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皓都快流泪了,“那我不去成吗?”
应青云:“你说呢?”
景皓生无可恋。
封上上看乐了,“我说你一习武的,怎么胆子这么小啊,死人有什么好怕的,相比较而言,活人才更可怕好吧。我一个姑娘家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怕?”
景皓面无表情看她,幽幽道:“徒手举大石,拿刀剖死人,一顿五碗饭的姑娘家?”
大家都忍不住憋笑,想笑又不敢笑。
封上上叉腰道:“怎么了?姑娘家就不能胆子大力气大饭量大了吗?”
景皓:“没怎么,就是有点替你未来的丈夫担心,要是惹你生气,被你一巴掌就扇晕了。”
封上上瞟了一眼应青云,嘴上道:“不要你担心,要真是我丈夫,我疼他还来不及呢,打他干什么,打坏了我不心疼啊。”
景皓:........服了服了,就知道她没有女儿家的羞涩。
应青云低头,似是对他们的斗嘴不感兴趣,却无人发现他耳根有一抹微红。
――――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整个村长沉寂在一片静谧之中。
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院中翻出,直奔村后的坟场而去。
几人顺着墓碑找寻,终于在几百个坟包之中找到了陶家大儿媳陶氏以及沈雷子的坟墓。
“动手吧。”封上上道。
云泽一人给分了一把铁锹,大家开始挖坟。
景皓一边挖一边颤巍巍道:“我们这样,会不会惊动他们啊?会不会出来找我们算账啊?”
封上上:“说不定会。”
景皓:“.......呜。”
挖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将两人的棺材从地底挖了出来。
第68章
棺材一打开, 顿时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除了封上上和应青云,其他人全部后退几步,捂住口鼻不敢呼吸。
太臭了!
人死的时间过长, 这臭味无可避免, 封上上早习惯了, 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个自制的口罩戴上,然后又掏出另一个递给身边的应青云, 指指自己的嘴巴, 再指指他,示意他戴上。
应青云看了她脸上的口罩两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奇,接过来学着她的样子将两根细细的带子扣在耳后, 然后把面罩整理好,遮住自己的口鼻,顿时,那鬼腐臭味淡了不少。
他看了眼她,这东西戴上比面巾好多了, 又服帖又方便, 这肯定又是她想出来的, 她的脑子里总是有许多奇奇怪怪却又十分好用的想法。
景皓看两人戴上了口罩, 不满地问:“这是不是遮臭味的?为什么他有我们没有?”
封上上十分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我的月银是他发啊,他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当然要对我的衣食父母好点啊,官场拍马屁你懂不懂?”
景皓:........第一次见有人把拍马屁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他竟然无言以对。
应青云藏在口罩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接下来, 众人帮忙将两具尸体从棺材中抬出来,然后点亮好几盏油灯在一旁照明, 方便封上上验尸。
封上上将两人身上的寿衣脱掉,露出藏在衣服下的皮肤,只见上面爬着密密麻麻的蛆虫,蛆虫在腐肉和尸水上拱动着,看得人头皮发麻,让人作呕,景皓第一个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油灯便跑到一边去吐了,被他这么一吐,云泽也憋不住了,捂着嘴也跑去跟着一起吐了,两人将晚饭吐的干干净净,连酸水也吐干净了,这才踉跄着蹲在地上,再也不敢靠近了,再吐估计连胃都要吐出来了。
吴为和六子也觉得恶心,但他们毕竟是捕快,见的死人比云泽两人多一点,承受能力还算可以,忍一忍还是能忍住不吐的,就是视线不太敢往封上上的手上看,毕竟封上上现在做的事情也十分让人受不住。
封上上要剖开死者的胸膛,但是胸膛上的尸虫太多了,她只能先用手指把这些蠕虫拿出来再说,纤细的手指拈着一撮一撮的虫子,视觉冲击太过可怕,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偏偏本人面不改色,好像不是在拈虫子,而是在拈花一般。
神人也。
应青云在一旁蹲下,也伸手跟着一起拈虫子。
封上上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大人,你怎么也动手了?”
应青云一边拈虫子一边道:“我帮你,两个人快一点。”
“你.......不嫌恶心啊?”看着他袖长白皙的手指与虫子放在一起,她感觉有种暴殄天物之感,这么漂亮的手,就应该拿笔拿书啊。而且她是知道的,他这人有洁癖,衣角脏了一点都得换,更别提抓尸虫了。
“有点。”应青云倒也没逞强说不恶心,只淡道:“但习惯就好。”
封上上低头笑了笑,哪能不知道他这是想帮自己,所以才努力克服的。她也没说不用,就与他一起拈尸虫,一起把尸体清理干净,然后拿着剖刀,划开死者的胸膛,把心脏取出来,观察上面的痕迹,看了一会,她将心脏放回,又如法炮制将另一具尸体的胸膛划开,取出心脏后看了看,半晌后再次放回,将手上的手套脱掉,道:“可以把尸体放回去了。”
应青云:“怎么样?”
封上上:“三人死因一致,都是心脏病变,导致心跳骤停而死。”
应青云:“看来,真是人为了。”
“嗯。”封上上道:“我还要再去看看陶老太太的尸体,判定她是不是真的死因后脑勺撞伤。”
“好。”
几人将沈雷子和陶氏的尸体重新装回棺材,钉上,把土填回去,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然后又去挖陶老太太的坟墓,按照老办法将陶老太太的尸体从棺材里抬出来。
陶老太太是最先死的,尸体腐烂最严重,视觉冲击和味觉冲击让人更加崩溃,景皓和云泽又去吐了一吐,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这辈子都不想再挖坟了。
封上上给陶老太太全身检查了一遍,又把她的胸腔剖开查看心脏,老太太的心脏没有问题,全身上下也只有一处后脑勺撞伤,死因确是撞伤。
应青云颔首,看来陶老太太跟另外几人的死因不一样,凶手也不是同一人,那么,之前的所有推测都是成立的,有人假借陶老太太的名义在杀人。
将陶老太太的尸体埋好之后,封上上就近蹲下,从地上找了跟树枝,用树枝在地上写了“凶手”两个字,然后画上圈,又在这个圈四周写上陶氏、沈雷子、郭大海三人的名字,分别将三人的名字与圆圈划上线条连接上,道:“现在我们不知道凶手是谁,但目前已知的是:三个死者都与凶手有联系,凶手同时与这三人有仇,并且,凶手都喂过三人同一种药物,致使三人心脏坏死,在睡梦中呼吸骤停。”
应青云也跟着蹲下,认真地看着地上的关系图,见他蹲下,吴为六子云泽也围上去蹲下,一行人蹲成一个圈。
景皓左右环视一周,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无语道:“.......不是,你们为什么非要在一片坟包之间讨论案情?咱们就不能换个地方说吗?”
封上上摆摆手,“在陶家讨论案情不方便,在这里没人发现。”
“那咱们不去陶家,换个其他没人的地方也行啊。”
“搞那么麻烦做什么,赶快蹲下来,说完咱们就回去了。”
“.......”景皓默默地蹲了上去,把圆圈的最后一个缺口给填上了。
封上上将棍子点在陶氏的名字上,继续说:“陶氏就是个普通的妇道人家,一般来说不会跟两个男人出去做什么共同的大事,但又偏偏都得罪过同一个人,所以我认为,凶手是外面人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我倾向于凶手是村里的人,他对每家每户都很熟悉。”
“嗯。”应青云道:“这个凶手,很了解陶老太太的生活习惯,可以熟练地模仿她的日常样子,把咳嗽和拐杖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甚至连咳嗽声音都模仿得很像,若是外来人,不可能那么了解,所以,这个凶手肯定经常接触陶老太太。”
封上上在地上把“村里人”和“经常接触陶老太太”这两点写下来。
“大人。”封上上看向他,问:“你觉得,凶手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应青云学着她的样子在地上写了“咳嗽”二字,“三家人都说听到了陶老太太的咳嗽声,说明凶手模仿陶老太太咳嗽的声音很像,若凶手是男人,除非他擅长口技,能变声成任何声音,若是没练过口技,还是女子的声音更易模仿。”
“我也这么人为。”封上上又写了个“三”,将女人两字给写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转眼就得出了凶手的范围和性别,旁边几个人看得叹为观止,却半句话也插不上,因为实在是跟不上这两个人的思考速度,只能跟着后面听,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趁两人说的忘我之时,景皓戳戳云泽的胳膊,小声道:“发现没有,每到分析案情的时候,你家少爷就和小仵作成一国的了,我们好像都是外人,我感觉我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挖坟。”
云泽赞同地点点头,“我家少爷从小就聪明,平时很难遇到能跟懂他的人,现在遇到上上,也一样聪明,两人可不就一国的嘛,谁叫咱们跟不上他们,也说不出来个一二三点来呢。”
“哎,这么一看,你家少爷和小仵作还挺配的嘛,两人都好看,又都聪明,还能一起破案,简直是天作之合啊。最关键的是,你家少爷若无必要平时跟女子一句话都不说的,但跟小仵作之间话却多的很,简直把一辈子跟女子说的话都放小仵作一人身上了,我说你家少爷不会有点那心思吧?”
“你别瞎说,我家少爷从不把女子放在心上,多少姑娘对他芳心暗许,他一个都没理会过,跟上上说话多那也是为了案子,上下属间哪可能不说话,唉,我看我家少爷这辈子是不打算成亲了,要是太太还在还能劝劝他,现在谁都劝不了他的。”
景皓想想也是,“是我想多了,想当初太傅独女对他一见钟情,死活都想嫁给他,太傅榜下捉婿,也同意把独女许配给他,结果他愣是不要,二话不说就拒绝了,想那太傅独女才色双全艳冠京城,哪个男子见了不心动啊,偏偏你家少爷半点不入心,但凡他能入点心,现在说不定都进六部了,你家少爷啊,脑子里就没这根弦。”
想想自家少爷半点不动凡心的样子,云泽也忍不住叹气。
作为话题的主人翁,两人浑然不知秘密差点就被发现了,还在继续说案子。
“现在已知的我们都说出来了,下面说说怎么解决疑问点。”封上上在地上写了个“疑问”,道:“此人手里有可以让人迅速心脏病变,呼吸骤停的药物,这种药物肯定不是随处能买到的,想要找到买这种药的渠道也不是易事,那么凶手到底是如何弄到这种药呢?这种渠道去哪找?”
这个问题暂时无人能回答。
应青云接道:“凶手在死者家中制造出了陶老太太的声音,说明她当晚一定出现在了死者家中,但三个死者家中的门都没有任何被撬动的痕迹,那么,凶手作为一个女子,为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家中,她是如何做到的呢?”
这个问题,围观的几人终于能插的上嘴了,景皓立马道:“我知道,翻墙!一定是翻院墙进去的,咱们每天晚上不就是翻墙溜出来的嘛,陶家人谁也不知道。”
“陶家的院子矮啊,咱们又都有身手,当然不难。”吴为道:“可是我记得,郭大海家的院墙特别高,而且墙上还加了好多碎瓷片,一不小心就可能扎到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过去连我都不能说是轻松的事,更何况凶手可能是女人,能做到?”
“额.......”景皓也觉得不太可能,在这个偏僻的村子里,难不成还藏着会飞的女侠?
封上上问道:“大门进不了可以翻院墙,但凶手是如何进入死者房间的房门的?”
景皓这下说不出来了,毕竟房间没有院墙可翻,也没有天窗,唯有的窗户还卡的严严实实的,没有被撬动过,总不能这个凶手还会穿墙术吧。
应青云:“凶手进入房间的方式我们暂时还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我们能从中得知,不论是翻墙还是如何,凶手一定是手脚敏捷,行为灵巧。尽管她伪装成陶老太太的模样,但也改变不了她年纪不会很大的事实。”
大家一听,纷纷点头。要是手脚不灵活,笨手笨脚的,是不可能完成这一系列高难度动作的。
“那基本可以排除掉年纪大的女人的嫌疑了,我们就从村里那些手脚灵敏的女人中找跟三个死者有仇的就行了。”景皓道。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封上上直接道:“手脚灵活的女子村里一抓一大把,而且私底下有什么仇不是光靠眼睛能看出来的,背地里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仇怨也说不定。”
“那这怎么找凶手嘛?”
封上上摇头,她暂时也想不到凶手的具体身份,想要把凶手的范围再缩小,她得先想明白凶手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跑到死者家里去犯案的才行。
应青云率先站起来,道:“线索还不够,暂时无法确定凶手身份,回去后大家分头行动,悄悄打听三个死者与村里人间的仇怨,看看能不能找到共同的仇家。”
案情研讨会就此结束,封上上拍拍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去睡觉喽~”
“走了走了,回去睡觉,明天再继续查案。”
一行人又悄悄溜了回去,各自睡下。因为睡的晚,第二天封上上直接睡到日晒三竿才醒来,看时间都快吃午饭了。
她走出房门,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就见二妞和小虎子姐弟两在院子里劈柴,二妞负责劈,小虎子在一旁给姐姐拿柴,摆好后让姐姐砍。
二妞虽然十岁了,但比平常孩子都瘦小,细胳膊细腿的,加起来还没七八岁的孩子粗,那么细的胳膊举起沉重的斧头劈柴,看着都觉得危险,生怕那斧头把她给带倒了。
封上上走过去,接过二妞手上的斧头,“走,你们两个小不点去一边歇歇,我帮你们劈。”
“上上姐姐!”小虎子看见她,眼睛一亮,跑过来揪着她衣摆,仰着小脑袋看她,“上上姐姐你醒啦?”
“是呀。”封上上摸摸他的小脑袋,“你和二妞快去歇歇,瞧瞧这一脑子的汗。”
“我不累的,不要你帮忙的姐姐。”小虎子摇脑袋。
二妞也忙去拿封上上手里的斧头,“上上姐姐,我可以的,你歇着吧。”
“今天姐姐给你们表演一段哈,保证精彩。”封上上将两个小家伙拨到一边去,然后弯腰拿起一节木头,颠了颠,放到地上,然后又一连拿起十来个木头并排摆到地上,一字排开。
摆好后,她回头朝两个小家伙一笑,“两个小不点看好了啊,上上姐姐要大显身手啦!”
两个孩子下意识点头,瞪着眼睛看她,带着点期待。
“来喽~”封上上嘻嘻一笑,举起斧头往下一劈,只轻轻一下,粗壮的木头便一分为二,好像劈的不是木头而是豆腐一般。然而,这还不算什么,更厉害的是,她劈完一个没有停,而是借着力道优美地转了一圈,一个转身又是一劈,下一个木头也被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