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彻底体会到坐在这个位置上、去维持万物平等规律正常运转的艰辛与劳累。
她脱了高跟鞋,丝袜都没来得及换,倒在一楼的沙发上就开始犯迷糊。周子珩是不是已经睡了呀?阮茉看了看表,都这么晚了。
在眼皮彻底打散了架之前,她还强撑着睡意,去给明天预约的钢琴课程老师发了个定时邮件。
邮件发完,阮茉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就感觉到身子被打横抱起。
颠簸了两下,身上的衣服被一点一点除去。
她都忘了解开内衣的暗扣,还是周子珩给她解开了。暗扣松开那一刻,她忽然就又有些清醒。
“嗯……”
她看到自己被周子珩抱到了浴室里,放在洗手台上。
周子珩正蹲在浴池旁,往里面放着热水。
“哥……”
周子珩试了试洗澡水,刚刚好。
“嗯?”
阮茉:“几点了啊。”
周子珩:“十二点了。”
他站起身,很仔细地解着阮茉的套裙暗扣,因为阮茉是坐着,所以裙子上的系带没有那么好松绑。
周子珩把阮茉脱的光溜溜,然后扛着人,给塞进了浴池里。
水温很好,阮茉坐在宽大的水池间,热水又让她有了睡意,她今晚没喝酒,但感觉整个人都是迷离的,有些醉意。
“哥哥……”
她忽然笑了起来,看到周子珩真好,周子珩正在给她挤压沐浴露液,揉着水波,掀起一大片一大片雪白的泡泡。
阮茉伸出爪子,带着水,一下子越到头顶,
“哥哥!”
周子珩:“……”
放下手后,阮茉就垂下脑袋,看着自己泡在水里白白的肚皮。
咯咯咯笑。
周子珩将她的长发打湿,用洗发膏揉。
她忽然又开始扬水,就像是小孩子那样,对玩水乐此不疲。周子珩实在是得给她好好洗头,为了不让她乱扑棱,拿起旁边的大号黄色橡皮鸭,塞到了阮茉怀中。
“玩这个。”
阮茉:“好的!”
洗干净头发,包好布。周子珩又开始给阮茉洗澡,他穿着睡衣,经此一遭,睡衣已经湿的透透了。
阮茉抱着小黄鸭,吹了个泡泡,泡泡飘啊飘,从周子珩英俊的脸庞前擦过。
最后又回到了她的面前。
在水面上破开。
阮茉又低下头去,盯着水面,看着小黄鸭。
半晌,周子珩让她转过身去,擦另一面。
阮茉转过身。
她突然抬起脑袋来,侧着脸。
看着周子珩。
“哥……”
周子珩给她揉着天鹅颈,“嗯。”
阮茉:“你看我怀孩子了。”
周子珩:“……”
虽然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
但他还是手指一顿。
眉眼柔和了三分。
“嗯。”
阮茉:“你都不问问我怀了谁的吗?”
周子珩:“……”
周子珩差点儿气笑。
他捏了一下阮茉,还是遵从着她的话来,好生哄着,
“怀了谁的?”
阮茉:“嘿嘿~”
“是二哥哥的哦~”
周子珩无奈,这又哪儿看来的二哥哥。
周子珩:“二哥哥?”
阮茉转过身,趴在他面前,给他看小黄鸭。
眼睛一眨一眨道,
“哥哥第二次社的宝宝!”
“……”
“……”
“……”
阮茉掰着指头,
“哥哥第一次叫大哥哥,第二次叫二哥哥,第三次叫三哥哥。”
“我有好多哥哥呀!”
周子珩:“……”
他哪次没有做好安全???
她又看了什么小说???
周子珩拍拍阮茉的脊背,让她先站起来,给她揉揉小腿。
阮茉忽然就从水中窜出,溅起一大片的水花。
这些水花几乎让周子珩都成了个落汤鸡,阮茉把小黄鸭往前一抛,打排球,
“哥哥――”
“鸭鸭飞来!”
……
洗个澡,折腾了接近两个小时。洗完澡,周子珩抱着已经睡塌了的小茉莉,把人揉啊揉,给扔到了卧室里的大床上。
阮茉瘫着就睡了,周子珩给她盖好被子,边角都塞进去。他转身掀开旁边的,俯身关了床头的灯。
黑暗终于降临,周子珩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阮茉说的太多了,周子珩总是没办法进入睡梦。
心脏在深夜下微微加速跳动,他忍不住就在想阮茉说的生孩子的事。
怀孕周子珩从来没想过,阮茉还太小了,她自己就还是个娃娃。
他打算等阮茉的意思,阮茉也没有具体提到过自己究竟想不想要孩子。
他经常看新闻,现在不都流行女生生了孩子后,怎么怎么的……
他睡不着,胳膊垫在耳朵下,想了一晚上小孩子的事情。忽然,大概在凌晨三四点之际。
旁边的人儿动了动。
一条腿,卷着被子,缠到了他的腰上。
胳膊也伸了过来,搂住他的胸。
“哥哥……”
周子珩一愣。
以为阮茉醒了。
然而等他转过身。
却发现,阮茉只是在说梦话。
周子珩把她搂了过来。
阮茉嘟囔了一下嘴,收紧了抓着周子珩的手。
忽然就呢喃道,
“哥哥……”
“……”
“我们生个宝宝吧。”
“……”
这事儿过不去了?
周子珩拍着她的背,刚想要说你先长大了再说。可没等他开口,阮茉又嘟囔了一句。
把头埋进了周子珩的胸膛。
声音小小的,和周子珩的心跳一起共振。
“哥……”
“宝宝就叫,斯慕好不好。”
“斯斯文文,思慕思慕。这个好听。就叫斯慕了。”
周子珩手一顿。
阮茉却又翻了个身。
背对着他。
睡了过去。
那个晚上,周子珩就没再睡着了。
他拿着手机,查了一夜。
阮斯慕,阮斯慕。
将来若是有个小孩,叫阮斯慕。
他的大宝宝叫阮茉,小宝宝叫阮斯慕。
确实……还蛮好听的。
真好。
……
*
那年冬天,天气预报上说,是上京几十年难一遇的冬季升温。
平均温度高到了零上3℃,这对于一个北方城市而言,实在是有些罕见了。
气象局还发布,今年冬天不会降雪,让市民们不要再期待下学的快乐。
不下雪的冬天,对于北方而言,总是少了些什么。特别像圣诞节,要是没有飘雪,就仿佛西方没了耶路撒冷。
周氏集团的年会安排在了平安夜,足足准备了半个月。请了一线大明显过来助阵,今年虽然是阮茉掌权了,但想要打破头挤进周氏年会的大牌奢侈品牌依旧不减,宣发部都收到了无数个品牌方以及推荐过来走秀的艺人名片。
阮茉一大早就赶去了会场,作为周氏集团的大BOSS。从早上开始,她就要见各种各样的人,有政府的,有企业集团的,还有高校过来的,几乎每一分钟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多余。
以前周子珩就是这么过来的,扛着压力,给身后人舒适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原本周氏的前任总裁周子珩倒是清净了。傍晚到了年会快要开始的时间,他穿好衣服,坐车去了周氏大厦。
今天的气温好像又比前些日子都要低了很多,天空也是黄卡卡的云雾堆积。每年天空出现这样,大家就知道很快就要下雪了。
然而今年却没有抱一丝希望,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年不会下雪。
周子珩裹了裹大衣,悄悄上了中层的年会现场。
年会还没开始,他提前到的。但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会场红毯前,明星们拿着马克笔,在年会的幕布上唰唰签着自己的名字。
不见阮茉,但过去跟周子珩熟悉的人,见到了周先生,都还是会恭敬问好。
甚至高校来的领导,都还想上前来攀谈,那毕竟是周子珩,不当总裁了,可他身为科研领域的大佬,过去辉煌的科研设计在生物圈还是耀眼发光、举世无双。
然而周子珩一个人都不见,他只是笑了笑,抬手摇了摇手机。
说,
“我现在来周氏,就只是作为家属。”
“所以就不要再来问我什么问题了,大家问的疑惑,现在的周氏当家人更胜一筹。”
“她自然可以为你们提供更优秀的答案。”
周子珩说完。
就坐在了座位上。
手里握着手机,放在膝盖前。
那结婚钻戒瞬间露出。
在指间发着最耀眼的光。
年会如约进行,每个部门代表上台发言,之后就是几个大节目。
自始至终,阮茉都没有出现过。
最终只剩下最后一个节目了。
最后作报告的秘书办,代表周雾上台发言。今年年会难得没有印发节目单,大概是为了防止每个部门的代表提前打腹稿,知道怎么做表面工作,哪个能说哪个不能说。
这也是阮茉琢磨出来的小九九。
周助理发言完,主持人突然说,还有一个节目――
“那接下来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给到我们的舞台正中央。”
“请欣赏,钢琴独奏――《致爱丽丝》。”
“表演者,阮总,阮茉!”
“……”
“……”
“……”
啪啪啪啪啪――
在一片空前的鼓掌爆发中。
灯光落下。
台下全部陷入黑暗,舞台上也变得黯淡。
忽然,一束白色的灯光打落。
从舞台左侧为起点,逐渐向中间移动。
白色的聚光灯下,漂亮的女孩,穿着碎花布缝制的修身旗袍。
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了舞台正中央的九架钢琴前。
从来没有学过钢琴的阮茉,忽然就一抚旗袍。
长发垂直,乌黑齐腰。
坐在了琴凳上。
后方的幕布显示屏也突然亮起,周氏演出厅的大屏幕巨幅,从左到右全都是液晶屏。
烧钱,又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阮茉将手指按照这段时间老师教的方式,照本宣科放在了背下来的琴键上。
霎时间,大屏幕啪/啪/啪,一行手写毛笔行楷,映入在场所有人的眼帘――
【纪念阮茉和周子珩,相识的第六年。】
第66章
阮茉明明没学过弹钢琴。
她对艺术有细胞却没有喜欢, 学生时代一个跳舞,就已经快要了她和周子珩两个人都命。
她也不爱穿旗袍,扬言过那是最没办法打架的布料。可今天的阮茉却穿着贴身印花绸缎, 踩着小高跟。
头发打了卷,一身妩媚,坐在了钢琴前。
其实周子珩也不是那么喜欢旗袍,只是觉得阮茉穿着会显得很文静。
阮茉一抚长发。
这是她鲜有的紧张时刻,因为谱子真的是硬给记下来的。
琴键也是硬记住位置, 她是完全看不懂那些小蝌蚪。
可还是想弹到比克莱德曼还要好听, 前阵子预约的钢琴老师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零基础还要学《致爱丽丝》的人。
《致爱丽丝》可不是《梦中的婚礼》,那可是贝多芬的东西, 古典派钢琴家的代表作, 阮茉每天下去都要苦坐在钢琴前,一遍又一遍去看老师的指法。
但最后,居然真的被她给扒了下来。
钢琴老师惊叹阮茉的记忆力,阮茉满脑子却只有上台时一定一定不要出丑。她在上台前在公司楼下的休闲琴房里又猛练了数十边, 然而真到了上场, 原来依旧会紧张。
紧张的小茉莉,将手指按在了琴键上。她深深吸了口气, 似乎感觉到了一束熟悉的目光。
不用回头, 也能知道。
那是周子珩的。
是哥哥的。
那一刻,像是清流滚入了心田, 那一刻,窗外的乌云越来越压近。
阮茉的右手无名指,按下了《致爱丽丝》的第一声键。
楼外的云层突破了临界点。随着琴声, 进入到了第二部 分,曲子里的调逐渐拔高, 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流动。
调转回开篇。
两段之后,声音变为了低沉。
就似突然有人在低吼,有人失恋了,在挣扎。在场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陷入在这异常好听的钢琴曲中。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是第一次听《致爱丽丝》,但没想到阮总居然弹出了属于她独有的风味。
满含着爱意,厮守终生,不离不弃的誓言。
倒数着的琶音狂奔,无名指与中指勾着黑白两键,将曲子愤怒的高潮逐渐试图与最初的温柔交融。
情绪崩塌之际,要拉回来。阮茉对这首曲子的技术性东西完全没办法理解,但她努力去感受了,去用心听这首曲子的情感。
听了几十遍,几百遍,她按照自己的见解,最终手指一勾,将爆发收回。
又回到了爱丽丝最初的起点。
和弦结尾。
……
……
……
台下暴发了史无前例的掌声!锣鼓喧天震耳欲聋!阮茉长长喘了口气,手落在膝盖上。
经久不息的呼唤,灯光闪亮,说句实话她对舞台并不热爱,但那一刻,她似乎体会到了站在台上被聚光灯旋转打照的愉悦畅快。
她站起身,转过身。
对着台下,深深一鞠躬。
主持人也被阮茉今晚的钢琴演奏给惊艳到了,好半天才上来给阮总递话筒。
阮茉一定是还有话要讲。
一般的年会,最终CEO发言,大都是关于对集团上一年度总结,和下一年度规划。
这本来应该是最最无聊的一个环节,但今天,大家却都有一丝的期待。
因为阮茉离开钢琴,站到舞台中央那一刻。
身后的大屏幕忽然又缓缓落下,显示器“啪”的一声,灯光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