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掌门闭关未出,贸然打扰恐怕会让那人孤注一掷。若真如灵和所言,行事之人是夏师兄,事情就更加麻烦了。”
宗门内各个师门本就互相看不顺眼,要是这事再传出去,只怕整个霓裳门都会被拉下水。
如今晏师弟已经没了,要是吱吱再……关易安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往好的方面想。
她回头严肃道:“灵和,你可有法子将吱吱的神志恢复?”
“有,可我不想用,她活该!”
灵和偏头探身向床铺啐了口,而后在半空轻轻一划,是袁稚与夏柏在紫琉山上的对话。
“主人,这就是证据。她分明是自愿的,你却还要我救她,为什么?”
关易安看完对话,立刻找到问题的关键。
画面中吱吱提到青州和晏师弟,那就是说她很可能知道晏师弟的死讯,而眼下除了掌门、灵和与自己,就只有凶手知道事情真相。
“因为吱吱是被胁迫的。”她拉着灵和来到床边,催道,“灵和,救人!快点,这是命令。”
见她彻底恼了,灵和不情不愿地抬手掐诀,清除了袁稚身上的乱神咒。
“主人,我都按你说的做了,她还得等一会儿才能醒来。”灵和低头撅着嘴,心里有一万个不服气。
明明被偷的是他,差点出事的也是他,主人不关心他也就罢了,凭什么还要他去救小偷!
“辛苦你了,灵和。”
关易安拍拍他的脑袋,长舒一口气道:“不是我偏心,是吱吱她恐怕已经知道晏师弟……”
犹豫片刻,她看向商筠筠又道:“你和夏师兄合作过,应该知道他的手段。”
“我明白,其实那日掌门要我们找晏师弟,后来又闭关,我便有猜到一些,直到今日见了袁稚才敢确定。”
商筠筠试探着开口:“其实,晏师弟他已经……没了,对吧?”
“是,那日是我在紫琉山找到他的,掌门特意叮嘱我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她俯身握住袁稚的手,轻叹:“没想到那人竟从吱吱下手,我原以为晏师弟之后,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我,便特意闭门不出,不想还是被他钻了空子。”
“吱吱是我做外门弟子时,唯一主动与我结识的人,后来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做出今日的选择,她的内心定然备受煎熬。”
商筠筠挪步站在床头,颔首附和:“这确实符合夏柏的作风,用进入玄鹤门做诱饵,不同意便威胁其性命,只可惜晏师弟他……”
“说到底,也是我们心性不够坚定,才会让他抓住机会。”
她躬身对着关易安又是一拜:“对不起,关道友,青州那次都是我贪心,险些酿成大错。”
“我知道自己怎么做都无法弥补对你与灵和造成的伤害,如今我是真心悔过,能否让我与你一起修炼?日后找夏柏清算时,也算上我的一份!”
“这……”关易安有些犯难,咬着唇没说话。
“关道友若是心有疑虑,我可以守在你房间外修炼,让灵和在门口加上结界便好。”她又将身子往下弯了些,抬眼恳求道。
“你先起来。”关易安扶着她的小臂,抿唇想了想,缓缓点头,“好,你留下与我一同修炼便是。”
“如今晏师弟和吱吱先后遭他毒手,掌门又还在闭关,若是有你相助,说不定我们也能多分胜算。”
“多谢关道友海涵!”
“嘁,谁要你假好心。”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灵和忍不住呛声:“主人,她以前把我们害那么惨,你别又被她骗了,不然到时候出事我可不管你。”
“安安,我这是在哪儿?你们在说什么?”袁稚悠悠转醒,扶着脑袋看向他们,眼里满是疑惑。
“吱吱,你终于醒了。”关易安赶忙坐回床边,轻声问,“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哼,小偷骗子,永远不要醒过来才好!”灵和斜睨她一眼,很是不满。
“灵和,不要再说了。吱吱她没有用那人给的符纸,已是尽了她最大的能力帮我,否则这会儿我们怕是已经……”
“那也不能把你迷晕再偷走我!”
灵和呼哧呼哧喘气,反驳道:“晏端宁死都没这么做,她还是你的朋友,做这些就不怕良心难安吗?”
“安安,灵和在说什么?我为何一句都听不懂?”袁稚揉着发胀的脑袋,眯眼问。
“你能听懂才怪。”灵和挥手将画面调转到她眼前,没好气吼道,“自己看看吧,小偷骗子!”
袁稚盯着画面,越看头越痛,待画面停止,她捂着针扎般的脑袋不停摇晃:“抱歉,安安,我,我只想活下去。”
脑海里不断闪现先前与夏柏合谋的碎片,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叫她喊不出半个字。
待记忆终于恢复,她已浑身湿透,唇色惨白:“安安,对不起,我知道自己这么做可能会失去唯一的朋友,可我,我不得不这么做。”
“那日,夏师兄将晏师弟死前的景象,用天极镜给我看。上面的景象实在太可怕了,晏师弟浑身的修为都被吸走,最后,最后还被打碎丹田。”
她惊恐地捂住双眼,停顿片刻结结巴巴又道:“晏师弟就像是枯败的草木,那模样,实在是……安安,我是真的太害怕了。”
“我,我不知怎么就……安安,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你也不必再为我说话,我,我这就去向掌门请罪,告发夏柏,不让他再害你。”
关易安一把抱住胡乱扑腾的袁稚,柔声安慰:“吱吱,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我在紫琉山见过晏师弟的尸首,当时我还没有你这般镇定。”
“人无完人,更何况你受到的是性命胁迫?你一定是挣扎了许久才想到这个法子的吧?说实话,换做是我,可能做不到这些。”
“不过,我还是很生气。”
她故意顿了一下,松开袁稚与之对视:“生气你没有把这件事提前告诉我,若是你当时讲明缘由,再去请掌门帮忙,或许就能抓住他,你也不用做出这些违心之事来。”
“对不起,我,我当时……”
“好在你和灵和都没事,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得想办法挡住夏柏再次来袭。”
关易安起身看向灵和,正色道:“想来那人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戒指是假的,我们得做好准备才是。”
“灵和,别生气了,我需要你。”
听到她说需要自己,灵和心花怒放,但心头还是觉得不顺,视线扫过床上那人,又梗着脖子道:“那,她还没跟我道歉,我不高兴。”
“对不起灵和,今日是我做错事,害你身陷险境,也害了安安。”
袁稚撑着身子坐起,俯身叩首:“承蒙安安不弃,以后我定尽全力弥补,若有违背,永世……”
“吱吱,这种毒誓就别发了,我怕是承受不起。”关易安赶忙托起她的脑袋,回头示意灵和快些回应。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那你就起来吧。”
灵和对她突如其来的毒誓也有些惊慌,不自在地轻咳两声后,绷着脸又道:“不过,你们两人我是不会原谅的。”
“要是再做出伤害主人的事,哪怕违抗主人的命令,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商筠筠拱手应答:“商某谨记。”
袁稚再次叩首:“谢谢灵和,我也会牢记。”
关易安揽过灵和的肩膀,浅笑道:“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商量下如何应对夏柏吧。”
玄鹤门,掌门密室。
夏柏张开缚器阵,将乾坤戒放入其中,静静等待着。
一刻、两刻……半个时辰过去,密室里没有半点动静,正当他要上前查看时,轰隆一声巨响,密室便被炸塌。
“好你个袁稚,竟敢用假的来糊弄我!”
夏柏站在入口处,浑身被灵力包裹,却还是在逃生时擦破了手臂,脸上也被炸出不少细碎的小点。
就地打坐调息后,他一掌挥开碎石,来到废墟里探查。
“呵,还真是个厉害的法器,居然能以假乱真,连我都没发现。”
怒意在周身翻滚,他仰头大呵:“关氏,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语毕,一道白光自废墟中蹿出,直奔霓裳门。
“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一抹紫色凭空出现,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是你?”夏柏停下脚步,祭出佩剑道,“早就想与你比比,今日正好,一起收拾了。”
白光盖过月色,化出无数剑刃朝对面飞去。
第64章 晋江唯一首发
“夏柏, 我无意与你比试,现在停下还来得及,莫要在错路上越走越远。”
剑刃瞬息就被化去,岑霜持剑挡住他劝道:“夏柏, 现在去和长老们认错, 你还能继续待在万法宗。”
“我不稀罕。”
夏柏双手掐诀,结出金色法阵大笑:“待我拿到那法器, 整个万法宗都得对我俯首称臣, 你也不例外!”
“果然是你。”
岑霜唤出佩剑直击阵眼, 刹那间将他震退数十步,而后用符咒将他定在半空, 冷声道:“夏柏, 看在你我还是同乡的份上,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说了, 我不稀罕!”
啪——夏柏动用全身灵力冲出符咒, 再次摆出剑阵朝她挥去:“今夜谁也别想拦我。”
“既如此,那我也只能秉公办事。”
岑霜单手掐诀唤出疾风卷走剑刃, 右手持剑聚集灵力, 对准他眉间击去。
“噗——想不到你已经修炼到如此境界。”
夏柏使出全身修为抵挡,依旧被重击在地,口中鲜血直流:“呵呵,岑霜,你都是大乘境的修士了,何苦还要给他们卖命?”
“不如今日你放我走, 待他日我事成, 这万法宗我分你一半如何?”
“休要口出狂言!”岑霜严肃大呵, 眼里冷得似能结出霜来, 只一眼便如坠冬日冰湖,寒气入骨。
“今夜我绝不会让你踏进霓裳门半步。”
话音落下,她用灵力化出冰锥堆叠在半空,而后双手捻抉快速结出紫光法阵,将夏柏困在原地。
冰锥倏倏划破空中的水汽,飞向紫阵中半跪着的人。
“我可不会陪你在这儿干耗,岑霜,我们来日再战。”夏柏洒出一堆符咒,狞笑道。
金光大作下,两道法阵互相撞击,铮鸣声不绝于耳,将宗门半边天空照得亮如白昼。
好在长老们早就在各大师门布下结界,这场打斗并未惊醒熟睡的宗门弟子。
待强光散去,紫阵早已被强行破开,夏柏也不知去向。
岑霜快步上前查看后,面色越发凝重,挥手将残留的痕迹消去,她闪身来到了长老堂。
“弟子无能,请各位长老责罚。”
大长老轻捋胡须,默了半刻才道:“此事错不在你,是那贼人手段卑劣,起来说吧。”
“谢大长老。”
她站在堂下,低头拱手道:“各位长老,弟子在与他对战时,将追踪咒种在了他身上,弟子现在就把他抓来,以绝后患。”
“岑霜,不可。”
云宓轻声开口:“方才你与他的对战,长老们都看见了。如今他空有颠覆宗门之心,却无此等力量,而一切的关键都在关易安的法器之上。”
“困兽犹斗。今夜一战已让他伤重,若是现在追去,难保他不会使出什么恶毒之法,更重要的是你也受伤了,先下去将养好身体吧。”
“可是云掌门,他……”
云宓抬手示意她停下,浅笑道:“我明白你爱护宗门之心,但这件事的症结在我霓裳门,断没有叫你孤身涉险的道理。”
“此事我已与长老们商议过,由我全权负责,定不会让万法宗受累。除却此事涉及的弟子外,其他一切照旧。”
她翻手亮出一个小瓷瓶,缓缓飘至堂下:“此药有助于你伤势恢复,先回去吧。”
“是,弟子领命。”岑霜抬头看了眼诸位长老,按下心底的疑虑,躬身退出堂内。
“诸位,今夜之后,夏柏只怕会加快动作,抢夺我弟子法器。云宓先行一步,待安排好后再与诸位禀告。”
说完,她飞身消失在霓裳门的方向。
长老堂内,一众已飞升的修士议论纷纷,对她的行为不是很认同。
嘈杂声中,只有端坐在中间的大长老悠闲自得,好似处在另一个时空。
“大长老,虽说云宓办事细致谨慎,宗门大小事务也从未出过差错,但今日之事关乎宗门兴衰,由她一人去办,会不会……”
屋中/央传出一声轻哼,当即吓得那人不敢再说。
“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玄鹤门先后出了两个心思不正之人,也该好好治理一番。”
大长老转头望去,眯眼笑道:“更何况,此事如今尚有挽回的余地,待真到你说的那时,无需我们出手,自会有那位来处理。”
“刘长老,你可千万别把他给招来,到时候万法宗只怕是难逃一劫啊。”
他起身荡开长袖,大笑着离开了堂内。
留下的各门派长老纷纷附和:“是啊,那位我们可万万不能得罪。”
“就是,这要是把自己搭进去可就遭了。”
“既然大长老都同意了,我们也散了吧。”
“对对,这事还是让她去办吧,毕竟我们两边都惹不起。”
……
方才提出质疑的刘长老,听完后不停点头,当即掐诀回到玄鹤门驻守,剩下的几人见状,也先后掐诀回到各自师门。
霓裳门,掌门住处。
云宓站在屋内,看向来人道:“不久后她有一劫,如今能帮她渡过此劫的只有你。”
“我知道你们已互通识海,且你对她感情颇深,因此,今夜我找你来只为一件事,帮她顺利回归仙位。”
灵和抖开青衫,十分自然地坐在客椅上,品茶反问:“云仙师的话我不太明白,何为重归仙位?”
“具体缘由,待她升仙后你自会明白。”
云宓拿出一只月白色手镯,送至他腕间:“你现在只需知晓,解除契约必须让她顺利升仙才能完成。”
“这我早就知道。”他抬起右手晃了晃,又道,“云仙师给我这东西,与她升仙有什么关系?”
“此劫凶险万分,为保她无虞,此物可让你顺利进入仙界虚无洞,待塑出仙身后,你便能自由驰骋在四界,再也不用做法器。”
不用再做法器?那就是说他以后便与主人一样,不用再受灵气影响,永远保持人形,还能与主人结为仙侣,再也不会有人与他争抢!
灵和闻言,立刻握紧腕处玉镯,双眼闪闪:“此话当真?”
“自然,这对她而言,也是劫数中最重要的一环。”
云宓正色道:“若是你不愿,面对升仙雷劫与夏柏的觊觎,她只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