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给我下毒!千机毒不够吗?还不够吗?!”
“一个千机毒你就受不了,父亲中了那么多毒,都没有叫唤过,你就受不了了。”
“他想杀我!是他有错!当年相城疫病,他听信术士谗言,说什么以毒攻毒,便.拿府中妻儿试药!最后神志不清,连自己都试了!林砚,他疯了,待在他身边谁都活不了,要不是三姨娘临死前告诉我实情要我救你,你早就和所有人一起死在那府中了,可你呢!勾结千机阁,给我下药,还是致死的千机毒,锦碧访刺杀案有你,如今洛芳馆你又想生事!你到底想做什么?”
“可你从未告诉我这些,你当着我的面杀了他!你叫我怎么忘!”
岁宴痴痴的盯着他,她不知道这些,八年过去了,那个时候,林语才八岁,她也不过才是七岁的年纪。
相城一疫,举家尽焚,百姓从墙头扔进来的火把烧了整坐府邸,她看着府中那些人四处逃窜,可所有的门早就被那些人用石头堵上,府内火光冲天,哀嚎遍地,她亲眼看着林语给她喂了毒药,将她从熊熊燃烧的火光中带走。
“没告诉你就不会去千机阁问吗?!”
遮影转动机关,猛然窜了进来,他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一堵寒冽的石墙。
“你怎么进来的?你是谁?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岁宴不由得一阵颤栗,没有人知道这里,难到是林语说出去的?!她忽然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可林语哪里知道,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甚至是岁宴,他都未对人说起过。
“林语,有人要见你。”
“走。”
“不行!你不能走!”林语刚抬步岁宴便挡在了他的前面,她不怀好意的盯着遮影,遮影面无表情,悲欢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太过寻常了,他见的多了。
“岁宴夫人,江公子在外边喝醉了,这会儿正当着众宾客的面脱衣跳舞,你要是不怕江洛息砸了你这馆子,你可以再等等,江姑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带了不少人。”
“我有的是钱!”
“江知卓!!!”一声怒吼震天而来,随即便是桌椅掀翻和瓷盏破裂的的声音,虽然这声音传到暗阁的时候已经很小了,但他们三人还是不约而同的的听到了,江洛息是个纨绔女子,这是大家都公认的事实。
傅家画坊被砸的事情过去没多久,这人就跑到了洛芳馆,傅家她都敢惹,一个洛芳馆算什么。
不过说来也是,官家说事,握手言和,这事情就过去了。何况,傅家长房的那位傅虚年跟她臭味相投,即便是有着天大的怨恨,有傅家长房掺杂其中,倒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知道的人多一些而已。
“夫人还不出去看看吗?”
“待着!我不允许,你们谁都不能走!”
说罢便愤怒的绕过遮影,往外边走去了,暗阁藏在地下,出了门也有往上的阶梯,岁宴叫了人来,把守着那暗无天日的通道,墙根的火光细微,仅有一盏烛台孤零零的立在那里,仔细一看,竟比北境的大狱还要清冷一些。
岁宴走后,遮影瞅着林语,像是在确定什么,又像是想看出些什么,林语被他盯得不舒服。
半晌。
“你有什么就问,看我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被自己妹妹看上的脸,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不是看上,她就是不想让我好过而已,不过你能找到这里,不愧是千机阁,天底下还真是没有什么你们不知道的事情。”
“过誉了,喏,帕子。”
遮影说着从腰间抽出一块小小的帕子来,他的腰间竟然还藏着这种东西,有趣,叫人一点都看不出来,只是他忽然给自己帕子做什么?
“叫你擦擦你脸上的脂粉而已,你要是这样出去,怕是说不清了,就算所有人都不知道你们的关系,那也会是一个满城风雨的事情,叫你身败名裂都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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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下,不是骨科!不是骨科!你们不会想看骨科吧?【坏笑.jpg】
第37章 洛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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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垂首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屋内一片黑暗,薄光稀微,有人叹了口气。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还是你早就……”
“都猜到了还问什么,这世上可没有千机阁不知道的秘密,这么一间小小的暗阁,能藏到哪儿去呢?”
林语听着疲惫的点了点头。
也是,这世上没有千机阁不知道的秘密,白刃如今入了萧桁给他布下的局,一脚踩进了北境,便是更加的束手束脚。
可是这事,他终归是出了一份力。
“别看了,没有岁宴,谁都出不去。”
遮影才不听,继续在那冰冷的石墙上寻找着。
依他的经验,像这种用来藏人的地方,尤其是建在地下的玩意,一定有什么后门,关键时刻可以用来逃命,至于在哪儿,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林语,没死的时候还是自己争取一下,如果她不来,你就在这里等吗?断双说,你并不是不能活,具体,你得亲自去见他。”
“断双?!”
林语瞬间吃惊,断双是萧桁捏着白刃的筹码,他怎么会放断双到白刃身边,如果遮影说的是真的,那这事情,多半是白刃的意思了。
“……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四大公子的脑子,比我这等武夫够用吧。”
遮影冷冷的盯着他,他的意思林语都明白,他在向自己要答案。
“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遮影看的他发慌,忽然,他笑了,遮影依旧盯着他,眼都不眨一眼,静静的看着他“发疯”。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遮影,是什么线索让你这么认为了?林砚恨不得把我锁起来,她会告诉我怎么出去?”
“西墙离地三寸处,自己看。”
林语被遮影说的一懵,他根本就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更不知道什么西墙离地三寸处。
只不过那里刚才遮影确实都一一探查过,可到底有什么呢?
他不可置信朝着那里走去,缓缓蹲身。
红色的血迹从细小的裂纹里灌进来,却没有完全渗透,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恐怖的想法。
他轻轻伸了手,在寂静的黑暗中敲了敲那裂纹,空洞的声音传来,果不其然,这里不止一间暗阁。
暗阁有血,三寸处……
对面不但还有一间,还死了人!
这个念头迅速占领了他的思绪,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到还能用什么解释这些东西。
“想到了?你就不想知道对面死了谁?”
“……”
“我让你知道了不止一个秘密。”
“走!”
遮影笑笑,目的达成,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二人顺着砸开的暗道一路摸出馆外,暗道很长,弯弯绕绕,可出去时,才发现就在洛芳馆不远处,和寻常的暗道倒是不一样。
距离实在太近了。
二人刚一出暗道,就看见洛芳馆那边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而岁宴,就远远的看着,她站在雪地里,笑的邪乎。
“救火啊——”
“救命!我不想死!救我!!”
“快拿水来!快啊!”
“我的孙儿啊——”
老妇人在人群惊慌四散中不顾那已经燃气的房梁,蹒跚着腿拖进了馆中。
林语大惊,怎么会有妇人,怎么还有……
“让开!”
出来的人一拥而上,根本就看不清是谁推了谁,后来的人踩在倒下的人身上,堆成一条淌满鲜血与哀怨的门槛,火光落下来,点燃了那些人的衣角。
他们惨叫着,在根本动不了的“门槛”挣扎着扭动,就连那老妇人,都被踩在了地下。
“你在做什么!”
啪——
林语拉过人一巴掌就扇了上去,岁宴还有点愣,可她看见林语时,眼里却满是笑意,尽管,那笑很诡异。
“你怎么出来了?这才刚开始。”
“你到底想做什么?停手!”
“已经停不了了,不信你看。”
她说的云淡风轻,一点儿都不生气,那样子,就像是请人吃饭一样的从容随意。
林语转头,一道火光瞬间炸开,直接将楼顶撕成了碎片,随后,一连串的爆炸声击破耳膜,伴随着人群的惨叫火光燃烧的噼里声,在漫天大雪里结束了这场已经结束的安排。
“你……”
“洛芳馆,是我疏忽了,请匠人的时候给他写成了‘洛’,本来,是‘落’,落下的落,落芳,那就都落了。”
“公主府令!岁宴夫人!走吧!”
官兵面色刚冷,甩出一纸盖有公主印的公文便将人逮了回去,岁宴轻轻的笑着,看都不看林语一眼,随即跟着官兵乖乖的走了。
今夜大火,前来救火的官兵炸死不少,遮影带的暗卫自然也没好到哪儿去,几乎个个都被烧了伤。
他带着几个暗卫躲着,毕竟……
自从官兵来了人,他们就躲了起来,谁都不能示人,还未到时候。
只不过,没见苏卿陌的人,倒是见了苏卿雪。
她来的匆忙走的匆忙,实在令人有些想不通。
“皇姐放心,江知卓没死,我已经让人带他去最近的医馆疗伤了。”
“洛芳馆,这么多人……”
苏卿雪不止一次的心痛,血流成河,蔓延过楼前的官道,染红了一街的雪,在大火过后,流成了满地血水,又被大雪覆盖。
“皇姐先回吧,今夜惊动你了。”苏卿陌移身,站在她面前挡住了身后惨烈的场面。
“来人,送皇姐回去。”
苏卿雪坐在车轿上闷闷不乐,也是,谁见了这种场面还能笑出来,何况,她第一次见。
苏卿雪有些失神,萧零意躲在暗处,看着苏卿雪离开之后,也立马就赶回晓忱宫了。
大婚之夜,心怀鬼胎。
她只觉得时间走了很久,还是没到宫门前。
前不久,她刚扶着萧零意从掌勺司出来,还没进晓忱宫的宫门就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冲进了耳朵。
她匆忙赶过去,才发现是苏卿陌带人往外走,晓忱宫和公主府很近,基本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就能知道。
只是前些日子苏卿陌不在,宫中清冷,如今她一回来,倒是比她的晓忱宫都热闹了。
“竹柔!”
……
“我跟你一起去。”
苏卿雪很快从晓忱宫出来,萧零意已经歇下了,他今晚虽喝的不多,也就几口,还没苏卿雪喝的多,可一旦加上宴席上喝的那些,他早就不大行了。
苏卿雪回到宫中时萧零意早就不见人影了,染月没睡,跑出去看了好几回,都不见苏卿雪回来,如今,总算是……
“公主!公主,零意殿下他……”
“怎么了?”
“不见了,已经找了许久了还是没找到。”
大婚之夜,他不见了?
“父皇知道吗?”
“没敢外传。”
“他不是在屋里睡着吗,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的?”
“你走后我进来就已经不见了。”染月急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她在那里比划着,苏卿雪抓住她的手,稳了稳心绪。
“别担心,我去找,先不要跟人说。”
“是。”
苏卿雪看着铺了满宫的雪地,一时间竟不知道从哪儿找合适。
他喝了酒,就几口而已,他就那么软,他……
毒发!
苏卿雪明白了,她答应他的冰室还没建,他会不会在雪地里?这么一想,她立马冲进了人烟稀少的后院。
果然,他在那里,将自己埋在一个巨大的雪堆中,地上是他用手聚拢过大雪的痕迹,已经被雪色又覆盖的有些淡了。
“萧零意,醒醒……萧零意,萧零意……”
“公主,别吵。”
他虚弱的看着她,这次毒发委实太快,他明明前不久还在洛芳馆那街上看到她,一回来就这样了。
甚至快的他一进宫就钻进了雪中,连正宫的殿门都没进去。
“大婚之夜,你让我一个人睡觉。”
萧零意大概是听到了,可胸中像是火在燃烧,那热烈,不亚于刚才洛芳馆的惨痛。
他紧皱眉头,额角满是细汗。
“萧零意,我怎么救你啊?范将军!对,范将军!他从小看着你长大,他一定熟悉一些,我去找他,我去……”
“薇、薇岚!别……”
萧零意强撑着睁眼,可苏卿雪已经跑远了,喜色灯笼依旧摇曳。
大婚,好像也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断双刚送走遮影,还没来得及准备好离京的行礼,苏卿雪就冲了进来。
她脸色发白,看上去很是焦急,可是看到断双时,二人皆是一愣,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来,他早就……
“我要找范将军!范将军在哪儿。”
断双直接顿住,大脑一片空白,他上哪儿给她找范将军?他就是“范将军”啊……
薇岚公主,她看到自己的真容了,只不过,她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办?
这人不能骗,骗了欺君的大罪就彻底坐实了,可这人也不能不骗啊,总得问过主上吧,不能他还没认自己就先滑跪了。
枫辛宫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他们都是萧零意的暗卫,这是他们的准夫人。
“你没听到吗?我要找范将军!我要救人!”
“公主,救人不应该找太医吗。”
一个暗卫装模作样的插了一嘴,尽管他心里很清楚,这么说根本没什么实际效用,唯一有用的,就是拖延时间。
“你们……我要救你家殿下!他毒发了,范将军是朝臣,肯定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一定知道。我要找他,我要找他……”
苏卿雪说着泪眼晶莹,就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哭腔。她无力的张望着他们每一个人脸,越说越说委屈,直到泣不成声。
断双看着眼前的哭的稀里哗啦的人,他们给惹哭了,这,这怕是……
“公主,我先去跟您看看,范将军身子不好,已经歇下了。”
断双说出口时,才意识到他说了一句多么蠢的话。
苏卿雪也是倔强的,竟然当场就跪了下来,这下,众人不仅是一惊了。
“范将军,救救零意殿下吧!他是皋吾唯一的太子,他不能出事,他若是出事了,王上定会怪罪于你的,你就……”
“公主,你不能跪,你先起来。”断双赶忙上前扶人,可谁知她根本就不愿起来。
她静静的盯着他的眼睛,问的话倔强而又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