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利用我，把我当跳板，这样既能明面上应付萧桁，又能成全你的野心是不是？”
“是！”
苏卿雪听着如此诛心的话，她的心是真的凉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也就只有她这样的傻子，才会想着还会不会有一线的转机。
“所以那些山盟海誓呢？你对我父皇母后许下的那些，又算什么？从一开始我就在同你说，我要的是一个能够白头到老的人，是你亲自答应的！是你亲口说的！！！”
苏卿雪的情绪显然已经不可控制，她一脚踹翻那一桌的饭菜，别吃了，已经什么都吃不下了。
盘子凌乱的碎了一地，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又一股的饭香，染月冲进来，看着僵在原地的二人，公主和侯爷从来没有当着她的面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好像这也是她照顾苏卿雪十多年来，第一次见她如此的失态。
染月紧紧的握着苏卿雪的手，苏卿雪用力过度，将染月的掌心握出深深的勒痕，染月咬着牙，眉间都皱了起来。
仇沁闻声也走进了屋，她四下看了一圈，脸上冰冷的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所有的陈设都是从晓忱宫搬进来的，有的东西如果不出意外，还是前不久大婚的时候刚用过的，她仔细着查看着其中的物件与摆放，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僵持在地上的几位。
“来人，收拾干净。”
仇沁叫了些外头的侍女，她们个个低着头，看都不敢看眼前的场面一眼。
“公主，我们回去吧。”染月恶狠狠的瞪着萧零意，用尽量温柔的话将苏卿雪拉了回去，苏卿雪一直看着他。
她哭了……
萧零意咬咬牙，将所有的侍女都赶了出去，他一个人留在大厅里，缓缓的蹲下身来，从地上捡起两根筷子，颤抖着夹起那已经倒在地上的鱼肉，然后送入口中。
以前的时候，他吃不惯这些东西，如今，他倒是愿意尝一尝了，只是，怎么那么苦。
他不相信，又夹起脚边的青菜，还是一样的味道，萧零意不由得苦笑，在不为人知的地上，他笑着留下两行清泪。
“薇岚，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你是该离我远些还是要离我近些，皇城这帮人，没一个靠谱的，可是，你跟着我，又能有什么好结局呢？”
萧零意感觉自己心口一阵镇痛，心跳像是疯了一样，让人听的一清二楚。
“主上！主上！！”遮影进来时萧零意躺在地上，紧紧地捂着胸口，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已经汇成大颗大颗的汗滴沾湿周围的碎发。
遮影惊慌失措的看着满地的饭菜，也顾不上其他，急忙翻箱倒柜的将季由留给白刃的药翻了出来，萧零意摇着头不愿吃，他张着嘴，好像是要说什么。
遮影看着他疼的说不出来，便直接将药往萧零意嘴里塞，萧零意紧闭着唇，倔强的让遮影摸不着头脑。
他紧紧的攥着自己胸前的衣服，遮影上去猛地将他的手拉开，然后猛地将衣服扯开，果然，胸前的红梅已经染上一层淡淡的红霜。
“主上，这是……不行，你不能再撑了，吃药！”
萧零意还是紧咬着牙摇头，遮影也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只见他低着头，愧疚的看着萧零意。
“对不住了，主上。”
说罢直接捏上萧零意的下颌，用力将他的嘴打开，毫不犹豫的将药丸倒了进去，他轻轻的拍着萧零意的背，萧零意有点受呛，遮影急忙给他端了茶水。
仇沁还在府上，这样的场景，还是不要让她看到的好。
萧零意吃完药，不过片刻便恢复了神色，遮影震惊的瞧着他，看来季由还真是名不虚传，下次见了，一定要把人留在主上身边。
“主……主上，我擅作主张……”
萧零意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他当然知道遮影想要说什么，他也是事急从权，毕竟这事要是真的被仇沁知道了，她一定会顺藤摸瓜，搞出点什么名堂来。
虽然萧零意体弱多病，是宫中人早就知道的。
只是，季由给他的药只有一颗，这次用了，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要是季由回不来，那该怎么办……
萧零意拿起一旁的杯子，悠悠的抿了口水，这才接道：“说吧，谟音如何了？”
“不见了。我听人说，苏卿陌在临走之前，给了他一些银子，将他放走了。”
“皋吾世子，他一路跑来北境，还偏偏跑到竹柔公主身边，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走了？”
“主上，属下查过了，人确实不见了。我们在云京的势力毕竟还只是小部，更多的还是分布在大狱与各宫中，加上皋吾进兵，萧桁的人也有不少动静，我们找人，怕是得需要一段时间。”
萧零意眯起眼睛，认真的思虑了一番，道：“不用找了，我们总会碰到的。”
遮影不理解，但是也不好多问。还是那句，主上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他跟着他，其他的，不是他想了就能想得来的。
“遮影，府上有外人，总是很招人烦。”萧零意看着他，这眼神，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府上的那位吗？
遮影本已经都要答应了，可他忽然想起，好像哪里不对。
仇沁，刚刚被竹柔公主从东宫调到卿零侯府，看她这几日的动静，像是在找什么线索，他也不喜这人好久了，整日冷着一张脸，和大理寺那帮人有什么区别。
只是……
“主上，她身上有公主府的行宫令牌，现在，应该算是公主府的人。我们贸然动她，怕是不妥。”
“哼！”萧零意冷笑，阴鸷的盯着遮影咬紧牙笑的勉强，他烦躁的点点头，“那就先留着她，苏卿陌的人死了，可不是什么好处理的事，你看好她，要是她敢乱动，就杀了。”
“……是。”遮影憋着口气，他当然是听主上的，但是仇沁的命真的不能折损在这里，苏卿陌知道了，是一定会追查到底的，十年、二十年、一辈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仇沁最好不要做什么让主上的心烦的事，要是惹急了，还不等他动手，怕就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主上应该也不会滥杀无辜，毕竟，还没有这个先例，顶多，是给人想办法叉出去罢了。
苏卿雪缓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她面色憔悴的倚在床头，仇沁端了药进来，很有分寸的递给了一旁的染月。
“这是我给公主熬的补药，公主气急攻心，回来后便倒了下去，喝了这个，感觉应该会好些。”
“竹柔让你来照顾我的？”
“是。”其实苏卿雪早就猜到了，季由一走，她身边没个可靠的人，凉关发生了那样的事，皋吾太子，又能靠得住几分呢！
“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染月端着那汤药，看着仇沁退下，她皱眉看着那碗，眼里还有几分苦涩。
“公主，这个药闻着就很苦了，要不我去给你熬些……”
“无妨，如今，还有什么能苦过我的心呢！染月，我不要萧零意了，我想把他送走。”苏卿雪生无可恋的看着那空洞的帷幔，眼里没有一点聚焦起来的光。
染月听着她就又说胡话了。
“公主，怎么可能呢？他现在可是皋吾的人质，皇上不会让他走的，门外那么多人，还在……”
“不可能吗？”
苏卿雪呆呆的念叨着，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是好像什么都失去了，她有些恍惚，像看了一个笑话。
染月看她发呆，直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可是似乎并无反应。
“公主？公主！”
苏卿雪茫然地回头，发现染月端着药在招呼她。
她看着那卖相并不好看的药，还真是闻着苦涩。
她轻轻的将碗口端到嘴边，汤汁晃动，沾到了嘴边，苏卿雪皱着眉，苦的面色都变了。
“公主，还是别……”染月愁的站都站不稳，她急的在原地打转，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
可是谁知苏卿雪只是尝到了苦味，接着，她便流着泪将那药水往里猛灌。
染月吓坏了，急忙跑出了拿了几块蜜饯回来，她喘着粗气看着倒在盘子里的碗，三两步冲到苏卿雪面前。
“公主快吃一口甜的，不要哭。”
染月将蜜饯送到苏卿雪嘴边，可苏卿雪却偏头躲开了。
“让我苦一会儿吧，也好，不用去想一些东西。”
“可是公主，你这几日本来就食欲不振，日日都操心着府上那些事情，侯爷还这样气你，要是这样下去，你会……”
“我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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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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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也要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今天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在这样下去，我怕……”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苏卿雪嘴角挂起一抹微浅的笑，她笑得欣然，虽说带了几分浅薄的快乐，但更的还是被悲伤充斥着。
那样的情绪将她撕裂，她只能将萧零意送走，他是白刃，是千机阁的阁主，要是真的损在了这里，整个北境怕是都要不得安生。
何况，他的身份现在还没有被公之于天下，他还是皋吾的太子，他若真的死了，皋吾便借口直攻凉关，他们这些年培养了众多暗卫，到时候，只怕是要生灵涂炭。
千机阁……
她知道这个组织，很多年前就听过了，可惜，那时候的千机阁败落，有的人提起，是惋惜与悲叹，可也有的人，满脸都写着恨意。
“这个千机阁就不该存在！现在好了，被那个皋吾太子和王上一举给击灭了。你说这天下哪里没有他们的情报网，不也是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死期吗！”
斛州城的高楼上的人举杯谈笑着，一群人付之谈笑，像是听了一个什么有趣的故事一般。
苏卿雪坐在阁楼的窗前，往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染月端了楼下的糕点，笑着和店家打招呼。
“公主，楼下刚开的分店，听说是云京那边过来的，你要不要尝尝？”
“不了。染月，你知道千机阁吗？”
染月被苏卿雪问的呆住，她轻轻的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脸上略带尴尬的一笑。
“公主，千机阁……我是知道那么一点，但是这个东西，还是不要在这里说得好。”染月说着还朝她点点头，苏卿雪看明白了她眼中的意思，便闭了嘴没有多问，只是将视线转到了刚才聒噪的那几人身上。
“可是他们刚才说了。”苏卿雪声音很小，她拿起一块糕点，刚想放入口中，却忽然停了下来，她紧紧的盯着染月，若有所思的说道。
“！！！走！公主，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回去！”染月拉起苏卿陌的手，直接将她从桌子上拽起来，不等苏卿陌反应，人便已经下了楼梯。
“你跑什么？”
“今晚会死人。”染月没有多说，二人乘着车架回到了薇岚别院中，次日，染月果然又去了斛州城，果然听说昨天的那家食肆发生了命案，今天已经关停了，正在等着官府的人探查。
那日之后，染月就很少带她出门了，大多时候，都是她一人在薇岚别院，等染月回来，她站在门前的那棵梅树下，静静地等着。
好像那时候，她的人生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每日看着那一方小院，看着那些春来秋去，花开了花谢了，风来了风走了……她只感觉时间在悄悄流逝，那种流逝让人觉得真实而又虚无，渐渐的，她忘记了时间原来如此漫长，只是一直住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才好。
每日盼着的，都是细数着指头，等京折来陪她说说话。
“薇岚公主，大理寺请您走一趟。”乌衣带着人直接从卿零侯府走进来，其实，说闯也不为过，毕竟，他是有麻烦事才来找苏卿雪的，大理寺哪里会找人闲聊呢！
染月不禁头皮发麻，被大理寺找，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难不成是因为侯爷，这才连累了公主，但这么想也不成立，苏卿雪时北境自己人，他抓人也应该抓的是萧零意，搞自己人是几个意思？
“公主……”
苏卿雪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人，笑着挥手。
“回去吧，等我。”
染月急的都要哭了，公主是全天下最好的公主，她跟着她这么多年，公主待她恩重如山，她吃什么，她便跟着吃什么，明面上的主仆，实际说是姐妹朋友也不为过。
萧零意走出屋子，看见苏卿雪正在笑着和染月挥手道别，乌衣见了萧零意，礼节性的行了礼后便将人带走了。
仇沁也道了别，转身离开了卿零侯府。
“她怎么了？大理寺什么事情？”
萧零意踱步走到染月身边，染月紧握着衣袖，咬着牙不让自己再落下泪来，萧零意见她不答，欲要转身离开。
“侯爷！”
萧零意顿住脚，没有回头，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身旁的风声。
“什么事？”萧零意的声音冷淡而又沉闷，不带一点担忧的情绪来，染月走到他面前，心绪难忍的看着他。
“仇医官走了，我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为什么要对公主那么心狠？你今日所做之事……”
“今日所做之事怎么了？！”遮影忽然出来堵住了染月的嘴，他板着脸，冷峻的让人害怕，染月盯着这主仆二人，默默攥紧了掌心。
“遮影，别拦她，让她说。”萧零意摆了摆手，遮影即是想说，也只能默不做声了。
“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府外的人若我没有猜错，也是你的人。”
“哦？！”萧零意有些震惊，他轻笑一声，然后一步一步逼近，“那你倒是说说我什么身份？说对了，我杀了你，说错了，我就割了你舌头。”
染月害怕的浑身发抖，她当然知道这种事萧零意是做得出来的，只是如今……
“千机阁主！”
“你如此坦诚，倒是不怕死，不过……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她都同你说了？”
“我自己听到的，你与公主吵架许久，我与她那么亲近，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些事情。”
“主上，这人不能留。”遮影说着作势就要将人了结，萧零意伸出胳膊，将人挡在了身后，他认真的盯着眼前的人，微微勾唇邪笑。
“留着！这人有趣得紧，她死了我可不好和薇岚交代。”
“主上，若是她说漏嘴，你会惹来杀身之祸的！不行！”
“手！放！下！干什么？嗯？我说留着就是留着！”
“主上！你……”
遮影还真是恨铁不成钢，他每天都要被萧零意气个半死，有时是因为这事，有时是因为那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