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顾修将丹桂指过来,盛如h一开始还担忧她会不安分,这三年下来,她还是同以往一样知足柔顺,都当了三年侧妃,伺候人的本事还一点不生疏。
即便有顾修做靠山,亦不敢生出半点懈怠。
他表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盛如h连一根手指也没伸,被服侍着梳洗好,穿上层层叠叠的云锦宫装。
用了小半碗温热的金丝枣枸杞粥,这才被瑜侧妃扶着往垂花厅去,那里,妾室侧妃早已经恭敬垂首等了好一会。
等盛如h进来,敛衽请安,盛如h淡声吩咐大家坐下,九皇子极为重后院规矩,尊卑之分很明确,请安的规矩无一人敢错漏,就算有仗着家世性子要强的,也只敢在心里较劲,面上没人敢挑事,对盛如h这个正室亦是极为尊敬,她的日子过的极为舒坦。
盛如h又被众人恭维了一会子,没什么兴致的挥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丹桂又服侍盛如h用了早膳,盛如h才让她回自己院里歇着,自己则重新返回垂花厅,准备筹备太子寿诞的宴席事宜。
“怎么回事?”
“六司的姑姑们怎么没一人过来?”盛如h问。
宁酒道:“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奴去看看。”
宁酒这边刚出去一瞬的功夫,又折返回来,“太子妃,不好了……禁军来了。”
盛如h手中的双面花鸟云丝扇从手中滑落,人惊的从椅子上起身,从高位上走下来的功夫,已经有总管侍卫带着人闯了进来,“太子妃赎罪,殿下有命,瑶光殿禁足。”
外头禁军已经在捉拿瑶光殿的下人出去,盛如h忙呵斥道:“放肆!”
“本宫乃陛下亲自册封的太子妃,岂容你们放肆,随意敢来捉本宫殿里的人。”
“娘娘赎罪,”总管侍卫道:“卑职也是奉了殿下命令,委屈您了。”
总管侍卫往后退了几步离开,盛如h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如果是别人搞什么局来迫害她她到不怕,沈星语前几日才同自己做了约定,应当不会失言的。
想到这,她心里稍安,“你快去查!”
“一定要将封殿的原因给我查出来。”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自寻死路敢坑害我!”
宁酒领了命令而去,过了一个时辰回来,禀报道:“沈星语今早去见了太子,现在人在勤宣殿,已经有三个时辰了。”
盛如h太过惊讶,跌坐回椅子上,双目中都是震惊,她竟上了沈星语的当!
韵淇一大早就被支走,接着丹桂过来寸步未离,她一走,禁军便进来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沈星语一定会搞死她的!
“同沈星语一道的,是不是还有她的婢子?”
宁酒:“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个哑巴。”
大厦即将倾塌,盛如h心脏狂跳,她狠狠在自己虎口咬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在这坐以待毙!
韵淇就算被用刑也不可能出卖她,阿迢只知道她被废太子强迫过,这些都是认识九皇子之前的事。
九皇子同她有感情基础,他们还有孩子,只要自己能引起九皇子的怜悯,他未必不能放过自己。
就算保不住她如今的地位,保住皇长孙的位子,她以后就不愁翻身的机会。
现在最重要的是见到九皇子,封殿的命令都下来了,九皇子必然已经相信了她们的话。
她必须在九皇子对她做出裁决前去宣政殿,当面面见九皇子,决不能任由沈星语在那边给她灌不利的言语。
想到此处,她不再犹豫,脱了簪子,甩去鞋履赤足,褪去华丽衣衫,只着一身雪白中衣。
看着紧紧关闭的一通到顶的瑶光殿大门,盛如h眼中闪过决绝。
她奋力砸着大门,“放本宫出去!”
门外,守门的侍卫道:“太子妃,殿下有命,您无殿下的命令不能出。”
盛如h目光凝在门上,决绝道:“本宫现在命令你,将门打开!”
“否则,我一头撞在这宫墙上,你猜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命?”
侍卫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将门打开,但坚决挡在盛如h面前:“太子妃娘娘,殿下已经下了命令,您不能出去,否则我们几个对上头也是没办法交代。”
盛如h却是虚晃一枪,抽出侍卫腰间的刀横到自己脖颈,“本宫现在要出去,你们谁敢阻拦,我就在这引颈屠戮,介时殿下怪罪下来,你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虽说是禁足,但这怎么说都是东宫太子妃,侍卫们面面相觑,领头的什长看了一眼盛如h脖颈上的刀:“太子妃娘娘,您要小心,这刀万一伤到脖子可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侍卫们不敢靠近,盛如h提着剑快速往宣政殿跑去,侍卫也只敢远远的跟着,下属担忧的问什长,“就这么放任走了,上头会不会怪罪?”
什长心说本来就是要让她走的,这正和上头的意,怪个屁!
“没事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子。”
下属:“……”
乳母正在同皇长孙玩闹,见盛如h赤足提剑而来,长发披散,粗暴的将皇子抱起就走,吓的差点晕过去,“太子妃,您这事……”做什么呀!
“本宫要带淙儿去见他父皇,你跟在后头就行。”
乳母:“……”这确定不是要去拼命的?
盛如h这疯癫,将宣政殿的守卫都给吓到了。
“太子妃,您冷静。”
“太子妃,那是皇长孙,出了问题您也担待不起。”
九皇子注意到这动静,匆忙赶出来,在他身后,一并出来的,盛如h一眼看见阿迢和沈星语。
她们果然将自己出卖了!
盛如h故意赤足,一路袖足踩出泥灰,足背上被拉出血痕,抱着孩子,跑的额上都是汗珠,墨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眼中蒙着一层水雾,雪白中衣勾出纤细身段,偏手上又拿着一柄快有她人大的刀,看的人心惊担颤。
沈星语抢在九皇子前头出声,故意引导她:“虽说那件事太子已经知晓,但稚子无辜,你还是先将皇长孙放下来吧。”
盛如h抱着孩子一跪:“殿下,那件事非我所愿,您能不能单独听我解释?”
九皇子深吸一口气:“你进来说。”
心腹太监伶俐的过去将刀拿开,又将小皇子报给乳母,盛如h这才吸着鼻子跟九皇子进入大殿。
盛如h跪在大殿中央,九皇子背对着她,站在书案前,手搭在盘璃纹椅背上,“你将事情原原本本道出来。”
盛如h在地上匍匐着双膝过去,拽着他的一节袖袍,泪珠连连,可怜惹人疼爱:“殿下,我不是故意要瞒着您非完璧的事……”
九皇子瞪圆了双目回身,刚刚目睹了她的疯癫,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她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实在没想到,她竟然早就非完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捏着盘璃文椅背的手背犯起青筋,压下被欺骗的羞耻感,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你将事情详细说出来……”
盛如h面上哭的极为伤心,将心中已经编好的话道出来:“废太子他不是人!”
“他不满意我嫁给您,想破坏您同表哥的联姻结盟,在一次宴会上,他,他……”
她艰涩的顿了一下,“……他强迫了我。”
“我最开始想告诉您的,可是那时候他正鼎盛,我怕您冲动,后来我怕您心里有疙瘩,也怕您不要我,我爱慕您,我不能没有您,我怕暴露,才会做出后面的事。”
“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爱您呀!”
“我第一次是给您的,废太子是在这之后,只有一次,您要相信我。”
九皇子眼中是滔天怒火,捏起她的下巴将人抬起来,盛如h被迫仰望他,他府身,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你觉得孤是傻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以被你随意玩弄哄骗?”他如果不是心虚,怎么不过是封个宫殿,自己主动将事情抖出来?
盛如h很清楚,有些事是咬死不能认的,现在他在气头上,时日常了未必不会信自己的。
只要九皇子的心还在她身上,她就有翻身的可能。
“我没有骗您!”盛如h哭着道:“我说的是真的,您若是不相信,我可以以死明志。”
“我只求您一样,淙儿还小,您别迁怒到他身上就行。”
“他是您第一个孩子啊。”
九皇子眼底发红,深深摁了一下发涩的眼睛,将泪珠压回去:“盛如h,孤从未想过,你竟然骗孤!”
当初是她先来惹自己,说爱慕他,温泉池忍不住动情,怕是她早有预谋,掩盖落红之事吧。
她到底有几句话是真的!
刚才,他们说,盛如h瞒着一些事情,他还不相信。
他的如h那样聪慧,将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对他无微不至,怎么可能有事情瞒着他呢?
他那样信誓旦旦的笃定。
假的!
都是假的!
都是她处心积虑的安排。
他被骗的好惨!
目光中皆是戾气,“来人,送太子妃去冷香苑,没孤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放她出来。”
冷香苑是东宫里的冷宫,犯了错的嫔妃才会被罚过去。
盛如h:“殿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自己去冷宫,这罪是我该受的。”
“我只求您,千万别将自己气坏了。”
九皇子眉眼间都是燥郁,一脚踹翻了梨花木书案,“都是私人吗!把她带去冷宫,只准给她美人的份例!”
盛如h被侍卫带下去,沈星语在宫门口张望了好一会,终于看到盛如h满脸泪痕的被侍卫架着出来,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看来她自己上当,将事情说出来了。
盛如h亦一眼看见沈星语,挣开侍卫,挺直脊背自己走过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她以目光做箭,射向沈星语和阿迢,“你们等着……等本宫翻身,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沈星语勾唇:“那就看你本事了!”
盛如h:“你走着瞧。”
盛如h跟着侍卫离开,沈星语看向睿贝子道:“没有直接赐死,看来她在九皇子的心中分量颇为重,瞧着像是还有翻身的把握,幸亏你设计了一番,叫她自己将事情讲出来了,否则就凭着阿迢和我两张嘴,九皇子未必会信。”
阿迢崇拜的看向睿贝子,目光灼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睿贝子抵唇咳一声,避开两人的目光道:“没什么,我就是昨日听了你们的话,推断出她的性子,为人聪慧又极善为自己争取。”
“她的殿宇被封,必然认定了九皇子已经知道了那件事,狡辩不认只会败好感,以她的性子,不会轻易认输,她必然想为自己搏一把,装可伶,主动道出自己的可怜之处,好让殿下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追究这件事。”
这个打的便是一个信息差,沈星语笑眯眯道:“多谢贝子,我们姐妹今日能全身而推,全靠贝子了。”
宣政殿,所有人都退出去,九皇子走到十二架花鸟鱼屏风后头,轩窗边,轮椅上的人膝上盖着薄毯,面色苍白,一阵春天的暖风吹来,男人便扛不住,抵唇重重咳出声。
第89章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九皇子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耻辱, 为什么偏偏是同废太子!
他和废太子做了一辈子的仇敌,那些年行走在刀尖,同他斗死斗活, 自己明媒正娶,一直捧在手心的妻子居然同他有染!
九皇子恨!
他胸腔里积着怒火, 只想找途径发泄。
“这些年你一直同如h不对付,我原本以为是因为你夫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早就知道,还一直看着孤头上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带在头上?”
“你对得起孤!”
轩窗边,轮椅上,顾修的手无力的搭在轮椅上,声音透着一股子有气无力的病弱:“殿下, 您也说了,我同她不和已久。”
“若是我早就知晓,我为何还要看着她一天天坐稳太子妃这个位置?”
“如今皇后位置亦近在眼前了, 臣这不是找死。”
九皇子一挥动衣袖, 几上一只汝窑净瓶摔到地上, 碎成齑粉。
“你敢说你不是早就怀疑,一直忍着没说?”
“孤将你当做最信任的人!”
他自然不可能被睿贝子那几句话就煽动, 对自己的妻子起疑,封了她的宫室。
“你若不是早就知晓, 为何能将如h的心里猜的透透的,笃定她一定会中计?”
“为何三年前你突然要指了瑜侧妃过来?”
“殿下,”顾修抬起眼眸,对上九皇子锋利的视线道:“若我不是对您倾尽所有, 今日不会有这个局, 您永远都不会知晓这件事。”
如果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永远不会有大白的一天, 顾家可以有无上荣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您不该疑心臣。”
顾修手肘支在轮椅扶手上,抵唇重重咳起来,五脏六腑都要给咳出来似的,腿上的织锦薄毯从腿上滑下来,落到地上。
如今已经是三月末,顾修今日外面还披了一件略厚实的披风,那强劲有力的体魄,即便是冬日,九皇子也不曾见过他在腿上搭过披风。
“罢了,她是她,你是你。”
“孤命太医来给你诊脉,你这务必将养好,否则,这禁宫孤又能交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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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要去殿里收拾些物什。”盛如h道。
押送他的禁军自是不同意:“殿下有命,要将您送去冷香苑,娘娘请别为难属下。”
盛如h一个巴掌甩在那侍卫脸上:“本宫是同殿下发生了一些龃龉,殿下在气头上。”
她尊贵优雅的甩了甩有些发红的手,锐利的瞪向这些侍卫:“但本宫还是这大庆的太子妃,是正宫,是皇长孙的亲生母亲!”
“岂容得你们践踏!”
“本宫现在不过是去瑶光殿命人收拾些常用物什,殿下都没说不准,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侍卫低垂着眉眼,不敢再阻挠。
盛如h抬脚就往东宫走,曹氏早就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一直走来走去,此刻看到盛如h这个造型回来,眼泪扑簌簌便流出来,“到底出了何事?”
“是不是又是因为沈星语!”怎么她一回来,这安静日子又没了!
盛如h希望曹氏一辈子都不要知晓,只道:“姨母,您别问了,我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现在要去冷香苑,要收拾一些好东西过去。”
曹氏抹了抹眼泪,“唉,姨母给你收拾。”
借着宫娥收拾箱笼的掩饰,宁酒将自己打探的消息禀告给盛如h:“韵淇姑娘已经进了慎刑司,怕是要用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