你已添加CYZ,现在可以聊天了。
盛楹点进对话框:【药多少钱啊?我转给你。】
沈砚舟没有回复,可能是现在没有看手机。
她百无聊赖地点进沈砚舟的朋友圈,手指往上滑,发现他很少发朋友圈,基本是一些自己公司制作游戏的视频,以及新款游戏上线的消息,还有一只偶尔出现的美貌三花猫。
她随意地翻了几条,没接着往下看了,正要退出,忽然注意到沈砚舟的签名:
――等小木头开花。
第12章
盛楹随便扫了一眼,没在意,直接退了出去。
她往房间走回去,听见提示音,看见沈砚舟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她勾住房间门关上,一边点开这条信息,是一张支付界面的截图。
盛楹看了一眼上面的数额,指尖在页面轻点,发了一个红包过去,又说了一句谢谢。
想了想,点开表情包,选了一只拉着小被子,在月亮下睡觉,头顶写着晚安的白色小兔子发了过去。
发完信息,她随手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爬上床,关灯睡下了。
__
热闹的包厢中,赵恒新丢下手中的牌,扭头看向角落里穿着卫衣的年轻男人。
他懒散地窝在角落里,两条长腿松散地往两边敞,手肘搭在沙发支着脑袋,侧脸线条凌厉,低头看着手机,神情专注,跟周围一圈闹腾来闹腾去的人形成鲜明对比,安静得简直就像是一个孤僻患者。
这人已经这样了,边上还围着几个漂亮的小姑娘,明的暗的打量着他。
一个推着一个,一个接一个上前,试图跟他搭话,他愣是谁也没多看一眼,样子要有多随意有多随意,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哪哪儿都透着冷淡和疏离。
可姑娘们完全因此失去兴趣,反而被他这吊儿郎当的劲儿勾得更加心痒痒,态度更加积极了。
大约是烦了,这人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个字,清晰干净的手指勾起卫衣帽子,在一群姑娘面前,直白地拉到脑袋上,戴好,宽大的帽檐压下一点柔软微塌的额发。
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过手机,眉头没动一下,无论那些姑娘表情多幽怨,他神色温和薄凉,一副手机比姑娘有意思的绝世渣男样。
几个姑娘偏偏还吃他这套,走之前还颇为依依不舍。
赵恒新输得太惨,还被起哄着喝了好几杯,不想玩了,走过去,在沈砚舟边上坐下了:“盯着手机看这么久了,什么玩意这么有意思?”
沈砚舟掀开眼眸,攘怂一眼。
摁灭屏幕,随手把手机滑到桌面上,慢悠悠说:“没什么。”
赵恒新无语:“我服了,就你现在春心荡漾的样子,说出去狗都不信!”
沈砚舟哼笑:“你他妈能不能别用这么恶心的词。”
赵恒新摆手,理所应当说:“什么恶心?这叫贴切!再说了,若有人不说,除非己莫为!”
他拐了他一下,实在好奇问:“到底什么事?”
沈砚舟重新靠回沙发上,低头,一边笑一边摸了一下鼻子,黑眸无杂质地笑了笑,视线还有一点飘,这种动情又羞赧的神色简直撩人得让人难以招架。
这幅模样要是被刚才那群姑娘看见,怕是又要得一阵脸红心跳。
赵恒新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真特么稀奇,越发好奇了,追问:“到底怎么了?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别这么婆婆妈妈行不行?”
沈砚舟偏头轻咳一声,抬手揉搓了一下修长的脖颈,嘴角微挑:“她跟我说晚安了。”
赵恒新愣住,接着瞪大眼睛,不可思议说:“什么玩意?”
“你这听力不行啊。我说―”沈砚舟睨了他一眼,表情寡淡,语气却痞坏得十分欠揍,慢吞吞地拖长腔调,“她跟我说晚安了。”
赵恒新:“……”
赵恒新:“???就这?”
赵恒新无语至极,直接给他竖了一个中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他妈有必要搞得这么纯情么?能给你说晚安的姑娘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吧?还是刚才喝的酒把你的脑子烧傻了。”
沈砚舟轻轻嗤了声,直起身,拿了罐啤酒。
食指勾住拉环,稍稍用力,修长白皙的指骨勾勒出清劲的线条,莫名带着某种温柔又尖锐的色气。
气泡争先恐后冒出来,伴随着小小的液体碰撞声。
他漫不经心倒了半杯,往里面加了好几块冰块,即使被这样说,仍旧气定神闲,心情很不错。
赵恒新低头看着这杯酒。
沈砚舟眉骨一挑,语气那叫一个毫无人性,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同情,勾着嘴角:“喝点酒清清火,你怕你嫉妒得今晚睡不着。”
赵恒新简直不能忍,直接怼回去:“我特么嫉妒你?就妒忌你得了人家一个晚安?我不嘲笑你你就偷着乐吧。”
沈砚舟懒洋洋的,一副好脾气不跟他计较的样子,实则蔫坏得很:“加人微信被人当面拒绝了这种事,我确实没什么机会经历。”
赵恒新终于忍不住了,狠狠地勒住沈砚舟的脖子,恨恨道:“狗东西,你就不能做个人?非要在这个时候揭我的伤疤!”
他顿了顿,鄙视说:“沈砚舟,承认吧,你就是恋爱脑。”
沈砚舟愣了一下,而后弯了弯眼眸,笑着没否认:“好像是。”
__
盛楹这一晚睡得并不算好,梦中光怪陆离。
醒过来时时间尚早,身体懒倦,精神困却亢奋。
她闭着眼睛躺了十几分钟,发现自己怎么也睡不着,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
从家中出门,街上雾蒙蒙的。
地面有点潮湿,大概是后半夜下了点小雨,早晨的气温有一点低。
她在早餐店买了豆浆和包子,打车到了医院。
爷爷还在睡,没醒呢。
问过陈护工,才知道爷爷昨晚翻来覆去,很晚才睡过去,也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身体不舒服。
她的父亲盛伟,在医院甚至待了不足半个小时,便说医院的味道难闻,跟廖燕一起离开了,在离开之前,甚至还跟她爷爷吵了一架。
盛楹沉默了会儿,在陈护工同情的目光中,勉强地笑了笑。
她已经尽量把盛伟往坏的想了,也从来没想过让他出一分钱,但是她始终没想到,或许他会愿意多花点时间陪陪爷爷,这算不上过分吧。
没想到,她还是小瞧了他。
盛楹胸口闷堵得厉害,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拜托陈护工在等爷爷醒了给他带份早餐,就从医院离开到了公司。
还没到上班时间,她打了一杯温水,靠着椅背,出神地望着天花板,或许是睡得不大好,她的情绪有几分空茫,就像是心里下了一场湿/漉漉的雨,世界都是潮湿的。
十分钟后。
她直起身,放在杯子,用力揉了下自己脸,打开电脑浏览网站。
许琪啃着油条走过来,往她电脑上瞅了一眼,问:“楹楹,你怎么浏览相亲网站啊?”
盛楹顿了顿,把头发挽耳后拨,脸颊微热,不自在说:“有点好奇,随便看看。”
许琪拖着椅子坐过来,吐槽说:“楹楹,你不知道,在这种网站遇见奇葩的概率超级高的。我上次看新闻,有一个男的月薪三千,却要求老婆月薪三万,他的钱是自己的,还要求老婆伺候他们全家。不知道家里有皇位继承呢!”
“……还有一个,长得跟个癞蛤蟆一样,满脸的疙瘩,要求女方肤白貌美,还要带回家让他妈先看看屁股,看屁股能不能生出儿子,不能生的不要。还有啊,说女方脸上有颗痣,说以后肯定会出轨的,你说离不离谱?”
待许琪心满意足地将各种各样奇葩男事迹吐槽了遍,盛楹再看向页面上各种资料,总觉得背后藏着的都是不为人知的恐怖要求。
盛楹感到很为难,还有一点无助,真的那么差么?可是现在,她还能去哪里找可以尽快结婚的对象呢。
―
……
“盛小姐,听说你的职业是记者,我们家比较传统,不喜欢家里的女人做抛头露面的工作,最好换一份……”
盛楹看着眼前圆脸秃头,低头又确认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表情有点木,懊悔得简直想锤自己脑袋。
现在连相亲网都搞诈骗了么?
“……彩礼都是封建糟粕,现在的好女孩肯定不会要彩礼的,我妈说了,要彩礼的女人不能要,那些都是爱财虚荣的女人,不能娶进门。关于生孩子,我妈的意思是三年抱俩,第一胎最好是男孩,生女都是赔钱货,第一胎就算不是男孩,也必须生到男孩为止,这你没有意见吧?”
盛楹脸上挂着僵硬而礼貌的笑,握着杯子的手指泛白,克制住将水泼到他脸上的冲动,摇了摇头:“我当然没意见。”
秃头眼睛一亮,显然对盛楹的“识趣”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兴奋说:“这很好,盛小姐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见家长?”
盛楹表情无辜:“见什么家长?”
秃头说:“当然是见彼此的家长,尽快商量结婚事宜,你刚才不是说了没意见?”
盛楹平静说:“与我无关,我当然没意见。孙先生,你可以去找适合你的女人,如果你真的能找到的话,不过我对是否有这个可能性存疑。”
秃头的声音一直很大,周围几桌都将有意无意地偷听,见到这么一位漂亮美人面对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秃头,无不感觉到惋惜。
这时听见盛楹的话,全都笑出来了。
秃头被直接了当的拒绝,又被那么人嘲笑,脸颊憋红像个猪头,气恼直骂:“你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玩我呢?!”
盛楹感觉到心累,那话说出口后也不想维持体面了,拿起自己的包包,站了起来,甜软的声音却是坚定:“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秃先生你想要女人的尊重,首先要学会尊重女人,句句离不开你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幼儿园没毕业呢,我劝你在拿到幼儿园毕业证书前不要去祸害别的好姑娘。我们不合适,我有事先走了。”
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她转身就要走。
“你他妈老子姓孙!老子打死你这个贱货!”秃头难以忍耐,伸手就要教训她。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轻松地攥紧他的手,往上一扭,低沉的男声散漫又嚣张,隐隐透着阴戾:“这位秃先生,我奉劝你客气点。”
从沈砚舟嘴里听见这个名字,盛楹怔了怔。
秃头立刻痛苦地呻/吟,痛得跪地,脸上立刻冒出了阵阵冷汗。
盛楹侧头,看向面前身形修长挺拔的沈砚舟。
秃头在地上哭喊着求饶。
沈砚舟没看她,扯了扯嘴角,冷声:“跟她道歉。”
秃头对女人高高在上,面对沈砚舟半句话都不敢说,看向盛楹不停说:“对不起盛小姐,都是是我的错!我不敢出言不逊,你原谅我吧!”
沈砚舟甩开秃头。
秃头在地上踉跄滚了滚,好不狼狈,却还是不敢说半个字,拿着公文包跑了。
沈砚舟回身,低头看向盛楹,黑眸里情绪不明,神色寡淡。
盛楹下意识打招呼:“好巧啊。”
沈砚舟脸上没什么表情,平日里那些慵懒玩世不恭散去,浑身透着一股子冷漠的邪劲儿:“是挺巧,比你来得还早一点。”
听见这话,盛楹表情一僵。
沈砚舟黑眸盯着她,黑眸沉沉,意有所指说:“可以啊盛楹,让我数数一个下午,你见了多少个男人。”
盛楹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古怪,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又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很不对。
虽然感觉很尴尬,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我见多少个男人,跟你没关系吧?你也管不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