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钟晚晚看着薄冷墨,下意识的重复,“什么?”
“不是说请我吃饭吗?吃什么?”
车辆打了个弯,钟晚晚回笼思绪,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毕竟今天是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都行。”
“张婶麻辣烫。”薄冷墨报出一个地方。
上学的时候钟晚晚经常缠着他去那里吃饭。
钟晚晚没想到他会说这里,鼻子泛起一股酸疼,她把头扭过窗外,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开口:“张婶早就不干啦,她儿子摔了腿,新媳妇儿又闹离婚,留下个小孩没人照顾,张婶回家照顾孙子了。”
薄冷墨“嗯”了一声,难得的沉默。
钟晚晚想了想,开口问道:“那条街尽头有一个新开的麻辣烫店,我尝过,味道也还不错,不然去那里?”
“不用,我没有寻找替代品的习惯。”薄冷墨冷冷开口。
这句话太像双关,钟晚晚不敢想,脑子里绕了千百个念头,最后也只好沉默。
薄冷墨将车停到一个院子门前,钟晚晚也只好推门下车。
院子从外边看透着一股厚重古朴的气息,走进去却大有文章。
左边是一片人工湖,湖面上中了不少莲藕,若是夏天,映日荷花想来别有一番景色,只可惜已近深秋,荷花带着一股枯萎颓败的孤寂感,即使如此,也另有一番傲骨。
院子的右边高高低低的种满了奇花异草,钟晚晚叫不上名字,却能从满院葳蕤中窥出精致和富贵,想来是有专人细心打理。
一进门就有身材高挑,穿着旗袍的女士出来迎接,引着薄冷墨和钟晚晚进了厢房。
房间里的摆设也颇有格调。
第9章 第九章 看到你过的不好
原木风格的装饰,窗子开的刚刚好,可以看到林立的残荷。
“清蒸东星斑、松露酱烤鸡枞菌、五拼时蔬、再来一份松茸竹荪鹅汤,就这样。”薄冷墨随口报了几个菜。“另外,买一份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过来。”
“好的。”
服务生一走,房间里顿时冷清下来。
钟晚晚不自觉的拿起两根筷子在空盘子里乱搅。
房间里满是瓷盘和银筷碰撞的声音。
“不吃饭就把筷子放下。”薄冷墨终于看不过去,“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个习惯。”
钟晚晚干笑两声,把筷子放下,想了想开口问道:“听说你在z城发展的挺好的,怎么回来了?”
薄冷墨身体向后靠着沙发,“回来看看。”
钟晚晚没有面对前男友的经验,只得干巴巴的往下问,“都看了什么。”
话一说出口,她就想扇自己两个耳光,这么问像查户口似的。
薄冷墨果然怔了一下,钟晚晚以前不会这样干巴巴地没话找话。
她的头发总是随意的扎在后面,总是越过人群笑着看他,眉眼飞扬,在他面前有说不完的话,像一个永不停歇的小太阳。
树林阴翳,薄冷墨的脸埋在阴影中,遮住了眼底的消沉。
“看到你过的不好。”薄冷墨声音低沉,他摸出一根烟,想了想又放回去。
钟晚晚手指不自觉的摸着杯子,嘴角勉强扬起一个微笑,“还行,也没有特别不好。”
虽然很多坎,但也都过去了,她想。
虽然代价惨烈。
“被经纪人当成礼物送出去,被一个十八线的男演员肆意为难,导演一句话就可以被换掉,这样也算好吗?”薄冷墨隐隐有些怒气。
钟晚晚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只好下意识的辩解,“那个男演员我后来也反击了,而且也没有被导演换掉。”
“这样就可以当做没有吃亏了吗?”薄冷墨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
“这个世界太大了,弱肉强食才是永恒的法则,你看影视城,好多人委曲求全,连个台词都混不上,我有能力反击,已经算很好了。”钟晚晚实事求是。
“你和他们一样吗?你不会找靠山吗钟晚晚?”薄冷墨咬牙切齿。
“你让我…”钟晚晚犹疑地开口,“你让我被潜规则啊?”
薄冷墨:“……”
薄冷墨给自己倒了杯水,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
“宋靖宇在娱乐圈里也算是有头有脸,为什么不找他帮忙。”薄冷墨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了很多。
“他是你朋友。”钟晚晚低落地开口。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想过找宋靖宇帮忙,但她本能的想要远离有关薄冷墨的一切。
那些人那些事会在无数个夜晚升起,在她心底嚣张地刻下一道又一道划痕,提醒她当初是怎样的卑劣不堪。
薄冷墨难得沉默。
好在服务生过来送饭,屋里热闹不少。
“薄先生,这是您要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服务生将一管药放在桌子上,“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出去了,祝您用餐愉快。”
钟晚晚盯着药多看了两眼,心里正犹豫要不要问问薄冷墨是不是也受伤了。
薄冷墨将药收起来。
“吃饭。”
也许是因为吃饭还可以,钟晚晚饭吃的不少。
她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陪资方吃饭的时候去的倒都是高档餐厅,只可惜在那里只会被灌酒,自己吃的话就将就着,不会点这么贵的。
薄冷墨筷子动的很少,饶是如此,钟晚晚也将几个菜一扫而光。
钟晚晚瘫在椅子上,满足地揉揉肚子,冲着薄冷墨笑笑,“见笑了,好久没有这么舒服的吃饭了。”
薄冷墨本来想问要不要再点几个菜,但想到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只好作罢。
等钟晚晚休息一会儿,他才起身,“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坐公交就行。”钟晚晚下意识的拒绝。
薄冷墨拧眉看着她。
“好吧好吧。”钟晚晚妥协着报出一个地址。
第10章 第十章 过来把药涂了
钟晚晚住的地方算是城市中心,但小区已经很老旧了,街道逼仄而脏乱,窗户飘出炒菜的油烟味,混杂着下水道的臭味,薄冷墨脸色变了又变,本就不爽的心情更是复杂。
“前边不好停车,我在这里下车就好。”钟晚晚开口提醒。
“嗯。”薄冷墨停车。
“不用去送我的。”眼看着薄冷墨也要下车,钟晚晚开口阻止,“前边太脏了。”
薄冷墨扫了一眼周围。
醉酒的中年男人拎着酒瓶走的摇摇晃晃,老太太坐在家门口哀嚎儿子不孝顺,隔壁妇人正因为昨天的瓶子少卖钱而骂骂咧咧……
“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薄冷墨回神。
钟晚晚用钥匙拧开门,“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她把衣服扔在沙发上,“这里没有你平常喝的高级水,可乐可以吗?”
“不用。”
薄冷墨站在门口打量着这个房子,一室一厅,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虽然钟晚晚用心打扫过,但老旧的装修和过时的结构还是显出破败。
平常钟晚晚一个人住还好,但薄冷墨身材高大,将空间挤的更加狭小。
他拿出那管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过来把药涂了。”
钟晚晚接过药,“我一会儿就涂。”
“现在涂。”薄冷墨异常强势。
钟晚晚觉得薄冷墨在看自己吃药涂药方面有一种异常的执着,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钟晚晚叹口气,“薄先生,抛开少不经事的那段恋爱,我们的关系好像也没有好到,让我当着你的面涂药的地步。”
她当初答应了薄冷墨的母亲不再见薄冷墨,今天的这顿饭已经是奢侈,她不能放任自己肖想更多。
“你母亲在星城疗养院吧。”薄冷墨一脸漠然,走到沙发上坐下。
“你什么意思。”钟晚晚犹如炸毛的刺猬,充满了警觉。
“星城疗养院有薄氏集团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薄冷墨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右手支着脑袋看钟晚晚。
钟晚晚只觉得一股凉意直冲颅顶,沿着经脉传遍整个身体。
薄氏集团有疗养院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所以薄冷墨能随意决定要不要让自己的母亲接受治疗。
而这ᴶˢᴳ只是表面,依薄冷墨的地位,只要他开口,星城没有一家疗养院会冒着得罪薄家的风险来收治母亲。
以前的一切都像是笑话,她拼尽一切,薄冷墨谈笑间就可以捏碎。
“一定要这样吗?”她话里几不可闻的委屈。
“涂药吧。”
钟晚晚深吸一口气,仰着头将眼底的湿意眨下去。
坐在沙发上,钟晚晚动作僵硬,手里的药膏弄了两次都没有弄开。
薄冷墨拿过药膏拧开,又塞给钟晚晚。
钟晚晚没有看他,咬着唇掀起衣服,她皮肤雪白,腰上的伤痕就更明显,紫红色的,已经有些红肿,看起来触目惊心。
钟晚晚用手指涂了药直接抹在伤口上,她手重,只觉得伤口钝钝的疼,没忍住“嘶”了一声。
薄冷墨在钟晚晚撩起衣服的时候就转过头,听到声音才回头看。
第11章 第十一章 每天三次
白皙的皮肤上分布着有些发青的伤痕,触目惊心。
薄冷墨一言不发,只是眼神愈发幽暗。
钟晚晚自顾自的抹完药,唰的将衣服放下去。声音冷淡,“抹完了,你可以走了。”
薄冷墨抬脚出门,只留下一句话,“每天三次,忘记的话你知道后果。”
他很绅士的随手关门,钟晚晚气愤的将抱枕扔过去,只砸到了将关未关的门。
钟晚晚终于忍不住,嗓子里的疼楚化成眼泪,无声的落下来。
薄冷墨坐在车里,给宋靖宇打了电话。
“冷墨?”宋靖宇诧异道:“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
“我走之后,钟晚晚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啊。”宋靖宇忽然想到什么,又否认,“好像有一次,不过我没见,她当初竟然抛弃你,就应该让她得到点教训,哼。”
薄冷墨毫无预兆的挂掉电话,宋靖宇回拨过去已经打不通了。
薄冷墨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不久之后,沈拓也接到薄冷墨的电话,说是以后不想看到某个男演员了。
沈拓一口答应,相比于看的头大的会计账簿,封杀一个小演员简直像是工作之余的消遣。
他交代完整件事才咂么出一点味儿,就算是商人的身份,薄冷墨在z国也算是举足轻重,更何况沈拓知道,薄冷墨不单单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
他从商业纠纷中脱离出来,抽丝剥茧中突然想起来,那个十八线似乎就是今天和钟晚晚拍对手戏的那个小演员。
冲冠一怒为红颜,薄老板今天受的刺激不小啊,沈拓摸着下巴沉思。
钟晚晚从疗养院出来,护士说母亲最近的情况还可以,只要母亲保持这样的状态,醒过来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她给自己买了根冰淇淋。
钟晚晚心情好的时候会这样做,吃着冰淇淋走在街上,会有一种还年轻的感觉。
手机乍然作响,是她形同陌路的爹
————钟岩。
一场秋雨一场寒,晚上八点,星城下了小雨。
钟家别墅一片昏黄的灯光,丝毫不受暴雨的影响,上演最寻常的父慈子孝。
“父亲,您吃这个。”钟岚汐夹菜放进钟岩碗里,歪着头甜甜的笑。何梦秦在一旁煞有介事的抱怨女儿偏心。
钟晚晚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
她没有撑伞,头发被淋的湿漉漉,在温馨场景下显得越发狼狈。
她有时候很费解,明明这样一家三口在一起已经足够了,钟岩为什么非要让自己时不时的过来膈应一下。
三个人看着钟晚晚进门,动作一致的放下筷子,转头看着钟晚晚。
“晚上好啊各位,”钟晚晚扯了个笑容,“我吃个饭就走。”
钟岩收起脸上的笑容,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位置。“坐。”
何梦秦让佣人加了一套餐具,钟晚晚夹了几口菜。
钟家的菜永远偏咸,而她喜好甜口,钟晚晚放下筷子,冷淡的开口。“今天晚上我还有工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钟岩“啪”的放下筷子,“你什么态度!”
钟晚晚坐在一旁眼睛都没眨,“正常的态度。”
“晚晚,我过几天就生日了,爸爸妈妈准备在家里办个生日宴,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参加。”钟岚汐放下筷子,柔声细语的说道。
第12章 第十二章 我会准时出席的
“我和钟家的亲戚不熟,”钟晚晚抽出张纸巾擦手,“生意上的事也不插手,过来没什么意义。”
“可是我要和司宸订婚了。”钟岚汐歪着头,看向钟晚晚,目光带着讨好,“订婚这么大的事,姐姐不来我会很遗憾的。”
宋司宸么。钟晚晚不由得愣神。
她在高考的那一年被接进钟家,钟岩为她办了转学手续,让她转到了钟岚汐的班级。
当时她刚和薄冷墨分手,母亲的病尚未有着落,她那一年过的并不好。
宋司宸算是她那段时间中屈指可数的温暖。
事实上,她和钟岚汐的关系并不算好,钟岚汐也只有在钟岩身边的时候才会和她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高三她刚转进新的班级,而钟岚汐已经在那里呆了两年,作为文艺委员,在班级里有不少簇拥者。
钟晚晚依稀记得,那年自己的用品总是会突然消失,就连桌椅也坏的频繁,曾经向他展露过善意的女生都和她渐行渐远,直到最后一个和她关系好的女生略带歉意的向她表示更喜欢和钟岚汐一起玩。
那时候,她偏僻,孤独,贫穷,孑然一身。
但宋司宸不一样,他和钟岚汐关系好,也对钟晚晚释放善意。
会在她桌椅坏掉的时候帮忙修理,生病的时候给自己带早餐,也会在自己被为难的时候出声制止。
很多人觉得宋司宸喜欢钟晚晚,但是钟晚晚知道不是这样子。
钟岩的打火机啪嗒响了一下,他点了一根烟。
钟晚晚也从思绪里回神。
“祝你们订婚愉快。”钟晚晚说,“我过两天有工作,就不来了。”
钟岩啪的把火机扔到桌子上,“我已经查过了,你最近没戏拍。”
“呵。”钟晚晚冷笑,“打听的这么清楚,恐怕不仅仅是参加宴会这么简单吧。”
钟岚汐站起身,走到钟晚晚旁边,拉着钟晚晚的胳膊晃来晃去,“姐姐,订婚的时候我想让你帮我弹钢琴,你长得好看,到时候你坐在旁边弹钢琴的话,整个宴会一定会更漂亮,更高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