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我怕就睡一会,少爷你有什么事随时叫我。”说完,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封上上,问:“上上,你现在回去休息么?”
封上上看了应青云一眼,笑着点点头,“回去啊,我要困死了,咱们一起走吧。”
“行,那一起走吧。”两人一同离去,封上上看都没回头看应青云一眼,只剩他一人独自坐在书房中。
应青云一直看着她离去,直到那道轻快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收回目光,静默了一会,低下头看着手上舆图。
看了一会,安静的房间突然传来“嘎吱”一声轻响,半掩着的书房门突然无风自动,慢慢慢慢地打开了。
应青云抬头望去,门外空空如也,一丝风也无,只有一片半昏半明。
默了片刻,他收回目光,重新低头看图。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关闭着的窗户也突然发出“嘎吱”一声轻响,跟门一样,自己慢慢地打开了,而窗外同样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朦朦胧胧。
应青云慢慢放下舆图,视线就这么盯着窗外,沉默不语。
空气越发沉凝,时间似乎在此刻静止,静得连风也不曾略过。
应青云没有出去看,也没有动,就坐在椅子上盯着窗外,脸上既无好奇也无可怖,眼睛里无悲无喜,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如此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静谧的空气再一次被打破,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呜呜”声,连绵不绝,时高时低,像是风声,又像是人的哭嚎声,似有若有,似远还近。
应青云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听着,听了一会,似乎没了兴趣,又重新低头看图,对于窗外的呜呜声充耳不闻。
呜呜声响了半晌,见他没动静,连怕都不怕,终于是没意思地停了。
“喂,你怎么都不怕的,这书房可是死过人的哎,就不怕有鬼回来找你?”一颗脑袋从门外伸出来,不满地看着他说。
应青云抬眸看去,嘴角微微勾了勾,剩余的带着无奈:“你怎么这么皮?”
封上上歪了歪头,“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啊?”
“除了你还能是谁?”
封上上最近去,“就不能是鬼吗?刚刚的氛围多恐怖啊!”
应青云笑笑,“我从不信这些。”
封上上皱皱鼻子,朝他走近,“白白浪费我一番表演了。”
应青云笑,轻声问:“怎么不回去睡一会?不困么?”
“困啊,困死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打出来了,水灵灵的大眼睛顿时泪汪汪的,让她多了丝楚楚动人,“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脚也好痛,好像起泡了。”好像自从跟在他身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什么苦了,人也变得娇气起来,走了一晚上的路,脚就废了,要搁刚来那会,肯定不会这样。
应青云闻言,不自觉担心起来,“那赶快回去休息一下,泡泡脚,再抹点药膏。”
封上上摇摇头,又朝他靠近了一点,挨着他道:“可是我不舍得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想陪你。”
应青云的心顿时一烫,紧接着便是一暖,暖到了四肢百骸,整个身体和心都是舒服的。
他静默了两秒,突然抬起手握住她的手,就这么松松地握着,声音温柔,“傻瓜,我不要你陪,你快回去睡,睡好了再过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握自己手,封上上眼里皆是笑意,反握住他,握得很紧很紧,又忍不住摇了摇,“可我就想陪你,和你单独待一会。”
应青云拿她没办法,也不舍得真的强硬赶她走,想了想便道:“那你再那边的踏上睡一会,到时间了我叫你。”
封上上没说话,迈开步子走到门口,将书房的门关上,上了门栓,再把窗户也关上,确保没人会进来,也没人能窥到内里的风景,这才重新走回他身边,笑着道:“我现在不想睡觉,咱们讨论一下案子吧。”
“真不睡?”
“不睡,讨论一会再睡,我还不知道刚刚发现的钱庄到底在哪里呢,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应青云指了指另一张椅子,“那你搬过来坐下,我和你细说。”
封上上瞅了瞅不远处的椅子,一本正经地话胡说八道:“太远了,太费力气了,不想搬。”
应青云:.......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准备去帮她搬过来,却被他眼疾手快地给摁住了,“你可是知府大人,是我的顶头上司,怎么能劳烦您给我搬椅子呢,真真是折煞我了,惶恐惶恐!”
青云:.......看不出你惶恐在哪里。
“上上,别闹了。”他再次无奈地说道。
“没闹呢。”封上上嘻嘻笑,“坐椅子干什么,怪费力气的,可以坐别的东西嘛。”
应青云不解,看了下室内,就两把椅子,没什么其他可以坐的,“坐什么?”
封上上指指他的腿。
应青云疑惑,顺着她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腿,那颗聪明的脑子难得地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瞳孔微缩,耳尖又不受控制地红了,并且慢慢地向脸上蔓延。
“别闹.......”这句话说的声音带颤,眼睛都不敢看她了。
“这算什么闹啊,女人坐自己心爱的男人的腿上不行吗?”封上上十分厚脸皮地说着让人招架不住的情话,把应青云的言语功能彻底弄坏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说话,封上上就当他默认了,直接侧身坐到他腿上,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应青云的身子一下子僵住,腿上的肌肉一下子绷紧。
封上上拍拍他的肩膀,“放松放松,你绷得这么紧,腿好硬啊,坐着不舒服。”
可这话非但没有让他放松,反而绷得更紧了,“上上,下去,这样成何体统。”
“不下不下,我不下。”封上上就不下,十分无赖地道:“你腿上坐着比坐椅子舒服,我想坐一会。”
应青云再次哑声,只是脸已经红透了。
封上上暗自叹了口气,心想找了个太爱害羞的男人就是不禁撩,这才坐坐腿而已,就这么大反应,要是接吻,他不得羞得把自己给煮熟了?
想到接吻,她的视线就不由自主放在他的唇上,他的唇不厚,但也不薄,唇形很好看,唇色是淡淡的粉色,泛着光泽,光是看着就很好亲,让人很是蠢蠢欲动。
封上上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很想吻上去试一下,但又怕把他给刺激过头了,这个小古板,估计受不住婚前干这么“出格”的事情吧,到时候肯定要说什么不合礼数,成何体统。
算了算了,等等再吻吧,不能这么急色。
在心里默默劝好了自己,封上上勉强收起那些心思,恢复正经,清清嗓子道:“好了,你快跟我说说刚刚那个钱庄到底是哪里吧。”
她恢复正经话题,应青云勉强好了点,虽然心脏还是不太稳定,但总算是好过了一点,自欺欺人地忽略腿上的重量和怀中的温香,勉强开口指着桌上的舆图道:回答道:“这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刚刚我们在地道中先是往东走了大约一公里,然后右转向北,一直走了三公里,再打开石门之后,通道向西便宜,差不多是东北方向,一直走了五公里.......”
封上上:.......晕了晕了。
她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往哪里走的?我感觉在底下完全是晕头转向的,压根分不清方向啊。”
应青云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一直都知道方向,不存在她说的晕头转向。
看他表情,封上上便知道自己这是找了个人工指南针加认路小能手,有些人天生方向感差,比如她,但有的人天生方向感好,认路能力强,比如他这样的。
“你这脑子也太厉害了。”她实在是忍不住感慨一句,学问好就罢了,方向感还这么强,还让不让人活了。
应青云想了想道:“以后我教你辨认方向。”
“我不行,我天生对方向不敏感,常常走错路,同一个地方从不同角度看我就不认识了。”在现代,她有时候跟着导航都能走错路,出门去陌生地方,要时刻打开指南针,就这样还不一定能找对路。
应青云微微诧异,没想到她这么聪明,什么都会的样子,会在认路上这么迷糊。
第80章
应青云自己是从不会迷路的, 所以实在想象不出来同一个地方从不同角度看就不认识了是什么感觉。
“东南西北认得清么?”他问。
“早晨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还是知道的,日升东方嘛。”过了早上和傍晚,看不见日升日落,那就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应青云:.......
他突然很不放心她, 嘱咐道:“那你以后不要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
封上上点头, “我不去, 以后要去陌生的地方,我就拉着你一起, 你认路那么厉害, 我跟你走绝对不会丢。”
应青云想都没想就答应:“好。”
封上上晃了晃他的脖子,“那我去哪你都会跟着吗?万一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呢,你也永远相随嘛?”
应青云心想,她是他心爱的姑娘, 自然是要将她牢牢地护好,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就算要去,他也是要跟着护着的,不论多远, 都不分离。但这话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 只好指着舆图道:“我们继续说。”
“你这人!”封上上自然知道他是又不好意思而转移话题了, 忍不住双手捏住他的脸往外扯, 将他俊俏得不像话的脸捏得变了形。
“别闹。”应青云将那作乱的手拿下来,怕她再不老实,只好忍着热意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手中,不让她动。
被他这么握着, 封上上也老实了,“好吧好吧, 那你继续说,我继续听。”
“我们到了这个点,然后一路往东走了近十公里,这才到了终点,也就是这里。”他放开她的一只手,修长的手指点在地图上的一个点。
封上上凑过去一看,这个点正是一个钱庄的标志,钱庄名字叫恒通钱庄。
“恒通钱庄,原来是这家,不知道这家钱庄是谁开的,老板应该是鲁时冒的帮手或者是同伙。”封上上道:“我原本还以为鲁时冒是通过地道秘密将银子运到隐秘之地,再想办法运出城门,一路将银子运到幕后之人手中,现在看来他们很聪明,先是将税银运到书房中,然后通过地道将银子运到钱庄的钱库中,压根不需要运出去引人注目,过后直接去钱庄取银票即可。而他只要将装银子的空箱子再从书房中运出去,形成银子原封不动的假象,简直神不知鬼不觉。”
应青云:“这家钱庄老板叫做宋成源,是南阳府的老字号,开了有十几年,汇兑利率低,较受老百姓喜欢。”
“那这个宋成源会不会就是杀害鲁时冒的凶手?凶手肯定是通过地道联系了鲁时冒,两人见面后鲁时冒被杀,然后凶手又从地道将鲁时冒的尸体送回书房,将他吊起来,形成上吊自杀的假象。”
应青云颔首:“凶手也许是宋成源,也许另有他人,但无论怎样,宋成源脱不了干系。”
封上上:“那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既然鲁时冒是被杀的,为什么他又会提前写好遗书呢?”
应青云沉思了一会,道:“有一种可能,鲁时冒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暴露了,前去与杀他之人商量办法,商量过后,杀他之人提出让他写一封遗书,假装自杀身亡,然后想办法找个替死鬼替代他,过后再帮他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鲁时冒相信了,写下了遗书。”
封上上接话:“但是没想到背后之人压根就没想过送他安全离开,想的只是诱骗他写下遗书,然后再杀人灭口罢了。这么一说,还真能解释得通啊。但是按照这种说法,我很想不通,鲁时冒堂堂一个知府,手里应该也不缺钱,就算想要钱也可以贪一点,但他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连年私吞如巨额的税银呢?这要是被抓到,应该很严重吧。”
应青云:“私吞税银乃是大罪,当诛九族。”
“是啊,这么严重,鲁时冒不是傻子,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干这个呢?干就算了,事发后竟然还愿意写遗书将罪责都担在自己身上,这背后之人到底为什么能让鲁时冒这么忠心?”
应青云沉声道:“两种可能,一种,背后之人位高权重,许以加官进爵之诱惑;一种,背后之人拿捏住了他的把柄,让他不得不乖乖听话。要想知道真相,等抓住宋成源审问过后便能知晓。”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抓这宋成源?”
应青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急,等到天亮之后,钱庄开门。”
封上上:“那现在还有两个时辰呢,你休息一下吧,你也一宿没合眼了。”
“我还有些资料要查,暂时不困”应青云道:“你先回去睡,记得给脚上抹点药,不然会疼好几天。”
“你不回去睡,我也不想回去睡。”她看了看那边的榻,道:“我在榻上眯一会就好,顺便陪你。”
应青云看了看那榻,终究点了头。
封上上便从他腿上蹦下来,朝榻边走去,将案桌挪开,用帕子将榻面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这才准备躺下。
“等等。”应青云拉住她,将身上的长袍脱下来铺在榻上,这才道:“睡吧。”
封上上忍不住笑了,这人,太可爱了。
她从善如流地躺到他的衣服上,鼻尖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身看他,“你要不要也躺下睡一会呀?”
应青云转开脸,“不了,你睡吧。”
封上上就知道他不会干出和自己同躺一起的事情,“那好,我睡了啊,到点了你叫我。”
应青云“嗯”了一声,重新走回书桌前,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站着便看了起来。
封上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和心安,就这么看着看着便闭上了眼。
再睁眼,她是被应青云叫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她看了眼窗外,不知今夕何夕,“什么时辰了?”
应青云站在榻边,轻声道:“快巳时了,起来吧。”
封上上揉着眼睛嘟囔道:“我好困哦,还想睡。”
看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应青云心中怜惜,声音里不自知地带上了轻哄:“那你先起来,吃个早饭,吃饱了回你房间再睡一会。”
封上上勉强睁开眼,想到一会可能要去恒通钱庄抓人,她咬咬牙坐了起来,“不睡了,待会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你脚不疼了?”他看了眼她穿着袜子的脚,只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从袖中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瓷片递给她,“先擦点药。”
“你从哪来的药?”她伸手接过,“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出去拿的?”
应青云低低“嗯”了一声。
封上上心里甜滋滋的,将瓷瓶收起来,“我没洗脚呢,等洗过脚再擦吧,今天忍一忍没事的。”
应青云站起来,走出书房,不一会儿端来一盆水,放到榻边,“洗一下,现在就把药擦了,不然白天就别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