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鉴定古董的老师傅一样，徐时久弓着身子，挨个在雕塑上敲击着，想要听听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随着他往雕塑阵中心的深入，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让他不得不停下了叫上的动作。
这里的雕塑，少了一个。
因为雕塑的下半部分没有白布遮盖，灰尘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圈痕迹。
徐时久看见地上，有一块没有被尘土污染的地方。
那里，原先一定摆放着一个雕像。
徐时久叫来众人，说了说自己的发现，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这个失踪的雕塑，能解答他们的疑惑。
可是这个雕像……会在哪呢？
徐时久后退两步，目光落在了最后的储物柜上。
“不会吧？”晏回不大相信，“看着这个地上的痕迹，能有这个底座大小的雕像，这个柜子应该放不下吧？”
作为节目里的另一个脑力工作者，谢温然第一时间反驳了晏回的话。
“看着这个柜子的尺寸，确实放不下一座雕塑。”
“可若是，这个雕像已经碎掉了呢？”
纵观整间教室，除了这些柜子，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可以放雕塑的地方了。
先是画着三人画像的油画，紧接着又是碎掉的雕塑。
明明这次的录制环境被布置得灯火通明的，但总有一些适合放在恐怖片里的元素出现，让人脑子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女生们紧紧凑在一团，本事该找线索开柜子的，现在却不敢随意乱动。
晏回率先踏出步子，绕着柜子转了一圈，发现了旁边贴着的一张特别提示。
“该柜设有安全系统，若是强行尝试开启，将会触发警报。”
看来，这又是节目组设置的不能靠蛮力或挨个尝试开锁的障碍了。
又偷不到懒了，众人只好继续在教室里东翻西找。
谢温然转头叫了一声许愿，让她时刻跟着自己走。
许愿紧要下唇，也不知是该答应还是拒绝。
但好在谢温然并没有说什么，转头走向了倒在地上的NPC，伸手在NPC的衣服裤子兜里踅摸着。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名牌，上面写着这个NPC的名字，叫做孟想，也证实了他就是雕塑一班的学生。
而在名牌上，还有一个数字，写着十七。
谢温然将名牌收好，在NPC身上继续翻找着，很快又找到了另一个东西。
一把钥匙。
第67章
谢温然拿着钥匙随便找了个锁孔比对了一下, 发现这应该是开启储物柜的钥匙。
只是现在钥匙是有了，却不是到对应的锁。
虽然只有二十八个柜子，但机会却没有二十八次。
徐时久和谢温然分别侧立在柜子的两侧, 思索着下一步改怎么走。
名牌上写着的十七, 会是代表柜子的序号吗？
可柜子上没有任何的标识，根本不知道这个十七号应该是从左还是从右开始算起。
如果开错了……
大家不敢冒这个险, 一时之间竟握着钥匙开始踌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许愿从讲台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名单，上面是上个月各班级学生创作评比第一名的名单。表格的最左侧，写着各获奖学生的学号。
而这张表格也证实了, 这个叫做孟想的学生, 学号确实是十七。
看来这个倒在地上的NPC，还是一个优等生。
除此之外，许愿还在这一沓纸里面发现了一个处罚公示。
“不重要的学号为一的学生，因将自己的储物柜当做雕刻材料随意损坏, 行为恶劣，特此声明, 严厉批评。”
徐时久和谢温然两人听完许愿的话，立马走向了储物墙的四个角，然后在最左侧的柜子上发现了肉眼难以看见, 但一伸手就能摸出来的划痕。
这个，就是一号柜子。
可接下来的编号是该往右还是往下呢？
解密之路被卡住了，一行六人又开始挨个在教室里找线索, 就连窗户缝都没放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 宁檬从一个凳子的下面, 扯出了一张用透明胶带贴住的纸条。
“之前我们逃课一定是你告诉老师的对吧,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在你柜子里泼油漆只是给你一个警告, 你给我们小心点！”
这封信是用红色的笔写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封威胁信。
而找到这封信的座位前，有一个半成品的雕塑，底座的角落里刻有学号，是02。
有了这条信息，大家在一号柜子的周围仔细看了看，发现正下方的那个柜子四周果然有还没清理干净的红色油漆。
这下，柜子的排序规律总算是摸清了。
谢温然一手握着钥匙，迅速找到了十七号柜子所在的位置。
钥匙刚一插进去，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之前的一号柜子和二号柜子，柜门都很松动，捏着把手都能轻轻晃动出声。
但这个十七号柜子，柜门和柜体之间一点缝隙都没有，就像是里面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
“往后退。”谢温然冷静地嘱咐着其他人。
徐时久下意识就伸出手来，挡在了许愿的身前。
至于宁檬，他犹豫了两秒，只是让她又往后退了几步。
等到大家都准备好后，谢温然和徐时久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才拧动了钥匙。
就在柜门打开的那一刹，一只手从柜子里掉了出来，落在谢温然脚边，瞬间摔了个粉碎。
是一只已经上了色的雕塑假手。
尘土在雕塑破碎的瞬间飞扬起来，大家捂住口鼻，谢温然也下意识地往后退。
而柜门被他的动作带动着弧度开得越大，更有其他的雕塑碎块从柜子里掉了出来。
看着这些残肢断臂，明白内情的当然知道这是雕塑，要是不明白的，怕是要以为这是什么血腥恐怖的案发现场。
看得许愿心颤颤的。
不夸张地说，她已经预见了等这期播出之后，肯定会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弹幕用来护体。
等到堆放在柜门口的那两只断臂掉落完后，谢温然才捂住鼻子上前，从柜子里拿出了一颗……脑袋。
一头齐肩的短发，让人不难看出这是一座女性的雕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雕塑的五官被人用利器戳得乱七八糟，露出了里面的石膏本体。
那划痕凌乱得找不出任何规律，就好像是在泄愤。
徐时久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他走上前去，从柜子里拿出了雕塑的底座，在地上比划了一下，和那个痕迹完全重合。
这个就是那座消失的雕塑。
虽然雕像的五官被毁，但就连不懂艺术的圈外人都能看得出，创作这个雕塑的人，一定是倾注了很多的精力，才能做出这样让人惊艳的作品。
但现在，却只剩下了一地的碎片与尘埃。
到底是有什么样的仇恨，才能将别人的作品毁得如此彻底。
如果说这个雕塑是属于储物柜的主人孟想，那这会不会就是他获得第一名的那个作品？
会不会是有人嫉妒孟想的才能，才在背后做出了这种事？
徐时久再柜子里又找了找，从夹缝里抽出了一张纸。
是这个雕塑的“身份卡”。
雕塑的名字叫做梦想，果然是出自孟想之手。
而在这张“身份卡”上，还有这个作品完成时的整体拍照。
只是看着她完好时候的脸……许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光是她，其他几个人也觉得这张脸看起来居然一点眼熟。
就好像……
“是他！”宁檬指着昏倒在地的孟想大喊，“是他的脸！”
虽然五官上有些许的不同，但把两者放在远处一看，还是能看得出大概的骨相是相似的。
这居然是孟想比照着自己的模样做出来的雕塑。
而且从这张照片上足以看出，孟想的技巧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一想到孟想整天对着这个和自己长得相似的雕塑，大家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带着一丝恐怖谷效应的意味。
许愿越看那颗被划破了的头，越觉得渗人。
“快，快看看别的线索吧。”许愿戳着徐时久的手肘，小声催促着，“这柜子里应该没有其他东西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那个雕像人头的眼神，就像是在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一样。
这残破的人形雕塑大家都有些沉默，正想要退开来，晏回却突然有了新的发现。
“那是……”
他捡起了半截短手，发现那上面有一小块突兀的红色，和周围的肤色格格不入。
这是不小心沾上的颜料吗？
晏回不敢掉以轻心，连忙拿着这只断手，递给了徐时久和谢温然看。
那红色的光泽明显和颜料不一样，色彩就像是被加入了深色颜料调出来的，暗沉沉的。
徐时久突然想到了什么，拎着断手快步走到孟想身边，伸手在他的头上一寸寸慢慢踅摸着，不出两秒钟，徐时久就摸到了他头上有一块不同寻常的凸起，就像是血液干涸之后留下的结痂。
他用手指拨开孟想的头发，果然看见了在头顶上有一个伤口，形状大小和断手上极为相似。
有人用这只断手袭击了孟想，而他也因为头部受伤，陷入了昏迷。
说不定，雕塑被塞入储物柜，也出自那人之手，为了能够暂时掩藏证据。
看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孟想身上。
可是怎么才能让他醒来呢。
“难道要学电视剧里那样，找盆水来泼？”话一说出口，柳思涵又有些迟疑，“那样会不会显得我们太恶毒了，我感觉这种一般都是主角被反派捉了之后的待遇。”
许愿发誓，她看见了NPC嘴角一阵抽搐。
或许是剧情已经到位了，不等柳思涵口中在吐出什么“十大酷刑”，NPC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只是他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让大家有些猝不及防。
“你们是谁？我是谁？我怎么了？”
如果大家是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那孟想肯定不会认不出大家。
可那张获奖名单上，又确确实实写着，孟想是雕塑班的学生。
既然大家的身份没有问题，那就只能说明，是孟想的记忆出了问题。
“这伤得可真是地方，刚好伤得失去了记忆，跟电视剧里有的一拼。”许愿小声腹诽着。
柳思涵不信邪，上前两步，朝着NPC问道，“你真的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你叫孟想，是这个班的学生，你被人打晕了。”
“能想起点什么吗？”
NPC捂着头，面露痛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柳思涵怕自己再追问，把NPC刺激出什么问题来，连忙闭嘴往后一退，噤声不敢再言。
NPC没有再理会他们，单手撑着起了身，埋着头开始收拾起了落在地上的工具，大有一副不想跟他们多说话的样子。
看起来有点孤僻不合群，倒是有种艺术家特有的孤傲。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可没时间这么一直跟NPC耗着。
徐时久直接将手中的断手递到了孟想的面前，问道，“这个，你还有印象吗？”
NPC就像是被触发了关键词一样，原本的面无表情瞬间变了样，微张的瞳孔和上下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现在分外激动。
“你……怎么会，怎么会……”
看他这副模样，徐时久下意识就想解释。
“你误会了，这个雕像不是我们打碎的，刚刚我们……打开柜子之前，它就已经是碎成了几块，被人塞进了柜子里。”
“你知道是谁做的吗？会不会是哪个和你积怨已久的同学？”
孟想听到徐时久的话，手忙脚乱地冲到储物柜旁，看着一地的残渣碎片，陷入了沉默中。
柳思涵凑在许愿身边，小声腹诽着，“完了，这NPC不会以为是我们的错吧？会不会因为这个就记恨于我们？”
“难道这一期的逃脱，就是要躲避黑化之后的孟想？”
她说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大家纷纷打起精神，往门口的方向挪动着。
直到经过孟想身边，却听到了他的连声笑意。
“终于……终于碎了，终于碎了！”
第68章
六十八章
“你说什么？”
徐时久听着他这怪异的笑声, 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劲。
正常人，会在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毁后，一脸的庆幸吗？
被徐时久这么一问, 孟想猛然抬起头, 但看向他的眼里，却满是迷惑。
“我刚刚说了什么？”
他这是在装傻, 还是真的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孟想的行为，看起来就像是“鬼上身”一样。
柳思涵受不了这样的故弄玄虚，壮着胆子站到孟想前面, 用那带着血迹的断臂戳了戳他的手肘。
“有人用你创作的这个作品袭击了你, 然后你就昏死过去了，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个雕像已经碎掉了。”
“我们知道这是你的获奖作品，被人弄坏了你肯定心里不好受, 但是你要搞清楚啊，真的不是我们弄碎的, 你有什么别找我们啊。”
她是真怕孟想的精神受到了刺激，然后黑化。
特别是在听到刚刚那句反话后。
然而她没有料到的是，对于这堆碎掉的雕像, 孟想是真的半点都没有惋惜的表情，倒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
但只要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又迷迷糊糊地说自己不记得了。
只是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嘴里重复地嘟囔着：“怎么有血啊, 不行, 我要去医务室包扎一下。”
连着重复了三遍, 就像是游戏里走入死角卡住的NPC一样。
众人无法, 只得让他先出去。
而后，徐时久和谢温然对望了一眼，两人紧跟着孟想的步子踏出了教室。
但孟想的身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没有给二人留下跟踪他的机会。
又是这样神神秘秘的，让人什么都捉不住。
连谢温然这种好脾气的人，都忍不住顺手捶了一下楼梯口的公示栏。
原本就只是用绳子挂着并不牢靠的告示板因为他的动作被震得往下掉，露出了一片斑驳的墙壁。
墙壁上尽是被撕的乱七八糟的公告，花花绿绿的宣传海报和公告胡乱堆叠，让人眼花缭乱。
或许校方也知道这样不好看，但又舍不得清理，只是换成了一块牌子用来遮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