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魔——曲小蛐【完结】
时间:2023-06-08 14:39:08

  “――!”
  袁回一吓:“你你能听见我说话?不是,你现在什么灵气境界了,别告诉我你也已经破天境入化境了!”
  ――
  近日宗门有难,以晏秋白一夜入化境巅峰的惊人事迹为首,随其后,各峰弟子陆续开始破境。
  袁回天赋拔尖,可惜打小惫懒,修炼亦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虽然靠着天赋和时间磨上了天境巅峰,奈何根基不稳,根本不能再作突破。
  为此,他最近没少受袁沧浪耳提面命。
  这趟袁沧浪非得把他塞进队伍来,也是给他下了趁下山历练夯实根基的死命令。且袁长老已经放话了,袁回回来以前要还是不能突破到化境,那就别回沧浪峰,直接留在山外山当个外山弟子好了。
  如果此时,刚入门还不到半年的时琉也突破到造化境界……
  袁回脸都绿了。
  但好在,冷静下来后,他放出神识探查的结果也已回来――时琉虽然境界又有提升,隐隐已经接近天境巅峰,但还差一线未至。
  距离造化境界更得是有段时间。
  袁回松了口气,跟着更疑惑问旁边弟子:“没到化境啊,那她怎么听着我说话的?”
  “……”
  弟子看他身后,欲言又止。
  袁回扭脸过去:“咳,那什么,我刚刚那样说你是不对,我道歉。但我提前告诉你啊,就算你之后要嫁给我大师兄,也别想管着我,我只听师兄和时璃师姐还有鸣夏师姐的,你――”
  话没说完,袁回余光里瞥见道不知何时站到他身旁的修挺身影。
  “…咕咚。”
  袁回咽口水,讪讪扭头:“大师兄,你怎么来了也不,不说一声?”
  晏秋白温和地握扇而笑:“话都让你说了,我还需要说什么。”
  “我不……”
  “师弟既然如此有主见,不如我这玄门大师兄的位置也让给你做,如何?”
  袁回:“……”
  若非这么多山外山弟子在旁边憋着笑看着,那他已经快要跪下了。
  眼见袁回的方脸憋得通红,晏秋白最后温和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便走去旁边了。
  时琉负剑站在崖前,望着外面云海出神。
  “袁回素来口无遮拦,如今你已是宗主峰亲传弟子,自然也是他的师姐,有权出言训诫,不必隐忍。”晏秋白停在她身畔。
  时琉偏过脸,想了想,她轻摇头:“我没有对他隐忍,是他后来说的与我无关,所以我并不在意。”
  “那看来,今后这些琐事,只好由我来替你管了。”晏秋白声音轻了下来,合着淡淡笑意。
  “……”
  时琉微怔。
  昨夜在后山,她与酆业说谎了。她会依他所言,与晏秋白代时家和玄门联亲,为他夺取罗酆石,但道侣大婚做不得假――晏秋白师兄从未亏苛她半分,她也绝不会陷他于天下笑柄的不义之地。
  只是即便她早有如此定计,似乎也从未想过她与师兄的“今后”。
  “今后”么。
  时琉望着身侧温润如玉的晏秋白,想了想,点下头去。
  少女声轻:“好。”
  晏秋白抬手,动作很慢地伸手过去,确定时琉没有抗拒躲闪的意思,他才轻摸了摸少女额头:“红色衣裙果然很适合你。”
  少女额发轻软,还安静地垂耷着眼,眼角细长,轻轻翘起来一点。
  晏秋白怕她不自在,便垂下手,只是这片刻间,他兀地觉着身周某个方向传来一阵沁骨的寒凉来。
  循着那古怪感,晏秋白微微侧眸,望见一群山外山的弟子。
  “我听峰内执事说,衣裙是你让他们送来的,”时琉低头望着身上从未穿过的艳丽颜色,略微有些不适应,“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么。”
  晏秋白未找到那丝寒意的源头,听见时琉说话,便暂时按下,转了回来:“是有,但还未确定,待下山后再说与你听……你不喜欢吗?”
  时琉轻抿唇,有些纠结。
  与其说是不喜欢这套艳红的衣裙,更贴切的,是她不太喜欢自穿起这套衣裙后,无论是在宗主峰遇到的执事,还是来山外山后遇见的弟子――不管她走到哪儿,每一个举动好像都被人盯着。
  但时琉不想额外添麻烦,就摇头答:“还好。”
  两人站在崖边轻声交谈,另一边,山外山点起的此行弟子业已到齐,袁回点过人名确认无误,小心溜到晏秋白身旁。
  “师兄,弟子们已经到齐了,时璃师姐怎么还未出现?”
  时琉闻声回眸,四方一望。
  时璃果然不在。
  自从道门大比后她被罚去后山洗练池,时琉就再也未见到她。若非小师叔祖仙逝,凡界仙门格局生变,此行前往时家需要她这位时家家主之女同往,兴许掌门也未必会将她放出来。
  “不必担心。”
  晏秋白淡声道:“我与时璃师妹约定在先,请她先行一步,到下一个落脚点与我们会和。”
  “啊?”袁回茫然,但见晏秋白毫无解释的意思,他只好闷声应了,“那好吧,那我就喊弟子们出发了?”
  “嗯。”
  晏秋白侧过身,似乎从芥子戒里取出来一张红纱面巾,他递给时琉。
  时琉轻怔着接过:“这个是?”
  “戴上吧。”晏秋白朝她笑道,“是件普通法宝,除了遮掩面容外,没有什么作用。”
  时琉犹豫了下,点头,也未问原因,便将那段柔软的轻纱覆上。
  少女侧身负剑,身影纤细,红裙曲线却宛若飘仙,覆面的薄纱下更是凝作霜雪似的姣好面容,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神秘勾人的美感。
  一行人出了玄门法阵,下得山来。
  沿着定好的路线,众人匆匆朝着极北之地赶去。
  天门之下,化、天、地三境,对修士的身体与天地造化之力的适应融洽各有不同层次的助益。
  譬如已臻化境巅峰的晏秋白便可自行腾挪,凡是在神识范围之内,他动念即至。
  而时琉等天境修者,靠御剑或御物,也可临空飞行。
  至于山外山的地境弟子们,虽然不得御物,但灵气加持下,远快于常人的疾行也是轻易之举。
  但弟子们下山历练,素来是不允御剑的。
  一方面既是历练,便须入红尘,飞得高高在上,毫无历练意义。另一方面,御剑御物,乃至化境本质“御人”,在空中都需调动稳定而源源不断的灵力――这种情况下,御者一旦遇到意外或者偷袭,灵力运行出了岔子,轻则受伤,重则走火入魔,危险异常。
  也是因此,一行人全程都是山路里疾速穿行。
  但即便这样,也并未减少分毫波澜。
  ――
  离开玄门百里范围后,时琉等人就遇到了数拨少而精锐的修士袭扰。
  来者尽皆准备了遮掩气息的法宝,并且目的十分简单而明确――
  全朝着时琉一人来的。
  好在晏秋白似乎早有准备,不管声东击西还是调虎离山,他始终在时琉身边寸步未离,时琉这些日子亦是剑法长进飞速,修为提升显著,一路过来,都是有惊无险。
  但时刻提防的疲惫,却是难以消除的。
  终于,离开玄门地界千里后,在一处山林中,晏秋白忽然带他们改了道,绕去十里外的一座神佛庙里。
  “师兄,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袁回一脸菜色地迈进那间小庙的门,“我看我们此行的事情多半是暴露了,接下来不知道有多少恶战呢,还是尽快赶路吧?入夜前要是赶不到下处城池,那在林间过夜就太危险――时璃师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袁回一声惊呼,惹得众人都惊怔望来。
  果不其然,小庙内,神佛像后走出来个身着玄色衣裙的少女,神容霜冷,正是时璃。
  她并未回答袁回的话,而是肃然朝向晏秋白:“师兄所料未错,他们确实在北上路径埋伏了不少人。”
  袁回恼声:“这到底是哪家的缩头乌龟,连面都不敢露,就知道偷袭!”
  “偷袭玄门与时家共担的历练小队,这种龌龊事里若是露了面,那他们的弟子日后也不必再下山了。”时璃面若霜色,目含冷意。
  “那怎么办?”袁回看向晏秋白,“师兄,要不我们向宗门求援?”
  “遇事便求援,那你还下山历练什么?”时璃不满问。
  袁回方脸一红:“这,这不是还有护送十六…师姐去时家的任务在身嘛。”
  “……”
  时璃眼神微黯,默然几息,她转向晏秋白:“师兄,按原计划吗?”
  “为今之计,只有这样了。”晏秋白点头,然后示意袁回,并将所有随行弟子全部带出了这间神佛庙。
  庙里只剩下一身红衣的时琉,以及不远处的时璃。
  时琉看着没有半点意外之色,只问时璃:“现在换吗?”
  “你知道了?”时璃面露复杂,“师兄提前告诉你了?”
  “没有,我猜的。”
  时琉说着,安静抬手,开始解身上红裙的腰带与颈侧的细小盘扣,“晏秋白师兄不会无故关心我出行要穿什么衣裙,且时间特殊,此行多少会有些麻烦,红衣难免扎眼了些。”
  褪去外裙,穿着里面的白色薄衣小裤,时琉将面上的红色面纱法宝也摘下,一并递向时璃:“等师兄给我这件红纱时,我便能确定,之后路上会有人替换,假扮成我,在这一行队伍中,吸引那些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的仙门们的注意。”
  时璃歪了歪头,眼神更复杂地看她:“我以为你至少会抗拒这个提议。”
  “这是玄门与时家的事,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能让所有人为我的喜好做让步。”
  时璃一怔,有些意外,面上霜色也化了不少,五官都显得更生动了:“你比传闻中聪明灵巧也知变通得多,不像是那个血染云梯也要爬到一百多层的笨蛋弟子。”
  “……”
  时琉原本情绪轻淡恬然的面上,听见这句时没来由地勾起了点笑。
  她正背过身去,取小绿叶里存着的衣物,一边穿一边自语似的轻声:“我知你只有九十多层。”
  “――!”
  时璃俏脸微红,头一回被人拆穿了心思似的羞恼。
  还好说话的人背对着她换的衣服,没能看见,她立刻压下,绷回脸去,声音清傲高冷得很:“若是我十六七岁去云梯上,那我也能上到至少一百一十层。”
  “好,你能。”
  时琉一副淡淡的哄小孩似的语气,恼得时璃咬咬牙根加快速度,总算在时琉之前便把红裙换上了。
  她提起她的清霜剑,目不斜视地往外走:“我和师兄要装得像些,所以外面的人最多给你留三个。你自己藏严实点,绕道走,别白费我们之后一路辛苦。”
  “嗯,”时琉拉起丝质腰带,“一路小心。”
  “――”
  时璃扶门的手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飞快地说了句“你也是”,便迅速出去了。
  时琉停手,犹疑地望向门外。
  ――
  二十几个弟子,留三个,天境巅峰的袁回应该会被留下来。
  那就是两个名额的机会。
  应当不会有他吧。
  嗯。
  时琉想着,略微安心,低头去系紧腰间的衣带。只是腰带还未成结,这座小小的神佛庙里忽地平地起了风。
  时琉神色一警,兀地抬眼,一勾手便将放在桌案上的断相思凌空握了回来。
  而她腰间束带无人管,垂向地去――
  “刷。”
  时琉身后侧,有人抬手,将她裙带接入掌中。
  “!”
  时琉骤惊,来不及抽身,提肘便以断相思剑镡重击向后,灵力运转带起锐利的破风声――
  啪。
  一声轻响。
  时琉握剑的手腕被擒住,而身后那人不躲不闪,托住她剑镡单指一抵,便叫断相思重重飞出,狠楔入墙中。
  一击之下,身后的人不退反进。
  于是时琉的向后攻击反而正将自己送进那人怀中。
  与一息便萦上来的雪后冷香截然相反,炽热的身躯从后覆上,几乎完全将她裹进怀里――
  魔俯身下来,他冷淡凌厉的颌线出现在时琉侧偏过的视线里。
  玄门山外山弟子最素淡的青袍没有给他的冷冽削减分毫,反而是此刻,他全无半点平日得见的倦懒散漫,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像生灼着墨色的焰,即便不在对视,也莫名叫人心里微颤。
  时琉回神,想从他怀里脱身出去。
  刚离开半寸,握着她腰间束带的指骨微微用力,丝带一紧,又将少女缠缚回身后魔的怀里。
  “――别动。”
  魔哑着声,从背后俯身拥紧她。
  他慢条斯理地给她系上腰间纤细的丝带。
  时琉僵着:“我自己来吧。”
  “怎么,”魔懒懒系着,指骨有意无意蹭过少女薄衫下盈盈可握的腰腹,“…他碰得,我碰不得?”
第64章 紫辰动世(五)
  ◎求我。◎
  时琉稍作思索,便知酆业说的“他”是晏秋白。
  少女微微矜平了眉:“晏师兄克己重礼,不会做这样逾矩之举。”
  “……哦?”
  酆业给时琉系着腰间丝带的手指顿停下,他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面上也只是很轻淡地垂了眉眼:“这便算逾矩了?”
  时琉闻言不由偏过脸望他:“自然――”
  啵。
  余下的话被魔随意又蓄谋的一个吻给堵了回去。
  他亲得忽然,问也慢条斯理。
  “那这算什么。”
  “……”
  少女抿住唇,一点一点蹙起眉心。
  直到酆业在少女澄净通透却无声的眼神前微微僵滞,然后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魔有些不自在,凌冽眉眼也冷淡下来。
  “怎么,多了一道还未完成的道侣契约而已,”酆业愈说着,黑漆漆的眸子里情绪愈显得沉凉,“便连我这个主人也不能碰你了?”
  “是。”
  退开的少女一边系带,一边没情绪地低声应了。
  “――”
  魔侧眸,睥睨下来,“你再说一遍?”
  时琉向来不喜束带麻烦,便随手扎起,然后平静仰脸:“我与师兄代时家与玄门定下道侣契约,这决策既是主人下的,那便请主人也遵守。”
  魔近前一步,凌厉却好看的眉眼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他冷睨着她:“你还知道我是主人么。”
  “我的命是主人给的,从前主人想如何便如何,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时琉不避不退,更仰下颌凝视着他,“但联亲一定,晏师兄被牵扯进来,这就不再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主人是不应当再有这样的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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