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吧？”程欣说话有些迟钝，好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今天几号来着？”
“18号了！”童珊珊有些激动的说道。
当听到程欣是真的忘了自己的生日，江云善都震惊了一下，他弯下腰的幅度更大了些，将眼神和程欣对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之下，程欣本来还有些发愣的大脑，突然冲上了一股热流，她猛地往后退去，却因为已经靠墙了，仅仅只是撞了一下。
“干嘛？我又不是故意忘记的……”程欣低着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声。
早已绯红的脸让她感觉这天比往常热了好几度，不然她怎么连后背都渗出了细汗。
“你哥我，专门跑过来给你过生日的，你告诉我你忘了？”他一字一顿地说着，语气却没有丝毫的强硬感，好似揶揄一般，戏弄着眼前的女孩。
“专门？”程欣愣愣的说道，但又觉得不对劲，她兀自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专门的还来开广播会？”
“……”江云善刚刚才忘记的事，突然就被程欣提了起来。
似是觉得程欣的话打击到了自己一般，他直起了身子，垂着眸审视着眼前的女孩。
“你……是不是不了解你的班主任？”江云善有些无奈的开口，但他又觉得程欣的反应很可爱，转而笑了起来。
现在楼梯间里的人已经散去，原本熙熙攘攘的声音也降了下来，三人就这般站在那里，光也因为人群散去，将原本有些昏暗的空间提亮了些。
江云善背着光亮处，懒散的看着程欣，“我是被他抓过去的。”
“抓过去的？”程欣疑惑，李行之什么时候这么野了？
江云善不置可否，微微挑眉看了程欣一会后，转身准备下楼了，“走！你哥带你去吃东西。”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程欣的耳朵格外瘙痒。
童珊珊看清楚了形势，立马心领神会，她拍了一下程欣的肩膀，朝她眨了眨眼，“我就先走啦，你们好好玩。”
程欣满脸疑惑，将视线不停的从两人身上来回转换，江云善靠在下楼的栏杆上，半倚着身子，似是在等身后有些懵的程欣，而童珊珊几步一跨，就拐了个弯上楼了。
“不是啊，”看到童珊珊的身影已经消失后，程欣突然清醒，她朝着江云善喊道，“我还没请假呢。”
江云善微微转过头，看向了正在朝自己走来的程欣，江云善站在台阶下，正好可以与程欣一样高，两人的距离隔了两个台阶，却让程欣觉得这距离直接让她碰到了眼前的男孩。
好久没有以这样的高度，和江云善说话了。
“我给你请了，你那个班主任很会打算盘。”江云善从口袋里拿出请假条，随意的挥了挥，两张请假条摆动了几下后，又被江云善塞进了口袋。
“怎么有两张？”
“我也有一张。”江云善转身，然后漫不经心地走下阶梯。
程欣快步跟上去，一直保持着两个台阶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
“你怎么也要请假条啊，你不是都毕业了吗？”
“我和保安说，”江云善停顿了一下，似是觉得自己为了进个校门，做法有些荒谬了，他低沉着嗓音笑了一声，“我说我是复读生。”
？
“你要是复读生，整个汉宜一中都会被你卷死。”程欣笑了起来，声音细细的，揉进了江云善的耳朵。
“怎么就卷了，你哥我还不懒啊？”
“确实挺懒的，蛋炒饭都没学会。”程欣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认真的回答道。
“……”
江云善脚下一顿，停了下来，程欣低着头，没有注意到，直接撞了上去，江云善的背很坚实，直接把程欣撞蒙了。
“怎么停了？”程欣捂着头往后退了一个台阶，有些疑惑的问道。
江云善被撞了一下也有些不稳，他顺力下了一个台阶后，转过身看着程欣，他没有低头，程欣也没有抬头，两人就这般平等的站着。
“蛋炒饭太低级了，只有你能做出来，”江云善弯起唇角，一双黑色的眸子带着温柔的色泽，拖腔带调的戏弄着程欣。
“……”
这个回应就像是一道雷劈到了程欣的头上，她头一次听说会炒蛋炒饭，是个低级玩意儿。
“不过，蛋炒饭确实只有你能做出来。”江云善一手扶着栏杆，微微歪头看着程欣，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程欣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只有你能做出来。
这句话是不是对程欣的肯定？或者是只肯定程欣的蛋炒饭？
身旁有几个学生打闹着经过，他们朝两人看了一眼，然后嬉笑着吁了一声后，快速跑下课楼，夏天的气息真的很热烈，让程欣感觉到了如火般的炙热。
连路过的人都明白的事，程欣心里却沉得厉害。
他是他的哥哥，江云善一直这么做的。
“哥，你真的是专门来为我过生日的？”程欣不信，又问了一遍，尽管她知道江云善的答案，她还是想去确认一下。
“是啊，专门来的，”他走在前面，声音慵懒而又轻柔，总是给人一种错觉，“再给你过一个18岁的生日，我就可以解放了。”
“什么？”程欣停下，像是被打了一样，她惶恐又无措的站在走廊里，看着那个已经走得有些远的男孩。
再过一个18岁的生日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解放？
她不明白，江云善从来没有说过。
发现程欣没有跟上来后，江云善停下了脚步，他已经站在了教学楼外了，太阳虽然已经落下，但余温依旧张狂，就叫云边挂着的夕阳也无比热烈。
他叹了口气，将戴在头上的帽子拿了下来，被压住的头发在帽子离开后，有些凌乱的动了一下，留在校园里的风似是觉得这天气太热了，想着给眼前的人带些凉意来。
江云善细碎的头发在微风轻拂下飞扬着，他微微转过身，黑色的眸子微眯着，薄薄的嘴唇微抿。
他总是这般，站在远处，一副随意到对周围的事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八两，十八岁之后，我们都是大人了。”他的声音在风里轻飘飘的，加重了这种让程欣不适的感觉。
“从你五岁开始，我一直陪着你的，”他将视线投向了天边，看了一眼红色如血的云霞后，又将视线转了回来，“算了。”
“什么叫算了？！”程欣直接朝着江云善吼了起来，她又一次吼了江云善，声音大得让周围经过的同学都好奇的驻足。
“什么叫算了……”她不敢去直视江云善的眼睛，她怕自己一看着他，眼泪就不听话。
为什么，自己总是这般喜欢为了他而酸了鼻子，而眼眶湿润。
这样显得她很矫情，对江云善的矫情。
她以前看到梁萱当中表达自己对江云善的态度的时候，心里猛地跳动了一下，她想着，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不顾他人眼光，站在视线的中央，遭受着审视的目光。
可她不敢，她真的没有这个勇气。
她总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阳光下的男孩，就算他现在围在自己身边。
可他刚刚也还是说了，他会离开，他与程欣都会是大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
“算了就是算了。”不知何时，江云善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他的脚尖进入了程欣视线，让程欣的视线忽然就模糊了起来。
江云善轻轻拍了拍程欣的肩膀，柔声的说：“今天你生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其他的，留给以后好吗？”
他逃避了，原本想着和程欣说清楚的，可看到这个女孩低着头，双手紧紧篡着拳头的样子，他就想起了，曾经那个五岁的孩子。
不甘都揉碎在了眼里，落成了遍地的星河。
他发誓，他会守护在她身边，陪她到18岁，可他终究是失约了。
他的决定很蠢，蠢到彻底的离开了理川镇，回到了那个名义上的家。
那个自己生活了七年，却又宛如没活过一样的地方，那七年，真的已经被这十一年给冲淡了，淡到只剩下了眼前的十一年。
从江骆飞抱着程欣进来的那一天，一切都被慢慢冲淡了。
可是，他总觉得，自己是没办法一直陪着她的，就像自己发的誓，没有人听到过，那只是自己和神说的悄悄话，他没想过，十一年这么快。
快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北德，而现在踏足的汉宜，已经变成了一个飞机落下的其中一个目的地而已。
“我们去好好的过个生日，为你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加个油，”江云善微微皱着眉头，时间很可恶，总是逼着人做出取舍，“还有，你的高考，好不好？”
程欣轻轻的抽泣了几声，在自己极力压制后，终于停下了哭泣，她胡乱的擦了擦眼睛和脸，在把眼泪擦完后，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盯着江云善。
江云善被盯得不适，像是心虚一般，微微的挪开了眼，“好了，走不走。”
“走！当然走，我今天一定要吃穷你！”程欣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又没有丝毫的示弱。
“那带你去吃烤肉吧。”
“不，除了这个，其他的都行。”程欣冷着脸释放着冷气，倒是让江云善笑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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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云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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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二年来，程欣的每个生日，江云善从不会缺席，他就像那句生日快乐一样，总是和生日一起连在一起。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算这个她自己都忘记了的生日，都忘记了的十七岁，江云善仍旧记着的。
突然而来的幸运，惹得程欣的心从江云善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开始雀跃了，这个没有给她归期的男孩，是会在她的生日那天准时出现的。
虽然他说，在十八岁那天得到解放。
可十八岁那天，程欣已经算个大人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去找他了？是不是就可以跟上他？
就算这人考进的是北德大学，就算北德与汉宜差了好远好远，连飞机都要在这天空飞上好几个小时。
可她十八岁了，她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总有人十八岁那年，光辉灿烂的站在高台上，讲着自己的成就，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被众人仰望了。
或许，或许她不能成为众人仰望的那个人，但她是不是可以成为追赶被众人仰望的人的人？
“哥，我想要那个娃娃。”程欣指着商场里的娃娃机，粉色的外壳里面躺着很多个毛绒绒的娃娃。
江云善提着两大袋零食，有些吃力的往程欣指着的方向看去，“你还要买啊？”
他拖着尾音，显然是对程欣决议的震惊。
“对，你给我夹。”
“能不夹吗？你哥我非酋。”江云善微微蹙着眉，一脸不情愿的看着程欣。
“不行，是你说的我想要什么今天就给我买！”程欣气鼓鼓的说着，这副霸道又不听劝的模样，只对江云善展示。
“你是祖宗吗？”
“我今天是。”程欣蛮不讲理，想着趁机提提自己的辈分。
江云善气笑了，他睫毛上下扫动了一下后，算是妥协，提着零食走向了储物台。
他将零食存放后，慢悠悠的走进了玩具城。
“麻烦换五十个硬币，谢谢了。”说完就拿出手机去扫了二维码，他微垂着眸，手机上的光反射进了他的眼睛，程欣望过去，好似有星河落入其间。
收银员看着这两人，眼角微弯，笑了一声，她调侃到：“带女朋友来夹娃娃？”
话音刚落，程欣就挪开了眸子，将视线落在了脚前面的一块空地。
这样显得她有些心虚，像是被人戳穿了心事一般，有些羞耻的低下了头。
可她只是有些害怕江云善的回答，因为她知道，江云善的回答绝对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她并不抱有侥幸心理，只是觉得可悲罢了。
“她是我祖宗。”江云善面色平静地说道，可谓是一本正经。
？
“哎？”
谁是你！！祖宗啊！！？？
程欣像是被五雷轰顶一样，炸着毛死死盯着江云善，一副要咬人的模样。
江云善低着嗓音，笑了几声，这个女孩，总是像个仓鼠一样，一点不如愿就容易炸毛，然后赌气不理他。
“你说今天你是我祖宗啊，怎么，忘了啊？”江云善拿过硬币，微微弯下腰看向了红了耳尖的程欣。
程欣不想理他，抢过他手上的硬币就往夹娃娃机跑去，丝毫不理会江云善的疯言疯语。
她赌气似的，往娃娃机里一个劲儿的投硬币，抓了半天，也没弄上来一个，她沉默的看着又一个抓空的机械抓，内心感觉有波浪不停翻涌，还不时的挑衅她。
“哇，又没抓到啊？要不要后辈给祖宗试试？”江云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程欣的身后，这一句话如同突然出现的鬼怪一般，吓了程欣一激灵。
在确认是江云善后，程欣用手肘抵了一下江云善的腹部，以示自己的不满。
被程欣顶了的江云善捂着肚子往后推了几步，摆出一副遭受了天大委屈般的模样，看着程欣说：“你怎么能打人呢？我多冤啊。”
要不是程欣知道自己下手的重量，就真的可能会被他给骗了，“冤你个大头鬼。”
江云善笑着回到了程欣的身边，接过了她手上的硬币，往娃娃机里投了两个。
硬币落下去的声音清脆得程欣有些发愣，江云善站在她身后，微微俯下身子，将手撑着操作台控制着上面的机械爪。
他贴得实在近，程欣被江云善怀在身前，让她没有活动的空间了，只能盯着眼前的机器。
微热的气息似有若无的挑弄着程欣的耳廓，她感觉很痒，却又没有空间让她去挪一挪，她只能抿着嘴忍着。
眼前的机械爪移动到了合适的地方后，被江云善放了下来，眼看着就已经抓住了那个熊的头了，可这爪子一松，端坐在中央的小熊玩具只是晃了晃。
“……”两人同时沉默。
江云善不信邪般的，又投了两个硬币，决定与这个熊来一场生死决战。
就在程欣脚都要站麻的时候，这个机械爪终于开始工作了，将小熊的头一把抓住，丢进了出口。
江云善长叹一口气，两眸子落在硬币盒里的时候，有些尴尬得咳了一声。
来的时候还有五十个来着，现在只有潦草的十个了。
程欣一脸怨念的转过头，看着江云善，“你让我来，我可能都比你有用。”
江云善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程欣，有些心虚的说：“我都说了我，我是非酋啊。”
他蹲下身子，取了刚刚掉下来的玩具熊，取出来以后，拿在手上晃了晃，“那你要不要？”
“要！”程欣一把夺过玩具熊，柔软的触感一下就从掌心传了过来，这感觉和江云善笑着盯着自己时一样，落进了程欣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