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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别别扭扭就很可爱。◎
许清焰走进昭阳宫时,无人出来迎她。
只有几个洒扫宫人,怯生生地福身行礼,皆因平日她很少往这一处来,见得少的缘故。
反倒是小厨房里,传来咚咚的剁菜声。
“你们主子人呢?”她随口问。
小宫人还未答,从厨房里急急忙忙跑出一个身影来,是如意。
“奴参见陛下。方才不知陛下来,未曾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从他身后,才绕出来一个人。
声音波澜不惊:“陛下怎么来了。”
顾怜破天荒地穿着围裙。
长发垂在身后,另用一条丝带低低地扎了,衣袖也以襻膊束起,露着两条白净漂亮的小臂,手腕上筋脉浮着淡青色,在日光下很惹人眼。
许清焰从没见过他这个模样,一时竟多看了两眼。
对面的人将衣袖往下稍扯了扯。
“臣侍装束不整,不合规矩,不宜迎接陛下。”
今日也怪怪的。
虽明面上无处可以指摘,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好像并不期待她来,反而有些嫌她扰着他清静了。
她近日无处对他不起吧?
许清焰在袖子底下握了握拳。
有那么一刻,她确是想招呼苏长安,既是有人不稀罕她来,那便返身回去吧,将那些西域使臣珍而重之献上的,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香露,也原样带回去。
横竖无论是她,还是她的香露,这宫里的任何一个男子见了,都会喜不自胜。
但想起那一夜,他跪在床边,满脸绯红,眼里盛满滚烫的渴望,将双唇轻轻贴近的模样,她又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罢了,和一个男子计较什么。
“朕闲着无事,过来随意走走,没有那么多规矩。不过……”
她的目光落在他指尖上,忽地走上前去,握起他的手。
顾怜想躲,没躲开,被她轻轻摘下一样东西来。
是一片小小的野菜叶子。
“这是什么?”
他将手往身后一缩,脸上蓦然红了红。
“让陛下见笑了。”
倒是比刚才看起来正常一些。
许清焰弯了弯眼角,扭头道:“端上来。”
苏长安候了多时,赶紧殷勤地端上漆盘。
里面摆着五个小巧的琉璃瓶。端端正正,一字排开。
其颜色雕花,各有不同,懂行的人一眼便可知,都不是中原器物,不说里面的内容,单论瓶子本身,也价值不菲了。
顾怜的目光终于波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
“西域进贡的香露。”
“这……”
“朕不爱这些,也瞧不出好与不好。他们千里迢迢送来了,也就是往库房里一塞,没的可惜了东西。”
她不顾苏长安在旁拼命使眼色,很无所谓地一昂下巴。
“还是那日里她们说起,这东西摆得久了,就渐渐散没了。朕想着,与其丢在那里落灰,不如拿了来给你玩。”
“臣侍不能收。”
“为什么?”
“西域的贡品,何等珍贵,理当先孝敬太后,再赐予后宫各个主位。臣侍不过一介贵人,如何敢安心领受。”
顾怜一席话,通透磊落,掷地有声。
却抬头轻轻瞥她一眼,声音放低了些。
“番邦进贡,一年才能得几瓶。该不会都在这里了?”
许清焰这才不自觉地抿了嘴角,“你倒识货。”
“臣侍真的不能要。”
“那算了,朕回头让人摔了听个响。”
“陛下!”
“好了,不与你说笑。”
许清焰闲闲背着手,莫名其妙的,有一些满足感。
“朕不耐烦拿着这些玩物,到处赏人,你好生收着,别让人知道也就是了。若是你有闲心,愿意拿出去做人情,都由得你做主,反正都是你的东西了。”
顾怜看了看她,低低行了个礼。
“那……臣侍多谢陛下。”
她不动声色地端详着他。
这会儿的模样瞧起来,就比她刚进门的时候,要软和多了。看来苏长安出的主意没错,这个世界的男子,是喜欢这些无甚大用的玩意儿。
那往后记着,这类东西收上来不必入库,直接给他吧。
不过他近日的脾气,仿佛是不如从前好了。
她记得,刚遇见他的时候,哪怕她当众吓唬他,他也只会扑进她怀里,坠着泪珠子,求她给他一分怜惜。
大约还是近来有些惯着的缘故。
“罢了。”她淡淡笑了一下,“过不久,要移驾到行宫去。到时候大大小小的宴会场面,想必不少。如今后宫就你位份最低了,多少也该给你些东西。”
顾怜没有理她的后一句,只将眼睛稍睁圆了些。
“去行宫?”
“嗯,太后的主意。道是诸王难得入京,该多留些时日,宫中规矩森严,行宫自在些,也好同乐。再有么……”
她道:“再有便是,先帝的两位皇子,都到了该出降的年纪,太后也是存了些多邀青年才俊,相看佳媳的心思。”
不料眼前的人却沉默了。
她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问:“不想去?”
“臣侍没有。”
“害怕齐王?”
“……什么也瞒不过陛下。”
顾怜半低着头,睫毛安静地垂在眼下。
在春日大好的阳光底下,睫毛尖竟是淡淡的金色,像什么柔弱小鸟的绒羽。
许清焰的口气忽地就放软了一些。
“无妨,朕还在呢。”
“陛下?”
“朕不会让她把你怎么样。”
“……”
眼前的人抿了抿唇,唇上薄薄一层水光,半晌,轻声道:“臣侍相信陛下。”
鬓边几缕碎发,随着风飘荡。
许清焰陡然觉得心里有些软和。
大约是那一夜,他当着她的面,将掺了药的酒一饮而尽。
尽管酒里并非毒药,尽管他原本也不打算做如此大的牺牲,只是为齐王所逼迫,尽管这事办得,其实有一些蠢。
但从那以后,有些事情终归是不一样的。
其实他若真怕得厉害,她也不是不能想办法,随便寻个由头,假意治他个什么罪,将他软禁在宫里思过也行。
不过,深宫凶险,他一个人留下,若是又被人使了什么阴招,恐怕没有招架之力。
毕竟他那点小聪明,时灵时不灵。
还不如放在她身边,多花几分心思,把他给看住了。
正事与闲事都说完,她仿佛也没有什么由头待在此处。既然顾怜不留她,便预备打道回府了。
却听一旁的如意,突然开口。
“陛下在日头底下说了这会儿的话,想必该乏了。咱们宫中粗陋,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招待,倒有一样小吃,是公子亲手做的,陛下想尝尝吗?”
“如意!”
顾怜急出声,也没拦住。
许清焰看了看这人的打扮,笑了一笑。
“原来忙的是这个。”
“陛下……”
“端上来,让朕试试。”她一挑眉,“朕的确没吃过,自己的男人做的饭。”
虽然她明知道,不是专门为她做的。
眼前人的颊边微微泛着红,像是难得地有些羞了。
但既然她发号施令,也没有办法,只得让如意端了一盘子上来。
是碧绿生青的野菜,专拣了嫩尖,切得细细的,和剁碎的香干末同拌,散发着诱人的香油气息。
极简单,清爽。
“马兰头?”她脱口而出。
顾怜的神色瞧着颇有些意外。
“没想到陛下也识得。”
“偶有所见。”
在她从前生活的世界,菜蔬运送便捷,坐在城里也能吃到田间地头的时新野菜,马兰头拌香干,她自然是吃过的。
但这里远没有那样方便,且宫廷进膳,以稳妥为要,像这等偏门东西,是从来没有的。
“你怎么会做这个?”
“从前在家中,随着老侍人学的。”
她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安阳侯府上,规矩还挺宽松。”
他微微一笑,没接这句话,只道:“这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臣侍不敢拿来奉给陛下。”
“敢不敢的,也在朕面前了。”
她径自取了勺子,盛一勺入口。
糖盐都放得恰好,清香怡人,满口生津。
“没想到,你的手艺这样好。”她不吝赞扬,“不过,你是从哪里寻来的?”
这肯定不是御膳房供给的材料。
“御花园。”
“什么?”
“太液池边有一片草地,向来少人行。我一眼瞧见其间生了许多,随手摘的。”
这倒是令许清焰真没想到了。
她不由好笑,“你如何想到去做这样的事情?”
不料顾怜轻轻一扬眉,小尖下巴昂得高高的。
“心情不好。”
“为了何事?”
“陛下不用管。不过,陛下的胆子倒是挺大的。”
他忽地倾过身来,抿着嘴笑,狐狸眼里闪着亮光。
“臣侍忘了说了,我自幼不太懂得认野菜,这摘来的是菜是草,有毒无毒,切碎了也分辨不出来。”
“你……”
“陛下怕不怕?”
许清焰在他故意出气般的笑容里,暗暗一咬牙,唐突伸手,在他的下巴底下挠了挠。
和挠猫一模一样。
“哦,朕想起来了,仿佛是有人说过,朕要是死了,他刚好去狐媚下一任皇帝。”
她在这人陡然慌乱的眼神中,眯眼笑了笑。
“怎么,顾贵人打算今日就下手吗?”
“陛下!”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般远大志向。只是不知道,你还想给谁当小父君啊?”
她凑在他透着红意的耳尖上。
“门都没有。”
第16章
◎拒不承认喜欢他。◎
如许清焰所言,在一个春和景明的日子里,车驾浩浩荡荡,迁到了行宫。
行宫距京城并不遥远,是一处依山傍水,幽静闲适的所在。
在新居坐定,苏长安殷勤奉上茶来。
“如今的天气渐渐热起来,陛下一路车马劳顿,也该乏了,一会儿饮过茶,该躺下小睡片刻才好。”
与未央宫的气象森严不同,她在此间的住处,邻着一大片青翠竹林,无人声喧哗,有清风作伴。
她饮了一口晾到温热的茶水,看着盏中碎叶浮沉。
“不急。众人都安置好了吗?”
“回陛下的话,内务府都办妥当了。”
“萧昭仪还住在太后近旁?”
“太后喜欢他伺候,那是自然的。”
总管宫女打量着她神色,抿嘴笑笑。
“陛下心里头分明有惦记的人,偏问旁人做什么。”
“嗯?”
“顾贵人就住在边上的水榭,如今的时节,清凉宜人,又无蚊虫,且同在宫里时一样,仍是离陛下最近的所在。陛下何时想去,举步就到。内务府可是用了心了。”
“……朕什么时候问他了?”
许清焰将眉头一挑,斜斜睨着她。
身边的人立刻垂下手,“是奴婢多嘴。”
但面上却瞧不出来一丝惧意,反而眉梢眼角,都藏着了然的笑。
许清焰轻哼了一声,懒懒倚靠在椅背上。
她将手枕在脑后,望着檐外盎然绿意,出神片刻。
“苏长安。”
“奴婢在。”
“你说他这个人,是如何养成这般性子的?”
“陛下指的是……?”
“安阳侯府,京中数得上的显贵人家。她家教养出来的男儿,竟会是这个模样。”
她边说,边不可思议地眯了眯眼。
与顾怜相处的一幕幕,如花灯似的在眼前走。
他跪在地上乞求免死,存心松开攥着衣襟的手,颈下一片雪肤,撞入她眼帘的模样。
他用柔软指尖,轻轻摩挲她唇上伤口,眼中盛满笑意,明晃晃相邀的模样。
真是又媚,又傲。
时而竖着狐狸尾巴,在她面前大肆招摇,时而又敢揣着不知哪里来的胆量,和她使性子,闹别扭。
简直胆大妄为,好像从来没担心过,她身为帝王,能在掌心翻覆间,把他这条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小命,又重新收走。
哪有什么大家公子,会是这样的?
早该在做儿郎的时候,就让爹娘给打死了。
这话问得不好答。
苏长安思忖片刻,才挂起一个妥帖的笑。
“顾贵人的性子,其实是好的。”
“这要是叫做好,满京城的体面人家,那些知书达礼的贵公子,岂不是都要呕血而亡了?”
“男儿家,难免骄矜一些,若是在心仪的人跟前,更是要拿一拿乔,才好显出自己的分量来。”
她将许清焰轻轻一瞥。
“陛下喜欢他,便少不得担待一些了。”
“朕喜欢他?”
“奴婢不敢揣测圣意。”
许清焰头也不抬,只将茶盏放回小几上。
“他比起宫中诸人,是要有趣一些。但像他这样的男人,朕要是当了真去论喜欢,只怕是怎么被算计的都不知道。”
“是,奴婢失言了。”
“无妨,你去忙吧,朕歇一会儿。”
苏长安默默地退下去了。
她靠在窗下闭目养神,耳边却不由自主地,又回响起方才话间那两个字。
心仪。
她轻哧一声,摇头笑了笑。
顾怜那样的人,哪里会是因为心仪,才待她这般。
她很相信,不论是在深宫,还是民间,不论面对的是她,还是旁人,只要能保他活命,让他依靠,他都会做到这个地步。
这小东西精着呢。
就像一只伶俐的小雀,天生知道择木而栖。
那他愿意在她眼前,抖弄漂亮的羽毛,对着她唱唱曲儿,她有闲心,听一声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