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思若是当真早产，他身为外人，也确实不好在场，云仙子已在为她全力医治，他相信云仙子的医术。
日落西斜，宋九思的院子中姚张氏急得来回踱步。
姚家军快步而来，“夫人，如何了？九思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
“老头子，你可算来了。”姚张氏眼睛都红了，急切上前，“云仙子在里头为九思医治，稳婆也在里面。”
方才事急，她倒是忘了拆人去告知姚家军，一见到人，这才想起来。
房间内，宋九思已经没有什么什么力气了，她躺在床榻上，一双素手却紧抓着被褥，额间也慢慢渗出细腻的汗珠来。
“姑娘，姑娘你别吓奴婢，姑娘...”琉璃拿出帕子给她擦汗，眼泪啪嗒啪嗒掉。
“宋姑娘，若是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便得催生，你如今身子太过虚弱。若是再将孩子留在肚子里，恐怕会保不住...”
云仙子落完最后一针，面色有些肃穆道，他行医这么多年，遇到此类情况却甚少。
宋九思咬着唇瓣，面色发白，“好，那便依云仙子所说，现在便催生。”
她不是不知道现如今月份不到催生风险极大，可她也不愿意这孩子胎死腹中，她保护了这么久。哪怕她死，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好。”
云仙子不便多说什么，他行医遵循病人意见。
二人的对话稳婆也听见了，连忙上前来，“云仙子，我等该如何做？”
“我写催产的方子，待煎了药服下之后，你们便可为她接生。”
写下一张方子，姚张氏立马派遣心腹大丫鬟去抓药，“要快些，九思她等不及。”
“是，老夫人。”这丫鬟腿脚很快。
宋九思望着帐顶，唤了声琉璃。
“姑娘，奴婢在。”琉璃吸了吸鼻子，红着一双眼。
“琉璃，我腹中的孩子，以后便是你的孩子了，你替我照顾好他，好不好？”
宋九思眼中蓄满泪水，她何曾舍得，可她以未嫁之身生下这孩子，让这孩子身份不光彩，以后便会挡了他前程。
“姑娘，奴婢会的，奴婢跟在姑娘身边这么多年，姑娘待奴婢亲如姐妹，未曾真正将奴婢当成下人，奴婢定然会将孩子当真自己的孩子般对待。”说到这里，琉璃眼泪不住往外掉。
“姑娘，您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谢谢你，琉璃。”宋九思面上浮现笑意，只是她面色极差，这笑比哭还难看。
第97章 人找到了
两刻钟的功夫，药便送来了，琉璃喂她服下药后，宋九思便觉得腹中开始发作了。
很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宋九思的房间忽然穿出一身惨叫。
“姑娘用力，使劲用力。”稳婆满头大汗，“不行姑娘，你要用对力气！”
屋外众人都被这声叫声吓了一跳，姚张氏椅子也坐不住了，就要入内查看。
“九思，我可怜的九思啊...”姚张氏想要上前入内，却被舅母给拦住。
“母亲，母亲你别急，有云仙子在，九思定然不会有事的。再者说，生产一道目前又不是不知晓，女人都要走上这么一遭的。”不过是她提前了而已。
这后面一句话舅母不敢多说，眼底却也露出几分异样来。
姚阴清乃是姚家嫡幼女，自小便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今宋九思也是她的掌上明珠，姚张氏怎能不着急？
舅母见劝不动，便转头看向了不住在那喝茶的姚家军，他一杯接着一杯，似江茶当成了酒在喝。
“父亲，您劝劝母亲吧，母亲若是当真见着了里头的情景，指不定更是心疼，遭不住。”
放下手中的茶盏，姚家军站起身，亲自将老妻扶到椅子上坐下，宽慰道：“老婆子，她说的没错，我也心疼九思，我也着急，着急又有什么用？你若是急坏了身子，九思也要担心的，不如好好坐下，先顾好自己的身子。”
即便如此，姚张氏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姚张氏让身旁的嬷嬷进去，“快，你进去，你去替我瞧着，若是九思有什么事，立即来报。”
她也知晓若是自己去看了，定是不忍看外孙女遭罪，可又担心外孙女。
“是，老夫人。”
产房内，宋九思拼劲全身力气，浑身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半，浑身湿透，“啊！”
叫完这一声，她便瘫倒在床榻上，再无力气使劲。
稳婆却更加着急了，连忙叫唤：“姑娘，你再使劲，胎儿很快就要出来了...”
琉璃急得团团转，恨不得自己亲自替自己姑娘生。
“姑娘，你喝口水，再使使劲，孩子很快就要出来了。”
“不行，我当真是没有力气了...”
声音嘶哑无力，似是只剩下一口气在，就连眼皮都有些沉重感，宋九思喘着气，道：“我要喝水。”
嬷嬷刚进来便听到这话，赶忙倒了杯温水，走过来：“姑娘，妇人生产自古便是从鬼门关走一遭，这关熬过去了，以后便是享福了，老夫人和老太爷真在外头等着姑娘报喜呢，姑娘可切莫让二老担忧啊。”
一番话下来，宋九思的水已喝下肚，囔囔道：“外祖父，外祖母...”
对，她不能让外祖父外祖母担心，她一定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将孩子生下来。
宋九思忽的又喊了起来，声音似比方才又有了些气力。
另一边，穆烨清快马加鞭，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马，生怕晚了一步，人收到消息跑了。
期间还跑死了几匹马，终于赶在寅时到达上愚人镇。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打更人的声音隐隐传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王爷，那人便是在附近...”墨决压低了声音禀报：“属下以派人前去那人家门口蹲守。”
如今城中安静，二人便弃马改换轻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一座捡漏的小院外，院外蹲守着几名黑衣人。
见到穆烨清，立马上前禀报：“王爷，并未发现异常，人还在院子里。”
穆烨清点头，看了眼漆黑的小院，问道：“几人。”
办正事上，他向来简言意骇。
“回禀王爷，除了那人，另外还有四人。”
哼，看来那冷盈对太后当真是重要，竟派了五人在外寻找，心中冷笑，穆烨清眼底迸射出危险的光来。
“嗯，动手。”一声令下，几名黑衣人翻墙跳入院中，悄然靠近。
穆烨清紧随其后。
屋子里传出茶壶打翻的声音，穆烨清往主屋而去。
这小院落虽看着破败了些，却也不小，一间主卧两间侧卧。
穆烨清踹门而入时，那人正在与一名黑衣人打斗，黑暗中那人不知晓这些人来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桑音有些尖细，若是常年在宫中的人自然是听得出他的身份。
“洛公公，好久不见。”
此话一出，那被叫做洛公公的人顿时瞪大眼睛，躲开黑衣人，站定在穆烨清面前。
“你，是你！”
面上的震惊怎么也掩盖不住，可下一秒，他顿觉不妙。因为穆烨清身上不断散发着杀气凌然的气势。
寒光闪烁的到袭来，洛公公闪身躲避，心中惶惶不安，这人怎会找到此处？
他这些年一直蛰伏在此处，在找那宫女，这穆烨清是怎么找到此处的？
穆烨清的武功很强，可洛公公却也一点不落下风，穆烨清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在太后身边的人，又让她安心放在外面蛰伏之人，怎会是个普通人。
很快，院子里传来打斗声，小院子里不断有寒光闪烁着，惨叫声不绝于耳。
过去一盏茶的功夫，穆烨清觉察到不对劲，穆烨清眼神一凛，一招刺出，洛公公不备之下被刺伤了肩膀。
“穆烨清！”
忽的，穆烨清只觉心中有些钝痛，像是有什么从他心底剥离而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洛公公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将手上的刀刺过去，穆烨清反应慢了半拍堪堪躲过。
手臂上传来痛感，穆烨清看了一眼，血汩汩往外流。
“该死的。”咒骂一声。
“你今日是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的。”穆烨清愈发步步紧逼，不顾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招招致命，将人逼得无路可退。
墨决也在此时赶来，身后跟着几名黑衣人：“王爷，其余人已解决。”
洛公公一听这话，手上动作一个不稳，被穆烨清用到抵住了脖子，动弹不得。
“你！”洛公公眼神阴冷无比，即便是在外蛰伏多年，伪装多年，身上却还是带着股子阴柔。
几人上前将人压住，洛公公死死盯着穆烨清，似要将人千刀万剐。
第98章 真相大白
将人快马加鞭带回柳城的院子里，已经是辰时末了。
“老实点！”墨决抬脚便踹了过去，将洛公公踹倒在地，“再如此看着我们王爷，小心我剜了你的狗眼！”
面对墨决的威胁，洛公公丝毫不惧，只冷笑出声：“穆烨清，不对，如今应该是五王爷了。”
嘲讽的话让穆烨清无动于衷，他只盯着洛公公，冷声开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话一出，洛公公眼神闪烁了一下，当年之事，作为一名太监，他自然是知道的，他正是因为此事，才不惜在宫外蛰伏这么多年的。
很快，他的神色又恢复过来，嗤笑一声：“我不信你这些人一点线索也没查到，即便是我告诉了你，那又如何？你敢去为你的母妃报仇吗？！”
“哼，是当今太后让你这么做的吧？当年我母妃之死，是太后一手策划的，对吗？”
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在进一步确认，这些他早就查到了。不过是想在知情人这里得到更确切的答案。
而刚才洛公公的一系列反应早已被他尽收眼底，心中自然有了答案，可也正因此，穆烨清浑身的气息俞发的冷冽。
此话一出，洛公公一下子瘫倒在地，浑身软趴趴的，却又强自镇定：“你早就查到了，又为何要来问我？”
事已至此，洛公公也不觉得自己的隐瞒有何必要，穆烨清想知道的都已经查到了。
“当年，皇后娘娘虽位处中宫，却并不受陛下喜爱，而贵妃娘娘却被陛下恩宠有佳，贵妃要什么陛下便给什么，可谓是当时后宫的独一份。而身为贵妃之子的五皇子你，小小年纪便崭露头角。不仅能将一众皇兄比下去，武功方便的底子更是不输其他人。”
“皇后娘娘深感危机，便让侍卫假意与贵妃私通，与男子私通即便是在民间也是要浸猪笼的，更何况是陛下的妃子？陛下龙颜大怒，一气之下赐死了贵妃。”
说到这，洛公公笑出声来，“好在，此事成了，皇后娘娘的心头大患就此解除了，哈哈哈...”
“混蛋！”一旁的墨决都听不下去了，又是一脚踹过去，直将人踹得吐了血。
“冷盈可是被太后收买？”
洛公公不顾身上的疼痛，笑得更大声了：“是，冷盈这个死丫头见钱眼开，事成之后却逃出宫，王爷应当也知道了，我这些年潜伏在外便是在找她！”
话音刚落下，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瞪大了双眼，眼前是穆烨清那张冷峻的脸，以及一双蓄满杀意之眼。
“你...”
他刚开口说话，血便止不住似的往外流，疼痛剧烈。
穆烨清手中的剑转了个圈，再刺入一寸。直到人没了动静，他这才将剑拔出。
“将尸体抬到乱葬岗，本王要他下地狱！”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穆烨清说的不是洛公公，是那个女人！
“是！”墨决抬手，两名黑衣人便将尸体抬了出去，看着穆烨清手臂上的伤：“王爷。你受伤了，要不要找大夫来给你包扎？”
“不必了，不过是点小伤。”这点小伤在穆烨清眼底不足挂齿。
“姚府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墨决点头，继续回禀：“一刻钟前，姚府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说宋姑娘早产...”
话音刚落下，方才还坐在上首的人已然起身，“去姚府。”
昨日离府之时他便有些担忧，早产...
他是知道生产对女人来说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若是有什么好歹，那便是天人永隔。
“墨决，备马。”
姚府，姚家军得到消息时，穆烨清已经去了宋九思的院子。
琉璃刚从宋九思的房里出来，手里端着才吃了一半的吃食和一个药碗，见到来人是穆烨清，有些诧异：“王爷，您怎的来了。”
“本王来看看她。”
“王爷，姑娘身子乏了，这会喝了药已然歇下了。”琉璃只好实话实说。
姚家军在此时赶来，匆忙行了礼：“王爷，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无妨，那本王等她醒来。”穆烨清摆了摆手，到院子中都亭子落座。
姚家军不好说什么，便让下人下去准备糕点茶水。
“真是让王爷费心了，我那外孙女如今一切安好。”
穆烨清看了眼宋九思的屋子，心中徘徊不定的想法在想到宋九思那张娇俏动人的脸时，有了决断。
“老爷子，今日本王来，不单只是来看望她...”
“王爷可是有要事吩咐小老儿？”
姚家军以为是那事还没解决，人没找到。
可穆烨清接下来说的话，却险些让他从椅子上跌坐下来。
“本王想求娶九思。”
姚家军手中的茶盏差点跌落，满脸震惊的看着穆烨清，他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
求娶？
姚家军猜测不到穆烨清这等身份的人求娶宋九思，到底是为利益还是为情。可宋九思刚生产完，非但不是完璧之身，还有了一个私生子，穆烨清却想求娶？
到底是为妾还是...
不敢继续想下去，姚家军正要说话，姚烨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我不同意！”
姚烨快步走进亭子，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穆烨清，“表妹何时说要嫁与你了？表妹若是要嫁人，也理应嫁与我为正妻，这里是她的外祖家，我是她表哥，定然不会亏待了她！”
“不得无礼！”姚家军气的不轻，指着姚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姚公子，你说这话之前，可曾考虑过她的感受？”穆烨清也不恼，就看着姚烨问道。
姚烨以为他说的是宋九思，道：“表妹肯定会同意的，我不计较她生了孩子，我爱屋及乌，自然会将这孩子似做自己的孩子般看待的。”
“是吗？”
长长的尾音让姚烨有些恼，他在质疑自己的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