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口不松,薄星翊被自己的亲小叔活活在外人面前打脸,他肯定会无所顾忌,明目张胆的跟薄西谚玩逆反。
白崇宁暗示这剧组借场地还是深有渊源的,不然薄星翊不会如此往心里去。
此前在部队里天南地北执行任务的薄西谚对娱乐圈不甚了解,他十四岁就离开了薄家,更不曾听闻风流成性的薄星翊有未婚妻。
“什么戏?”平稳行驶的迈巴赫里,薄星翊放下财务报表,微微有了联想。
他想起温袅袅进组后本来是披星戴月的拍戏,一刻都不停歇,今天却有时间在酒店房间里闲得发疯的开直播,吃自嗨锅,跟粉丝聊天,说她养了条狗。
薄西谚的脑仁微微有点疼。
原来真的会这么巧。
他把他小侄儿的未婚妻给率先染指上了。
白崇宁回答:“一部大制作的古装电影,长歌寄酒。”
顿了一下,白崇宁怕薄西谚不能懂这拍戏场地的事态严重,又强调道:“女主角温袅袅是薄星翊的未婚妻,三年前,他们立下了婚约。薄星翊现在特别想跟温袅袅完婚。”
“……”
薄西谚眼角眉梢浮现了一丝嘲弄。
原来温袅袅是他侄子的未婚妻。
如此戏剧化的发展,让薄西谚感到有点无奈跟无措。
他心血来潮,隐姓埋名玩起的扮演游戏里,女主角竟然是薄星翊的未婚妻。
深思熟虑了片刻,眼睛从车子的后视镜里看到后面跟着的五辆同款黑色迈巴赫,薄西谚沉静的吩咐白崇宁:
“局我就不去了,告诉薄星翊,春山空苑可以借给他一个月。他不管是愿意在里面组局玩乐,还是愿意拿出来借给剧组拍戏,我都不会管。但是,一个月以后,必须物归原主。”
“他今晚叫了宁市一帮二代,场面浩大,在等你。不去好像不太好。”白崇宁劝慰,“这路都走到一半了。”
“不去。我要回十七所家属区。”薄西谚坚定回答,口吻不容商量。
“……好吧。”白崇宁只能无奈的说。
“十七所里有卫兵在站岗,很安全,叫后面那五辆车散了。”薄西谚又道。
白崇宁举起手机,身后五辆车马上放缓速度,渐渐兵分几路开上了岔路。
*
逞亮的黑色迈巴赫停在了街边。
薄西谚下了车,白崇宁跟司机离去。
薄西谚走进十七所的家属区,门口卫兵见到他,不但不拦,还对他敬礼。
过往在军中,他的军衔是中校。
“谚哥,回来了?”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卫兵谭沉见四下无人,便坏了规矩,忍不住要跟他搭话。
“臭小子,站岗的时候不能说话,半分钟不能眨眼懂不懂。”薄西谚责怪他。
“嘿嘿,我是高兴你回来了,晚上我们去喝酒。”谭沉笑。
“我虞姨天天等你回来呢,你说你当兵不回家,不当兵也不回家。谚哥,你可把咱虞姨等得急坏了。我赶紧给我虞姨打电话,告诉她你回来了。”
“你站岗还带手机啊?”薄西谚冷觑谭沉一眼。
“别告诉我领导,这里只是十七所,又不是部队,规矩没那么严。”
十七所是宁市的航天军工科技研究所,闲杂人等一般不能入内,家属大院门口也会安排两个卫兵站岗。
但是一般来说,也没什么闲杂人等进入,就是做做样子,告诉外界,这里是个特殊单位,不能随进随出。
“行吧,我进去了。”薄西谚这些年走南闯北,现在又接任了充州财团,觉得跟谭沉这种每天只站在原地站岗的臭小子没啥共同语言了,他选择直接放弃。
“谚哥别走啊。听说你回充州做有钱人了,刚才送你来那车是不是好几百万?”
薄西谚举起手机,作势要拍谭沉在哨岗上嬉皮笑脸的样子,“你啊,就等着被你领导罚吧。”
谭沉立刻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将双手并拢。
薄西谚笑一笑,放弃了视频拍摄,走进了大院。
*
大院里深植着云松跟红枫。墨绿之中夹杂着深红,满盛白雪。
薄西谚十四岁之后就从充州回到这个大院里住下,直到十八岁去京南上航校。
之后,就是每个寒暑假再短暂的回来住一下。
他母亲虞雯菲年轻的时候在航天军工设计所里做飞机设计师,十七所家属院里的这套一套三居室就是那时候分的,算是他母亲此生唯一的积蓄。
薄西谚走上老旧的楼梯,长腿几下就爬到了四楼。
他拿钥匙开了门。
雨天,虞雯菲正在书房里收拾她的图纸,虽然早就不在军工设计所上班了,可是她闲着没事还是喜欢靠写写画画打发时间。
见薄西谚回来了,女人笑:“哟,这是怎么了?这刚即位的充州首富怎么反而跑回我们破大院里来了。”
薄西谚在书房的角落里坐下,懒散的伸长腿,抛下钥匙,叫:“没吃晚饭,给弄点吃的,再泡壶热茶。”
“把我当佣人使了?”面容不再年轻,眉眼却依旧清丽的女人纳罕。
“你老人家知道我这些日子过得不容易,就别跟我抬杠了。”薄西谚叹气。
“你不容易?我可没让你不容易。”女人把自己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这还不就是你让的么?”薄西谚抱怨。
“谁让你当初嫁给他?他那样的人跟你注定走不到一块。”薄西谚肚子里有气,没地方撒。
自从听到白崇宁说温袅袅是薄星翊的未婚妻,薄西谚就觉得肚子里胀鼓鼓的。
这个消息让他坚信,凡是跟薄家的人沾上边的事,就真的没个好。
温袅袅是他这次回充州给自己找的唯一乐趣,一开始他也就觉得逗她好玩,后来逗着逗着还有点戒不掉了。
现在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然是薄星翊的未婚妻。
真是绝了。
“当初我真该把你打掉。”许久不见亲儿子的女人说。
“我也真不该投胎到你肚子里。”许久不见亲妈的青年回。
两母子许久不见,不互诉衷肠,倒还彼此不相让的互怼上了。
“你该去充州看一看,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今天出门,他们给我配二十个保镖。还说已经得到消息在雇佣兵猎杀我了。你看,你当初不把我生下来,就没这些事了。”
薄西谚掏出烟盒,闷郁至极的给自己点了根烟。
一身反骨的他现在被困在充州那座名利场,真就浑身难受。
他是薄云暮选中的继承人,当初,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薄云暮曾去平京找过他好几次。
薄西谚都没有想过要接他的班。当时虞雯菲也没做表态,要薄西谚认回这个父亲。
等到他真的辞世了,虞雯菲倒开口说话了。
好几次给薄西谚打电话,让他回充州去。
第24章 荷露蝉鸣
薄西谚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么结的婚。
现在集团里也流传着这样的闲言碎语, 其实并不是空穴来风,薄云暮的确是用强取豪夺的手段强迫了虞雯菲。
那时候的薄云暮是南方充州一带的强大势力, 入股了南方所有航空公司的股份。
一次民航联合军航在飞院举行航空表演, 十七所的军工设计师们也去参加。
薄云暮意见了虞雯菲,对她一见倾心,
而实际上那时候的她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
薄云暮不管不顾, 对她强取豪夺,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让她怀上了薄西谚。
就此她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工作,被薄云暮囚居在身边做个阔太太。
她的精神一度抑郁,薄西谚十四岁那年,放学回家, 发现她在割脉自杀, 薄西谚冲上去,抢过她手里的匕首, 用闪电般的速度,自己往自己手心毫不迟疑的划了一刀。
鲜血从他的手心源源不绝的涌出。
十四岁的少年一脸清冷的说:“是我不该来这个世界。不是你。要死我先去死。”
他漆黑的眼睛清澈见底, 一股油然而生的厌世感从那一天起,深入他的眼底,抵达他的心。
自那天以后,虞雯菲给宁市的家人打电话,说要跟薄家彻底断了关系, 带儿子回老家。
宁市这边花了很大力气才把薄西谚母子从充州的薄家带走。
薄云暮一开始不愿意放人, 直到十四岁的薄西谚举着他在地下室藏的猎.枪瞄准他。
那是薄云暮费了好大力气申请到许可证拥有的宝贝。
十四岁的少年却只当是一个最好的凶器,敢于将枪口对准自己的父亲。
“薄西谚,你就是个天生的混账。”
薄云暮从少年的眼中看到深恶痛绝的憎恨, 这才将他们母子放回了宁市。
回到宁市以后,母子俩就住进了十七所的家属大院, 这里没有华丽的私墅,没有出门跟随的司机跟保镖,只有老旧的职工宿舍楼,还有平凡的一日三餐的日常生活。
奇怪的是,虞雯菲回到这里以后,抑郁症就自然而然的好了。
薄西谚在宁市上了高中,去京南念了航校,由于实操跟理论水平都过硬,被军航系统选中,入职平京的空军作战部队。
此生,他以为他会把自己仅有的时间奉献给国家。
就这么不谈恋爱不结婚,一直跟着部队到老。
他从来没有想过,等到他24岁,曾经被他痛恨到骨子里的薄云暮赠他一份厚礼,要他代替薄云暮,去过薄云暮过的人生。
轻易拥有数不清的财富,参加无数灯火通明的华宴,遭受无穷尽的算计,出门带二十个保镖,时刻担心自己的命被人夺走。
为什么薄西谚喜欢跟温袅袅在一起,因为她会让他短暂的忘记这种可怕的人生。
“我也不想生你下来,只是那时候他们关了我六个月,六个月再堕胎,是犯罪的。”
女人悻悻说起自己是怎么有他这个儿子的。
她也不情愿。
然而,他还是来到了这个世界,身上终究还是流了豪门的血。
薄西谚感到无奈,知道事到如今再提这些老生常谈也没用,“呵……我可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想把自己上交给国家,你们也不让。现在煮碗面,泡壶茶,这种基本的待客之道给我行吗?劳烦。”
“行啊。等着。”女人终于起身去厨房了。
薄西谚将烟按熄,迅速踱步去她卧室里,快速抽开床头柜的抽屉一看,里面还是有两瓶崭新的抗抑郁药物瓶子。
有一瓶已经开封了。
*
宁市到了晚上,街景甚是繁华。从酒店顶层的套房看出去,满眼绮丽夜色。
温袅袅下午开直播的事被闻辞知道了,现在到了晚上,他似是专门放下手上的工作,飞过来找她。
“袅宝,你下午没事瞎开什么直播呢。暴露长歌寄酒剧组停工很好玩吗。你怎么猛这么随意呢?你一上线,就代表着多大流量,你难道都忘了?”闻辞一脸严肃的问温袅袅。
温袅袅懒倦的趴床上,对着平板电脑追剧,不愿意搭理闻辞。
自从薄西谚离开,她心情就不是很好。现在是晚上八点,薄西谚都没给她打过电话或者发过微信。
这人不会那么小气,她开玩笑说她养狗了,他就生气了吧。温袅袅还在绞尽脑汁的想这个问题。
“我在问你呢。”闻辞像个班主任,要找犯错的女高中生温袅袅促膝长谈。
让她没事不要瞎上网,她偏偏偏要上。
“我难得上线跟粉丝互动,你们也管太宽了,我开直播跟体温说几句话都要管我。”温袅袅抱怨,身为女明星,她怎么连一点人权都没有。
“不是,你开直播就算了,吃什么自嗨锅,现在一大群粉丝闹着上链接。从下午开始,自嗨锅的厂商都急着要找你代言,把电话都给我打爆了。”
“那就代啊,天凉了我要买点东西逗狗。正缺钱呢。”温袅袅觉得这个代言可以有。
“对,还有你养狗的事……”闻辞夹公文包,一屁股坐下,作势要跟温袅袅促膝长谈。
“团队里有人跟我打小报告,说你在剧组包养了一个穷编剧!这不会是真的吧?!你是想气死我吗?!”闻辞想要老泪纵横了。
“……团队里谁给你打的小报告?”温袅袅还以为自己金屋藏娇藏得很成功呢。
没想到自己的团队里竟然出现了叛徒。
“温袅袅,我跟你说,长歌寄酒这部戏很很很重要,是你冲击国际电影节影后奖杯的里程碑式大作,一点毛病都不能有,你知不道你是什么人设?单身锦鲤,富婆甜妹,你现在给我在剧组公然玩包养?你是不是想把你的事业给作没了?”
“谁告诉你的?米舒?辛笛?大吉?莉莉?还是阿卡?或者北哥?到底是谁???”温袅袅很生气,合上平板,气得腮帮鼓鼓的,质问闻辞。
“你先别管,你就告诉我这事是不是真的?”
“我查过了,那男的不是编剧,他就是个鸭!他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