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空摇摇头,道:“没那么简单。表面上这些账目都出自穆家大房的管事,但我查过了,这些账本暗地里都被人掉了包。据我所知,穆家所有的账目制作完成后,都要送去灵石寺给穆老爷做最终的审核。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送去或送回的途中出了岔子。”
“可这灵石寺,常年只有王师爷与穆老爷相伴。王师爷与穆老爷识于微时,交情甚好。应该不会对穆家不利才是。”悸云分析道。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王师爷是最有可能动手的人,但他实在没有做此事的动机。”扉空皱眉。
“看来,穆家的这摊浑水实在深不见底。”悸云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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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锁面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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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在栏杆处交谈了一会儿。
此时天色已渐至正午,暖阳将整个露台晒得暖烘烘的。
两个年轻人易被沐浴在阳光之下,久久不愿离开。
正午时分,正是底下的街市最为热闹之时。
此时一趟囚车缓缓驶入,着实与这繁华的闹市十分的格格不入。
只见那囚车的四周被护卫们守得严严实实。
每每路过一处,还叫嚷着驱赶身边的百姓让道,很是蛮横。
这囚车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那囚车上的囚犯,却非比寻常。
那囚犯的衣物很是干净。虽身着素衣,却是一尘不染。显然是每天,都可以更换干净的衣物。
而囚犯的上半张脸,则被铁具紧紧锁住,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但光从下半张脸,亦能看出此人面容姣好,是个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子。
悸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囚犯还能有如此待遇。
“你说稀不稀奇,囚犯还能穿这么干净的衣服。”悸云与扉空交谈道。
那囚车四周的护卫正在吵嚷,扉空的注意力显然也被吸引到了那里。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囚犯一看出身就不一般,还神神秘秘地搞个面具,想来是朝中之人吧。”扉空轻笑。
“何出此言?”悸云问道。
“自古以来,历任朝廷为了掩盖一些秘密,总是会暗地里处决几个人。但是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杀了他们,便掩盖他们的身份流放在外。这些秘事,你也该有所耳闻吧。”扉空满不在意地说道,似乎在她眼中,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悸云点了点头。从前只是有所耳闻,以为只是什么瞎编杜撰的故事,但如今一看,倒真像是扉空所说的这么回事。
原本悸云与扉空便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他们对那锁面的囚徒究竟是什么身份,并不感兴趣。
然而,闹市里突然杀出来的一辆马车,却眼看要往那辆囚车奔去。
只见那马车上的马,像是要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冲向闹市之中。
悸云认出了马车的主人,立马便飞身跳了下去。
是穆谦的马车。
他提前说过要来水云轩找悸云。
悸云几乎是眨眼之间便转移到了马车上。
“怎么回事?”悸云坐上了车夫的位置,紧紧地拉住缰绳。
但这马却显然不听悸云的使唤,依旧是疯了一般的奔驰,仅仅是减慢了速度。
四周的人群将躲瘟疫一般四处散开。
马车距离囚车越来越近,但囚车后面的护卫显然还没有发现此处的动静,仍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这马,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一旁的车夫大喊道。
“快,带小少爷跳下车去。”悸云担忧地看了马车一眼,里面的穆谦此时恐怕早已吓得手足无措。
车夫颤抖着应了一句后,便到车厢后面将穆谦抱了出来。
此时马车的速度已经被悸云压制了一些,且正巧路过一户卖棉被的商贩。
车夫便瞅准时机,跳了下去。
“闪开!”悸云大声吼道。
这时囚车的护卫才终于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
然而护卫们并没有马上离开,以为悸云是劫狱的贼人,迅速地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站在囚车后面,做防御状。
悸云见那些护卫竟也不躲,忍不住便嗔骂他们蠢笨。
正想通过蛮力硬生生让疯马停下,却发现自己用力过猛,竟将缰绳扯断。
悸云气急败坏地将缰绳扔向一边。
失去了缰绳的疯马,便更是横冲直撞。
悸云牢牢扒在马背上,五脏六腑都被顶的生疼。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几道利器射中了马头,伴随着一个桃红色的身影缓缓降落。
马儿几乎是瞬间便暴毙身亡,惊恐得睁着一双浑圆的马眼。
悸云也趁机飞身跃至地面。
那马儿依着惯性,还往前挪动了一段距离,马头恰如其分地倒在了护卫的脚下。
囚车后排的两个护卫显然也是吓得不轻。方才九死一生,还没有缓过神来。
“哟,大人们莫见怪。我这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日发了疯。没有伤到几位大人吧?”扉空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方才的暗器应该也是她动的手。
悸云一时不知,那几个护卫究竟是被马吓得愣神,还是被扉空的美貌惑得失神。
“大胆刁民。我等再次押解朝廷重犯,险些被你误了事。”待护卫们回过神来,为首的一个,便假虎假威地怒目而视道。
“是是是,都是小女子的错。”扉空低声道,眼见两道清泪便从脸颊上花落下来。
绝世佳人,我见犹怜。
那护卫头头的眼神立马便爬上了几分怜惜之色。
悸云走到扉空身边。
扉空便暗暗摇头,扯了扯悸云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话。
“真是晦气。赶了几天路,本以为能在城里歇歇脚,没想到遇到这种倒霉事。”护卫啐了一口唾沫,便伸出腿,残忍地往毫无生气的马头上又狠狠踩了几脚。
扉空与悸云皆是一惊,眼中皆露出了几分厌恶之色。
悸云原想上前阻止,却被扉空拦住。
扉空装模作样地用袖子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而后,走上前去,将袖子里掏出来的两锭金子塞到了护卫的手里。
“这是小女子的一点心意,大人若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扉空娇声娇气的样子,倒真像是全天下最为温柔可人娇弱不堪的女子。
与平日里同悸云交谈的样子,全然不同。
悸云不禁佩服起扉空的演技来。暗暗称赞道,如扉空这般的女子,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果不其然,那护卫果真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
一见到手中的碎金子,视线便再也没有从金子上移开过。
这两锭金子,他就是再押送一千辆囚车,恐怕也挣不到。
没想到今日虚惊一场,不但毫发无伤,还天降横财,岂不快哉。
那护卫趁机色眯眯地摸了一把扉空的纤纤玉手道:“罢了罢了,免得传扬出去,说我们仗势欺人,在此欺负一个弱女子。”
“大人海量,小女子就在此谢过大人了。”做戏要做全套,即便扉空已心生厌恶,但还是强忍着恶心扮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这囚车一看就是从皇城帝都来的,她即便在江西城已然称霸一方,却还是不愿惹事。
扉空摸爬滚打成就一番基业实非易事,她从来便不是冲动行事的性格。
那群护卫占了便宜却还拉拉扯扯,直到扉空又送了他们一顿茶楼上好的饭食,护卫们才愿意离开。
“真是群无赖。”见护卫们走后,悸云才忍不住低声骂道。
“这算什么。这世间,什么样的人性都有。”扉空掏出一张上好的手绢,细细擦拭方才被护卫摸过的地方。
而后,便将价值不菲的手绢像扔垃圾一般扔在了地上。
“你呀,还是太善良了。早些动手将马弄死,不至于掀起这么大的风浪。那群人可不是好惹的。”扉空轻轻拍了拍悸云的肩膀。
以悸云的武功,对付一匹马并不难,只是她不愿残杀无辜的生命罢了。
“有时候妇人之仁,反而会掀起更大的祸端。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早死早超生。”扉空话糙理不糙。
“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悸云道谢。
“小事一桩。你方才注意到没,那囚车里的囚犯好生奇怪。发生这么大的动静,他竟然泰然自若,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扉空对那锁面的囚犯竟起了兴趣。
悸云点点头,她方才确实也注意到了那名囚犯。
身处牢笼之中,却腰杆笔直,体态傲人,显然出身非凡。
“确实是个人物。”悸云开始庆幸这马幸好没有伤着里面的囚犯。
否则,不知还要掀起多大的事端。恐怕就不是扉空两锭金子能摆平的事了。
“对了,穆谦还在那!”悸云这才想起来,自己这番英雄救美究竟是为了谁。
“穆谦已经被我派人接到水云轩,没什么大事,破了一点小油皮而已,已经让人处理了。”扉空总能猜到悸云心里担心的是什么,将正欲回头找穆谦的悸云扯了回来。
“那我们快回去吧。”悸云着急看穆谦的伤势。
扉空见多识广,她口中的小伤,可未必真的就是小伤。
“就这么走了?”扉空一把拉住悸云。
“嗯?不然呢?”悸云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扉空。
扉空无奈地摇摇头,蹲了下来,又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擦了擦马的嘴角。
悸云这才注意到,死去的马屁不知何时,竟吐出了白沫。
扉空将手绢提至鼻尖处闻了闻,眉头逐渐紧锁。
悸云看出了扉空的异样,问道:“有古怪?”
扉空点点头,道:“龙舌草,口感与外表都与喂马的草料相似,混入其中很难被人察觉。一旦马儿食用,便会在一盏茶的时间内陷入癫狂,不受控制。”
“有人要害穆谦。”悸云说出了扉空没说完的话。
“嗯,还不算太笨。”扉空站起来,伸出食指敲了敲悸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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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偷得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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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云一听说今日一事是有人想要加害穆谦,一颗心便悬在半空放不下来。
她非要即刻就看到穆谦安然无恙,才可安心。
还未等扉空处理好大街上的一片狼藉,悸云便飞奔到水云轩,去寻穆谦。
“穆谦,你没事吧?”悸云一见到穆谦,就立马上前询问他的伤势。
穆谦此时正跟车夫一起,被扉空安排的人带到五楼等候。
扉空还请来一个大夫,为穆谦处理伤口。
穆谦的伤势并不严重,倒是那个车夫,拼死将穆谦抱在怀中,身上多处擦伤。
“没事,一点皮外伤。”向来爱哭的穆谦今日却格外坚强。
穆谦仅仅是膝盖处破了一点皮。大夫很快便将他的伤口处理好,离开了。
穆谦似乎有要事相商,寻了个由头将一旁的车夫也遣了出去。
如今的他,信不过穆府里的任何一个人。
“悸云姐姐,有人要害我,对吗?”穆谦平静地说道。
他就算再笨,也察觉到了养了多年向来温顺的马匹突然在大街上失心疯这事,实在蹊跷。
“何止是要害你,是想要你的命。在死去的马嘴里,我发现了龙舌草的痕迹。这正是马儿突然疯癫的源头。”扉空毫不留情地补充道。
穆谦这才注意到身旁的扉空,若换做往常,他定会垂涎扉空的美色。
可今日死里逃生,即便美色当前,他也着实无暇欣赏。
“谢谢扉空姐姐。”穆谦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他深知今日挽回一条性命,亦有扉空的功劳。
扉空摆摆手,到茶几旁给悸云倒茶。
她猜测穆谦小小年纪应不喜饮用茶水,便早早差人给他准备了甜汤。也是防着他因为处理伤口太疼而哭鼻子用的。
“这次是多亏了扉空姐姐,你确实是要好好谢谢她。”悸云走过去,摸了摸穆谦的脑袋。
“别说些有的没的,这都折腾半天了,快过来喝点东西。”扉空招呼道。
悸云便带着穆谦,也走到茶几旁坐下。
穆谦始终低垂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喝到了平日里最爱喝的甜汤也不能让他高兴。
悸云直觉他恐怕不光是因为今天在马车上受惊一事。
“怎么啦?我的小少爷。”悸云见穆谦又在愣神,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试图让他回过神来。
穆谦皱眉看着悸云,欲言又止。
悸云还从来没见过穆谦这个样子,更加确认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你得说出来,我和你悸云姐姐才能帮你。”扉空亦早已察觉穆谦心中有事。
“我好像知道是谁要害我了。”穆谦哭丧着脸。
“知道谁要害你是好事啊,怎么一副家里出了丧事的表情。”扉空放下茶盏,调侃了一句。
但穆谦却没空与扉空说笑,只是看了一眼扉空后,便低头陷入沉默。
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伤心事似的。
“扉空!”悸云小声嗔怪了扉空一句。
“失言了,失言了。”扉空轻轻用手拍了拍嘴巴,以示惩戒。
“别伤心,你跟姐姐说。我一定帮你。”悸云安抚道。
穆谦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将实情告知悸云二人。
“今日我吃饱喝足之后,就到父亲的书房打算与他辞行,却发现母亲竟然也在书房之中。不光如此,二人还大吵了起来。”穆谦顿了顿,似乎很不愿意回忆起他父母二人争吵的场景。
也对,穆谦是个从小便在爱意沐浴下长大的小孩,恐怕连父母争吵的场景都十分少见。
今日恐怕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不怕,慢慢说。”悸云伸手缓慢地抚摸穆谦的背部,试图舒缓他的情绪。
“原来在父亲母亲回城的路上,他们二人也遭到了袭击,场面十分凶险。一番争斗后,父亲总算抓到了一个活口,并从活口手中得到了一封密信。”穆谦娓娓道来。
“让我猜猜。你父母恐怕早就知道真凶是谁,所以得到这封密信后,想的不是揭发元凶,而是将此事隐瞒下来。我说的对吗?”扉空猜到。
穆谦愣住,他没想到扉空竟还有读心的本事。
“确实如此。父亲母亲就是为了此事而吵得不可开交。父亲想将此事隐瞒,而母亲生怕我再有危险,非要闹到祖父那里去。两人互不相让,险些就在书房里摔起东西来。”穆谦想到彼时的场景,还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