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株。”
韵淇在一堆名贵的花种之间,指了一盆开的极为硕大的牡丹,“这盆碧纱笼是太子妃生辰时,太子殿下亲自送的,我们太子妃十分钟爱这盆,每日里都要亲自来观赏,如今却有要生病开落的意思。”
“娘子可有本事将这株花救回来?”
“我们太子妃说了,若是娘子能将这株花救回来,她有重赏。”
沈星语检查了这株花道:“这株花的根系应该已经腐烂,怕是很难再救活。”
“娘子是说这株花只能等死了,是吗?”韵淇道。
沈星语回:“如果一盆花的根系是烂的,任谁也救不活,我也只能有些小技巧,能让腐败的速度慢一点,再多活几天。”
韵淇道:“那劳烦娘子挽救一下,能多活几天便多活几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星语将自己需要的东西说出来,韵淇很快亲自准备好这些东西,沈星语用小铲子从边缘起土,无声间,韵淇带人退下去,花房里只剩下沈星语一人。
绣了硕大溪地珍珠的绣鞋跨过花房门槛,缓步走进来,“嫂子,好久不见。”
沈星语手中的小铲子挖开土,脖颈转过去,盛如h着曳地绣金线撒花襦裙,鬓发间的七尾凤簪闪着摄人的光芒,她手执素扇,盈盈浅笑的目光看过来。
友好的仿佛当年在镇国公府,她们一起坐在榻上,喝茶聊天。
第83章
牙齿咬碎了药丸, 苦涩的药汁瞬间充盈在口腔,顾修像是感觉不到苦,腮帮子绷着, 药丸咬碎成齑粉。
他阖着眼眸等着的功夫,着飞鱼服小太监一路穿过宽阔冗长的宫门, 跑着进了广储司。
“大人,白娘子已经去了东宫。”
听了线人的禀报,顾修眼皮撩起来,黑色瞳仁闪过一道光,薄唇幽幽道:“辛苦了。”
“去领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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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质的优曲长廊,脆嫩的迷踪仙草累垂摇曳, 花房内的花香透过窗棂飘过来,下人都被遣到了二门外,独韵淇一人垂首而立, 恭送盛如h进入花房, 自己则守在门外。
忽的, 韵淇看见洒扫的小福子在门口搬花,她回身看了一眼门上, 走到院门处呵斥,“主子在里头有事, 我不是吩咐过,这里暂时不需要花,你先下去。”
“奴遵命。”
小太监好脾气恭敬应下,韵淇转过身, 准备再回到廊下, 贴着院墙而站的白色身影映入瞳孔,她瞳孔一缩, 嘴巴刚要张开,后颈上骤然传来一道尖锐的痛感,人软趴趴倒下去,她失去意识的最后瞬间,瞳孔里缩着一张她最害怕的人脸。
他怎么会在这呢?
可惜她失去了意识,再也没办法分析这个问题。
身后着飞鱼服的小太监伸手搂出,韵淇轻易倒在他怀中,这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贴着院门跟上,男人一身白色裳衣,外罩同色直裰,左下摆斜刺里探出一丛清脆绿竹,墨发用玉簪利落的束在头顶,掌心攥着一快玉,拇指咯着玉上的图案,一双幽深的星眸,淡漠的看着韵淇被劈晕。
小太监抱着韵淇颔首退了下去,男人脚尖转了方向,高高的靴履踩在地上却悄无声息,大长腿不过几步的功夫,到了花房门外。
他一侧耳朵动了动,通过说话声辨别花房里人的位置,寻了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手指戳开窗户纸门洞,眼睛对在孔洞上,花房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花房内:
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她能让一个闺阁少女变的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间皆是充满高高在上的贵气。
一个完全陌生的盛如h。
又或者,她从来都是这样子的,只是以前的她,一切都要依靠镇国公府给,必得伏低做小,镇国公府的管家权是那时的她能接触到的最大权势。
这三年的岁月感扑面而来。
沈星语在旧人里,最先遇上的是顾修,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如今看到盛如h,她清晰的感觉到时间这东西,往前走了多少。
“是很久不见了。”她回。
盛如h素手摇着一柄幽檀香菱扇,价值千金的幽檀树清幽香气散在空气中,她美眸从上下审视了一圈沈星语,撒花烟罗衫,烟纱纹高腰襦裙,勾勒出纤浓和度的优渥身型,虽雪白面衣敷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却依然挡不住她的绝色。
清凌凌的桃花眼,清澈干净的眼眸,纯洁美好的像是枝头蔷薇的蕊心,勾缠着人的心尖,好奇这双眼睛下的面容。
三年多过去了,盛如h不得不承认,饶是这世上美人无数,沈星语是她见过的,最摄人心魂的。
她这通身的干净素净,倒称的她的浓颜有些艳俗。
她绣鞋轻移,慢吞吞围着沈星语转了半个圈,移动间,她的曳地裙摆在地上施施然移动,绢花上的明亮珠宝闪着刺人眼的光芒。
“三年不见,嫂子还是这般美丽可人,难怪表哥的魂,还是轻易被勾走。”
沈星语重新转回目光花上,眼睫垂下去,专注的用小铲子小心铲土,声线清冷:“我如今是白珍珠,不过是一种花育地的,同镇国公府已经没有关系了。”
盛如h啧一声:“从前你将表哥看的比什么都重,表哥等了你这样久,你也忍心这样对他?”
沈星语都要气笑了,眼睛斜睨过去,“你是在替他打抱不平?”
盛如h每根手指上皆套了修长的银色雕花护甲,锋利细长,捏着扇柄,一下下规律敲在架子上:“本太子妃有今日,全是表哥姨母所赐,我自希望表哥过的好。”
沈星语:“尊贵的太子妃娘娘,您到底想说什么?”
“您总不至于是来劝我跟他复合的吧?”
盛如h美眸乜过来,“我为何不是能来劝和的?”
“表哥如今已经是一等鹿鼎公,位极人臣,如今殿下亦待他亲厚,做他的夫人,是正一品诰命,荣华加身,他对你也无二心,怎么看都比你在外头抛头露面,做个种花的商贾有地位吧?”
“你又何苦要自讨苦吃?”
沈星语明白了,如今的盛如h段位比之前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她决口不提对自己做过的事,连敲打人都不屑口出恶言,她如寺庙里的神佛观音,外头筑了一层金衣,高高在上,唇角含笑的看着这世间一切。
看,她名义上行的劝和之举,实际上则是来劝退她的,还让自己担个不知好歹的罪名。
沈星语:“太子妃可真是知恩图报的菩萨心肠,我还还以为你会十分厌恶我,巴不得我真的死了。”
“嫂子为何这样说?”盛如h道:“我喜欢嫂子还来不及。”
沈星语听她这话作呕的想吐,不想跟她绕圈子,“不如我们来做个约……”
“你做什么呢?”
一道男人的声响打断了屋内两人的谈话,盛如h和沈星语同时向门口方向看去。
顾修转过颈子,九皇子一身常服在院门外,远远的看见他,唇角含笑,一路带风的大步走过来。
屋内的谈话已经终止,盛如h亦朝门口走来。
“孤听说你找到世子妃了,”九皇子走过来,面上都是喜色,“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殿下。”
盛如h亦走到了门口,无声在顾修面上扫过一眼,朝九皇子施施然屈膝行了一礼,下巴一指花房内的沈星语,“您看那是谁?”
九皇子顺着盛如h的方向看过去,一束光恰好从窗棂折进去,女人落在光束里,浑身上下晕着一层朦胧的需白光影,明明只是款步轻移,却犹如娉婷如水仙。
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一如既往的像盛了星辉。
上京能有如此容色的,除了镇国公府的前世子妃,还有谁。
九皇子咋舌,这人居然真的活着!
而且还能躲过顾修的查找,她是怎么做到的!
“民女白珍珠,参见殿下。”
沈星语见躲不过,快步走出来,行的是平民礼,连姓名都换了,九皇子惊讶的嘴巴微微张开,下意识看向顾修,对上一张别过去,下颚线条绷的笔挺的侧脸,唇瓣珉成一条线,浑身笼着一层淡淡寒冰。
九皇子:“!”
目光在二人怪异别扭的沉默气场里打量一翻,九皇子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反应。
向来伶俐的盛如h倒是先反应过来,朝九皇子眨巴眨巴眼睛:“殿下,我嫂子这人脾气直,容我先同嫂子沟通沟通,您同表哥去喝喝茶。”
九皇子手负到身后道:“也好。”
“你吩咐人准备家宴,晚上一道用膳。”
他一个眼神飞过去,属于一国太子的威严尽显,这是命令,并不给沈星语拒绝,一道同顾修去了书房。
顾修也不说话,沉闷的啜着茶,眉头蹙折着。
九皇子想斥责几句沈星语,但这几年目睹了顾修的疯魔,只怕他也不想听人说她的不是。
独身找了三年多,凭他的权势,若是想要,根本轮不到沈星语说一个不愿。
这种克制,才是真的将一个女人爱到骨子里了。
得,这辈子是折在沈星语那个女人手里了!
九皇子感慨的叹息一声,“你爱的这个人……唉!”
他不好评价,庆幸道:“怪道说娶妻娶贤,还好如h知书达理,对孤一心一意,对妾室风范和手段兼有,孤这后院干净的很,没有争风吃醋,亦没有腌H手段,没叫孤操一点心。”
“果然是从小跟着你长大的,格局很大。”
顾修恰好一杯茶饮尽,搁了茶盏到几上,“殿下,可还记得臣在同您谈这桩婚事的时候,要您做的保证?”
九皇子当然记得,早些年顾修一同他结盟的时候,他便萌生过娶他的亲妹妹,彰显自己同他共享权势的决心。
世家最喜欢的姻亲结盟,顾修却十分看不上,相反,他认为皇后这个姻亲位置更容易给家族招来祸患。
他扶持自己坐上太子位置,也愿意给他普通人的自由,对自己的要求便是做一位明君。
直到他同盛如h两情相悦,他亦道:“殿下,臣还是那句话,您未来将是天下之主,他关系着无数黎民百姓的生死,您可以有爱情,但不能将爱情凌驾在苍生之上。”
“镇国公府可以出一位表姑娘走上未来的皇后位置,但她也只是您的妻子,不能同前朝联系起来。”
“将来,不管她是荣宠一世,还是与您成为怨偶,您都不必叠加到我,或者镇国公府任何人身上,她的荣宠兴衰,贤惠或是错事,都只是她一人的。”
九皇子心怀社稷,立誓做一代明君。
真好,陪他一路走来的心腹之臣懂他,亦渴望教导他时时刻刻做明君。
“是孤一时忘形。”九皇子笑道:“只是你也别太紧张,如h那般贤惠得体,能做什么错事?”
“就算她做了什么错事,孤也不可能迁怒到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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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如h很快找到揉着酸疼脖颈醒来的韵淇,她从小到大见太多顾修的本事,恐怖的地方,心中庆幸,愈发意识到谨言慎行的好处。
这回她挑中园子里视野开阔的凉亭,站在这里,四面视野开阔,绝不可能再藏人听见她们的谈话。
她表哥,始终还在怀疑她啊!
顾修在九皇子心中的分量太重,沈星语这张嘴,必须管好了!
“嫂子刚才想同本太子妃做什么约定来着?”
四处确定无人,她提了裙摆坐到石凳上,顺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雕玉兰花碧玺簪,在指尖把玩。
沈星语一眼认出来,这是书娴生辰时,她亲自为她定制的,书娴日常便是用这根簪子束髻。
看来她已经将自己查了个干净。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面衣下,沈星语一侧唇角勾起来,“太子妃,您知道这世上,什么人最可怕吗?”
那碧绿的簪子在盛如h指尖从这个手指转到那个手指,摇摇欲坠,却又要掉不掉的样子,牵着沈星语的心颤着,她指尖只要一颤,那簪子便会落到地上摔个粉碎。
她矜贵优雅,美眸盈盈,“说说看。”
“是不要命的人!”
盛如h轻轻勾唇轻慢笑起来,“是吗?”
“嫂子,您怎么还同三年前一样天真。”
她素手抬起簪子,宽大的云纱衣袖滑下去,露出一截光裸好看的手臂,簪尖对着地砖,“我这手一滑,这簪子掉在地上,可就会粉身碎骨。”
她轻慢的语气,微微向上挑着的眼线,仿佛在说,人命在她手里,如今亦像这簪子一样,一摔即碎。
沈星语身子府下来,雪白的面衣垂在她肩上,红唇透过面衣,吐气如兰,:“如h,你可听过一句话,蜉蝣亦可撼大树!”
清幽如风的缓慢音调,盛如h却听出如鬼魅飘忽的冷嗖凉意,起了一声鸡皮疙瘩,盛如h下意识身子朝后一倾斜……
同一时刻,沈星语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精光,牙齿紧紧要在后槽牙,没有任何犹豫,袖中的匕骨滑落在掌心,对着她的脖颈狠狠刺下去。
陨铁制的匕骨,雪亮寒光的刀锋在瞳孔上闪出一截寒光,电光火石间,盛如h脑袋一片空白,只看见,光点在银色刀线上流动,直直插下来……
(看作话)
第84章 有润色
人对时间的感官实在是奇怪, 有时候光阴似箭,有时候一眨眼的功夫也能觉出很长的时间痕迹。
盛如h甚至清晰的看到这匕骨在空中画出的弧线,撕裂的空气, 扑面而来的死亡感。
以及沈星语眼中的,真要杀了她的狠厉!
心脏缩成一个点, 汗毛像狮子一样炸起来,头皮发麻,血液似灌了铅,锋利的匕骨叠成了重影。
沈星语从她父母那件事上学到一个道理,要治一个人,就捏着这个人的七寸, 一次性往死了治,叫她害怕,那她看见你都要绕道走!
这世上, 人与人之间, 比的是谁胆子大!
谁比谁豁的出去, 谁就能吃死谁!
千钧一发之际,刀停在盛如h的雪颈上, 刀滚进肉里,她握着她匕骨的手腕绷直, 手背青筋暴起,她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凶狠。
她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张开锋利的牙齿,一口要将盛如h撕成碎片。
“你冷静!”
细腻冰凉的触感, 盛如h似乎感觉到刀尖割开她脖颈的皮肤, 之前是韵淇守在院子里被人无声砸晕抱走,现在身边需要她, 刚刚却又被支着守在园子外头,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她今日连着被摆了两道!
身边没有任何助力,盛如h清晰的意识到,她这一瞬间的生死完全掌握在沈星语手里,难怪她刚刚似是有意无意的引导她,让人守着园子看好了。
她中计了!
“我们有话好好说,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