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香与香木——季清【完结】
时间:2023-06-10 17:14:59

  “不用太担心,”男人第一次触碰到了她的脑袋,手感意外的好,柔软的黑发顺势而下,安慰她,“下周苏宏只是订婚,按惯例婚期会相隔几个月,既然警察已经出动,就不会太久。”
  苏寂因为归言的话,原本浮躁的心被归言这么几句话抚平,更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一边懊恼着被着急的情绪打乱心情,一边庆幸有归言给她剖析利害。
  本让她感到不自在的手掌在这一刻也能接受了,苏寂此时正想着下周在邹家的订婚宴,能做些什么呢?
  订婚?苏寂倏地拍上了归言的大腿,亢奋的表情尽显脸上,“她和苏宏订婚,她知道苏宏干这事吗?”
  苏寂从不曾知道,这样可怕恶心的事情离她这么近,她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接触这样的事情。
  这可是底线啊,他们怎么敢,还这么猖狂。
  这样大的牵扯,其他人都不知道吗?还是各个世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联系呢?苏寂不敢深思。
  “不清楚,那天可以观察一下。”
  听到归言这样说,苏寂闭上眼睛,那双灵动的凤眼被掩盖,轻微地点了点头。
  苏宏订婚的日子来的很快,那天一大清早,苏寂就起来折腾,直到下午四点才收拾好。临出门前,归言也一身正装站在她身边,嘴里说着和她一起去的话。
  除此之外,他还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紫色的绒毛包裹的严严实实。
  看到小盒子的一瞬间,苏寂就猜到了是什么。她盯着归言慢慢打开盒子,一枚戒指跃然于眼前。
  水滴形的钻石镶在戒指中央,四周围了半圈碎钻,在灯光下异常耀眼。
  这时,她才发现归言无名指已经戴上了同款男戒,男人把戒指取出来,两指摩挲着,向她解释:
  “结婚那天就应该准备的,一直没拿到,上次妈妈还问怎么没看见戒指,今天送到了,戴上?”
  苏寂卷缩着指尖,没回话。客厅安静了几秒钟,女孩伸出手,手心朝上。
  归言没有把戒指放在她的掌心,反而是把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原本苏寂没打算和他一起去,一是没意识,二是苏宏的订婚,归言去不是太给苏宏的脸了。此刻看着他准备好了的模样,只能带他一起去了。
  两人一起去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人前总要有点夫妻样,所以在两人下车后,苏寂自觉地挎上归言的臂弯。
  今日的邹家格外的热闹,虽是私生女的订婚宴,来的人也不少,毕竟他们把它办成了一个交际场。
  随意看一眼这些人的目光,苏寂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个个的有意无意瞄归言呢!扫完归言还会顺带看一眼她,然后低声细语地说些什么。
  “之前没见过,这下亲眼看见了,苏寂竟然能让归家的破戒。”
  “我就说看人吧!邹露没戏,安全社交距离都是托辞,你看看他和苏寂,哪有什么安全社交距离。”
  “但是他们婚礼都没办,归家长子结婚没婚礼,这是什么概念哪!”
  “虽然没婚礼,可她也是唯一成功和归言突破安全社交距离的外姓女子啊!”
  ……
  这些眼神和私语使她不自觉地挺直腰杆,捏着男人大衣袖子的手也攥紧了。
  归言怎会没察觉她的小动作,他放下了臂弯,苏寂挽着的手蓦然滑落,他的手掌熟捻地贴了上去,两人挽手的姿势变成了十指相握,手指上的戒指也轻磕发出清脆又细微的声响。
  “别紧张。”归言轻声在她耳边低吟。
  孰不知,这样的动作让她心下一颤,清冷的手心开始发热冒汗。也不知是手掌之间的热传递热得冒汗,还是心下的怦怦紧张的冒汗。
  苏宏和他的未婚妻在门口迎宾,打过招呼后苏寂和归言就进来了。
  进来之后看见苏老爷子正和邹家家主聊的开心,刚想上前打招呼,却被邹露喊住。
  “归先生苏小姐,又见面了。”
  两人停下步伐,看向她。
  这称呼,又想弄点事情?归言脸色不佳,上次沙龙的事他可印象深刻,只是想不到邹露再开口已然不同。
  “今日能来,是我们邹家的荣幸。”
  摸不清她什么意思,苏寂接过话:“以后是亲戚了,哪来的荣幸不荣幸一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真能成亲家,这便是实话。
  “我们得去和爷爷打声招呼,失陪了。”归言说完便想拉苏寂离开,动作还未实施,邹露开口:“我带你们过去。”
  闻言,苏寂默默低下头,不论言语。
  三人一行走向两位老人,在场的众人都朝他们行注目礼。谁人不知邹露和归言的传闻,此刻三人竟然能如此和睦,没有一点不悦和勉强。看向他们的人心里都在好奇,都在盘算这是怎么一回事。
  “爷爷。”
  “来了?”老爷子向他们示意一番,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相比上次在苏宅,多了一对戒指。忽而想到他们每次都是这样亲密地出现在他眼前,视线转向一旁的邹家小姐,竟有些想笑。
  邹家比苏宅有经济又怎样?它邹家小姐不还是没自家孙女厉害?嫁去归家的是他的孙女,不是邹家的小姐。
  老爷子捋着胡须,对邹家老爷开嗓,语调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内涵,“邹家大小姐也在,邹兄,你这孙女很能干啊,年龄也到了吧,什么样的夫家才能配上哦?”
  谁人不知没出意外,邹露和归言就是一对,现在归言和苏寂结了婚 ,苏老爷子说这话就有点挑衅了。
  邹老爷子不经意间看了归言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是呵呵笑。
  “苏爷爷,”邹露眼看状况不对,走到邹老爷身边,亲昵地挽着老人的手臂,故作撒娇道,“人家还想在家多留几年呢!妹妹马上要嫁去你们苏宅了,我得陪着爷爷啊!”
  苏老爷子也不想继续扩大影响,忙说:“是是是,”又发出似感叹似安慰的语气,“邹兄好福气,孙女孝心哪!”
  苏寂听了这话,垂下脑袋,骤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捏了捏,好像在和她说:没事的。
  归言细微的动作总是能让苏寂感到暖心,能让她感觉自己有一个依靠。可是过后,她总会控制不住自己疑心,她要稳住自己的心,不能让它出格。
  他们的婚姻是利益捆绑,至少目前是。归言从未和她说过感情,只说过利益与玩笑般的承诺,她也没有和归言开口谈过情感。
  所以,她不能破戒。
  两位老人还要谈事,三个小辈一同离开。三人走在一起,归言在中间,苏寂和邹露分别在他的两边。
  苏寂打心里感觉怎么看怎么怪异,果然,途中有人和归言打招呼,看见这站位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归总,羡煞旁人啊!”
  归言不易察觉地向苏寂那边移动一小步,两人更加亲密,至于邹露那边则是安全距离以外。
  那人和归言一直说着,邹露绕到苏寂旁边,指向十米外的一个露天小阳台,轻声说:“我们去那边聊聊?”
  苏寂不明所以,她们之间还有什么需要聊的吗?瞅着邹露坦荡的模样,和归言说了一声,跟着邹露走了。
第41章 Rosin
  邹露带她到阳台扶手边旁, 靠在上面,苏寂和她并排站着,同样倚靠在扶手边。
  “苏小姐, 我记得你上次说,苏小姐这个称呼很好,不介意我这么叫你?”
  “不介意。”
  邹露眺望大门口的那对新人, 笑着说出让苏寂不解的话, “谢谢你告诉我苏宏不可靠。”
  苏寂满眼疑惑, 她原本的想法是, 邹露能阻拦他们的婚约。可现在不但没停止, 甚至提前了, 她根本放不下心来,即使离结婚还有段时日。
  “我告诉你他不可靠……是为了——”
  “为了让我不阻止他们。”
  邹露打断了苏寂没说完的话, 让她哭笑不得。原来, 她们理解的意思竟背道而驰。
  “一个不可靠总比两个不可靠要好,现在两个都不可靠,这场戏不是更精彩了?”
  邹露的话如醐灌顶,苏寂猛地一下清醒了。是啊,只有都不可靠, 才会更乱,只有苏宏一个人不可靠,也是能隐藏东西的。
  苏寂也依着邹露的眼神看过去, 那两人还挺像模像样的,站在一起竟使人自然地感到和谐。
  “其实, 我本意是想让你阻止这场婚事, ”苏寂的头发被刺骨的微风吹起, 她伸手将它们拢起, “但是刚刚,你提醒了我,两个都不怎样的人凑到了一起,事情只会更糟。”
  她拢头发的动作恰巧把戒指抬起,钻石反射出的光线无意中刺到邹露的眼睛。
  苏寂以为她们的谈话已经结束,寻思着回到归言旁边,但邹露没让她立马走。
  “归言一直在分心看你。”她这样说。
  苏寂为证实,偏头望向归言,确实如邹露所说。
  “他在关心你、担心你,怕我把你吃了吗?”邹露说着说着笑出声来,再开口,便是说不清的默哀,“他从未这样对过我,一开始,便是我的一厢情愿加上长辈们没有明说的默认,只要他拒绝,一切都是空。”
  “他第一次不让我靠近的那天,我就知道,我与其他人对他而言没有区别。直到那天……”
  虽然苏寂对她说的故事没有兴趣,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哪天?”
  “市慈善晚宴那天,你拽了他的袖子,他没有任何反应,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有区别对待的人的。”
  “我一时无法接受,所以那天晚上对你态度不好。”
  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况且苏寂并不在意,肆意开问:“所以,邹小姐现在是在讲和?”
  “其实不止慈善晚宴那天晚上,前些天的沙龙,我没记错的话,邹小姐对我的态度也不是很友好。”
  两句话堵上了邹露的口,但她依旧按着自己的步调走,“讲和?苏小姐应当知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现阶段,我们和手,才能最大化发挥我们各自的作用。”
  “还有,我不会自讨没趣,除开归言,我也能有很多选择。”邹露余光瞟到嘴里说的男人,他又看过来了,这么担心苏寂吗?
  “想好了和我说,他又在看你了。”
  苏寂何尝感觉不到炙热的视线一直存在,朝邹露莞尔,“先过去了。”
  走到归言身边,刚才和他说事的人也很识趣,主动离开,给他们腾空间。
  片刻间,两人都沉默,归言打破了平静。
  “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苏寂声音极小,害怕别人听见一样,“就是想明白了,两个不靠谱的会比一个更有趣。”
  归言什么人精,一听就知道她说的什么,犀利的眼神望向门口的人,清隽的脸上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那我们,等着?”他询问苏寂的意见。
  苏寂半扬着脸,黑色的凤眼灵动地转着,思考一瞬,决定道:“等着,先过年吧!让爷爷过一个好年。”
  脑袋仍然没有停下思绪,粉嫩的唇瓣张张合合,归言竖起耳朵才听清她在低讷些什么。
  “也许这是他最后一个欢乐的春节了。”
  归言抬起手,隔空停在她的后背,想拍拍以表安慰,又犹豫地在那晃着,倏然,他攥紧手掌放了下来,垂在一侧。
  “过年,回归家吗?”苏寂忽然想到年夜饭以及除夕夜要在哪里度过的重要问题。
  苏宅首先排除,不仅因为她出嫁了,更因为苏宅不会欢迎他们。他们一去,气氛就不是其乐融融了,恐怕年夜饭都会硌肚子。
  其次考虑的是归家或者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归婳回来了,他们回归家概率会大。一旦回归家过年,他们又不可避免要装模做样,在他们没说清楚感情之前,苏寂有些许不愿。
  原本按照苏寂的想法,两人在互相帮助期间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不谈感情只谈事业。
  现在他们说起了儿时的玩笑承诺,开始谈了那么一点点感情,却又没有说清、没有明说。苏寂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继续无视两人之间的情感,当一件事情开始注入道不明的感情时,她总会感到煎熬、飘荡。
  那颗漂浮不定的心,像是浮漂漂在海面,跟随着海水悠悠荡荡。
  时而一阵风吹来,海面泛起涟漪,漂浮着的浮漂便开始跟着海水、迎着阳光慢悠悠地飘荡;
  时而卷来一波海浪,海面卷起,无所安定的浮漂随着海水上上下下,在海面翻个跟斗,湿了一身;
  时而遭遇风暴,海面波涛汹涌,没有根的浮漂被海水抛向天空,承受着暴雨的洗礼,后又重重地落进海里,最终缓慢地浮起来,独自承担了所有。
  近些日子,她发现归言每做的一件事,说的一句话,两人每一次的肢体接触,都会让她感到吹来一阵风,卷来一波海浪。
  她害怕自己继续下去会迎来风暴,所以停滞不前,甚至有退缩的迹象。
  归言洞察到身边人的情绪,懒散的尾音稍稍上扬,贴心问:“想在家?”
  “今年应该不行,归婳带伤回来,不出意外归娆和乔珏也会回去吃年夜饭,我们不好不去。”
  男人没有给她迂回的余地,直言这件事不太可能,说完似乎想试探她,“明年可以考虑考虑我们自己过。”
  明年?苏寂轻笑,对此不置可否,只对他前一句话做出回复:“去家里吃饭,要在那过夜吗?”
  过夜,归言这才想到问题所在,如果在归家过夜,那他们只能睡在他的房间,睡在一张床上了……
  “应该,我们家有守岁的习惯,”归言又玩笑般给出一个不靠谱的主意,“其实也可以不在那过夜,到时候和他们说你不舒服就行了。”
  不舒服,苏寂皱起眉头,那不是更会被留在家里休息吗?她偏头看向归言的眼神充满怀疑,不可置信地说:“你认真的?”
  “咳,开玩笑的。”归言自知这说法不靠谱,很识相地解释。
  苏寂咽了一口唾液,想到守岁,她已经许多年没有经历过了。
  “守岁好玩吗?”
  她挺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特别是这么多的家人一起等零点、等新年到来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没有守过?”归言惊讶,苏宅作为苑城的传统祖宅、胡琴世家,不应该没有新年守岁这个传统。
  “以前有,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会有,后来他们不在了,过年整座宅子就我和爷爷两个人,过于冷清,再后来苏宏来了,宅子里气氛压抑得很,都没有守岁;接着,爷爷年龄大了,更没有守岁活动了。”
  归言颌首,向她保证:“今年一定能让你过一个热闹年。”
  热闹年,她很期待呢!
  外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见两人对视而笑,内心感叹:这不合适的人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那么不合适了。
  宾客来的差不多,苏宏迎宾结束,带着未婚妻走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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