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没有吃这么多，那都是谁吃的？”她边说边用眼睛四处搜索，除了最后一排被那胖怪物弄乱的长座，每一个位置都正正好有一套衣服和裤子。
代表这里曾经坐着一个人。
胖怪物听到这个问题，咕的咽了一口血，用力想了想，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不……不记得了。”
戚迷一惊：“不记得了？谁抢你东西吃都不记得了？”
胖怪物：“不……不记得。”
戚迷：“那基本的印象应该有吧？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胖怪物顿了顿，抬起胖胖的脑袋，摇了摇：“不记得了。”
戚迷：“……”
她想起之前了解到的信息，说是进阶失败的人类，人性和智商会快速的退化，只剩下基本的捕食技能。
现在一看，还真是这样，不然这个胖怪物也不可能把自己困在这里这么久，明明一按开关就能下车去捕食新的人类，结果自己倒被困在了车里。
等一下。
不对。
这只怪物被困在了车里出不去，那另一只怪物是怎么出去的？
难道智商退步的程度在每个怪物的身上都不一样？
戚迷沉默不语，胖怪物听见没有声音就试着抬头看了一眼，见她还在，又马上埋下了头，咕噜，又咽了一口血。
但再咽也抵不住血流太快，他趴着的椅子下方已经铺开了一大滩。
戚迷想了想，转身：“我打开车门放你出去吧？”
“咕噜？”胖怪物发出声音，似乎带有困惑。
在他呆滞的这分钟，戚迷已经走到了一层。紧接着，下方就幽幽的传来了她的最后通牒：“我打开门数十个数，你要不下来就算了。”
“十……九……”
上方传来胖怪物的脚步声。
“八……七……”
胖怪物脚步越来越快。
“五……四…………”
这时候，胖怪物已经费力的从二楼跑了下来，径直奔向敞开的车门。
“三……二……”
戚迷缓缓举起刀，明蓝色的左眼泛起寒意。
“一！”
在胖怪物跳下车的那一刹那，她抛出腰刀，瞬间插入他的脊背。
胖怪物惨叫了一声便重重倒在了地上。
戚迷下车拔出腰刀，用他身上的衣服擦了擦血：“抱歉啊，要是在车里杀你我挺难清理的，只能把你骗出来了……你吃过人，刚才又想吃我，我杀了你，怎么看你都是死有余辜，对不对？”
她轻声和胖怪物说着话，口吻跟她在幼儿园的时候差不多，只是现在面对一个面目全非的死怪物时，这番对话多少都有些诡异。
弯刀擦干净后，戚迷将其收回，走过去将摩托车搬上巴士，准备开着这辆车回去。她坐在司机位置上，开火启动，霎时间，白森森的车灯光照在路上。
漫不经心的一抬头，反光镜中那整整齐齐的衣服，就跟一排排坐齐的人一样，她不由心里咯噔了一下。
戚迷搓了搓手臂，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紧张所致，她感觉四周的空气是越来越凉了。嘴里呼出的气跟白雾一样散开。
她屏息凝神，眼睛左右扫视着这些座位。
不对——不对——不对！
脑中的警铃声再次炸开，甚至比之前的还要厉害。
她记得她进来的时候是敲破了侧面的窗户钻进来的，现在那扇玻璃……居然是完好无损的？！
戚迷赶忙起身，一手按住武器，一手去打开窗户。
磕哒一声，窗户大敞四开，冷空气灌入。她将这些衣物和鞋袜全都一股脑儿地扔了出去。转身又蹬蹬蹬跑到楼上，将那些的衣服也打开窗户扔出。
扔到最后一排的衣物时，她还特意留意了一下，一共八个座位，衣服八件，裤子八条，内裤八条，内衣两件。
正正好对应座位的数量。
戚迷愣住了。如果这辆车是按照一人一座的正常乘坐数量拉的乘客，那么按照胖男人所说的，那么乘客中应该至少有一个人进阶失败成为了怪物，至少应该会少一套衣服。
然而并没有，70个乘客70套衣服，对应得刚好。
难道那个胖怪物说的是假话？
还是说……这辆车不是按照正常乘坐数拉的乘客？有多出来的人？
在她愣住的这几秒钟，周遭的气温迅速降低，一抬头，血液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刚刚被扔出去的衣服，全都整整齐齐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一个座位都不差，就这么无声的恢复了原状。
戚迷警惕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山野空阔中，她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扫了一眼车门方向的地面，胖怪物的身体不见了，地面空空荡荡连滴血都没有，便马上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聚集的暗物质扭曲空间，在这辆车里构成了结界。
俗称闹鬼。
这辆车一下子就死了70个人，的确容易聚集鬼怪。
她刚才下车擦刀再上车，可能已经来到一辆有结界的车了。
末世之中，暗物质聚集的情况时常发生，难以预测。除了一些有能力的玩家可以直接画符或者用十字架破开这个结界，一般玩家遇上就得与鬼怪周旋一番，找到它们的诉求才能破开。
毕竟暗物质这种东西，用刀是杀不了的。
而这个极夜末世，简直就是暗物质的狂欢城……
突然间，一只手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迫使戚迷的思绪紧急拉回。
抓住她的五根手指冰冷刺骨，泛着幽绿色的光。
戚迷看见身边座位上那件玫红色的女士冲锋衣充盈了起来，有着一张标准瓜子脸的女人抬起头，没有眼睛的两只黑窟窿阴森地看着她。
女人咧嘴一笑，嘴角直接裂到了耳根，露出猩红色的牙齿：“姑娘，这趟车到祥山北路吗？”
第29章 极夜末世
戚迷微微蹙眉, 试着从女鬼的手里抽出手。
但这个女鬼力大得出奇，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嘴巴一开一合, 混着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她又问了一遍：“姑娘, 祥山北路到吗？”
戚迷先没说话，目光快速搜寻着四周。
一排排座位的靠背上方都多了一颗黑漆漆的脑袋, 无一例外散发着诡异的幽绿色。
她不能判断能不能回答这个女鬼的话, 只能依靠着经验寻找破解的方法。
破解暗物质的方法, 说难很难，说简单也是简单的。它的存在对于末世来说, 算是一个特殊情况，不被系统纳入末世考量的危险范围中, 基于此, 末世系统都会给玩家进行一定的提示，帮助玩家尽快走出暗物质的聚集地。
然而现在。
她是被莫名其妙拉入这个末世中的, 根本没有系统这种东西！
戚迷轻啧。
两相僵持间, 她猝不及防瞥见了一滩暗红。
就在惨白车灯照着的马路上，好似是从地底渗出来的血, 洋洋洒洒游走在水泥路上，跟写字一样, 很快就凝成了一块块有规律的正方块字。
【旅游车司机守则须知：
亲爱的司机师傅，为了您的自身安全着想, 在行车途中，请牢牢遵守以下规则。
否则, 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四个字加红又加粗, 好像生怕她看不见。
戚迷站在车尾部分, 视野受限，又被这只女鬼抓着手，只能踮起脚看下面的规则。
【规则一、本车在一定程度上是安全的，请保持镇定，不要发出惊叫等任何声音。路线和方向都是一定的，您只需要向前行驶即可，在到达站台时，请平稳的停下车等待乘客上下车。在此期间，乘客们也会自觉严格遵守安静不语的这一守则，如果有乘客向您询问地点，请无视，更不要与其说话。】
【尤其是在她对你笑的时候。】
戚迷心头一紧，微微侧目。
女鬼保持着嘴角上扬的表情，猩红色的牙齿咯吱咯吱磨个不停。
“姑娘，咯吱咯吱……这辆车到底到不到祥山北路啊？”
戚迷扫了一眼女鬼愈发紧攥的手，装作没有听见，掏出手机点亮了屏幕。
假装她只是站在这里玩手机。
右上角还是‘无信号’，电量51%。
解开手机屏幕锁后，她就随意点击上面的APP。
点进去看见一片空白写着无网络信号，她又退出来，然后继续点下一个。
在假装看手机的同时，她的余光一直在瞥路上的文字提示。
没有变。
戚迷漫不经心的点着手机屏幕，又过了十几秒钟，那些文字还是没有变。她猜想这次的司机守则可能是根据她的行为来进行实时提醒的，应该要脱离了第一条规则的情况，才会接着有新的提示。
那么问题就是，要怎么才能无视并摆脱女鬼的控制？
女鬼都已经站起来，将头凑到了她的手机屏幕上面了！
“司机姑娘，咯吱……你怎么不回答我啊？咯吱咯吱……在看什么？”女鬼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垂在戚迷的手上，冰冰凉凉的，又痒又扎。
戚迷忍着不动，无意间点开了相册。
随便拨弄了几下后，她感觉女鬼的动作突然一滞，紧接着，就慢慢移开了头。
趁此机会，戚迷装作给人打电话，将手机放在耳边，嗯嗯啊啊的敷衍着，疾步走到了下层的司机位置上。
垂眸扫了一眼屏幕，愣了。
居然是于娇娇的鬼画符。
戚迷沉默了两秒，挑眉：“？”
难道还真是符？
之前她为了留住孩子们在末世的第一幅画用作纪念，将孩子们的图画都挨个拍了一遍，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起了作用。
她无奈又好笑的摇了摇头，把手机收起。
系好安全带后，她抬眸扫了一下后视镜，果然看见了一排排诡异坐着的‘人’。
面无表情，浑身萦绕着阴森森的气息，像纸扎人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手刹，轻抬离合，慢慢给油，缓缓将车启动。
刚开出两米左右，车灯照着的水泥路上又出现了新的提醒。
【规则二、在您行车的途中，可能会遇见许多半路窜出来的小动物，请不要惊慌。如果您看见前方出现了狗，请紧急避让，并鸣笛让它离开；如果看见了猫，请踩下油门并快速从它身上压过去。
尤其是通身黑色的猫，请您务必保证它无法再活动。】
戚迷心中默念了一遍前两个规则，平视前方。
车上，静得出奇，每一个座位上的‘人’全都坐得板正，眼神空洞的望向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以防万一，戚迷将车开得很慢。
大约一分钟后，地面上的规则二变成了规则三。
【规则三、夜间行车，请司机师父务必要注意安全，打起精神睁大眼睛。如果遇见穿着白衣服的女人，请不要为她开门，继续向前行驶，尤其是她没有站在应该的候车地点；如果遇见了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请……】
刚刚看到这里，一个黑影刷的一下就从道边窜了出来。
看清是只黑猫后，戚迷迅速踩下油门冲了过去。
喵嗷！
一声凄厉的猫叫。
整辆车冲过去后，她盯向车边的后视镜。
那只猫没有死。
只是一条腿受了伤。
它站在路中间，闪着诡异的幽绿色眼睛，嘴角似乎有了上扬的趋势，在笑。
戚迷啧了一声，这辆旅游巴士的底盘太高，猫稍稍趴下身子，完全就可以避开。于是她马上挂上倒挡，将车后退着想要给这只猫再来一击。
见巴士倒了回来，黑猫拖着受伤的腿，一下子就钻进了道边草丛里。
艹！
戚迷暗骂一声，将车停了一下，控制着方向盘，又继续向前开去。
与此同时，规则四猝不及防的出现。
【规则四、本辆车采用的是一人一座的乘坐规则，请司机师傅严格控制车内的乘客数。一旦有超出来的乘客，他们将会坐在车里的任何地方，包括你的位置。如果不幸遇见了这种情况，请参考规则一，并严格遵守。】
戚迷看完，下意识扫了眼后视镜，还真有两个多出来的‘人’。
就站在车的最后面，阴森森的盯向这边。
这还不算最渗人的。
突然一股凉意渗进脊背，戚迷瞥见她肩膀两侧，耷拉下来了两条腿。
借着前方的挡风玻璃，她看见了一个小女孩骑在了她的脖子上，嘴巴咧得老大，露出黑黢黢的牙齿，稚嫩的声音在这氛围中令人头皮发麻。
“司机师父，你要带我去找我的爸爸妈妈吗？”似乎是故意的，小女孩两只手使劲抓着戚迷的头发，扯得她头皮发痛。
戚迷忍着不动，继续无视。
这三个鬼影应该是因为她刚才没有遵守规则二，没有将黑猫压死，才突然出现的。
嘶。
头发猛地被小女孩拽了一下。
戚迷忍着痛，暗骂了一句。单手控制着方向，掏出手机，一声不吭的将于娇娇的鬼画符点了出来，拿在手里。
下一秒，小女孩的身体就僵住了。
它慢慢松开了戚迷的头发，从她身上跳下，后退了几步站在了二层楼梯口的位置，阴恻恻的盯来。
戚迷轻嗤，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
几分钟后，巴士到达了路边的第一个站台。
蓝色的金属牌子孤零零的插在道边，有两男一女站在这里候车。
其中一个女人穿着红裙子，另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衬衣。
规则三她只看了一半，就记得不要让白衣服女人上车，红衣服女人部分因为那只黑猫没看完。
戚迷想了想，回头望了一眼后面。
一层有三个乘客，二层有两个乘客都要下车。
刚刚车上凭空多余出来的三只鬼已经坐到了位置上，二层不知道有没有多出来的。
趁此机会，她解开安全带，蹬蹬跑上二楼看了一眼，满满当当没有空位。
这下好了，不用纠结了，戚迷回到座位就快速按下了关门按钮，将候车的三只鬼全都挡在了车外。
车内乘客又恢复到了一‘人’一座的平衡。
她系好安全带刚要将车启动，前方地面的规则又出现了新的。
【规则五、本车一共十五个站点，行程大约一小时二十三分，请司机师父合理控制时间，千万不要超时。在到达最后一站时，请务必保证车上的乘客已经全部下车，到那个时候，您就可以安全下班了。】
反复看了三遍后，戚迷收回目光，大概明白了这次的通过要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