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迢就是沈星语的逆鳞。
“你为什么总要无缘无故罚的婢子?”
“阿迢只是在院子里,哪里也没去,这件事同她无关。”
顾修两指捏着她的下颚,将她脸微微抬起来,被迫仰视自己。
愠怒的气息染在他眉间,锋利的眼睛直视着她,沈星语感觉到疼,不知是因为他虎口的力量太过甚,还是因为他的目光太凉。
“谁给你的胆子,划脸的?”
沈星语头见识到,他真凶狠起来这一面。
“说!”
他凶狠的像是一只在暴怒边缘的猛兽,沈星语有点怕了,“没,没谁给我胆子。”
“你真该死!”
他虎口掐着她的下巴,又往上抬了抬,让她的脸完整的呈在她面前。
“是不是我太过宠你,让你的胆子越来越大?”
沈星语:“你这般在意我的脸吗?”还是只在意的我脸?
顾修冷声:“看来,我真是将你宠坏了。”
“沈星语,知道惹怒我的后果吗?”
“我”
沈星语后面的话被男人赌了回去,男人的指节掰开她的嘴,舌头伸进来,粗暴的搅动,要把她舌头都吃了的样子,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被赌的喘不上气,下巴被迫往上折,仰着承受,舌根酸麻,没有空气了,只能接受他嘴里渡过来的气息。
几乎是粗暴的被摔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有解,便欺入进,她痛苦的咬着牙齿承受。
她的沉默,更加惹怒他,捏着她下巴:“哑巴了?”
沈星语转开脸,无视他的质问,贝齿咬着唇瓣,一个字也不发出来。
男人变本加厉。
一阵猛烈的风撞在窗户上,支窗的叉杆掉在地上,轰隆一声,撞击着窗ㄖㄖㄗ飨欤冷风灌进来,吹落书案上的纸,散落一地。
北风□□着花瓣,一片片扑簌簌零落。
在压抑中爆发出来的浪潮惊天,沈星语终于窥见到这个男人真正的狠厉,那么多的花样,忍不住哭出声。
到最后,嗓子已经完全哭哑了,像一瓣被冷风吹落的花瓣扑簌簌抖动,衣衫碎的不成样子。
双膝,手肘上都是淤青,眼眶红的像只兔子,指尖的床单都抓烂了。
“知道错了没?”男人问。
沈星语丝毫不怀疑,若是她再回答错,她还要再经历一遍,黯哑的声音瑟瑟:“知道了。”
“错在哪?”他追根究底的问。
“我不应该划脸。”她说。
顾修终于满意了,一只手托着她掌心,玉指抚她指节的血口子:“这么好看的手,骨指修长,肌肉均匀,要好好珍惜。”
“这是最后一次。”
“再有下一次,但凡你指节多一道口子,你婢子就断一条腿,就从那个阿迢开始吧,不信你下次再试试。”
沈星语尾椎上爬起一阵恐惧,她从不知道,顾修还有这样魔鬼的一面:“我不会了,你不要伤害阿迢。”
“乖。”
顾修摸摸她脑袋:“一直这样乖多好。”
指尖往下去,“还疼吗?”
沈星语“嘶”了一声,小猫儿是的可怜,“疼。”
“你乖乖的。”男人说:“听话就不会受罚。”
沈星语脑袋不住的点着:“我知道了。”
顾修弯腰将她抱起来,去了浴室,他没叫婢子,头一次,侍候她沐浴,修长的手指拨弄水流,将她洗的很干净,抱出浴桶,又耐心,用毛巾将水汽擦的干干净净。
沈星语其实沐浴完一般还要擦香膏子,顾修自然不知道这些规矩,沈星语没敢支使他。
任由他将自己抱出去,放到塌上,又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那支药擦拭肿了的地方。
做完这些,又用毛巾给她绞头发。
沈星语的头发特别厚,又很长,绞发是一件挺重的工作,顾修没表现出一丝不耐烦,目光专注的看着手上的动作,烛火逆着他的五官,清俊不染尘埃的脸,嘴唇削薄,手上的动作很温柔。
沈星语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样细致的一面,很难和刚刚那个粗暴的人联系起来。
她今日见过太多面的他。
上玄月高高挂在夜空,风劲,月也清。
这人于她,是敬畏的高山,是背靠的大树,是心头的爱慕,却也是酸楚。
沈星语心里很乱。
“好了。”
在沈星语复杂纷乱的心绪中,顾修将她的长发完全擦拭干净。
婢子端了一份玉露糕进来,顾修亲自起身,去将糕点端到榻上,用调羹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
“张嘴。”
沈星语体力消耗的厉害,记不清他刚刚做了几次,脑子是一团浆糊,肚子也饿的厉害。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反而不想吃。
“张嘴。”
顾修又说了一声,沈星语机械的张开嘴巴,含着勺子,舌头卷了糕点进嘴巴里。
甜糯的玉露糕,她吃出了一点苦涩的味道。
“好吃吗?”顾修问。
“好吃。”她回。
顾修将一份玉露糕全部喂进了她的腹中,搁下碗碟,满意的看了她一眼。
柔柔她脑袋:“好好睡觉,明日来看你。”
撂下这句话,起身走了出去。
沈星语像一只乌龟一样,缩进被子里,抱着自己的身子,眼角有泪滑下来,但是没有声音。
过了一会,感觉到有人戳了戳自己,沈星语抬眼看过去,阿迢给她打手势:“你有没有事?”
沈星语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了,连腕足上都是青紫的痕迹,她不想被阿迢看见,便用黯哑的嗓音回:“还好,你呢?”
阿迢摇摇头:“我没事,只是站一下,又不会坏。”
丹桂的处罚到现在还没解除,沈星语已经可以预见到,三人不知要被罚到什么时候,“我没用,总是让你受苦。”
阿迢:“受罚本就是婢子必不可少的,你脸上到底怎么回事?”
沈星语:“……褚三娘嘲笑我爹爹,我气不过,划伤自己的脸,是为了报复她。”
她爹爹一生侍弄田地,常年同泥土打交道,耗尽那么多心血,才育出上好的种子,让百姓人人吃的饱饭,她爹爹已经走了,褚三娘,凭什么要嘲讽她爹?
她有什么资格?
阿迢:“报复她,应该是划她的脸,你弄烂自己的脸干嘛?”
沈星语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她又何尝想损伤自己的面容报复褚三娘。
“她是阁老的女儿啊,我若是直接打她,怕给爷惹麻烦。”
自伤,是她那个时候唯一能想到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阿迢看着她脸上三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心中刺痛,深深吸一口气:“老爷若是还在,知道你自伤,会心疼死的。”
“若是让老爷选,他应该宁愿自己被人嘲笑几句。”
沈星语哑然:“我错了吗?”
阿迢:“或许,姑爷是气你这个。”
沈星语眼中都是茫然,是她做错了吗?
原来是她不懂事。
可是,他不高兴,就要这样对她这样狠厉吗?
阳光透过雕花窗折进来,从地砖上折到墙上。
沈星语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待醒来,已经是中午。
而褚三娘大约是已经被她爹给收拾服软了,听说早上就已经带了花红礼物上门致歉,冷板凳坐到现在,也没发脾气。
沈星语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不叫醒我?”
丹桂:“昨儿个爷走的时候吩咐的,今日谁也不许喊您。”
他昨晚还想到了这个细节。
沈星语:“爷人在哪?”
丹桂:“在书房。”
沈星语不懂朝事,觉得对褚三娘上门这件事,自己拿捏不好尺度,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问一下顾修。
掀开被子起身,腰肢酸麻的厉害,足垂下去,丹桂跪在地上给她穿罗袜。
罗袜穿好,她站起身,腿腿酸涩的直打摆,一个晚上过去了还是没休息好。
她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顾修,“丹桂,你去书房问一下爷我应该怎么面对褚三娘。”
丹桂应声,起身去了书房。
顾修正在书房处理公务,潭嬷嬷走进来报:“爷,朝辉院来人了。”
顾修手中的笔一顿,脑子里闪过昨晚她眼角泛着的红,小猫一样瑟瑟发抖的模样。
捏捏眉心,他力道还是用的重了。
搁了笔,看向门口的方向,“叫人进来。”
阳光在门槛处折了一道低矮的门框图形,一道影子探进来,顾修一抬头,却是丹桂垂着脑袋走进来。
“爷,夫人叫奴来问,褚贵女上门这件事该拿什么态度。”
顾修手中的俯钞乒乓扔了出气,砸在地上,纸质的俯钞砸出了暴风骤雨的气势:“叫夫人亲自过来。”
“她若是不愿意,这辈子也别过来了。”
丹桂惶惶然:“奴这就去。”
“要我亲自过去?”沈星语问。
丹桂:“爷心情不太好,您还是快点过去吧。”
沈星语不敢耽搁,忍着酸痛起身,怕最后又是阿迢和两个婢子替她承担了怒火。
“爷。”
顾修目光垂在俯钞上,唇瓣珉成一条线,似是没听到沈星语的请安声。
“爷。”
沈星语没等到顾修的回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喊了一声。
顾修依旧沉默。
欲擒故纵这个方法,在他这根本行不通。
在他这里,只有她服软低头。
沈星语心脏涌起一股酸胀,她觉得,如果她今天真的不主动过来,顾修能真的要她一辈子都别想踏入到这里。
她贝齿咬了咬唇瓣,吸了吸鼻子,绕到书案后面,站到他圈椅旁,拽着他的一截衣袖,轻轻扯。
“是我不懂事。”
“您原谅我吧。”
顾修这才搁了笔,转了目光看过来,这才看见,她眼睛还微微肿着,大概是昨晚哭的太过厉害。
穿的很单薄,一件雪白的狐狸斗篷下,一件薄薄的裳衣,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簪子挽着,原本就清丽柔弱的面庞,这会子像是要化作了窗外的雪是的。
“怎么穿这么少?”
他伸出手,将人搂过来抱到了腿上,手抚上她的脸,触感冰凉。
“也不冷,地笼很暖和。”她解释。
顾修给她解着披风的细带,剥了披风,扯到她高领子的裳衣一钩,耳朵下面,一圈青紫的痕迹绕着脖颈一圈,连后颈的发丝下都是的,触目惊心。
指节怜惜的在上面来回抚了抚。
“褚三娘来了,早晨就来的,我应该拿什么态度面对她?”
“要揭过这件事吗?”
“不必忍她,”顾修看着她的眼睛:“做我顾修的女人,可以为所欲为。”
第32章
沈星语有点心虚的道:“她到底是阁老之女, 本就是我冤枉的她,如今她已经上门致歉,我若是还不放过她, 不会显的我得理不饶人吗?”
“我也谈不上忍,如今她名声毁了, 婚事上艰难,我这口气也算出了,我还是想让这件事算了。”
“知道为什么有的人愿意做跋扈之人吗?”
顾修直接摩挲着她颈边的软肉问。
沈星语没理解,说褚三娘,为何话题跳到这里,虽然不理解, 还是老实回道:“性子吧,或者是父母没有教好。”
顾修慢条斯理的问:“你说说看,岳丈以前是教你如何待人的。”
沈星语:“与人为善, 讲礼节, 懂礼貌。”
顾修:“你在家乡人缘如何?”
沈星语有点骄傲:“还挺不错的。”
顾修:“你愿意和褚三娘这种跋扈的人成为手帕交吗?”
沈星语摇摇头, 别说手帕交了,她都不愿意看见她, “我不愿意。”
顾修:“这就是了,跋扈之人名声并不好, 也不招人喜欢,你以为那些跋扈之人心里不清楚自己的德行?”
世上从来不存在跋扈而不自知的,沈星语点点头,“应该清楚。”
“这些多的坏处摆在这里, 褚三娘却依然愿意做跋扈之人, 自是因为有好处,”顾修说:“你爹教你的, 是教养,这种为人处世方式固然好,但并不能震慑人。”
“在遇到褚三娘这样的人,是一种示弱。”
“人性的骨子里,都有欺软怕硬这一项,有人愿意做跋扈之人,是因为跋扈这种性格能带来绝对的震慑别人效果,褚三娘便是尝到这种甜头,在她的气场里,就是要将所有人踩在她的足下。”
“你跟她讲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只会认为你怕她了,待她寻了机会,下次再收拾你,只是时间问题。”
难怪顾修年纪轻轻便能统领刑部,他真的是将人性看透了,只是从小将规矩,与人为善刻进骨子里的人,虽认同这种观点,但真要让自己做这样的事,心上始终有一道过不去的关,“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冤枉的她,用一件冤枉她的事纠缠她,我会不会显的太过小人?”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定制规矩的人,一种是守规矩的人。”
顾修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只锦盒,里面有四支和田玉私章,包括一只军营的虎符,他拿出一支镇国公世子的私章,塞进沈星语的手中:“你该是定规矩的那一种。”
“你试试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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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花厅,褚三娘坐了一个早上,屁股都坐疼了,捏着帕子,心里将沈星语祖上十八代都给翻出来鞭・尸骂了。
如果不是褚大人已经打定主意将她远嫁到远地方去,离开上京,她才不会被晾了半天了,还坐在这里等。
她决不能像个笑话一样,灰溜溜离开上京,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沈星语这个仇,她迟早要报回来。
今日若是能同沈星语和解,大概能冲淡一些他爹的怒气,或许能避免嫁娶偏远的地方。
褚三娘耐着性子等着。
终于,她听见廊下婢子的请安声,“少夫人。”
褚三娘抬眼,一个穿银色比甲的丫鬟打起帘子,沈星语扶着婢子的手慢条斯理走进来,指尖垂着帕子,缀满了流苏的银冠折射着光,虽左边脸上有三道明显的血痕,但一改昨日的素淡,整个人雍容华贵,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尊贵之气。
褚三娘心中涌起尖锐的嫉妒,但还记着自己是来求和的,从椅子上起身,迎上去,“世子妃。”
沈星语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款步从她面前直接走过,坐到最上首主人家的位置,手肘搭在扶手,脊背慢吞吞靠到椅背上,这才漫不经心撩起眼皮,冷冰冰扫了一眼三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