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就看见谢温然一脸严肃地跟着许愿上了楼,这才觉察出不对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周越身材偏矮偏胖,不能像谢温然那样三步跨作两步走,等他上了楼后,发现许愿正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着呆。
有过同样经历的周越不禁站直了身子,“难道……”
谢温然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凝重地向其他人宣告着这个消息:“柳思涵失踪了。”
和张晨阳一样,不知道独自一人的时候遭遇了什么事,自此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中。
许愿此刻只觉得有几分喘不上气来,她只想过自己害怕,却没有想过在这种什么都可能会发生的地方,把柳思涵一个女孩子单独留下,是一件多么不妥的事。
“别担心,”看着许愿处在懊恼之中,谢温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等上了三楼,或许就能找到他们的下落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安慰,但在这种时刻,却是许愿最需要的。
她感激地望着谢温然,低声同他道着谢。
谢温然依旧只是淡淡地笑着,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好似一切难题终归有解。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还是尽量避免单独行动吧,”他慢条斯理地安排着,“等下上了三楼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觉得,我们最好一起走。让胆子大的走在前后,其余人在中间。”
“我可以走前面,”晏回率先自荐,“比脑子我可能比不过徐老师和谢教授,但是胆子还是挺大的。”
谢温然想了想,“行,那晏回第一个,我断后,许愿是女生,就让她在最中间吧。”
一行五人就这么排成了纵队,沿着楼梯走到了三楼的大门前。
晏回伸手,在密码盘上输入了“910113”几个数字。
只听得“嘀嗒”一声。
门,开了。
第10章
木质的大门被人推开,发出咯吱的声响,在一片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格外明显。
众人心中一惊,唯恐这样的响动会引来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
“别急着进去,”站在许愿前方的徐时久一把拉住了闷头向前冲的晏回,“先等等看,不对劲的话立马往楼下跑。”
本就胆战心惊的许愿身子半掩地打量着眼前这空无一人的走廊,恍惚间竟觉得这路好像没有尽头一般,用最后的理智克制住了想要拉住徐时久衣摆的冲动,转而跟身后的周越一起自抱自泣。
好在等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都未曾听到过另外的声音。
许愿在心里吐槽着,这都没被惊动,李南的工作,也太沉浸式了吧。
见着没有异样,众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个步子踏错,小心谨慎地踩上了三楼的阶梯。
三楼的装潢,而二楼有些不同。
四个房间被打通变成了两个,一个门上挂着工作室的牌子,另一个应该是李南的卧室。
眼见着工作室的大门紧闭,众人只好推开了虚掩着的卧室房门。
李南的卧室很有他自己的风格。
准确说,是第一晚见到的那个李南的风格。
甫一进门,许愿的目光就被卧室里那一整面被改造成了置酒柜的墙吸引住了目光,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射灯打在透明的玻璃柜上,琳琅满目的让人忍不住惊呼。
她随意扫了一眼,发现上面的文字有英语有日语,还有很多分不清楚是哪里的语言,密匝匝地看得眼疼,轻啧着连忙转过了头。
一旁的茶几上,还摆着一瓶已经开了的白葡萄酒,盖子不知为何没来得及盖上,挥发的酒味中携带了一丝酸气。
不懂品酒的许愿抽着鼻子闻了闻,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有钱人会喜欢这种口味的东西。
而她身边的那人,看着她撇嘴的模样,似乎是听到了她心中所想。
“现在是夏天,天气热,如果酒瓶敞口放了一晚上,很有可能已经变质了。”徐时久凑近瓶口闻了闻,“李南爱酒,这么简单的道理不会不懂。”
他抬起瓶身看了一眼标签,“这款酒的价格不算便宜,即便李南有钱,应该也不至于喝了两口之后就这么摆着浪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连给酒瓶封口的时间都没有。”
卧室的窗帘虽然拉得严严实实,但得益于酒柜里的灯光,倒是让这房间里明亮如白昼。
许愿置身于此,自然也就没了那么多恐惧的心情,看着蓦然凑近的徐时久先是一愣,而后便很快反应过来,她们的距离太近了。
近到完全能被拍在同一个框里。
心里的小人双手交叉着连喊了三声“哒咩!”,许愿如临大敌一般,脚下还未来得及动作,身子率先做出了反应往后撤,脚上跟着后撤了几步,然后扶着一旁的床栏站稳了脚跟。
看起来像是被他突然出声吓到了之后没站稳要摔倒一样。
但徐时久知道并非是这样,他留意过好几次了,只要自己有想要靠近一步的动作,许愿总能先他一步走开。
动作快得就好像她是一只矫捷的兔子,而自己则是一个被看穿了所设陷阱的猎人。
徐时久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是没想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给她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总不可能是工作室新招的助理没按照他的意思给那个基金会打款吧?
不等徐时久同她说些什么,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卧室内的宁静,许愿下意识地回过头,发现晏回脸上有些许的不安。
而他的脚下,是一个已经碎掉的相框。
“我……我一时手滑,没拿稳,”被另外四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晏回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尴尬,“抱歉了各位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的小回,不过是个相框而……”
看晏回胀得脸色都开始发红,周越连忙去安慰。
只是当他低头想要将玻璃碎片踢到一旁免得伤了人的时候,却发现这照片的边缘并不规整。
“你们看!”周越弯腰捡起那张照片,“这照片,被人剪过!”
这个被摆在李南床头柜上的相框有着厚实的木质框架,正巧遮挡住了照片的边缘,如果不是被晏回不小心摔碎了,或许大家还无法发现什么不对。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的合照,一个不到四十岁的男子一手搭在一个十岁出头的孩童肩上,另一手揽着一旁的女子,笑得意气风发。
看那孩童的眉眼,俨然就是如今的李南,那男子想必就是那位“小姐”曾在照片背后写过的“阿文”,也就是李南的父亲。
而再看那名女子……
或许是因为见她的第一眼是在那张和年轻版张姨的合照里笑得腼腆羞涩的模样,许愿一时间竟然难以将眼前这眼尾向下耷拉着看起来没有精气神的人认出来。
只有那相似的五官,在确确实实地诉说着这个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的女子,就是李南的母亲。
虽然李文夫妇二人站在照片的最中央,但能明显感觉到,李南母亲的身子偏向了另一侧,而她的双手都放在了另一个孩童的肩上。
因着被剪掉了一部分,众人并不能看见那个孩童的脸,只能看见一个轮椅的边沿。
“这是……”谢温然接过周越递来的照片,眸色一暗。
但有个人却抢在了他的前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李北没有死在那场车祸里。”
李北没死?
许愿瞪大了眼,凑到了谢温然的身边,将这张被人恶意剪过的照片翻来覆去看着。
奈何她无论怎么翻看,都无法看清那个轮椅上的孩童的面貌。
这张照片里李南的年纪更大,显然是拍摄在车祸之后的。但这时候两个孩子的身高也不足以挡住身后的父母,根本没必要像照片中的那样两个人隔着老远的距离。
一家四口近乎是并肩站成了一排,让这张照片看起来多了几分疏离。
而那个被剪掉了的孩子,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因着瘦弱,看起来骨骼分明,显然是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是不习惯什么呢?
不习惯拍照,还是不习惯和别人靠得近?
许愿目光又往上滑,落在了这对双生子的母亲身上,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看镜头,而是尽数都落在了坐着轮椅的那个孩子身上。
她的眼里有太多东西,有担忧、有害怕、有愧疚。
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占据了她所有的注意力,让她的眼里再也看不进旁的东西。
在许愿的脑子里,已经构思出了一出故事。
一出生便身体孱弱几乎活不下来的弟弟在六七岁的时候遭遇了车祸,比起自己这个健康的孩子,他更需要别人的照料,也就夺走了母亲的全部关注。本该是这世间最亲密的兄弟俩因为母亲的偏疼而产生了嫌隙,以至于李南卧室里放着的这张全家合照里,都被他泄愤似的剪掉了李北的身影。
“李北没死的话,会在哪里呢?”许愿盯着照片喃喃自语。
“不是李北在哪里。”徐时久转过头看向许愿,却被她耳旁掉落的发丝勾住了目光,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
最后,还是晏回等了许久没等到答案,急哄哄地开了口:“徐老师,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谢温然原本的目光都落在许愿身上,鬼使神差地往上一瞥,恰好将徐时久的神情变动都收入了眼底。
他抿了抿唇,接过徐时久的话,解答了晏回的疑问。
“不是李北在哪里,而是……李南在哪里。”
第11章
许愿正在看照片,余光瞥到徐时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整个人直接就是僵住不敢动,脚上一寸寸地挪动着拉开距离,也不敢随意接话。
毕竟这话题,是由徐时久提出来的。
她现在只恨不得,自己在徐时久面前就是个透明人。
但心里又对李南李北的事,好奇得不得了。
好在,这个节目总还有一个她的嘴替。
“谢教授的意思是,我们见到的那个人是李北?”周越忍不住惊呼出了声,“难怪,难怪今天早上看他走路的时候动作怪怪的,原来是因为他的腿有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昨天晚上摔了!”
“只是我有个问题,我们从一开始见到的人就是李北,还是说,第一天的是李南,第二天才变成了李北呢?”
有了周越先开口,许愿也就不必担心到时候节目播出杨淑云胡乱带节奏了。
她顺着周越的目光一起,看向了谢温然。
双唇微张着似是有些惊讶,原本上翘的眼尾因着她的这番动作改变了弧度,看起来倒多了几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率真。
而这样的率真,却是落在另外一个人的眼里。
徐时久轻哼了一声,冷眼看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谢温然身上。
明明先说这句话的是自己,早上问李北腿怎么了的也是自己,不过就因为一时失神,倒是不如谢温然了。
“我更倾向于后者——也就是说,这个别墅里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第一晚我们见到的应该是李南,”谢温然指着许愿手中照片左侧的那个看起来笑意盈盈的孩童,“至少从性格上来看,应该是李南。”
“而今天早上见到的那个,则是李北。”
许愿回想了一下前天看到李南的场景,看他那一副社牛模样,觉得那不像是能装出来的样子。
反正让她装,她是装不出来的。
“在外人眼里,这座别墅的主人是李南,甚至很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李北的存在,至少在那个助理谈笑看来是这样的。”
早上在餐厅的时候,谈笑还是以“老板”来称呼李北,想来是还没发觉眼前人早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心肠好到可以随意收留迷路陌生人的李南。
“昨夜大雨,我们这种健全人士尚且下山麻烦,我不认为像是李北这种曾遭遇过车祸不良于行的人能够在昨夜冒着风雨来到别墅里,所以更倾向于,他是从一开始就在这里。”
“一开始就在这里?”许愿低声重复着谢温然的话,下意识觉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幽静的山中别墅里,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窥探着过路的行人。
这是多么标准的一个恐怖片开局啊。
许愿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瞬间脑补了一万种丧尸出笼的画面,就连她身后的墙壁,都让她随时有一种会有一大群人破墙而出的感觉。
这般想着,她往人群中又挪动了两步。
哪怕离她最近的是徐时久,也来不及避讳了。
不止是许愿,周越听了谢温然的推断,也是觉得细思极恐,下意识四下张望着,“谢教授的意思是,这个房间有密室?”
“不排除这种可能,大家现在房间里找找吧。”谢温然屈起食指和中指,在墙壁上叩了叩,“特别是,看看有没有中空的地方。”
然而五人在卧室里挨个敲敲打打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密室的机关,除了那一面奢华的酒墙外,这里跟普通的卧室并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他们也不能算是毫无收获。
至少在床头柜第二层抽屉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带着密码的小盒子。
“我们现在是不是要找密码了!”率先发现盒子的晏回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这背后贴了一张纸。”
不知不觉间,众人好像已经把谢温然当做了主心骨,找到盒子之后,晏回也第一时间将它交给了谢温然。
谢温然先是看了一眼密码锁,是由四个字母组成。
紧接着,他又将盒子调转了个面,看到了背后贴着的谜题,缓缓念出了声。
“有四个人分别叫做小明、小红、小刚、小圆。第一个人说:‘第二个人不是小明。’,第二个人说:‘第三个人是小圆。’,第三个人说:‘第四个人不是小刚。’,第四个人说:‘我不是小圆,而且除我之外只有小圆会说实话。’,如果第四个人说的是实话,那么第三个人是?”
许愿躲在角落里,小声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听着头都大了。”
一旁的周越像是找到了知己,连忙点点头,“是啊,我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懂。不过总共就四个人,最多四次就能试出答案了吧?”
谢温然晃了晃手中的盒子,指着最下面的一行红色字,“注意,密码只有一次机会输入,若输错,将会触发警报。”
“看来节目组是不会给大家这种投机取巧的机会的。”
这就是赤裸裸的针对,针对她这种文化有限的人,许愿心想。
“密码是MING。”徐时久蓦然出声。
“徐影帝啊,你这是瞎猜了一个?这密码可只能输一次啊,瞎猜可要不得。”周越摆着手拒绝他,“我们还是听听谢教授的……”
“开了。”
一声清脆的开锁声响起,谢温然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