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却相逢君嫁时/君身三重雪——汀也Tinye【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07 14:49:11

  这么一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他自己吃饱了,哪里还管别人是不是饿着。
  “停,这里面可有人?”
  “回公主,有的。”
  开门的狱卒始终低着头,苏卿陌看不清他的面相,他一身官服,却戴着厚厚的黑色面纱,微风吹动边角,她还是未能看清。
  “面纱摘了。”
  苏卿陌不苟言笑,她猜忌地盯着那人,仔细觉察那面纱之下的那张脸。
  “公主还是别看了,鄙人相貌丑陋,殿下说叫我遮着些。”
  “我叫你摘了!”
  “这恐怕……”
  不等那人说完,忽悠剑影闪过,只见剑锋微挑,那面纱便从耳际处断了绳子,随风落在了地上。
  “是你?!”
  宋些荑收剑皱眉,他不过是听闻竹柔去了东宫,这才跟过来与她说些事,可谁知……
  苏卿雪不解,他俩认识?
  她看了一眼待在原地的宋些荑,不由得将视线重新转回那人身上,可她刚一转头,他便迅速转过身去,生怕苏卿陌看见了他的这幅样子。
  “转过来。”
  “……”
  “本公主叫你转过来!听不见?”
  苏卿陌死死地盯着他,那人被锁死在苏卿陌的视线里,犹豫了几秒后,缓缓地转了头,他缓缓对上她的眼睛。
  “你是……术影?”
  苏卿陌忽然想起,她在季由的屋中见过一幅画,每年的八月二十七,他都会拿出来祭奠,那上面的人,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疤痕从右眼角跨过鼻骨,一直延续到左脸的那颗泪痣处。
  这人没死!!!
  季由不知道吗?还是她看错了?苏卿陌认真的观察他,凑的近了,这才觉得他与遮影有几分像。
  “宋些荑,你认识他?”
  “公主为何不自己问他?偏偏要来问我,我过来给你送罪状,酒宴一事我大概已经查清楚了,公主照着名单让大理寺去抓人吧!”
  苏卿陌接过他送来的东西,他这就搞清楚了?这才过去没多长时间啊,果真就是他包庇。
  他说了帮自己查案还真的就只是查案,人都不用他抓,她盯着宋些荑,似乎是有些明白了。
  这件事他不让自己涉入其中,所以明面上摆着的是大理寺,大理寺办案天经地义,何况还有那位活阎王,有他顶着,她这边就不但省事,而且省心。
  想得倒是挺周到,可她出现在婚宴上闹了那么一桩,就算将大理寺摆在前头,也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就是幕后推手。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年纪不大却面色沧桑,表情也是独一份的格格不入。
  “公主,侯爷……”
  “你怎么会在这里?四年前季由来云京寻人,被我强留下来,他以为你已经死了。”
  苏卿陌说得严肃,季由确实是来寻人的,但在那之前,她们就已经遇到了,本来他不愿跟她,可那日他去了一趟集市,回来之后死活不走了,非得跟她回云京。
  后来,人没寻到,便要离去,苏卿陌威逼利诱,甚至不惜让他做官来留住他。
  他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他吧!
  “公主莫要将此事告知与他,既然死了,便死了吧。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他近日绝食许久,殿下发怒,便不让人进去,这会儿,不知道如何了。”
  “绝食?脾气不小,他一个杂役当自己是什么人了,阿启那么护着他,真是惯的毛病!”
  苏卿陌看着开了锁的门,一脚踹开便往里边去了,锁链被张开的狱门崩了一地,哗啦啦掉在一旁,看上去像是一堆废物,术影捡起它,连同锁一起又挂在了门边。
  宋些荑瞥了一眼身侧的人,又是一个和季由有关系的,她还真是关心府上养着的那位。
  “醒醒,别死了。”
  宋些荑漫不经心的对着地上躺着的人念了一声,东宫的牢狱还真是不错,草席都比大理寺的好了几倍,就是没什么人。
  少年睁了睁眼,看得出来他在强撑,面色发黄,手脚无力,他抬头看着前来的二人,却最终苦涩的低下了头。
  眼泪无声的钻进地枯草,灯火葳蕤,打在桌边的食物上,他一语不发,默默地掩去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旁边的吃喝看上去已然有些时日,只是,一筷未动。
  “太子护着你,未将你交给大理寺就不错了,你还绝食,那么想死?”
  地下趴着的人没有回答,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拉出几声沉吟。
  “是我糊涂……公主……”
  ???
第47章 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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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没审过,苏卿陌自然是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宋些荑,他似乎比自己还懵,眉头锁的紧紧的。
  “还能起来吗?”
  苏卿陌问了声,可脚下的人却迟迟地没有回答她,他呼吸微弱,整个人看上去瘫软无力。
  听了苏卿陌的话,他努力的想要抬头,却一次又一次的摔下去。
  苏卿陌不禁好奇,她欲要蹲身,却被宋些荑一把拽住了袖子。
  “干什么?”
  “公主还是不要看了。”
  “大狱中的什么我没见过,怕什么?”
  苏卿陌说着扯走了自己的衣袖,然后缓步蹲身,盯着那人看了几秒后,忽然一把掀开了他后颈的衣物。
  顿时,黑色的文理蔓延,汇入她的眼中。
  中毒!
  苏卿陌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这里,她睁大了眼睛,颤抖着手又掀开衣物看了一遍,这回,就连宋些荑都看清了。
  他一把扶住软了身的苏卿陌,一副“早就叫你不要看”的神情,可是苏卿陌哪里会知道是这种东西。
  相城……
  这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又浮现在她脑海中。
  十年前相城疫病爆发,两年后忽然结束,可那时候她不过是个孩子,她也是后来从传言与书载中了解到了关于相城所有的线索。
  这东西她见过,裂喉之毒,书笺司所编的《药毒》中画过它的中毒纹理。
  它是相城疫病接近尾声的时候忽然试炼出来的毒药,相城人善用毒物,所有疾病均以毒为药,所以疫病爆发后,他们以毒攻毒,林府更是为了炼毒,引来了灭门之灾。
  还真是流水十年,相城如今人人惧毒,炼毒之人见不得天日,可见那场疫病,确实是伤到了百姓的骨子里。
  可苏卿陌毕竟没亲眼见过,书中所载,坊间所传,都不过是些皮毛,真正的疫病,架空了一座城,城主立于高台,三夜未眠,魂断于斯。
  可相城哪里只是这些……
  烈火噼里啪啦地焚烧着一堆一堆的尸骨,亲人的啼哭十步可闻,官兵面色奄奄,子民嘶声力断。
  一切都被十年的尘埃掩埋,治愈着那一场再也不愿提及的“传说”。
  “跟我走!”
  宋些荑拉起苏卿陌二话不说便走了出去,丝毫不管那地上的人如何了,他管不了那么多。
  术影立在门前,看着宋些荑怀中面色苍白的女子。
  “锁上。”
  “……侯爷,里面。”
  “这里你不用守了。”
  “啊?”
  术影尚未明白,只是依然听话的将锁又重新落上了,宋些荑打量着他,像是在犹豫什么。
  “跟我去一趟公主府。”
  宋些荑带着苏卿陌走了,苏卿陌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妥,她努力憋了口气,试着让自己清醒了些,她咬咬牙,猛然推开了宋些荑的搀扶。
  “季由。”
  苏卿陌喃喃的快步走了,宋些荑瞥了一眼术影,急忙抬步跟了上去。只留下一人还在哪里犹豫,他就在公主府,他真的要去见他吗?
  “跟上!”
  术影咽了咽喉咙,往前挪了一步。
  季由被忽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一抖,竹柔公主这是想拆了他的门啊!这么大动静。
  “又——”
  不等季由说完,苏卿陌便一把将人拽了出去,断在喉里的话像是被什么填赌,他猛的倒抽一声,五官痛的扭曲。
  “轻轻轻我……我胳膊!嘶——”
  苏卿陌小心翼翼松开,生怕再把季由怎么样?可她想不通,他把自己弄成这样?显然不是,他惜命的要死,更别说把自己磕了碰了。
  “看什么!你又有什么事?谁要死了啊你这么着急?我这手刚被遮影弄成这样,你这是要合伙废了我!”
  苏卿陌看着他满脸怨气,好像是她有些过了,可她压根也不知情,这事,只能算个意外。
  可是季由的脸怎么就这么臭呢!他都多少年没有这种烦人的表情了。
  “我叫你救一个人,裂喉之毒,你应当能解。”
  “公主殿下,你看我能动手吗?你刚才差点就给我弄断了。”
  “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救人要紧。季由,你……”
  “太医院,公主请吧。”
  季由话落便觉得颈间一凉,紧接着是宋些荑那张臭到极致的脸,他桀骜不训的盯着他,眼中迸出的恨意瞬间都落在了那剑刃之上。
  “侯爷,你这剑……不错啊!”
  二人眼看着剑拔弩张,苏卿陌叹了口气,急忙推开了宋些荑。
  “你干什么?不许动他!”苏卿陌转身压了声音,小声的训斥了宋些荑一嘴。
  宋些荑铁青着脸,一动不动的瞪着季由,季由哪能认输,自然也是瞪了回去。
  季由对着宋些荑,早就没了心情。
  术影等在公主府外,听着里面久违的声音,他当真是在公主府,不过这样也好,就当自己死了,剩下的,任他山高水长。
  “季由,你去看看,就看一眼!”
  “你让他出去!”
  季由冷冷的瞪着宋些荑,这个人他受够了,来的时候对他不怀好意便罢了,如今还是这样,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眼红嫉妒吃醋还羡慕。
  苏卿陌回头望着宋些荑,面露难色,早不遇晚不遇,偏偏这个时候把他俩砸一块儿。
  宋些荑走了,疾步如飞,看样子是一刻也不想待。
  宋些荑走后,季由终于冷静下来,他盯着苏卿陌的眼睛,最终摇了摇头。
  “救不了的,公主还是准备后事吧!当年相城林家,因此毒祖孙皆断,若我能救,林家便能保全。”
  “可是这些毒别人也中过啊!那哪些人呢?季由,你……”
  “林老太爷所炼之毒,本名‘结草’,可惜炼出来没多久就亡故了,后来,毒方为其子所传,所炼之毒有小部分传至府外,中毒之人无一幸免。久而久之,他便被城中百姓猜忌,为此封府试药,妻儿家禽无一生还,最终,引火烧身,自食其果。再之后,百姓怨恨,将其改名,曰‘裂喉’,为诅咒,永不提及之意。”
  “可是这毒如今出现在皇宫,出现在阿启身边,这个人不能死,他真的不能死,季由……”
  季由看着满眼期待的苏卿陌,他也知道这人不能死,可是他的宿命就是死。
  “公主,你想救他,不过是因为他是林府试毒案一条的线索,一条线索而已,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可那也是一条人命,你救他,你救完我们再说好不好?季由,你非要逼我下令吗?”
  “我认识的公主可不是这般仁慈的,曾经有个罪犯,需要斩首,游街之时,其妻跪于长街之上,匍匐而行百米,导致腹中府胎儿小产,血流一地,公主不曾回头,亦不曾眨眼。何况,公主知道,下令这种东西,对我而言是没有什么用处的,我若不愿,圣旨可免。”
  “你这种话够你死一百次!季由,你执意不救吗?哪怕只是看一眼……”
  “那种东西我看够了,将死之人,莫要逞强,若我师父在世,说不定可以一试。”
  苏卿陌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她无可奈何,因为对于他,她熟悉,但又不熟悉,一个人的骨骼可以下跪,但心,却不是她说了就能算的。
  “说了这么多,人想必已经断气了,我现在去东宫验尸,过几日,还希望公主能帮我找个理由,让我去东宫住些时日。此人毕竟跟随太子,万万不可马虎,只是此事,还请公主暂时不要惊动龙颜。”
  苏卿陌听声,疲惫的闭上了眼,泪珠从她的眼眶滚落,季由不语,抬手递帕。
  苏卿陌不哭不笑,最终转身回了屋子,再也没有出来。
  季由去了趟东宫,然后便往晓忱宫去了。
  他刚一进门,萧零意就将他扯到了一旁,然后只听一声巨响,侧殿的门便被他狠狠地摔上了。
  二人间充斥着一股死寂,季由目不转睛的盯他,俄而,才动了动胳膊,绕着萧零意看了几圈。
  他一步一步的走着,将萧零意的每一个表情,每一跟发丝都看的清清楚楚。
  萧零意冷着脸,任由他随便看了,反正也看不出什么。
  季由拍了拍他。
  “这么怕我被人瞧见?萧零意,你心虚。”
  “那你倒是说说我心虚什么?”
  “太子身边的那个小随侍,中了‘裂喉’,已经死在了东宫牢狱中,这条人命,和你有没有关系?”
  “你有什么理由怀疑我呢?人命这种事情,我背不得啊……”
  萧零意眯着眼,语气瞬间冰冷,他可不能背上人命,至少在北境不能,若是因为这种事情被抓住了把柄,北境怕是也容不下他。
  “最好和你没关系,流风毒我已经有眉目了,或许你可以试试‘裂喉’,以毒攻毒!”
  “拿我试毒?季由!我死了,十个你都不够给北境赔的!!”
  “也是,我命贱,死了也无足轻重,没有谁会把我放在眼里,可我或许应该让你知道一件事,‘裂喉’的配方和流风很像,就连气味都差池不大,你若真的是皋吾太子,我今日便不会对你说这些。”
  “你知道它们的配方,又亲手救过一座骸骨如山的毒城,身世成谜,师门不清,勾搭得上公主府,又识得我身份,你这样的人,理应去死的。”
  “想什么呢?你已经逃离萧桁的掌控了,跟着他十多年,杀人你倒是学的挺会。白刃,不要成为他,你是你!”
  “你教训我?可笑,季由,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谁!!!”
  “时机未到,你无需了解,我也不会对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说起,你大可放心。我给你的提醒就到这里了,怎么想,是你的事。过几日我要去东宫住一段时日,我劝你最好少来。”
  季由说罢便转了身,随意的扫了一眼房屋的布置,之后便推门而去了。
  萧零意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他这是想说什么?怀疑林府试毒案与萧桁的关系吗?
  这事若真和萧桁有染,他跑不掉,萧桁的事情,他一件也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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