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的直播，还有半小时。
程星燃“嗯”一声：“等这局结束。”
教练拿他没办法，又站了一会，只能离开。
结果他前脚刚走，江晚就站在窗前被远处的人一梭子扫死了。
程星燃早按过静音键，他目光落在地上的盒子，缓缓在聊天频道敲下一个：？
耳机里很快传出轻软的女声：“抱歉呀，我刚才进直播间，网卡了一下。”
程星燃敲字回复：没事。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女声语气一点都不像刚刚被击败，反倒很欢快，“今天晚上只能陪你玩这么久啦，我等下要去看Fire的直播，我得早点去他直播间里挂着，不然晚了就卡不进去了。”
“抱歉抱歉，今天这局下回再补给你吧，我就先下啦，你加油哦，剩下的两个队伍也都是单人队，肯定能吃鸡的。”
程星燃甚至还没来得及打开麦克风，她的游戏ID后面就已经显示出了断线的标志。
他切出去一看，聊天软件里的人也没了。
程星燃眉梢一挑。
他独自坐了两分钟，在手机上点了提前完成订单，也直接退了游戏。
接着拿起椅靠上的队服随便往身上一披，往楼下直播室走去。
第2章 直播 心一颤，手一抖
和安安静静的楼上截然相反。
一楼的训练室早就热闹得快要炸锅了。
“Fire哥怎么还不开直播……”
“这不还没到点嘛，催啥？”
队友回答弹幕的大嗓门老远就传出来。
“怎么的，是我跟阿清刚刚杀得不够猛还是咱小明的单口相声不好听？你们心里就只有Fire哥了？”
“哈哈哈哈，其实我比你们还急，为什么，因为我也已经好久都没和他――”
程星燃拎着咖啡杯推开门。
一瞬间，所有人都像按了静音键。
数个脑袋齐刷刷回头。
全员目光如炬。
他顿了顿，笑道：“怎么这样看我？”
“哥――”刚刚讲话的大嗓门朝他嚎，“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和阿清都要被你的粉丝暗鲨了。”
旁边的阿清见到程星燃，眼睛也明显亮了亮，但还是冷冷反驳：“是你直播标题惹的祸，别带上我。”
“哎呀……”大嗓门薅了一把头发，“这不是难得蹭一波流量嘛，骗点礼物。”
他直播间上方醒目地写着：Fire现役队友激.情爆料，收留苦等Fire的粉丝宝宝。
这个标题党成功把他抱上了直播热榜第二，就在程星燃直播间的正后方。
“对了，哥。”他转身，“刚刚好多人问你参加表演赛的事，要不趁机给我爆个料呗，我也好给粉丝交差。”
程星燃正把杯子搁在桌上，闻言动作一顿。
“爆什么料爆什么料？一天天的，就爱给我找事！”教练突然杀出来，指着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都给我把嘴巴封紧一点。”
他说完对着大嗓门：“尤其是你！把你那直播间标题给我改了！”
“我……”
“你什么你？代言费不够你花还是嫌签约费少了，犯得着馋那点礼物钱？”教练瞪着眼，“不知道的说出去，还以为咱们俱乐部破产了。”
“……”
盯着他把直播间标题改掉，教练转过头，声音明显低了几个度：“Fire跟我来一下，其他人继续。”
一楼会议室。
程星燃靠在椅背，长腿很随意地伸着，眼皮耷拉。
半晌，他轻声道：“早晚要告诉他们。”
“再怎么说也不是现在！”教练叉着腰，“现在是什么时候，国内外各个队伍都跟盯什么似的盯着你，这种关头把消息放出去，明天你要退役的词条就能挂在热搜第一。”
他说着，把目光落在程星燃队服前的一串代言图标：“然后不出一个星期，这些商家全都会撤资，网上的黑子再来波节奏，一队二队心态一崩，别说表演赛，我们直接从城市赛里除名。”
程星燃笑：“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你太小看你的影响力了，这两年队里多少小孩就是冲着你来的，一队的宴淮清，二队跟青训那就更不用数了，你退役……”
“暂时退役。”程星燃纠正。
“……”教练滞住。
过了几秒，他叹气：“我说这些也不是想给你压力，但这件事肯定是不能现在爆出去的。”
程星燃没接话。
教练看了看他搭在扶手上的胳膊，问：“你手怎么样？要不要我跟合作方说一下，把直播改成一个小时。”
反正对他来说，直播的那点收益根本无足轻重。
但程星燃垂下眼睫，眉眼没太多情绪：“没必要。”
“……那行，反正你自己注意，千万别勉强。”教练忽然想起什么，“找圈外陪练的事……”
程星燃淡淡：“不急，我亲自来挑。”
说完站起身。
教练也察觉直播的时间快到了，连忙迅速说：“那我这段时间先把招聘信息放出去，等名单整理好了再给你。”
他“嗯”了一声，将队服穿好，推门离开。
-
晚上九点整。
临海市的某间公寓里传出惊人尖叫。
“啊啊啊啊――”
“小清清，妈妈爱你！！”
沙发上的两个女生一人抱一部手机，茶几上还支着平板。
三个屏幕里都是同样的画面――
PUBG绝地求生分区，职业选手Fire的直播间。
直播间出现画面的瞬间，镜头前一晃而过另一个人影。
“哥，我拉你了。”男生长相很嫩，看着像个高中生，皮肤水灵得不像话，睫毛尤其长，“先双排吗？”
这位就是让沙发上的女生发出尖叫的根源，AOG战队的突破位，宴淮清，游戏ID是Qing。
他话音落下，直播间的主角总算出现。
“嗯，双排。”男人戴着无线耳机，拉过电竞椅落座，点了接受组队申请，“抱歉，接了杯水，来晚了。”
他说完，伸手调节镜头。
似乎按错了什么，人像突然放大，占了满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晚不晚，老公再近点！】
【镜头再近点镜头再近点！！！】
【就这样直播吧，不要缩小人像啊啊啊啊QAQ】
【颜粉差不多得了啊，这他妈是游戏分区OK？】
【Fire开直播了？过年了？】
弹幕立刻炸了。
密密麻麻的特效和文字把屏幕上的人脸和游戏画面全部挡了个严实。
江晚赶紧坐直，想去点屏蔽弹幕的按钮。
结果不断有人刷礼物，动画一个接一个，还刚好挡在屏蔽键前面，完全点不着。
“哎……”江晚着急，抱着手机连戳屏幕。
终于，在她不知道点了多少下以后，弹幕和特效全部消失。
还好，Fire还没把人像画面缩小。
镜头对准他的正脸，屏幕里的男人垂着眸子，灯光从上方打下来，更显得他五官深刻。
不知是距离太近还是镜头太高清，她甚至能看清他眉骨下的细小绒毛，以及眼皮间一颗很小很小的痣，褐色的。
下一秒，Fire抬眸。
江晚隔着屏幕和他目光碰撞。
“！！！”
她大脑当即空白。
心一颤，手一抖。
“啪”一声闷响，手机翻下去，掉在了沙发缝里。
“怎么了怎么了？”闺蜜杨嘉嘉听见动静，“手机摔了？”
“没。”江晚把它从沙发垫子的缝隙里掏出来。
等她再将手机重新按开，屏幕已经变回了游戏界面。
人像画面消失得一干二净，连其他主播那样放在角落的小框框都没了。
“呼。”杨嘉嘉摊在沙发靠背上，“还好我手速快，把小清清截下来了。”
“喏，你看，嘿嘿。”她笑着举过手机给江晚看，是刚开播时Qing一闪而过的画面，“有点模糊，但不影响。”
“你呢，这大好机会，得把Fire截个百十来张吧？”
“……”江晚耳根子有点发烧。
她抬手把散下来的碎发拨到耳后，支支吾吾：“嗯，截了。”
杨嘉嘉坐过来，一手揽着她：“真好啊，这样又有新的屏保了。”
她说着点开相册：“我刚才也截了几张Fire的照片……”
“真的？”江晚马上扭头。
杨嘉嘉动作停住。
她怀疑地望向江晚，勾起唇角：“晚晚……”
江晚心虚。
“你该不会是沉迷美色，根本没来得及截图吧？”
江晚耳根子更热，嘴硬：“刚才弹幕太多了，还那么多人刷礼物……”
“哦――”杨嘉嘉非常夸张地哦了一声。
等到江晚的小脸上都开始红，她哈哈直笑，过来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哎呀，我发你我发你，逗你玩的嘛。”
于是江晚收到了三张Fire的怼脸截图。
她满意地将它们移到一个名叫秘密的相册，这才把注意力拉回直播上。
这边Fire刚刚排进一把游戏，还在广场里，没上飞机。
地图仍然是海岛，不知道是不是系统故意的，居然又排到机场航线。
“想看我跳机场？”Fire跟弹幕说话，“可以。”
他放大地图，鼠标移到机场上，似乎准备标点。
江晚心中一动，飞快在弹幕里打出：跳C字楼。
她按下发送，顺便点开了弹幕清爽模式。
这个模式下可以看见自己和一半网友发出来的弹幕，不至于遮挡直播内容。
江晚的弹幕混着一大片跳C字楼刷了过去。
“跳C字楼？”她听到Fire低声说。
江晚心头跳了跳。
她忽然有种Fire会在下一个瞬间笑着问“C字楼，确定么？”的错觉。
然而没有。
队伍语音里，宴淮清的回答把她拉回现实：“我都行。”
“好。”Fire也没带着笑反问，他只淡然标下红点，“那就跳C字楼。”
江晚紧攥着手机，抿了抿唇，也说不上来怎么的，就松了口气。
C字楼是Fire成名之战的地点。
三年前的世冠赛，他落地一把AK，七分钟打出十一杀，创了联赛单人连续灭队最速记录，至今没人打破，甚至没人能接近。
而这局游戏只是普通的排位赛，他还带着队里另一个强将。
Qing跳的是锅炉房，战斗结束得非常快，五分钟都不到，整个机场就被他们两人清干净了。
后续整场直播都成了Fire的个人秀，甚至还有不少玩家特意跟他同时排队狙.击他，或是故意跑过来送人头，给他送车送物资等等。
Fire场场都是十杀起步。
但江晚发现，他一整晚几乎都没用狙.击.枪，甚至没捡过。
弹幕上刷了好多让他秀甩狙的，这回Fire视而不见。
“我觉得他应该是想让清清练一下狙位吧。”杨嘉嘉托着下巴道，“最近我看清清直播也经常打狙位来着。”
“啊……”江晚缓慢眨了眨眼。
这样吗？
但Fire不才是队里唯一的狙.击位吗？
没等她再仔细想，直播时间临近结束。
Fire把游戏退回到主界面，开口道：“有个消息要告诉大家。”
江晚马上聚精会神，竖起耳朵。
“最近有一场城市赛。”Fire说，“可能有机会跟大家见面。”
【？？？】
【卧槽卧槽？】
【城市赛？燃神参加城市赛？？】
【想什么呢，肯定是解说吧。】
【解说也不可能啊，城市赛解说请得动燃神？】
【那就是颁奖呗。】
【我觉得这个有可能。】
【卧槽是哪个城市赛啊啊啊啊！】
【老公我来了！！！】
江晚已经在低头搜索近期的PUBG赛程公告。
“城市赛啊。”杨嘉嘉兴致缺缺，“那多半是无了，咱们这好像就没举办过电竞比赛吧？”
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江晚手机里跳出最近唯一一场城市赛安排。
――地点，临海市。
注：特邀神秘颁奖嘉宾。
江晚捂住脸，仰倒在沙发上。
第3章 城市赛 炸成了烟花
“怎么办……”公寓房间里，几分钟前还乐颠颠的江晚一下子萎靡不振，“最后一个也没抢到。”
她刚洗了澡，裹着浴巾，头上扎了个大蝴蝶结束发带，脸颊和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从冰箱里取出来的面膜已经放了好一会儿，可江晚没心思去贴。
Fire在直播最后透露了会去城市赛的消息。
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
就在刚刚，她抢到票付钱的前一秒，家里的网突然断了。
然后江晚就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APP上的门票被一抢而空，只留给她冷冰冰的售罄两个字。
“你再坚持不停地刷新，肯定会有人退票的。”杨嘉嘉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帮你去问问有没有认识的人能搞到票。”
这句话一下点醒了江晚。
找人帮忙！
她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但等江晚把陪练APP点进私聊界面，看着青训生的头像，她又犹豫了。
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虽然对方很好相处，他们也有共同的偶像，但毕竟只是老板和陪练的关系。
好像也没熟到可以拜托别人这种事的地步。
她把手指缩回退出键。
正在这时，杨嘉嘉对电话那头的人道：“哇塞，拜托好不好，那可是Fire啊！Fire来我们临海市诶！错过这回，谁知道下回是什么时候？”
“……”江晚垂着长睫，拇指再度停下。
“对呀，说不准能要到签名。”
江晚的拇指从退出键挪开了一公分。
“甚至还有可能上台合影呢！我记得每回城市赛的特邀嘉宾后面都会搞活动来着。”
江晚用力闭眼，点开输入框。
五分钟后。
杨嘉嘉和江晚并肩坐在沙发，一人脸上贴着一块面膜，抱着膝盖望向前方，动作神态都出奇一致。
在她们面前，摆着江晚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出她发出去的几条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