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都成了,你这没头没尾的,一点音信儿都没有,我怎么能不急?”老太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说那姑娘不是景城人,你又天天待在公司,是不是故意找借口搪塞我?”
盛憬言维持着一贯的温和面孔:“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只是时机未到。”
老太太憋了一阵,语气微沉:“听你妈说,嫣然过段时间要回来,那孩子的婚事也还没定,不如改天你俩见见?”
盛憬言嘴角的弧度淡了下去:“我跟嫣然早已是过去式。”
听到这段对话,盛菲菲努力把头埋低,生怕殃及池鱼。
萧嫣然原本也是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人,上学时一直喜欢盛惊澜,后来不知怎的,在大学时跟盛憬言谈起恋爱。
从那之后,她小叔就开始流连花丛。
再后来,萧嫣然的父母离异,她也跟盛憬言分手,随母亲去了香港。不过萧嫣然跟父亲关系也极好,每年都会回来住上几个月,听老太太的意思是,萧嫣然要回南城了?
复杂,真复杂。
吃完饭,盛菲菲找了个借口直接溜走,没留在老宅过夜。
第二天,盛菲菲按照跟温瓷约定的时间来到手工坊,对着门牌拍照,发给小叔邀功。
菲菲公主:达到目的地,over!
S:[转账]请收款
盛菲菲受宠若惊,一分一秒不敢耽搁,赶紧把钱收入囊中。
天呐,没看出来,她小叔谈个恋爱居然这么大方。
温瓷出现的时候,盛菲菲看她的眼神仿佛看见摇钱树,恨不得在门口铺块红地毯,跪着迎她进去。
盛菲菲昂首挺胸,端着姿态,“小婶婶,您请。”
“咳咳。”温瓷差点把自己呛着,半天憋出一句,“你还是照原来那样喊我就好。”
这家手工坊最出名的不是做胭脂,而是自己培育花草,让客人能够采摘新鲜的花瓣制作各种天然用品。
例如香水、香膏、唇脂、颜料等……
温瓷说要做胭脂,盛菲菲也跟着做胭脂。刚开始两人都听得特别仔细,按照老板教的方式操作,到后面,盛菲菲开始划水。
制作手工品耗时长,非常考验耐心,这对温瓷来说轻而易举,对盛菲菲来说是种精神上的折磨。
中途等待的时间,盛菲菲手撑着腮帮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发现温瓷又取来不同颜色的花瓣。
盛菲菲凑过去,问:“温瓷姐,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感觉这些花瓣颜色不错,想试试做颜料。”萌生想法的原因还是前几天在宁城看到闻明远用矿石制作颜料,她今天想试试花瓣的效果。
“温瓷姐,你跟我小叔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
“你是指确定关系吗?”
“对。”
“就前几天,在宁城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见过闻明远,从画锦堂回到酒店,盛惊澜就忽然问她,要不要谈恋爱。
趁着旅游表白?
盛菲菲好奇追问:“小叔怎么给你表白的啊?”
“啊……”温瓷答不出来。
仔细一想,好像真的没有表白这种仪式感。
“温瓷姐,咱俩谁跟谁啊,你别不好意思,尽管说。”就她小叔那股邪劲儿,做出什么是就不足为奇。
温瓷缓缓摇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问我要不要在一起。”
盛菲菲提起嗓子:“没别的?”
温瓷仍然摇头。
“砰——”
盛菲菲一巴掌排在案板上,直接反水,“这你也答应?没烛光晚餐,没神秘惊喜,没送花,这算哪门子表白?”
温瓷扭头问:“一定要这样吗?”
盛菲菲收起夸张动作,紧挨着她坐下,“倒也不是非要搞这么复杂,但起码不能随口一问就让他得逞吧。”
温瓷笑问道:“可我已经答应了,怎么办?”
“嗯……”盛菲菲仰起脑袋想了想,“这次答应也不要紧,下次长记性。”
这番发言实在有意思,温瓷忍俊不禁,难道盛惊澜还要第二次问她要不要在一起吗?
温瓷安抚她:“他给我送过很多东西,而且对我也很好。”
物质需求和情绪价值,一个男朋友该做的事情,盛惊澜一样都没落下,这就够了。
盛菲菲又缠着她问了许多,温瓷挑挑拣拣的回答,说起来,除了盛惊澜有过许多女友这点,其他方面似乎真的没得挑。
“你认识你小叔以前的女朋友吗?”
盛菲菲摇头,摊手道:“我跟他不同校,他也从不把女友带到家人面前,就算偶尔见过一两个,也实在记不住。”
“那他为什么要谈那么多恋爱?”同样的问题,她也问过盛惊澜本人。
盛菲菲给出的答案是:“叛逆吧,其实我们都没把那些人当他女朋友。”
温瓷细问:“就没有一个是他喜欢的?”
“应该……没有吧。”至少在她印象中,盛惊澜从未说过喜欢谁。
一边闲聊一边做事,时间过得飞快。
下午,温瓷的胭脂终于成型,装在小瓷瓶,精美又用心。
那几色用花瓣做的颜料,温瓷也都装起来,准备带回去。
走之前,温瓷私下给盛惊澜发了条信息:“我可以邀请菲菲去公馆吃晚饭吗?”
那人回复很快:“有什么是女主人不能做主的?”
收到回信,温瓷笑了。
温瓷邀请盛菲菲一起回公馆用完餐,盛菲菲爽快答应。
温瓷特意让厨房按照景城口味做,两人到家不久,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便陆续盛了上来。
温瓷坐了一会儿,感觉脚后跟不舒服,起身道:“菲菲,我上楼一趟,你饿了就先吃着。”
盛菲菲比了个“OK”手势,“行,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温瓷前脚一走,厨师送来碗筷,分别摆在温瓷和盛菲菲的位置前。
盛菲菲一眼相中温瓷那只碗,白玉似的小碗,镂雕花纹精细巧妙,碗壁小孔晶莹透亮。
盛菲菲叫住厨师:“等等,麻烦给我也换成那种碗。”
厨师颔首致歉:“抱歉盛小姐,这只碗是温小姐专用的,我们厨房也没多余的。”
“啊?”专用碗她可以理解,做工这么精美的碗就买一只放家里,小叔也太抠门了吧!
心里吐槽完盛惊澜,盛菲菲拍了张照片发小群。
菲菲公主:“这种碗能不能搞到?”
周贺临:“你家缺饭碗?我认得这东西,好像叫玲珑瓷,你一搜就有。”
喻阳扒拉大图,凭着专业水平,很快鉴定出此物跟平常所见的玲珑瓷不同:“这可不是普通的玲珑瓷。”
喻阳:“你上哪儿找的?”
菲菲公主:“小叔给温瓷姐盛饭用的。”
喻阳:???
盛惊澜拿收藏款的玲珑瓷给温瓷盛饭!
喻阳难以置信,冲到隔壁把图片摆在盛惊澜眼前:“盛惊澜,你把这么宝贝的东西给她盛饭?”
男人瞥了一眼,勾唇反问:“宝贝的东西,不该给宝贝用?”
喻阳:sh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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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修复文物时废寝忘食的男人,最近总是准时下班。
盛惊澜到家时,盛菲菲已经离开,温瓷穿着舒适长裙,坐在阳台的吊椅上看书。
走近些,盛惊澜眼尖地发现温瓷后脚跟贴着创可贴,“脚怎么了?”
温瓷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身体坐直了些,低头去看脚,“今天那双高跟鞋磨脚。”
盛惊澜蹙眉叮嘱:“以后别穿那双了。”
温瓷拉着吊绳,双脚轻轻点地:“我也打算后面几天穿拖鞋。”
“不出门了?”盛惊澜了解这位温大小姐,出门在外极其注重形象,绝不会穿拖鞋出现在大街上。
温瓷缓缓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出门欲望,上周太折腾了,最近只想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
盛惊澜评价:“爱好不错。”
温瓷合上书,捧在手里问他:“你可以帮我弄一些新鲜花瓣吗?”
盛惊澜环抱双臂:“做什么?”
温瓷告知目的:“想研究一下做颜料,还蛮有意思。”
“你要什么我不给?”盛惊澜伸手把人拽起来,揽入怀中,“怎么感谢我?”
温瓷熟练地凑到他脸上亲了一下。
男人微眯起眼,并不满足,“温卿卿,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敷衍了?”
以前还要害羞,现在跟完成任务似的轻啜一口,是他魅力下降了?
温瓷无辜:“哪有敷衍,我一直都这样。”
盛惊澜狐疑地盯着她:“那就是没长进。”
“……”这种事,还要什么长进,她是嫌自己睡觉太舒坦了吗。
“差不多得了,别得寸进尺。”温瓷放话的时候很爽快,没看见男人逐渐危险的眼神。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等等,外婆打的视频。”温瓷把人从面前拨开,镜头对着自己接通视频。
将近半月未见,宋兰芝想念孙女,不等她报平安的信息,直接打了通视频过来。
“外婆,吃晚饭了吗?”
“吃了吃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
亲人之间无非就是这些平常话,却格外温暖,宋兰芝又唤外孙女,“阿瓷啊,你在外面也快半个月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玩的时候不觉得,仔细一算,这已经到八月份。
温瓷下意识抬头去看盛惊澜,男人倚在落地窗边,静静地盯着她。
温瓷喉咙一咽,说不出马上回家的话,沉默了会儿,把时间稍稍留长:“下周就回。”
听到归期,老人很是期盼,“好好好,你订好机票就提前跟外婆说。”
温瓷在电话里回应说:“好。”
确定回家日期后,余下的日子似乎变得急促起来。
他们过上了一段时间紧迫的放纵生活,晴天赏花,雨天做.爱。
清晨在山上看日出,傍晚到江边看日落。
盛惊澜每日变着法的给她制造惊喜,甚至会在半夜把睡意朦胧的她薅起来,贴在耳边说:“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温瓷迷迷糊糊地,粘着他不肯下床,盛惊澜直接把人抱起下楼,温瓷环着他脖颈,脑袋靠在胸膛前不愿睁眼。
走了多久,去了哪里,温瓷统统不知道,只听见盛惊澜的声音:“宝贝,别睡了。”
“真的很困呐。”温瓷张嘴不睁眼,声音又娇又软,让人舍不得反驳她的任何话。
盛惊澜低头咬她耳朵:“温卿卿,睁眼看看。”
受不了他一直在耳边念叨,温瓷勉强睁开一条缝,恰好见纯白无瑕的昙花在夜里盛开。
那一眼,当真惊艳至极。
第二天醒来,她差点以为那是场梦,幸亏盛惊澜早有准备,将那一幕录制下来,证明她确确实实见过昙花一现。
然而回家的钟声已经敲响,她的景城之旅也如同昙花,转瞬结束。
温瓷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来时一个箱子能装下的东西,竟已经添置到需要单独衣柜来放。
盛惊澜倚在旁边,见她箱子已经塞满:“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温瓷想了想,道:“就放这儿吧。”
盛惊澜第一反应:“不要了?”
温瓷扑哧一笑,面对他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害羞拘谨,甚至故意反问:“难道我再也不来了么?”
“有道理啊。”盛惊澜松开姿势,走到她面前蹲下,“下个月奶奶寿辰,你来么?”
温瓷故作迟疑,“到时候看情况咯。”
半年前,盛惊澜费大心思说服宋兰芝给盛老太太制作的旗袍即将完工,温瓷也在跟外婆约定的日子回到南城。
飞机落地,竟是外婆带着助理亲自来接,温瓷搀着老人,一路上,祖孙俩的对话没停过。
“外婆,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这可是你头一回单独出门,让外婆看看你瘦了没。”
“没有,我还长了两斤。”都怪盛惊澜,带她吃吃喝喝没有节制。
宋兰芝仔仔细细把外孙女大量一遍,见她精神气足,脸颊红润,眉眼带笑,才逐渐把心放下,“看来这趟去得不亏。”
温瓷笑着回应:“是,那边挺好玩的。”
宋兰芝又问:“我听你在电话里说,你是跟之前来拜访咱们家的那几个盛家人一起玩的?”
温瓷点头:“对,他们人很好。”
“你觉得好就行。”宋兰芝没有细究,话题点到为止。
回到熟悉的温家,温瓷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大概是心态变了。
今天是工作日,本以为白天跟温茹玉碰不着面,结果刚踏进家门,就见温茹玉迎面走来:“回来了?”
避不开,温瓷点头应了声:“嗯。”
她没肯开口喊温茹玉一声妈。
温茹玉开口:“你这段时间……”
当温瓷全身汗毛竖起,以为又要像以前那样事无巨细被盘问的时候,温茹玉竟断掉声音,“你回房吧。”
稍带习惯性的命令口吻,生硬又别扭,温瓷疑惑蹙眉,也没多问,拎着自己的行李回房间。
温瓷放好箱子,对着手机发送一句语音:“我到家了。”
很快,盛惊澜的语音弹出来:“行李箱收拾了吗?”
温瓷盯着箱子,回:“还没,怎么了?”
盛惊澜指挥道:“打开看看。”
温瓷满脑子问号。
跟盛惊澜在一起,任何出乎意料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她抱着疑惑又期待的心情打开行李箱,原本装着衣服的角落竟卡着一个小方盒。
温瓷取出来,打开盒子一看,竟是小瓶的胭脂,出自她上次去过的那家手工坊。
她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盛惊澜抛回问题:“温小姐,请问你过安检之前,自己拿过行李吗?”
当然……没有。
收拾好要带的东西之后,行李全程在盛惊澜手中,要放东西轻而易举。
温瓷不得不承认自己因此而惊喜,即使是份小礼物,却在此时弥补了分离的失落感,“我很喜欢。”
她握着那小瓶胭脂,不禁轻唤他名字:“盛惊澜……”
“嗯?”
“没事。”我只是,想你了。
回到家的第一个晚上,温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分开到现在不到一天,温瓷就体现到了不舍的滋味,那种思念跟外婆和妈妈出门时不一样,心里会痛。
因为失眠,第二天精神不佳,宋兰芝看到她就说:“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温瓷解释道:“昨天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