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如h一脸迷茫,“我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废太子更不可能交给我,您弄错了。”
九皇子:“你认为孤会信?”
“您对我竟是这点信任也没有了,”盛如h苦涩一笑:“您打算怎么处理淙儿?”
九皇子:“皇室血脉,容不得半点存疑,那毒很快,不会有痛苦。”
盛如h:“淙儿是您的孩子!”
“那是我们婚后生的孩子,同废太子能有什么关系!”
“按照时间上来算,那时候唐冕还没死啊,除了这个理由,孤想不到唐冕为何还能将暗卫交给你,”九皇子道:“孤可不认为,他那种人讲情爱。”
盛如h:“若是他就是你的孩子呢?”
九皇子抹去眼尾凝着的泪珠,深吸一口气:“宁可错杀,孤不能放过。”
盛如h看九皇子亦很陌生:“虎度尚且不食子。”
“淙儿就是您的亲子,你要因为你的怀疑,杀掉我们的孩子?午夜轮回,您不怕他做梦梦见他吗?”
“他一出生的时候那样小,你是第一个抱他的人,他都会喊你爹爹了。”
“您忍心吗?”
“不忍心,”九皇子吸了吸鼻子,道:“可孤是太子,孤还有这江山责任,不忍心也得忍心。”
盛如h终于见识到这个男人的狠心之处,踉跄往后退一步,她彻底没路了。
“让我们母子再见一面,死在一块,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吧。”
“可。”
九皇子从那高高的盘璃纹阔椅上下来,抬起的手指微微颤抖,贪婪的摩挲她的面颊,盛如h的脸回蹭他,歪着她的脑袋,将脑袋的重量都放在他掌心。
瞳孔映着他的倒影。
四目凝视许久,九皇子豁然收回手,“去吧。”
盛如h瞳孔一怔,他背过身,将一切留在身后。
“阿娘……”
“阿娘……”
稚子尚不知危险,握着小拳头,在腿上嬉闹,盛如h摸摸他的小脑袋。
顾修:“想要他活命吗?”
“将星语还给我,交出玄羽卫,他还有一线生机。”
盛如h勾唇,原来一切都是为这个,“你拿什么让我信你?”
顾修目光一瞥毒酒:“你有和我谈条件的筹码?”
盛如h:“如今我身陷囹圄,您不会以为,我能大张旗鼓带着队伍过去,玄羽卫坐等被你剿灭吧。”
“敢一个人跟我去吗?”
顾修起身,去廊下抽了侍卫的刀折返回来,扔在几上:“你拿着。”
剑光如霜,在烛火下闪着锋锐的光芒,盛如h沉默一瞬,拿起长剑,剑尖一路朝上,抵在他心尖,“我早说过,我真羡慕嫂子。”
她惋惜一声,“她实在不该错过。”
大庆二十九年,太子妃盛如h于东宫挟持鹿鼎公顾修,一路逃窜出皇宫,之后玄羽卫现身,打斗中,顾修后颈被重重一击,人彻底晕过去。
顾修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激怒对方只会让自己过的痛苦,沈星语试图同盛如h讲道理,声音温和:“如h……”
“我还记得,我当初一路逃难到镇国公府,我在祖母的院子里,你对我很照拂,吃穿一应用具都不差,我们一起喝茶看话本子逛铺子,我记得你是个良善的女孩,新柠那么坏的脾气,只有你能看住她,若不是造化弄人,我们应该能做一辈子手帕交。”
盛如h坐在上首椅子上,嘴角含笑:“你在跟我讲亲情牌啊?”
“你跟殿下告状的时候,要是想起来过去我对你的好,又怎会有现在这个局面?”
“你派人杀我,我这也是自保,咱们半斤八两,”沈星语:“你有怨愤你冲我来,将你表哥放了吧,他是你的亲人。”
“我没有派人杀你!”盛如h下意识反驳出声,待反应过来,笑:“原来是这样。”
沈星语捕捉到她困惑的神态:“怎样的?”
“不重要了,”盛如h笑:“你出尔反尔,毁了我的所有。”
“我总要报复回来啊。”
“来人,给我打!”
“慢着。”
趴在地上的顾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表妹,我劝你不要将事情做绝了,给你和你的孩子留一线生机。”
盛如h捂着唇边咯吱咯吱笑:“表哥啊,你恨我入骨,你认为我还会让你出去吗?”
“关心则乱啊,表哥,你也有上当的一天啊。”
“这地下城隐秘难寻,比起交出玄羽卫,换得一个不知真假的活命机会,我在这不是自在?”
“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假意配合你上交玄羽卫,给自己挣个逃出皇宫的机会。”
“我有玄羽卫在手,等风声过去了,我带着淙儿逃出上京,去海外占个岛,去占个山,不也是自己当家做主?”
“表妹,你有成算,又怎知我不是演戏?”
顾修戏谑扫过盛如h,手扶着地面平静起身,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地方,摸了摸墙上的土,敲了敲,将耳朵贴在墙上听了一会子动静。
“这里应该是地下十五丈,挖的挺深。”
“有丝竹喧闹声,看来上面是秦楼楚馆,你这地下城少说也有半间宫殿那么大,上京的秦楼楚馆,也就月影楼能有这个规模,能容的下下头挖出这么大一座地宫。”
“大隐隐于市,有青楼做掩护,外出进内不受限,护国公这地方选的费心了。”
盛如h:“表哥还是这般聪慧,可就算您现在分析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任凭你武功高强,我这里高手如云,您也出不去,何况还有您眼珠子这个累赘。”
沈星语:“你不必管我,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你只管自己出去。”
顾修:“放心,我不会放下你不管。”
盛如h拍拍巴掌:“好一对郎情妾意的有情人,我忽然想到一个很好玩的游戏,若是你们只能活一个,你们选谁?”
“你别想着游戏了,还是想想你的命吧。”
顾修抬起腰间的香囊,用力甩了甩,有极细碎的粉末撒出来,他道:“这东西叫灵香粉,是外邦的一种香粉,这东西肉眼看如香灰一般无色,但带上西洋特质的夜光眼镜,便会发出荧光。”
“就算你这入口机关设置的巧妙,袁心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找到入口。”
“别做无谓的牺牲,现在你最好的出路就是让这些杀手放弃抵抗,殿下会放你和淙儿一条生路。”
“殿下对你用情颇深,不会真的忍心让你死,毒酒不过是引出玄羽卫的手段,保命没有问题。”
盛如h怔住,“表哥,你太过聪慧,你总是这样,几句话就能戳破人的气势,叫人动摇了决心,我竟不敢信你。”
“我不敢信你啊。”
她眼睛骤然射出锋利的光,看向沈星语:“来人!”
“给我打!”
几个心腹暗卫朝沈星语移步过去,黑压压的影子罩上来,沈星语恐惧的往后退。
在一个拳头落下来之际,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顾修将她抱在怀里,摁到地上压在她身上。
沈星语从上到下都被护的牢牢的,耳边是他胸膛狂跳的心脏,还有隔着身体的,拳脚落在他身上的声音。
“你跟他们打啊!”沈星语挣扎着吼:“一身武功,在这受他们打干嘛!”
顾修四肢张开,牢牢将她锁住,只咬着牙紧紧将她抱住,脑袋抵在她脸边压抑着忍受不说话。
“顾修!”
“你是不是傻!”
顾修一口血喷出来,沈星语脸上被溅了血点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你不打做什么!”
“你是在上演苦肉计吗?我告诉你,我不喜欢这样。”
“你被他们打死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你跟他们打啊,你能出的去的……你自己能出的去的。”
盛如h目光凝在那摊血上,眼眸中都是困惑,她正百思不得其解间,沈星语到:“如h,你姨母看着你呢。”
“她看着你呢,她会多难受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盛如h一偏头,一女子扶着木门尖肃的叫喊声:“如h!”
“你在做什么!”
“你快叫他们住手!”
盛如h分辨了好一会才认出曹氏。
这是沈星语给自己留的保命符,一早将曹氏打扮成阿迢的样子,妆容加披散的长发,倒是有几分相像,加上又是黑夜,暗卫便将曹氏当成阿迢一块给掳劫了过来。
盛如h最怕的就是见到曹氏,这世上,唯一无条件待她的人。
她怎么会在这?
她背过身,完全不敢看曹氏。
曹氏晃着外头的牢门,“你快叫人住手!”
盛如h这才想起来,“你们住手。”
“顾修!”
沈星语喊了一声,身上的人没有反应,想起身,却发现他依旧将她锁的死死的,她转动脖颈偏着看过去,男人眼帘合上,眉头蹙着,似是个死人一般没有反应:
“顾修……”
她撕心裂肺吼出声。
“如h,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曹氏扶着门缓缓倒下去,胸口剧烈喘息,整个人已经崩溃,恸哭出声:
“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盛如h怔住,她怎么是这个样子?
不这样,难道要像玉华郡主那样,被所有人怜悯吗?
她生来高傲,不想被轻慢有什么错?想做人上人有什么错?
她既然同九皇子有了这一场缘分,她又怎能不抓住?
她既抓住了机会,自然要做太子妃,皇后,乃至太后,载入史册,这才不枉她来世上走一遭!
她不过是缺了些运道。
外头已经响起打斗声,想来是袁心带着军队赶过来了,或许这里已经被包围了。
“盛如h!”沈星语吼:“你混淆皇室血脉,私藏暗卫,这一桩桩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忍心让你姨母受刑而死,死后连个收尸的也没有吗?”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盛如h脑子里闪过在镇国公府的日子,曹氏给她梳发,教她认字,给她量衣服……
“传我的命令下去,所有人投降,不必再抵抗。”
她看一眼曹氏,抬步想走过去,绣足刚迈出去一步又顿住。
她朝曹氏笑了一下,脚尖转了方向,从另一边暗道,去了月影楼的最高处,看着军队将这里控制住,远眺繁星辽阔,皇宫灯火辉煌。
她在风中等了很久,在看见九皇子缓慢踏入这里的一刻,她勾唇,从楼上一跃而下。
正好落在他面前,血从身体里晕出来,缓缓如墨汁摊开……
她死在他面前。
第91章
曹氏惊恐昏死过去, 沈星语同双瑞一起将人扶上马车。
血漫延铺展开,沾湿了靴屡,空气中飘着粘腻的血腥刺鼻味, 有人吓的惊叫出声。
九皇子怔怔盯着地上成了一团血肉的人,听不见看不见闻不见, 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成了虚影。
人如一尊雕塑,连眼球也不动。
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流?
她会不会死?
内官知九皇子,他从来没有真心想杀过盛如h,“殿下,您节哀。”
内官说着弓腰上前一步,要将披风给盛如h盖上。
“孤来。”
九皇子制止了内官, 自己上前一步,单腿屈膝蹲下,曲着食指, 颤抖着靠过去, 凑近她鼻尖。
只有轻微的风拂过指尖。
九皇阖上眼眸, 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吩咐内官 :“太子妃盛氏,不幸得燃, 骤然暴毙,尊太子妃之礼厚葬。”
内官招手,禁军立刻将人抬下去,提了水过来冲刷血, 转瞬之间, 这里只留下一片晕湿的水渍,有卷入夜风中。
袁心禀报道:“殿下, 如今小……太子妃的孩子如何处理,还等着您示下。”
九皇子示意袁心带路,在一间厢房里,见到了唐淙。
“殿下!”宁酒抱着唐淙跪下,“小皇子是您的孩子呀。”
“娘娘恨废太子入骨,一辈子皆是被废太子所毁,又怎么可能会给他生孩子。”
“娘娘早就将他的孩子打了,小皇子不是足月生产,是七个月之时催产早生的,这些,伏太医皆知晓。”
“娘娘临终唯一的心愿便是,您能放过小皇子,她不想在地下,看到父杀子。”
“这是支使玄羽卫的玄羽令,娘娘说了,这支暗卫以后属于殿下。”
“爹爹……爹爹。”
唐淙尚不知母亲已经离世,走着还不稳的小晃步子,奶声奶气的走过来,一个不慎,噗通一声,人摇摇晃晃的摔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出来,小肉脸随着一颤一颤。
一只小胖手朝九皇子伸着,“爹爹……”
九皇子双手覆在面上,搓了搓脸,好一会才拿下来,嗓音梗颤:“来人。”
“皇长孙唐淙,自幼体弱多病,不幸随母感染恶疾……随母一起厚葬。”
宁酒瞳孔微缩,“殿下,您不能这么对娘娘,她已经将暗卫交上来了。”
“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九皇子最后瞥了一眼唐淙:“宫人伺候不利,一应宫人乳母,全部陪葬。”
“殿下!”
“殿下!”
“爹爹……”
九皇子转身,将宁酒和唐淙的呼喊声一切留在身后,自有下属处理一切。
九皇子手紧紧捏着轩窗,如一尊雕塑,仰头看向夜空,今夜繁星如许,月亮是满月圆盘。
厢房里的哭声骤然放大,内饰官打着寒颤,不忍道:“殿下,这里的一切有袁大人,您回东宫吧。”
九皇子指尖勾了眼角的泪,道“顾大人?”
“顾大人受了些外伤,昏迷过去,人一早被袁大人命人送回去了。”
九皇子道:“去地下看看。”
“奴听衙役说通道口机关狭窄,通往地下宫殿的通道又长,殿下尊贵,没必要受着苦楚。”
“少废话,带路。”
九皇子通过狭窄的通道,走了悠长的台阶,至了地下通道,里头已经空了,他还是将这些宫殿全部都转了一遍,又抬脚往城阙之上走去,对着盛如h跳楼的位置,沉默着站了很久。
镇国公府。
曹氏亲眼目睹盛如h跳楼被刺激的不轻,路上就起了高热说胡话,抓着沈星语的手不放,似乎是将她当成了盛如h,迷迷糊糊半咪着眼,看着她:“如h…不要走。”
沈星语试了几次也抽不出自己的手,只好将顾修托付给双瑞,自己则陪着曹氏安慰她:“姨母,我不走了,您安心睡觉。”
沈星语安抚了一会,才让她躺下去,白大夫诊完脉,面色凝重,“受了剧烈刺激,不太乐观,怕是要做好长期调养的准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