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开始还真没有注意，现在经过秋起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周围的人有不少都穿上了厚衣。并不是所有的弟子们都很有钱，能买得起御寒防火的法衣。
“可……”千山想说这里灵气很稀薄吗？不过这话他还没有说出口，就收到了自家大师兄一个眼神。
随后，三个人进了旁边的帐篷里。
辛停云进来后，直接又布下了一道防窥视偷听的结界，这才看着千山开口：“师弟是想说你不觉得这里灵气稀薄？”
这话一出，秋起的反应比千山还快，“怎么可能？”
又不是她一个人感到此地灵气稀薄。
辛停云不不客气地冲着她翻了个白眼，“当初我给你的手札你看了吗？”
秋起：“天海外的？看了啊！”她话说到这里时，猛然一顿，再开口时，已经压低了嗓音，“师兄是说，这里有清气？”
辛停云点头，给了她一个“看来还不是很笨”的眼神，然后又看着千山道 ：“师弟是否觉得这里的灵气甚至比别的地方还要浓郁？”
“嗯。”他点头后，反问：“所以，现在我感受到的不是灵气而是清气吗？”
“没错。”辛停云说，“你能吸收这些清气吗？”
千山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指尖开始燃烧出灵火。而随着时间的变化，千山指尖的灵火没有丝毫要熄灭的迹象，反而看起来比平日里更耀眼了几分。
“这……”
千山对上秋起那双震惊的眼睛，开口道：“是的，若是大师兄不说，我还以为这就是普通的灵气。”
秋起：“为什么你可以吸收清气？”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忽然转头，看着辛停云，“师兄，你从前就是天海外的人，所以你也可以？”
辛停云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秋起：“那现在……”她的脸色变得有点古怪，“你们都可以吸收清气，就我跟小师妹不行？”
千山和辛停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千山：“刚才小师姐进阶了，应该是觉得此地的清气太浓郁，所以……”后面的话不用多说，在场的人都明白。
秋起：“……！”她瞪着眼睛，伸手指了指自己，“所以，现在你们是想要告诉我，整个师门，就只有我不能吸收这清气是吗？”
她怎么就有一种被区别对待的感觉呢？
千山：“……”
辛停云一本正经地点头，“应该是的。”
秋起：“！”
辛停云又解释了两句，“毕竟小师妹和师弟两人的体质有些特殊。”
在来之前，他也没有想到奚十里和千山两人竟然能吸收清气。看来，不论是天生灵体还是天生魔体，对天地间的灵气和清气的吸收都是一样的。
秋起在郁闷了片刻后，很快就调整了心态，“这样也好，至少等到了上面去后，我们这边随随便便拉出去一个人，都能以一挡百吧？”说完后，她再加了一句，“哦，当然这个人是除了我。”
她严重怀疑自己被排挤了！
第64章
另一头的奚十里再睁开眼时, 发现面前的人已经换成了自己师父。
“师父。”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好像一不小心进阶了。”奚十里说，她发誓自己不是故意挑在这种时候进阶, 但，但这谁能知道此地的灵气浓郁, 简直就是不受控制地朝着自己身体里疯狂涌入, 她就算是想控制一下，等着回月碎岛再进阶也控制不住。
楼千暮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亏得他这小徒弟体质特殊, 每次进阶时没有什么天降异象, 不然，在现在进阶被外人知道了, 也就离奚十里的身份被暴露不远了。
“这不是灵气浓郁。”楼千暮开口解释道, “在这里，天海外下面, 算是他们跟修真大陆的临界点。上一次你也听你大师兄说过, 在天海外上, 没有灵气，只有修真大陆的修士们无法吸收的清气, 你现在感觉到的不是灵气浓郁，而是清气浓郁。”
奚十里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就是清气？”她惊讶道。
楼千暮点头，“所以, 今日进阶幸好没什么动静。你啊……”楼千暮说着, 不由伸手在奚十里的脑袋上敲了敲, 一脸无奈。自己这个小徒弟是他的骄傲，但也总是令他忍不住多关注两分。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 而是又是身份这么特殊的小姑娘。在奚十里变得强大之前，他这个做师父的，免不了要多担心几分。
奚十里歪了歪头，“可是师父，不是说我们修士不能吸收清气吗？为什么我却可以？难道我跟大师兄也是一样的，其实是来自天海外？”
奚十里脑袋里在这瞬间已经出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猜测，难道她跟自家大师兄一样，也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世？
楼千暮：“……”
他这小徒弟的小脑瓜子里都装着什么？
楼千暮有些无奈笑出声，“你大师兄的确是天海外的人，但你不是。你跟千山一样，只不过是因为体质特殊。天生灵体和天生魔体，还有天生妖体，都是人妖魔三界中，最适合修炼的体质，所以，这不论是灵气还是清气，对你们而言，都能吸纳。”
奚十里眼中有些明白过来，只不过现在她更好奇的却是另外两件事。
“天生妖体？还有这样的妖兽吗？可我之前怎么没有听过呢？还有师父，既然大师兄从前是天海外的人，那大师兄是能吸收清气的，他怎么也能吸收灵气呢？难道天海外上的人都能吸收清气和灵气吗？”奚十里眼中有着明晃晃的疑惑。
楼千暮解释道：“你大师兄是为师很早以前从天海外带出来的孩子，那时候，你大师兄想要留在月碎岛用灵气修行，也花费了不少功夫。这些，等日后你大师兄若是愿意，他讲给你听吧。”
奚十里“哦”了声，乖乖听话没有追问，但她还更好奇另一件事，“那师父，天生妖体呢？”
楼千暮倏然一下有些沉默。
天生妖体，可能整个修仙界里，年长一点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吧。
“死了。”楼千暮开口说。
像是奚十里和千山这样的人，三界中很难得出现一个，即便是出现了，一旦被人得知，便不得安宁。
奚十里眼中还带着不敢相信，“死了？”
楼千暮点头，事到如今，他也没有瞒着小徒弟，“被不少正道正义修士联手击杀。”
奚十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她听见自家师父说出那句“正道正义修士”这话时，言语间带着微微的讽刺。
“可，为什么呢？”奚十里不明白，她自己有两只灵兽，觉得跟妖兽也不是不能好好相处，若是没有作乱的妖兽，就被击杀，那不就是徒增杀戮吗？
楼千暮：“因为不论是天生灵体还是妖体，在修行上，速度都极为迅速。若是天生妖体的妖兽迅速成长，修士们不一定能压制住这样的被天道钟爱的妖兽，到时候可能会有一场浩劫。所以，不少人觉得应该未雨绸缪，先一步下手。”
奚十里听得不由沉默。
如果让她为了一个未知的可能，对没有过错的生灵下杀手的话，她想，可能自己做不到。
“那……师弟呢？”奚十里在沉默后，声音有些干涩问。
这一回，便轮到楼千暮沉默了。
奚十里陡然反应过来，就算千山不是什么天生魔体，就只冲着对方是魔的身份，一旦泄露出去，那便会受到追杀。她师弟一旦暴露了天生魔体的身份，那情况只会更加恶劣。
“徒儿知道了。”奚十里低着头，声音低落道。然后很快，她又抬起了头，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握着拳，“我会保护好师弟的。”她说。
月碎岛的人都是她的家人，她不会允许任何一人肆意伤害自己的家人。
登入天海外的方式只有一个，便是顺着海面上的“龙吸水”御剑而上，在最尽头，有天海外的阵法，但凡是飞行法器，都会被攻击。但如今，进入天海外内的阵法已经失效，不少人想要试一试飞行法器，万一这一次上去就能成功呢？
第二日，最财大气粗的青云宗，便拿出了一艘没有人乘坐的以灵石为燃料的飞行法器，朝着天海外的水柱顺势而上。
片刻后，在下面的众人便看见那艘青云宗的飞行法器，稳稳地进入了天海外，没有像是从前被阵法绞碎落下来。
浮玉真人摸了摸自己雪白的长胡子，吩咐着身边的虞司明：“司明，带着你的师弟师妹们上船吧，看来传闻不虚，天海外入口的阵法已经被损坏，飞行法器也能上得去。”
虞司明得令，很快带领着身后一群青云宗的弟子，浩浩荡荡地朝着小岛旁那艘看起来巨大而豪华的飞行法器走了去。
紫阳宫的人也不例外，不过，这一次紫阳宫带队的，是两人。
一人是奚十里他们已经见过的陈安，还有一个人，穿着一身红衣，看起来张扬不太好相处的年轻男子。
奚十里这时候站在师兄师姐的身后，她如今化名为“小北”，只是秋起的小跟班，就算是心里好奇，这时候也不可能开口询问。
不过在前面的千山，虽然目光是落在其余的各大宗门的人身上，但余光也一直分了一束在奚十里身上。
“大师兄，那就是苏无涯吗？”千山开口问。
辛停云有些意外千山会主动打听起紫阳宫的人，毕竟他家师弟好像从来没有对谁有过好奇。不过现在听见千山提问，辛停云仔细跟他介绍了一番：“嗯，紫阳宫宫主的亲子，也是这一代中紫阳宫的天骄。听说他十岁时，就能引气入体，在短短十年时间，就接近了择行境。现如今，已是择行境第三小境。虽说习的是紫阳宫一脉相承的阵法，但平日里，他对自己要求严苛，听说在近身搏斗上，也鲜少有敌手。只不过此人颇为孤傲，又是紫阳宫的继承人，性子难免有些不好相处。”
千山：“原来如此，多谢师兄。”
奚十里则是在听完了辛停云的话后，目光朝着千山的侧脸上看了去，她忽而抿唇一笑，脸上浮现了浅浅的桃花色，让这张看起来原本清秀的脸上多了几分娇艳的颜色。
秋起没发现自家小师妹和师弟的默契，她皱着眉开口道：“苏无涯就是目中无人，我听紫阳宫的小道姑说过此人谁都看不上，若不是有少宫主这层身份，怕是在紫阳宫内，都没几个人愿意服他。”
月碎岛的众人对苏无涯的讨论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就轮到他们上船去天海外。
在上船之前，辛停云遇见万佛宗的佛子。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飞行法器上天海外，是从龙吸水的水柱上盘旋而上。
但这到底是自下而上，在船上的人肯定是不会太舒服。
奚十里现在的情况就不怎么好，若不是有结界兜着，她说不定早就被甩了出去。
当初远看时，她还不觉得这龙吸水的水柱有多大，也不觉得水流是有多湍急。但等到坐上船，盘旋而上时，奚十里整张脸都变得有些青白。
她就庆幸这两日时间，自己为了躲避千山，压根没时间去倒腾饭菜，肚子里除了灵气之外，空空如也，就算是此刻胃里感到翻江倒海，但也倒不出来什么东西。
奚十里恹恹地趴在了甲板上，刚才她大师兄已经过来劝说过一轮，让她先回舱房休息。但是奚十里拒绝了，这是她第一次上天海外，就算是不太舒服，她也得睁大眼睛好好瞧一瞧这神奇的十年一次才会开启的通道。
这一看，就有些让奚十里不由握紧了拳头。
一起上来的飞行法器不少，尤其是像是大门派，这一次参加试炼的弟子本来就很多。刚才奚十里亲眼看见有飞行法器撑不住，不是直直地从半空落了下去，就是陷进了水流中，被瞬间冲得粉碎。
这一幕，让奚十里不由对此次的比试更厌恶了几分。
那些坠落的小船，多数是青云宗和紫阳宫不起眼的小弟子乘坐的飞行法器。因为在船上没有足够强大的弟子支撑掌控着法器，这才使得在行驶过程中抵挡不住外力的冲击，掉落下去。
比试还没真正开始，但是那些弟子显然已经凶多吉少。
若今年的宗门大比还放在宗门的擂台上的话，断然不可能葬送这么多无辜弟子的性命。
奚十里来不及想太多，因为现在她身下的碧落灵舟也开始翻转，她死死地拉着栏杆，一张脸变得惨白，想吐但是身体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干呕几声。
也是在这时候，千山出现在了奚十里跟前。他也是第一次去天海外，这样的海上颠簸也是头一回，脸色看起来比奚十里好不了多少。
“吃点梅子压一压。”千山手中多出来几颗盐津梅子，递到奚十里跟前。
奚十里双手都拉着栏杆，腾不出手来去取千山手帕里包着的梅子，她摇摇头，“算了。”忍忍也能过去。
千山思索片刻，下一刻，他就直接将梅子直接送到了奚十里的唇边，语气温和又带着安抚：“张嘴吧。”
他的修长的手指，因为船身的剧烈摇晃，不经意间，就触碰到了奚十里柔软的唇瓣。
千山眼神一暗，虽然在这种时候他不该有什么别的念头，但有些情愫，却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
奚十里现在就只顾着难受，哪里有什么精力去想别的？当千山伸手递自己给梅子时，她张口咬住，顿时口齿间一股沁人心脾的酸甜味，将嗓子眼里的恶心感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秋起正从辛停云处拿走了一瓶凝心丸，这东西对于修行之人而言，几乎没什么用处，就只是平心静气的功效。但现在，在这艘船上，别说打坐，就算是想要凝神都很难。秋起从辛停云这儿拿了丹药，转身就准备给自家小师妹送去。
她都觉得这种垂直向上超重的感觉难受极了，她家小师妹肯定只会更难受。
可刚跨出门，秋起就看见在前方不远处，一个背影看起来宽阔极了的年轻男子蹲在了自家小师妹跟前。再一看，那可不就是她师弟吗？
当秋起看见千山伸手直接给奚十里喂了一颗什么东西后，她小师妹的脸上变得好转了不少，一时间，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凝心丸，觉得似乎有点……多余？
秋起收起脸上的担忧，转过身，将凝心丸重新塞回到辛停云手中。
“怎么了？”辛停云意外问，“不是要给小师妹吗？”
秋起幽幽开口：“去晚了，有人已经去了。”
辛停云随口：“谁啊？师弟吗？”
秋起点头。
辛停云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
“既然有师弟照顾小师妹，那你放心好了。”他说。
这段时间，自从奚十里从落英岛闭关出来后，千山是如何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对方，辛停云又不是看不见。何况，这五年时间，就属他跟千山接触的时间最多，后者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若是他家师弟和小师妹真在一起的话，辛停云想，可能师父他老人家也会放心几分。
秋起叹气，托着腮，“小师妹还那么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