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主——岩寂【完结】
时间:2023-06-07 14:48:21

  延江肚子里的孩子像是也感受了母亲的情绪似的,开始不安地胎动起来。
  手摸着躁动不安地肚皮,感受着未出世的孩子强大的生命力,延江终于被唤醒了求生意志。
  双手蹭着背后的石壁,慢慢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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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洞中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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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顺着纸团上标记的出口位置在矿洞内穿行。
  幸好洞内的氧气充足,灯火也算通明,两人的逃生之路不至于过于艰难。
  悸云注意到,纸团上有些奇异的文字符号,不是丰朝人常用的标记方法。
  但由于悸云常年有研读琴谱的习惯,她即刻便感觉到这些符号与琴谱上音符画法的相似之处。
  “延江,你知道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吗?”悸云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那些晦涩难懂的符号,在她看来有种说不出的魔力,深深地吸引着她进行探索。
  “我只能大概读懂一些。曾听阿爹说过,他年轻的时候曾为在一位恩主手下做事。这套文字符号就是那位恩主发明的,主要用于组织内部的沟通传信。”
  “我看这字符,倒与琴谱的音符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这音符确实是从音符异化而来。父亲曾与我说过,那位恩主当年是名满天下的丰朝顶级乐师。他出身名门世家,却从未懈怠自己的学业功课,才满天下,名满天下。也因此惹来过圣上的妒忌。”延江缓缓道。
  “如此才华横溢的创世之才,似乎倒未曾听到有人流传他的事迹。”悸云觉得甚是可惜。如此出类拔萃之人,别说是与之相识,见上一面都倍感幸运。
  延江神情却有些叹惋。
  “我比你年长几岁,多少知道些他的事迹。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行走江湖时绰号曲流云,父亲以云大哥称之。曲流云英年早逝,仅仅存年二十五载。当年听到曲流云去世的消息,父亲还为他守灵三天三夜。从父亲的悼词中隐约得知,曲流年是陷入奸细小人之手,全家不得善终。自从曲流云走后,他发明的那套文字符号便被父亲弃用。但父亲禁不住我好奇心重,也教会我一些。况且我知道,他心里也是乐意教我的,只因他心里其实并不想放下那些陈年往事。”
  “着实可惜。”悸云也叹息了一声。
  一阵闲聊后,两人很快便抵达纸团中所描述的出口位置。
  出口距离被延江封住的床板下的入口仅有百步远的距离。
  悸云先找到了出口大概的方位,紧接着便蹲下身去,一边移动一边用手指轻轻扣着地面。
  “咚咚。”两声清脆的回音,在四下无人的矿洞中显得格外响亮。
  悸云连忙把表面遮掩中的浮土拨开,很快便赫然出现一张浅色的木板。再将木板挪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便出现在悸云的眼前。
  只是那黑洞极小,仅能容下一人通行,延江怀有身孕,无疑增加了通行的难度。
  悸云取出靴下的短剑。事到如今,只好拿佩剑当刨子用了。
  好在此处临近勉因湖,土质较为松软,悸云刨起坑来才不那么费力。她一路上既要开路,还要协助延江移动腾挪,体力耗费巨大。且洞中没有光线,悸云只能摸索着前行,心中亦着实没底。
  “悸云,要到了吗?”延江累的上气接不上下气。
  对一个孕妇而言,这样的通道着实是为难她了。
  在洞中待得时间太久,既无法辨清时序,已无法辨认方位。悸云心中虽然着急,但却知道此刻自己必须佯装镇定,否则延江作为一个孕妇心中会更加慌乱。
  “放心,有我在,一定让你和肚子里的宝宝平安。”悸云知道不该轻易许下诺言,但此刻最重要的,还是要让延江稳胎。
  不知过了多久,悸云感觉自己的双脚似乎已经触底。她用脚尖轻轻点地,发现是块空心的底板。
  喜悦之情顿时涌上心头:“延江,我们找到出口了。”
  而延江越已经因为耗费了过多体力,晕了过去。
  悸云知道现在刻不容缓。洞内空气稀薄,延江和肚子里的宝宝很可能会因为缺氧一尸两命。她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并把延江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上,随后用脱下的外衣把延江绑在自己身上。
  一切准备就绪,悸云使用内里将脚下的底板蹬劈,轻巧地跳了下去。
  一个偌大的空山洞出现在悸云的眼前。她不由得有些愣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总是令她惊叹。
  山洞的规模与一座能容纳几千人的宫殿一般巨大。整个山洞成一个空心的南瓜状,而“南瓜顶”则是一个镂空的天洞。光线从洞顶直直地倾斜而下,照在山洞正中央的一个圆台上。
  圆台由四五级逐级缩小的圆形台阶形成,看上去有些像某种祭台的样式。
  悸云将延江放在圆台的中间休息,环顾着四周。
  以圆台为中心,悸云的十二个方位的洞壁上,赫然悬挂着十二生肖的雕像兽首。
  可见此洞并非纯天然形成,而是先由人为建造。只是年久失修,加上风吹日晒,才使得悸云产生了此洞天然去雕饰的错觉。
  也因此,洞壁的剖面并不光滑,产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落脚点。若非如此,偌大的石洞,悸云想要带着延江出去着实难于登天。
  可惜先前在洞内用短剑刨洞开路已经耗费了悸云大量的体力,因此她决意先休憩片刻。待体力恢复后,再带着延江离开此处。
  “水亦清,天亦空。沧海寥寥,崖石寂寂。犹念晚晴时,薄暮西山,在水一方……”
  婉婉动听的歌声从耳边传来,悸云惺惺松松的睁开了双眼。
  天地仿佛被笼上了一层仙光,朦朦胧胧的。
  山洞还是那个山洞,只是被这奇异的光芒笼罩,倒像是进入了什么仙境。
  悸云分明记得自己是在圆台上入睡,可此时她却站在台下,在洞顶的光线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缩小了不少。只因她看向圆台上一唱一和的一男一女时,需要抬头仰望。
  歌声是由女人口中传出,歌声清丽若清风扑面,咬字清晰若泉滴松吟。
  男人则扶着手中的古琴,磅礴处衣袂飞扬。行云流水,荡气回肠。
  所谓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吧。
  悸云看得有些愣神,此番演绎可谓精妙绝伦。
  她试图举手喝彩,却发现身体似被禁锢一般,无法动弹。
  “玦儿,过来,过来……”
  突然,女人止住了歌声,朝着悸云挥手。
  悸云想看清女人的脸。
  可这一男一女的脸却被仙光遮掩,看不清,只能隐约辨认两人的身形和动作。
  “玦儿,过来……”女人又喊道。
  多么具有诱惑力的声音。
  “你在叫我吗?”悸云问道,声音一出口确是几岁孩童的童稚之声。
  女人却只是笑,悸云隐约看见她勾起的嘴角。
  虽是瞥见冰山一角,悸云便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绝世美人。
  “过来……”女人没有正面回答悸云,只是重复地向她招手,并呼唤她到自己身边。
  悸云再次试图移动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像是被施了什么巫术似的,动弹不得。她不禁有些慌乱起来,面目因用力而显得有些狰狞。
  眼见那不停呼唤着自己的女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靠近半分,无力和焦虑感渐渐涌上了悸云的心头。
  她好想,好想靠近去看看……
  可那一男一女却在仙光中,渐渐地变成半透明状。先是脚尖,脚背,然后是脚踝、小腿、膝盖,女人和男人的身体在一点点的消失……
  “不要!”悸云大声了喊了出来,伴随着呼喊,她终于用力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张开五指奋力想要抓住那一男一女消失的身体。
  “悸云,悸云,你醒醒!悸云!”
  恍惚中有人奋力地摇晃着自己,悸云觉得自己的肩膀被捏的生疼。
  她缓缓得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
  封临正紧紧地抱着她,而她正躺倒在圆台上。
  原来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她擦拭着额头冒出的吸汗,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梦境,未免太过真实。
  她试图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延江呢?”四处张望,却发现仅剩下封临和她坐在这圆台之上,延江已经不见踪影。
  “放心,延江已经醒了。我刚刚把她接了上去。”封临回答。
  悸云这才注意到,在洞顶的中央,坠着两根粗壮的绳索,想来这是封临前来相救的工具。
  对于封临的出现,悸云并不感到意外。早在两人分头行动之前,封临便已将一个指路罗盘赠予悸云。有了这个罗盘,封临可以轻松地找到悸云所在的位置。
  也正因此,尽管逃生之路困难重重,悸云也没有太灰心丧气。她相信封临,也相信她自己。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上去再说吧。”悸云淡淡道。
  兴许是因为方才的噩梦过于真实,让悸云总觉得这山洞有种令她说不上来的不祥之感。因故她不愿意在此久留。
  “好,上去再说吧。”
  封临见悸云已经恢复了体力,便协助她将洞顶坠下的绳索绑在她身上。
  随后,两人便借助着洞顶上帮手的相助和自己的轻功,迅速地离开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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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夜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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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顶是一片荒山野岭。封临提前安排好的马车将悸云和延江带往自己的住处。
  延江经历这一磨难,胎心不稳,需尽快找太医诊治,以保住腹中的胎儿。
  如今的延江,侧躺在马车上,仍是昏迷状态。
  悸云虽也疲累,但还是伸出手将延江圈在自己怀中。避免延江因舟车劳顿而有所磕碰。
  “有一个坏消息。”封临冷不防开口。
  “什么坏消息?”悸云将自己的外衣盖在延江身上,以防延江着凉。并用手袖轻轻擦拭延江额头上的汗珠。
  “乌家被人一把火烧了。”封临皱眉。
  “什么?”悸云难得的慌乱。“那晏希他们呢?救出来了吗?”
  封临点点头:“他们无恙,已经在我的住处安顿好了,是晏家派来的人将他们救出之后才起的火。而我一门心思扑在矿场上,没有派人把守乌家,确实是大意了。”
  “你是说,这场火是有人有意为之?”
  封临摇摇头,叹息:“那乌家曾经何几风光,如今却被烧得一塌糊涂。想来乌江镇民对乌家亦是恨意极深,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却无人施救。更有甚者,在火灭后还入室打砸掳掠。曾经的雕梁画栋,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这乌家,恐怕是就此倾覆了。”
  “乌年让乌江镇如此多无辜的百姓平白承受丧子之痛、丧父之痛,怎会不恨呢。”悸云叹惋。
  也曾为乌家的碧瓦朱檐、层楼叠榭所惊叹,可只要一想到这些都是建立在乌江百姓的苦难之上,就只觉得乌年死有余辜。
  “只可惜如此一来,乌年叛国通敌的罪证也一并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先生认为,这火究竟是谁人所放?”悸云隐约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乌江百姓若早想放这场火,也不至于等到今时今日。
  封临却连连摇头,似乎倍感哀痛。
  “那日我带人前往床板处的机关,却发现机关已被人毁坏,入口亦被堵死。我只好根据罗盘的指向转而寻找其他的矿场入口。可还未抵达矿场处,便听到了接连不断的爆破声。我只好暂时隐蔽,再做打算。后来,再赶到矿场时,那里已然是一片狼藉,无数的人体碎片被炸散到各处。矿场里的百姓,无人生还。”封临似乎是不忍再回想矿场中的惨状。
  “那乌年呢?”悸云问。
  “只找到了一颗被炸开的断头,身体已经找不到了。”封临的表情,似是有些反胃。
  悸云可以想象那犹如人间地狱般的场景。
  她看了看延江,心里猜测封临应该尚且不知炸药是延江的杰作。否则,以封临的心性,难保会将延江做何处置。
  悸云决意先将延江暗埋炸药之事按下不表,一切等她生产完毕再做打算。
  “这么多条人命,说没就没了。”悸云叹息。
  两人均是沉默,像是一场极有默契的默哀。
  回到封临的住处时,晏希和窈玉江枝已经在大堂等候。三人看上去并无什么大碍,悸云才放心下来。
  “延江怎么样了?”晏希一边看着封临带来的人将延江带到房间里休息,一边问悸云。
  “胎心不稳,需要尽快诊治。”悸云也有些有气无力。
  若是按封临所说,她和延江被困了两天两夜。两人均是两天两夜粒米未进。悸云倒是其次,不知延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受得住。
  “先让悸云坐下休息一会儿吧,我看她脸色不大好。”江枝提议道。
  “是啊是啊。”窈玉说罢,便过来和晏希一起将悸云扶到座椅上休息。
  此时已是傍晚,延江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今夜了。
  四人坐在大堂内的椅子上,皆是为延江捏了一把汗。
  悸云只是随口吃了一些点心填肚,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
  眼下众人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延江挨过去。
  毕竟这乌江镇,不能再死人了。
  而封临,则出去安排乌江铜矿案善后之事。乌家被烧了个底朝天,需要尽快搜查出相关的证据。而延家,也需要尽快封锁起来,尤其是需要尽快控制住假镇长,免得他再遭人所害被毁尸灭迹。而最为要紧的,还是那些痛失家人的乌江百姓。如今乌江的男丁们尽数丧身矿场,也不知这无数的家庭,要如何挨下去。
  悸云想到这些,便觉得头痛欲裂。可惜她只是一名普通白衣,什么也无法做到。
  甚至不能给乌江幸存的百姓提供安身立命的钱财。
  晏希却倒是悸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轻而易举地便知悉了她心中所想。坐在旁边,轻轻拍着悸云的肩膀以示安抚。
  “放心,我已请求父亲向这些受难的百姓发放救济粮和银钱。并且,我们打算在博园筹办一个救济基金,届时由博园的学子们为乌江百姓进行募捐,帮助他们好好活下去。”晏希承诺。
  “是啊悸云,别担心。我也已经向母亲禀报,母亲立马就答应了,慷慨解囊。母亲答应至少给乌江镇的百姓每户都发放两石米的银钱。够他们生活好一阵子了。”窈玉也许诺。
  “我家境不及二位小姐,只能是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救济。虽说囊中羞涩,但还是义不容辞。”江枝也附议。
  悸云看向众人,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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