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叫来丛玉河的妻子丛氏进行询问,丛氏证明,红云失踪当晚丛玉河都睡在她身边,从未离开过。
丛玉河的人证物证俱全,没有丝毫破绽,应青云便让衙役先将人压下去看押起来,然后又提审了楚墨。
跟丛玉河相比,楚墨完全是相反的类型,他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眼神温润柔和,像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且面容和善嘴角自带笑容,让人见第一面就很有好感,下意识想要跟他亲近。
完全让人无法将他和杀人这样的事联系在一起,似乎想一想都是对他的亵渎。
当被问及是否认识红云之时,楚墨微微摇头,脸上依旧是一片温润,“我对大人说的这位姑娘并没有印象,我去这样的商会不为玩乐,只是想结交一些外地的药材商,有些药材咱们这里的土壤不适合生长,我想看看能不能从外地商人那里收到,至于其他人,我都不曾结交,更不要提那些人身边的女子了。”
说完,他微微抬眸,带着些疑惑地问:“不知大人询问这位姑娘所为何事?要是大人告诉我的话,说不定我能为大人提供点消息。”
应青云说了跟刚刚同样的话:“这位姑娘是一位王姓茶商从青楼中赎回来的,准备带回家当姨娘,却不想参加完商户后便跟人跑了,我们怀疑带走这姑娘的人便在参加商会的人员之中,那人利用商会之便言语诱拐了她。”
楚墨微微瞪大眼睛,微微惊讶,而后才道:“原来是这样,但我真不曾与这位姑娘有过交集,我只在商会上待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期间我全程都在大厅之中与人交谈,其他药材商可以为我作证。后来我没有找到我想要的药材便早早离开了,庄子上的守门人可以证明这点。”
应青云听罢,给六子使了个眼色,六子会意,立马带人去找楚墨交代的药材商以及庄子上的守门人,然后,他继续问道:“你为何孤身前去,身边连一个小厮都不带?”
“大人,我从小便习惯凡事自己做,不习惯自己身边时时刻刻跟着人伺候,所以这么多年我从来没用过丫鬟小厮,再加上家里就我一人,平时都在药馆吃,不需要人伺候,府里也就只有对老夫妻两替我看看门,平时打扫打扫卫生罢了。”
“商会当晚,你在何处?”
“自然是在家中睡觉。”
“商会第二天呢?”
“第二天我上山采药去了。”
“可有谁能证明?”
“大人,我尚未娶妻,家中也就只有两个老人家,老人家熬不住夜,到点我就让两人去睡了,所以还真找不到人替我证明。”说完,楚墨朝应青云拱拱手,道:“大人,我在本地就一处宅子,大人若是对我有所怀疑,可以去我的住处搜查,看看我是不是将那位姑娘带回家藏起来了。”
应青云对这话不置可否,突然换了个话题:“听说你与你父亲早早断绝了关系,独自带着母亲过活?”
楚墨抿了抿唇,微微叹息一声,道:“想必大人也知道我家的事情,我父糊涂,宠妾灭妻,让我母亲遭受诸多委屈,我那时候年少气盛,看不惯父亲的所作所为,便干脆与他断绝了关系,带着母亲过自己的日子。”
应青云:“那你现在原谅你父亲了?”
楚墨苦笑着摇摇头,“也说不上原谅,他那样的人,我这辈子都原谅不了,但也说不上恨了,毕竟人死如灯灭,再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如就当是个陌生人吧。”
应青云点点头,又问:“想必你对你父亲宠爱的那位姨娘也是心有怨恨吧?”
楚墨没有半点回避,实话实说:“当初肯定是怨恨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恨也渐渐消散了,更何况后来长大了,明事理了之后想想,要是没有我父亲的昏聩,也不至于此,换个女人,可能照样让他宠妾灭妻,错并不在女人身上。”
应青云笑笑,“你倒是看的通透。”
楚墨也跟着笑笑,朝他拱了拱手。
“你母亲如今可还好?”
闻言,楚墨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家母三年前已经故去。”
“节哀。不过,令慈因何故去?”
“家母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各种小毛病不断,年纪越大身体越差,三年前便已是油尽灯枯了。”
――――
很快六子就将与楚墨接触过的药材商以及商会庄子上的守门人给带了回来,结果他们的说辞与楚墨一致,的确都能证明他不曾在商会上与红云接触过,并且早早地离开了庄子。
一番审问,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吴为皱眉不解道:“这两个人都能证明自己没接触过红云,到底是有人说谎还是咱们推断错了?”
封上上摇头,“王祝生说参加商会当晚红云突然就质问他当外室之事,这说明商会上肯定有人跟红云说了什么,所以凶手十有八九就在参加商会的人中间。而凶手手段残忍,不可能与□□无冤无仇,所以我坚信咱们的方向没有错。”
吴为想想也是,于是道:“大人,我觉得那个丛玉河的嫌疑很大,他是个镖师,力气大,有武功在身,能够轻松杀人,而且他那么憎恨□□,他很有作案动机啊。”
封上上反问:“吴捕头,你觉得楚墨没嫌疑?”
吴为挠挠头,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本案凶手残忍暴戾,肯定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不可能是像楚墨这么温和善良的人吧,再说了,只是他父亲当年因为一个□□宠妾灭妻而已,但他们母子两后来过的很好,不至于就这么仇恨□□吧,说真的,这年头大户人家宠妾灭妻的事情可不少,要是因为这就去杀人,那杀人犯都得满地跑了。”
应青云没说什么,朝吴为招招手,等吴为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嘱咐了一番。
吴为诧异得瞪大眼睛,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要如此吩咐自己,但他没敢问,这位新上任的大人是个心有城府的,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第25章
等吴为带人匆匆离去,一时间就只剩封上上和应青云两人,封上上这个时候才开口问道:“大人,你是怀疑楚墨么?”
应青云:“你不也怀疑他?”
“嗯?”封上上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怀疑他?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吧。”
应青云没有回答,径直往书房走。
封上上赶忙跟在他后面,“好吧,我是怀疑楚墨,他恰好多次出现在商会中,恰好与□□有恩怨,恰好身边没有小厮跟着,恰好独身一人居住,更恰好红云失踪那天晚上没有不在场证明,这么多巧合撞到一起,就不能算是巧合了,哪怕他表现的再无害。而且,最重要的一点,红云是在商会第二天傍晚时分死亡的,而人却是在商会当天晚上失踪的,这之间足足有一整夜加一个白天的时间,这期间,楚墨一直没有出现在人前过。”
应青云微微颔首。
“大人你呢?你为什么也怀疑他?”
应青云边走边道:“反应。我特意没说红云被杀死之事,只说红云被人诱拐跟人跑了,若是真凶,他肯定知道我说的是假话。当时丛玉河和楚墨的反应你还记得吗?”
封上上眼睛一亮,她就知道当时应青云故意不说红云被杀之事是有目的的,目的跟她想的一样,就是为了试探!
“丛玉河的反应,一开始微微惊讶,然后便是‘跟我无关’的漫不经心,要是我我肯定也是如此反应。而楚墨,虽然也表现出了惊讶,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眉头微挑,眼神一愣,这是典型的疑惑与出乎意料的表现,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表露出来了,正常人听到一个女子跟别人跑了,为何会疑惑并且出乎意料呢。所以,有问题。”
应青云回头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确察觉出楚墨的反应不对,但却说不出来具体不对劲在哪,没想到封上上能将人的一瞬间情绪分析的这么透彻,这一点,他自愧不如。
“的确,楚墨的反应不太对。”
“那大人,你刚刚是不是让吴为去深入调查楚墨?”
应青云颔首,,“不错,我吩咐吴为去详细调查楚墨的娘以及他们母子两这些年的生活。就像吴为说的,楚墨母子两后来的日子过的很是安宁幸福,反而自己父亲早早死去,这种情况下不太可能让一个人将仇恨记的如此深刻,甚至深刻到扭曲。我想,这其中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这些事情也许就是刺激到楚墨的原因,也是让他如此憎恨□□的原因。另外――楚墨今年二十有五,正常男子在这个年纪不说孩子都能跑了,最起码已经娶妻,但楚墨至今单身一人,这点也颇为奇怪。”
封上上赞同地点点头,随即看了看他,好奇地笑问:“可是大人,您好像也只比楚墨小一岁吧,你这不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么,难不成,你也是有什么不能为人道的理由?”
这下应青云不说话了,径直在书桌前坐下,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封上上也只是打趣,并不是想打探他的隐私,所以十分识趣地没有追问,而是继续探讨案情:“还有一点,相比于五大三粗性格火爆长相普通且已有家室的丛玉河,女子显然更青睐于长相俊秀温文尔雅且没有婚配的楚墨,要是丛玉河诱拐女子,说不定那女子还心有顾虑,不敢答应,要是楚墨出马,绝对不出三句话女子便心动了,没办法,女人嘛,就是爱看脸。”
应青云:.......
很快,吴为陆续从外面带回了几个人。
第一位是个老大夫,姓刘,吴为查到,这位刘大夫在十年前曾经为楚墨的娘楚氏瞧过病。
应青云让这位刘大夫将当年看病的事情详细地说明。
时间过了很久,刘大夫许多事情记不清了,但因为楚墨与父亲断绝关系的事情在当年颇受人非议,所以老大夫还算记的清,“那时候楚墨还是个半大的小子,有一天跑来找我去给他娘看病,我去了才知道她娘病的不轻,应该是一时受不了楚墨他爹的所作所为,所以有点魔怔。”
“魔怔?具体怎么回事?”
“就跟失心疯一般,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时而咬牙切齿时而骂骂咧咧,时而又发狠诅咒。”
“那你可记得楚氏都说了些什么?”
“嗨,还能骂些什么,骂楚墨那爹还有那个女人的呗,骂的最多的就是什么‘贱女人去死’什么的,那些话我都不太好说出口,不过后来可能渐渐放下了,楚氏的病便好了,再也没找我看过病。”
应青云神色凝重起来,“你怎么知道她好了?”
刘大夫:“后来我遇到过楚墨,问起她娘的病,他自己对我说她娘的病好了,而且也没见他再找过其他大夫看病,那肯定是好了啊。”
封上上闻言,心里却有点怀疑,到底是那楚氏好了还是楚墨开始自己医治他娘真不好说。
其他的刘大夫就一问三不知了,应青云便让他走了。
第二位带回来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姓蒋,人称蒋婆子,平时专门给一些需要请人干活的人家干些粗活,如洗衣扫院子做饭等,十多年前,她曾在楚墨家干过活。
蒋婆子道:“那个时候楚墨少爷找我去伺候他娘,他娘那个时候病的很重,时常发疯,需要些力气大的能控制的住她的人照顾,正好我力气大,所以就选了我。”
“那后来呢?他娘的疯病好了么?”
蒋婆子摇摇头,“好没好我也不知道,我在那干了一年楚墨少爷就辞退了我,当时我还以为我哪里做的不好,后来才知道楚墨少爷是有孝心,打算亲自照顾他娘,我走的时候他还多给了我一个月月银呢,真真是心善。”
“那后来你可否听说过他再找过别的伺候的人?”
蒋婆子摇头,“这我哪能知道呢。”
蒋婆子知道的也很有限,再问不出什么,应青云便让她走了,让吴为将第三位带过来。
这第三位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看年纪大概有六十多岁了,背驼的厉害,眼睛也不太看的清了,不过脑子还算清明,此人是当年在楚家伺候的老人,对楚家的事情知之甚多,后来楚墨爹死了之后便被遣散回家了,加之那时候手里的钱也攒够了,这婆子就回了老家过日子。
当年在楚家伺候的老人死的死散的散,能找到的就这婆子一人,这婆子还是吴为花费了颇大功夫才辗转找到的,也是运气好,这婆子前些年都不在本地,也是今年才跟着做货郎生意的儿子回来这边的。
一听问及的是关于当年的事情,婆子下意识一惊,垂眼看着地面,战战兢兢地问:“大人问这个干什么?”
应青云声音冷肃,“你只要如实回答即可,要是有所隐瞒,休怪本官降罪。”
婆子一惊,身体瑟缩了下,不敢再问其他,颤着声道:“当年,当年老爷从青楼赎回一个妓子当妾,夫人本来就不同意,奈何坳不过老爷,只好接纳了这女子当姨娘。文姨娘颇受老爷宠爱,经常在老爷面前吹枕头风,弄的老爷对夫人更加不满,经常训斥夫人和少爷,还不再进夫人的房了。后来――后来文姨娘生了个儿子,就更不把夫人少爷放在眼里,甚至想当正房太太,老爷也是糊涂,竟然松口了,要把文姨娘抬成平妻,跟夫人平起平坐,还要把管家权交给文姨娘,夫人受不了这侮辱,便自请下堂了。”
应青云:“便是因为这事楚墨才要跟他父亲断绝关系的?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这――”婆子犹豫了一下。
这一犹豫让应青云捕捉到,立马严肃道:“不要有任何隐瞒,把你知道的都如实说出来!”
“是是大人。”婆子诚惶诚恐道:“当时还发生了点事,那文姨娘想要自己的儿子以后继承家业,就想除掉楚墨这个唯一的嫡子,因此偷偷地给楚墨少爷下药了,楚墨少爷在床上昏迷了好几天,当时夫人都快哭断气了,但不知为何老爷却只请了个江湖游医来给楚墨少爷医治,等楚墨少爷醒了之后老爷就再没给他找过大夫了,而且那文姨娘哭哭啼啼一番老爷就心软了,只罚她跪了半天这事就过去了,当时我们这些下人都觉得心寒,更别提夫人和少爷了,我总觉得是因为这事夫人才下定决心自请下堂的。”
“后来楚墨少爷就与老爷断绝关系了,从此带着夫人走了,老爷也是心狠,竟然就真的不管少爷夫人他们娘儿俩了,楚墨少爷可是他的亲儿子啊。”
应青云直觉这里面有蹊跷,不由问道:“你可知那文姨娘给楚墨下的是什么药?”
婆子摇摇头,“这个我真不太清楚,老爷不让说,半点口风都不透露,也不让下人议论,大家都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少爷被下了药。”
封上上下意识咬住唇,心脏砰砰跳起来,如果那楚墨真是凶手,她直觉这件事可能跟楚墨的心态变化有关。
心理变态的形成都是有原因的,许多都是从重大变故和众大刺激开始的。
到底,那是什么药呢?
第26章
婆子走后,应青云问吴为:“楚墨家那两个伺候的老人你询问了吗?”
吴为道:“我去问了,但两人年纪都不小了,那老伯平时就看看门扫扫院子,阿婆就打扫打扫卫生洗洗衣服,问他们楚墨的事情他们基本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