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马上拉动绳子,喊道:“打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是,少夫人!”
这些日子可是说是下人们习惯了,宋婉也练就了一张厚脸皮,每日起床都要沐浴一番,然后才能用早膳处理其他事宜。
因为铺子基本已经确定,她也开始琢磨起铺子的装修以及人员配置。
日子就在宋婉这样一天天的忙碌中慢慢过去,近日秋意渐浓,她也开始穿上更厚的袄子,抵御寒冷。
要是期间什么事情最让她惊讶,自然还是徐琼芷的出嫁事宜。
居然真的按照永昌伯的吩咐行事,连个小宴也不在伯府举办,就那么一顶小轿就将人从伯府偏门送往了雍王府。
她之前所考虑的是否参加的猜测,也就因此落空,反而更有心思办着自己的事业。
这日,江淮之顶着一场秋雨跨进正房,先是在门口脱下一身被雨点装饰的外衫,再换上在家中更适合的衣袍。
如此这般之后,才缓缓坐到宋婉身边。
宋婉看着他头上被飘到的水珠,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忍不住腹诽:
“早就说了,秋日寒凉,早该乘马车上朝才是,你那匹马早就该休息了。”
“是为夫欠考虑了,早该依照夫人的话行事。”
“算了,不说你,你总是有一肚子话来搪塞我。”
宋婉生气地收回自己的帕子,作势就要自顾自地吃饭。
江淮之也知自己惹恼了夫人,赶紧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来。
“今日我们工部从下面呈上一张来自冀州的折子,说是今年黄河汛期整治得当,刺史不日就将归京禀告近年冀州诸事。”
宋婉刚开始听还不明白江淮之话里是什么意思,这些公务和她说了也没用。
可是很快她就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出关键词,“冀州”“刺史,”这说的不就是她那个近十年未见面的老父亲吗?
脸上的表情也在懵懂、惊喜、茫然和无措之中变化,她是在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多年未见的父亲。
江淮之说这件事是为了让宋婉开心,可看着她的表情并不如自己预想的一般,整个人也开始慌起来。
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地补充道:“岳父政绩斐然,借此良机留在汴京也不是什么难事,以后夫人就可以经常见到泰山大人了。”
双手也下意识地扒着宋婉的肩膀,低声在耳边安慰。
宋婉整个人也开始意识回笼,这次见面对于父女两人都是难得的,她该好好准备一番才是。
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柔和,忍不住追问道:
“那你可知父亲回来的具体日子?”
“这折子上面未曾提及具体的日子,不过按照冀州与汴京的距离,水路也就一日的路程,我估计泰山大人回来的日子就在这几日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父亲回来,一定要先尝尝我的手艺,要做些适口的小点心才是。”
宋婉话刚出口,她就知道自己是迁怒了江淮之,他不过是工部的一员而已,知晓父亲回京已是大事,具体日子不知才是正常的。
可江淮之为了安抚宋婉,只当做全是自己的过错,又细细安慰一番。
宋婉才平稳心绪用过晚膳,而后走到小书房开始回忆与琢磨欢迎父亲回来的事情。
等宋安桓真正回到汴京的那一天,宋婉还是收到了消息。
因为她经过江淮之的提醒,特意派人去码头上等着,派去的人还是以前服侍过她母亲的老人,一下子就把下船的宋安桓认出来。
上前认人请安之后,也说明了宋婉的意思。
等到宋安桓从宫里述职回来,刚下马车,就看到了一群在门口等候自己的亲人,为首的自然是安老夫人,身边搀扶着她的是宋婉和宋皓。
宋婉努力把眼前这个留着长须的美男子,与自己记忆中的父亲对上。
宋皓由于是在襁褓中就离开父亲,对于面前的男人仅有一点孺慕之情,其他的多半是好奇罢了。
宋安桓一下马车,就对着面前的安老夫人跪地请安,叩首,语气悲痛地喊道:
“都是小婿不孝,劳累岳母大人多年辛劳,将小婿一双儿女养育成才。”
在宋安桓跪地的一瞬间,在安老夫人身边的小辈就迅速散开,这可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礼节。
而作为当事人的安老夫人,看到宋安桓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想起自己芳华早逝的女儿,看待宋安桓这个拐带自己女儿的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看到对方饱含沧桑的脸庞,以及信守诺言多年为娶的行动,她的心肠也不免软下来。
双手伸向前方,试图将人拉起来。
“本就是我女儿的血脉,这有什么辛苦的。你刚从冀州来,又去了宫里回话,肯定十分辛苦,先回府休息,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而后又对着身后的宋婉和宋皓使眼神。
宋婉和宋皓当即一人拉着父亲的一只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宋安桓看着身旁的两人,眼眶中不禁泛起泪花,回想着自己这些年可是错过了好多儿女成长的画面,不由得悲从心来。
下意识地紧紧回握住两人的手,认真地看了两人一眼,而后又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对着自己的两个大舅哥拱手作揖,喊道:“两位内兄安好。”
永昌伯和徐策也回了一礼,剩下的就是府中各小辈对着宋安桓行礼问安。
最吸引宋安桓注意的,自然是那个娶走自己都没好好看几眼女儿的江淮之,看向江淮之的眼神中犹如雾里看花一般看不真切。
见礼结束之后,一行人才迎着宋安桓进入府里。
来到安老夫人居住的松鹤院再是一番交流感情,其中也不免提到宋安桓这些年的外放经历,以及未来的发展。
特别是三老爷徐策,对于宋安桓回京述职之后的事情特别关心。
像是宋安桓这样外放十几年的官员,只要政绩合格,回京述职,必定会有一番造化,伯府也很关心这个姻亲的变化会不会给自己也带来好处。
最后还是在安老夫人的打断声中,才将此事略过。
“我看安桓也该饿了,正好用膳再回去好好休息。今日的晚膳你可得多用些,这些可都是婉儿亲自准备的。”
闻言,宋安桓立即看向自己斜下角的宋婉,心里顿时暖洋洋的。
“不敢辜负岳母和婉儿的一片心意。”
“哈哈哈哈!那就好。”
而后用膳时,依旧是男女分席而坐。
女客这边少了徐琼芷,大夫人许氏的面色也不大对,加上食不言寝不语的气氛,宋婉忽然觉得自己做的饭都有些难以下咽。
仅仅用了一碗就结束自己的晚膳,也开始起心思去观察屏风另一边的情况。
令她诧异地是,坐在父亲下首的不是弟弟宋皓,而是自己的夫婿江淮之。
或许是因为今日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父亲不停地饮酒畅谈,连带着身边的江淮之也饮下不少酒。
等到宋婉再见到他的时候,整个人的脸都是红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闻着一点都不舒服。
于是,她自然而然地站在离江淮之远一点的位置,对着林南和明武嘱咐道:
“你们俩将三爷带回去,再服侍他洗漱沐浴。”
“是,少夫人。”
因为今日特殊,两人是留在伯府休息的,休息的正是宋婉之前所居住的润雪轩,大小自然是无法与竹栖院相比,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等宋婉从自己的房中梳洗沐浴之后,迎来得就是连头发都已经烘干的江淮之。
并且此时的江淮之看起来酒意散去不少,她也想要问问的情况,轻轻摇晃了一下江淮之的身体,追问道:
“你怎么忽然破戒,喝了这么多酒?刚刚整个人和掉进酒缸里没什么区别。”
江淮之缓慢睁开眼睛,一把将坐在床头的宋婉拉到自己身边,将人紧紧锢在怀里。
事情发生的太快,宋婉都还没反应,整张脸就已经被埋在胸口,感受着强有力的心跳声。
下一秒,江淮之醉意上涌的磁性嗓音在耳边响起。
“泰山大人所愿,小婿不敢不从。”
第77章 岁岁年年
委屈的声音听得宋婉好笑不已,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可以窥见江大人撒娇求疼爱的模样。
她也回忆起刚刚自己对江淮之的嫌弃,想到是自己父亲刻意弄出来的,难免有些心虚, 想想就知道是父亲为了自己在为难他。
顺势用自己的手环住江淮之的身体, 手轻轻在后背轻拍安慰。
“只此一次, 明日睡醒就好了。”
这话让好不容易有点清醒过来的江淮之差点弄成浆糊, 怎么感觉此事还是他的过错呢?
但在宋婉温柔地轻拍下, 他的身体还是非常自然地松弛下来, 不一会儿就传出轻微平稳的呼吸声。
宋婉也在这样静谧温暖的环境下安然入睡。
翌日,江淮之还是习惯性地抱住怀里的人儿,感受着脑袋发出的强烈不满,有些痛苦地睁开双眼。
却发现眼前的床铺并不是他记忆里的模样,赶紧低头看向怀里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之后思绪才逐渐回到现实, 他很快就意识到这里是宋婉的闺房, 内里的布置比起竹栖院更加温馨,也更多女儿家喜好的装饰。
他一一扫视一遍, 刻在心里,心想:等自己回府,就按照夫人喜好的样式, 再买些饰物来装饰。
并且鼻尖一直萦绕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闻得他气血上涌, 加之怀里的宋婉睡觉也不踏实,一直在怀里钻来钻去, 身体顿时绷紧,像是一快木板似的僵住。
宋婉却是在梦中也感觉到自己的抱枕不正常, 下意识地捏一捏,感受着手里紧实的手感。
而后“唰”的一下睁开眼,就看到江淮之发红的眼睛,顿时心虚,想要起身逃跑。
江淮之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就着宋婉此时熊抱的姿势,顺势将人揽在怀里,晨起时压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我看夫人还有闲情逸致,不如我们一起来玩点好玩的吧。”
说罢,就吻上早已看得心痒痒的耳垂。
宋婉下意识地偏头,却不知自己这样更是给了江淮之得逞的机会,浑身瞬间染上一层粉意,看得人血脉喷张。
嘴边还在挣扎着说:“父亲刚回来,我还要去请安呢?况且白日宣淫非君子所为,夫君还是早起为好?”
“夫人不必忧心,泰山大人舟车劳顿,想必此时还在休息,我们也不该去打扰,正好做些我们能做的事。至于,白日宣淫这事,现在还没天光大亮呢?正好来试验一番。”
……
等到两人一大早就传来烧水沐浴,丫鬟们也是强撑着一张大红脸服侍,看得宋婉心虚不已,心里一直在腹诽勾引她的江淮之。
她一边别扭地看着江淮之,一边咬牙切齿地将碗里的皮蛋瘦肉粥喝进肚里。
江淮之面对宋婉威胁地小眼神,也是统统收下,顺便还给宋婉剥了一个咸鸭蛋。
“夫人最爱吃的咸鸭蛋,快尝尝。”
宋婉猛地一下夺过来,至于看着江淮之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就在两人依旧别扭时,门外忽然传来通报,绵心走至两人对面,垂首禀告道:
“三爷、少夫人,门外有小厮来传话,说是老爷来请姑爷到前院谈话。”
宋婉心中立即有了看好戏的心思,谁让江淮之一大早上的就不安分?昨日只是灌酒,想必父亲肯定还有更大的难题等着他。
秉着看好戏的姿态,她连忙敦促道:“既然父亲有请,你这个姑爷还不赶紧去?”
江淮之心中也是有些忐忑,看样子马上就要单独面对岳父大人,起身整理衣着,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婉,才起步往门外走去。
宋婉则是留在润雪轩继续把自己的早膳吃完,而后又在粟玉的贴心服侍下,按摩松软筋骨,感觉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之后,起身往松鹤院的位置走去。
刚开始,她是不担心江淮之的,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至她陪同外祖母用完午膳,也不见外面传来一点消息。
她想过父亲会为难人,可也没想过会为难至此,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时间已经要过去两个时辰了。
想到这,她一边笑着陪同外祖母说些玩笑话,一边眼神时不时望向门口的地方。
就在安老夫人都看出她心不在焉,心中也是乐得看这个外孙女的笑话。
明明刚才来时还说着自己不担心,现在看来女儿家的心思就是如此难拆哦!
随后不紧不慢地提议道:“正好我这个身体也需要松快松快,你们三姐妹人也够,就陪着我这个老家伙一起打马吊。”
青黛嬷嬷一听这话,立即让手底下的丫鬟将东西取来。
徐愫也赶紧奉承道:“祖母说的什么话?您现在可正是最好的年纪,孙女陪同您一起出门,别人恐怕还以为我是您的女儿呢!”
徐思宁也赶紧跟上,“别说祖母您觉着烦闷,孙女也是如此,正好今日表姐也回来了,我们正好一起练练手。”
这些话说得正合安老夫人心意,脸上都笑出褶子来,说出来的话却是:
“你们这两个侠促鬼惯回哄骗祖母,今日祖母没说够,都不许下场。”
两人连连点头称是,连带着宋婉在自己还没有意识的时候,人就已经坐在了椅子上,等候发牌。
还是拿牌的时候,做在她上家的徐思宁见她一直傻乎乎的没有反应,忍不住在她面前的桌子轻拍,嘲弄地说:
“哎呀!三姐,你今日可是有好运气了,表姐她一颗心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连牌都忘拿了。”
众人闻声,立即看向宋婉的位置。
宋婉也因为这个举动立刻回神,随意在牌桌上取了一张,回道:
“刚刚在想事情,一时没注意。来来来!拾牌了。”
此后,牌桌上才逐渐热闹起来,宋婉也渐渐没了心思去想江淮之的事情。
因为她发现,她自己的脑子在打马吊方面有些不够用,打十次她就要输八次,可以说现在牌桌上赢钱的大多数都是其他三人。
为了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银子,她说什么都不能认输。
于是,当江淮之经历了岳父的一次次考验,准备来松鹤院接宋婉回府的时候。
一进门就听到宋婉的喊声,“来来来!再来一盘,我就不信输的还是我。”
紧接着就是一顿摩擦的声音,他一听就知道里面的人在打马吊,因为他的母亲胡氏更是其中好手。
常常因为三缺一让他补上,但是他赢的一多,母亲又开始烦躁,说话的语气与现在的宋婉一般无二。
他刚走到牌桌前,就迅速吸引其他几人的目光,先是朝着安老夫人拱手作揖,而后站在宋婉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