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早就结下曲折离奇的奇怨，伴着那一桩桩的人命，锁死在伪装的禁锢里。
他冷漠的俯瞰着脚下，看着镜中真假难分的自己。
萧桁，你这张脸，还真是害人不浅……
指尖耕耘在冷色的肌肤，他猛的扇了过去，双臂撑在台前微微发抖，他瞪着镜中的人，咬的牙关震响。
这张脸，他可以用来做无尽的坏事，变得和他原有的主人一样，可那样，他还会是白刃吗？
他的脸，早就毁了。
眼泪模糊的时候他并未看清眼前的人，只是恍惚中，好像有人冲他笑了，她的眸子清婉如波，倒映着阳春三月的绿水，不入冬夏，不惧严寒。
如果我不要这张脸……
苏卿雪，你会喜欢上一个丑八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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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更新了，实在有些忙，会一直更完的，连载让我们都痛苦?
第48章 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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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镜前站了许久，一直到一旁的烛台燃烧殆尽，忽然灭了一支。
他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寻往苏卿雪而去。
榻上的人依旧紧闭双眸，可那眼角的泪，却还是闪烁晶莹的闪着微光，她微微皱着眉头，一双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衣袖。
萧零意小心翼翼地掀了被子，一根一根的将她的指节掰开，然后紧紧地握上。
他紧贴着她的手背，用心地感受着仅属于她的暖意。
“薇岚，娶你的人是我，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人、这条命，往后都是在你手里了。但你再等一等，等……”
握着的手忽然紧缩，他猛然抬首，对上一双明眸，那眸子依然明澈，是被眼泪洗过的结晶。
“……等，你要我……等什么？”
“你醒了？！”
苏卿雪面无表情，缓缓地将手抽了出去，萧零意看着发空的掌心，起身前去扶她。
“别碰我。”冷冽的音语随之而来，他顿了顿手，将扑空的手指收了回去。
“你会怪我吧……”
“怎会不怪呢？我娶的人是皋吾太子，而你，只是一个挂了张脸的替身。”
苏卿雪冷漠的看着他，缓缓靠近又仔细打量，却始终不肯触摸。温热的气氛瞬间被拉到冰点，萧零意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一脚踩在了心上。
这张脸吗？
“你不喜欢这张脸？”
“……我听闻这世间有换颜术，一旦换了，自己的脸，就永远回不来了，所以你就算不要这张脸，你依然会换别人的脸，你还是别人的替身，白刃，你没资格。”
“别这样好不好？是不是这张脸真的很重要吗？你娶的人是我，萧桁你没见过，他也根本就不愿意嫁你，萧封年也不会让他嫁给你啊！薇岚，这不是你的真心？这张脸根本不是你的真正介意的东西，你是因为我骗你，我不坦诚所以才生气是不是？你听我说，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你跟着萧桁十年，这事天下谁人不知！白刃，你窝囊透了！你护着一个自己灭门的仇人，尽心尽力的护了整整十年，你把自己锻造成他的屠刀，替他一次又一次的杀人。我不傻的白刃，你难道真的以为我在薇岚别院混吃等死了十年吗？你别忘了，染月曾是帝师亲选的伴读，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苏卿雪说着浑身颤栗，萧零意静静地望着他，猛然将人揽入了怀中，他拥的那么紧，任凭苏卿雪如何挣扎。
“松开！萧零意！你松开！”
“嘶——”
萧零意倒抽一口凉气，他感觉有什么在他肩头流了下来，他轻轻地按着她的后脑，将她靠在自己的耳后。
血色嘀嗒着，沾在了苏卿雪的胸前，二人锁在一起，红了心跳。
“收下我，公主。”
“……”苏卿雪听见他的心在狂跳，他紧握着他的衣物，虽然拥的紧，但她还是感觉到了，萧零意在抖。
她这一口咬的不浅，几乎把所有积攒在心中这么久的东西全都散发了出来，不管是委屈还是怨怒，都在这一刻化成了连她也不敢想象的气力，对着那骨子，一口便咬了下去。
她像是要嚼碎他的骨骼，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食肉饮血，可她听到那声被极力压抑的声音时，还是愣了一瞬。
“松开……”
“不松。”
他摸着她的头，将距离拉的更近了些，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呼吸，就在耳畔，合着他狂涌的心跳声，在每一个毛孔里蔓延。
“嘭——”
门被染月一把推开，遮影站在门外，一脸不快的看着她闯了进去。
“血？！”染月颤抖着唇，眼中的惊恐顷刻间无限放大，她冲上去一把将人推开，抓着苏卿雪就开始扫视。
“公主，你怎么了？这是……”
“别看了，那是侯爷的血！你家公主好着呢？”遮影说话间带些嘲讽，他颇为厌弃的看着染月，将萧零意扶到了一旁。
他也顾不得什么了，扒了萧零意的衣服便开始上药，伤药这种东西，对他们而言，是时刻都在身上的，虽然有时候不用来救己，但也能用在他人身上。
“公主，你咬的？”
苏卿雪不答，可染月看得出来，这算是承认了。
所有的人齐齐的看向那到钻心的伤口，各个脸色阴沉，只有萧零意微微笑着，苦涩的看向那人。
“我来吧。”她抚开染月发紧的手，缓步冲他走去，这一次，她一点也不着急，甚至还有些为难。步子是磨磨蹭蹭的走的，心却早已烈马飞腾。
“给我。”
“不用！假惺惺装什么？要咬你就要死，咬不死我给你找把刀！”
遮影说的克制而又隐忍，敢伤他主子，放别人身上脑袋都成骷髅头了。
“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遮影！”遮影不管不顾地说完，只见萧零意一脸不悦，他用力的捏着他的脖颈，眉眼瞪得危险。
遮影被萧零意捏的脸色发白，方才的伤口愈加流的严重，苏卿雪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最终只留下一句。
“我走了。”
苏卿雪低头，将视线从二人身上移开。
萧零意猛的松了手，遮影一阵猛咳。
“他……他是被逼的……”遮影哑着嗓子，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句，萧零意猛然瞪上他，是他教出来的好暗卫。
寂静的气氛被一瞬间打破，四处都散落着遮影沉重的低语，苏卿雪回头，看他低着眉眼。
“说下去。”
遮影瞥了一眼萧零意，萧零意并无动作，主仆二人互相看着，谁都想从双方眼中看出些什么。
四人就这样僵持着，到底要不要说，说还是不说，萧零意也没态度，最后只剩下遮影一人夹在二人中间揣测。
“遮影，我叫你说下去！”
苏卿雪忽然走近，他抬头看着遮影，目光坚定而又决绝，好像今天他不说，她就一定不会罢休。
“公……公主我……是我多嘴。”
“说！”
“我……”
主子，你倒是说句话啊！给你眼神也好啊！到底要不要？要不要啊？
遮影急的心急火燎，脑子和嘴也不协调了。
“染月，去把门闭上，没我允许，谁也不要放进宫来！”
“……是，公主。”
门被染月紧紧地推上，她守在院子里，拿了坛酒。
“现在能说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出去吧！”萧零意叹了口气，起身推了把遮影，遮影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瞥了一眼苏卿雪后，转身推门而去。
萧零意不敢看她，只能低头转过身去，他背对着苏卿雪，或许这样，才好开口一些。
时间过去了很久，苏卿雪在等，终于等的她快要离去时，一到无力的声音传来。
“……薇岚，我自小无父无母，打记事起便一直跟着阿姐，阿姐一直同我说，不要和宫里的人有任何牵连。可后来有一天，阿姐忽然带我去见了一个人，然后我便留在了那里，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阿姐。那人同我说，阿姐是因为一直保护我太累了才不愿意回来的，只有我足够强大了，阿姐才会回来，于是在一众竞比后，我成了她唯一的徒弟。”
苏卿雪听着，忽然懂了些什么，他难道是萧璃雪的徒弟？
“你是……”
“前阁主，萧璃雪……是我师父，可她已经死了，被萧封年一节一节敲碎了骨头，喂了猎兽场的野兽。”萧零意说着，掌心攥的脆响。
“……”
“说来也是我自不量力，想要前去寻人，却被萧桁的人抓住，成了他的阶下囚。本以为我也要死了，可他留了我一命，要我交出千机阁的玉戒。
他想要整个千机阁，我死活不应，他便虚张声势，将我阿姐诱捕，因此，玉戒被夺，阿姐为保我性命，死在了我的剑下。
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但后来我也明白了一些，萧桁他根本不会杀我，他要千机阁，可不会有人听他的，即便他有了玉戒。
他需要一个能替他号令千机阁的傀儡，而我，是最好的人选。千机阁灭阁后，漫萝消失，无人再辅佐于我，我要重振千机阁，就得活下去，为此我跟了他十年。
这十年我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一个时机，可他又给了我一个任务，为了这个任务，他换了我的脸，给我下毒，之后便将我送往凉关。
本以为替他查探完军情便能回去，可他让我进城，我前脚刚到凌将军便攻了进来。
萧桁在试探我，试探我若身处险地，千机阁的人会不会来救我，试探我这十年可有叛变之心。我将这些委屈全部压下去，然后被抓来了北境，车架行了三日，我以为他试探够了，准备自己回去，可忽然有人给我传信，让我去北境联姻。
我迫于无奈，这才寻到了你。薇岚，一开始，我确实是有私心的，因为我真的不能接近一个掌印公主，所有人都会怀疑我，我不能露馅。
但我对你是真心的啊，我说过的话，每一句都作数。影卫喜欢上一个人很可笑吧，和太监逛青楼没什么两样。可是薇岚，我没有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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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阁主是替嫁，但不是错嫁，他可是很高贵的，还有一个终极身份呢！
第49章 宿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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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不愿吗？怎么忽然都说了。”苏卿雪看着他，眸中的情绪忽然婉转。
烛光依然清晰的跳跃者，二人相视了许久，直到遮影和染月的争吵声逐渐大起来，实在让他们难以忽略。
“我出去看看。”
苏卿雪低声道，随即顺水推舟，抓了时机稳步走了，她紧紧地抓着衣袖，连掌心何时渗出汗液她都浑然不知。
开门的那一刻，冷风猛灌，她才觉得周身发冷。
她缓缓松开指节，任由风在掌纹里逃窜，她猛的打了个颤，看着染月一酒坛朝着遮影砸了过去。
“染月！”
苏卿雪猛的睁大了眼睛，眸子里全是诧异与惊恐，她顾不上多想，急忙朝二人跑去，可是遮影眼疾手快，他侧身躲过，顺便将欲要倒下的染月一把提起。
“你别碰我！叫你说话！你再说！你说啊！啊？！你说不说？！！”
遮影一边提着，一边躲她，远远看去，还真是勉强了些。
“醉了。”
遮影见她过来，立马松开了手，他双眉紧蹙，看着颇为不爽隐约还带了些厌烦与憎恶。
这两人还真是像，一个两个都让他们主仆二人说说说，真搞不懂她俩到底想听什么。
“染月，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苏卿雪小心翼翼的扶着染月，二人没走几步，染月忽然不走了，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偏头往后，不甘心的盯着遮影。
遮影不明所以，只觉得没什么好事，于是偏了头不去看。
“……你给我等着，下次还拿酒坛子砸你！”
“好好好，下次下次。”苏卿雪时刻观察着染月的表情，像哄小孩一样回应着。
萧零意跟了出来，看着二人拥扶着绕过拐角。
“主上，你伤怎么样了？”
遮影说着就伸手去扒萧零意的领口了，被萧零意嫌弃的一掌拍了下去。
“小伤，无碍。”
“主上，薇岚公主知道了，会不会说出去？”
“……收拾收拾，待会儿跟我去送断双离开。”萧零意看了眼他，并没正面回答他的话，其实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清楚。
若是薇岚要说，那也怪不得她，所有的因由都在他身上，作为北境公主，她不因该将这种事情瞒着，但是他还是希望……
他也不知道，说与不说，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好处，甚至还会连累别人。
可是……好像已经连累了。
断双走后，淑妃便急匆匆地下葬了，几乎是段双前脚刚出云京，淑妃的灵柩便起了棺。
如此，淑妃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可是应远那边还没完，虽说在苏卿陌的劝说下，应远回去了。
但后话如何，谁知道呢？又没什么定论。
“皇上、皇上……应、应将军他……卒了！”
景德帝刚落座，鱼尽便慌慌张张的踱着步子进来了。
“应、应将军卒……”景德帝失措，眸子瞬间落空，整个人呆呆的一动不动。
“皇、皇……”鱼尽伸手去扶，可手还没碰到人，景德帝便软了下去，随即倒在了他的面前。
手腕软软的使不上一点的力气，笔杆滚落到地上，砸成一道无声的裂痕。
“来人啊！快叫太医！快叫太医啊——”
季由听到消息时，急忙往将军府赶，可是人死了就是死了，他即使有再高的医术，都不可能将一个已死之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应远死的很简单，自断经脉，弃手的刀子染着已经干涸的血，叫人实在是看得明白。
明白的任檐正想要怀疑，都没有那个机会。
“皇上，应将军他确为自……”
“你下去吧。”大理寺的人前来汇报时，景德帝卧在榻上，眼睛都没有睁便将人打发了下去。
他不想听见任何关于应远自戕的事情，因为这其中，他心知肚明。
应远对不起应闲梦，所以应葶出了事情，他自是更加愧疚。
可这些，都不足以让他生了那样的心思，真正将他彻底瓦解掉的，是景德帝默许任檐正将他押入大狱的事实。
皇宫那么大，哪里不能关着他？非得挑这么一个地方。
如此，即便功业千秋又如何？一生戎马，还不过是被人押入了大狱。
他连一点最后的尊严都没施舍给自己，何况，杀人的是淑妃，他有什么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