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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妹妹萌生的“快乐”,非常好吃】
【一如既往,谢谢款待】
第74章 两种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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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很不想来打搅你和你所谓的‘秘密房间’, 你也根本没有给我权限进入这里……”
中枢控制室,无边的数据海洋中。
仔细检索数遍后才堪堪找到的坐标点上方,主系统奋力拨开控制室深处漂浮的光点,在无形且紧闭的大门前上下浮动着。
它看不到那个房间的入口, 只有M的镰刀才能打开那里, 没有权限的它只是大概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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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系统不耐烦地跳了跳, 就像网页游戏缓冲中的进度条:“但说实话, M,快点出来。当你待在里面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你的下属在公用频道给你发了五次紧急通讯……每一次通讯都转接到了我这里。刚才我收到了最后一次通讯,如果你再不出现回复,他就要亲自来中枢控制室这里找你了。”
“小P是个天使,今天是他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你不能把所有堆积的工作全部丢给刚休假回来的天使, M。也不能成为一个被下属催着上班工作的上司,知道吗?”
――那个房间没有出现任何波动, 待在里面的家伙也没有任何反应。
主系统:“……行了,别装成完全没听见似的, 我知道你待在里面, 你今早把我赶出去不就是为了进里面翻东西。我不管你是要花多长时间翻找什么东西……M,这是上班时间,你的下属在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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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在外面唧唧歪歪得吵死了,数据垃圾。”
――“嘭”地一声巨响,是M小姐踹开了紧闭的两扇大门,后者飞快隐没在无边的数据海洋深处, 变为无形。
没有访问权限的主系统从来无法窥视到那个秘密房间的一星半点,它甚至连门缝都看不见,哪怕它每天24小时都几乎待在中枢控制室里处理事务。
……当然, 主系统也不感兴趣。
M不给它访问权限;M自己也不常去那里,明显对那地方也没什么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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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这么漫长的时光,自主系统结识M以来――它就没见她在那里进出几次。在它完成第六代数据更新后,M甚至催着它用充裕的能量专门设置了一个“丢垃圾通道”――这样她可以随时随地打包自己不要的记忆丢进那个房间,连进出都不需要了。
什么叫外卖丢垃圾啊。
而且,就算进出,M也一般是摆着无聊的表情进去,再摆着无聊的表情出来,没有半点波澜。
具体形容一下,大概就是电影进场前“我知道这是一场无聊的爆米花电影”与电影放映完后“我就知道这是场无聊到爆、但爆米花蛮好吃的破电影”表情吧。
她就差手上捧着爆米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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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唔,明显也是一样的。
她从隐秘的房间里冒出来,神情倒是一点也不算上隐秘。
“嘭”地一声巨响踹开门,却又插着口袋、仿佛散步般晃出来。
就好像踹翻它的控制室、它的数据海、神秘隐形的大门对她而言全是无趣破烂。
……既然觉得这么无趣,干嘛还要伸脚踹啊!
“你吵醒我了,数据垃圾。”
M小姐恹恹地说:“我刚才在里面看烂俗无聊恶心的破电影呢。直接看睡着了,你打扰了我的午觉。”
主系统:“……午休时间已经过了,要睡午觉也不要跑到我的中枢控制室睡。”
“哈欠……”
“还有,你的下属一直在找你。要我立刻给你接通通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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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小姐打哈欠的动作顿了顿,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放下手,在外套两边的口袋抖了抖,又分别插进去。
就好像才从冬眠中苏醒的动物,她的动作慢吞吞的。
“不用……我这就回去找他。”
M小姐慢慢说:“事实上,我正好有重要的事要找他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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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五分钟后,刚从观测部回来、正在员工更衣室洗手的P先生被“啪”地一下拍击了肩膀。
“啪”地一下。干脆又直白。
让他瞬间想起了被前任T先生在办公楼门口推荐健身与蛋白粉。
“嘿,朋友?好兄弟?我最棒的下属?”
……并附赠了这样干脆又直白的奇怪招呼,让他再次想起了那位哈哈哈尬笑强制安利蛋白粉的同事。
P先生便抖了抖指尖的水珠,回过头去。
“您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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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小姐冲他弯弯眉毛。
这不是一个过分甜腻、酒窝中暗藏杀气的笑容,这个笑容更类似谄笑,带着一些微妙的小讨好。
M小姐很少对他这么笑,作为上司也作为疯子,她是理直气壮第一名,半夜三更把他从睡眠里拽出来也毫无愧疚之心。
她给他制造成山成堆的投诉、噼里啪啦刷爆了他的某张卡、弄坏了他新买的车时……也没这么对他笑过。
不过,虽然很少,却也不是没有。
P先生每次见到M小姐对自己这么笑,接下来,他一定会面对很恐怖的场面。
――因为,当M小姐露出这样的姿态,肯定是她自己都感觉自己真的做了无比糟糕的事情,于是“嘿嘿嘿”笑着来通知他去收拾烂摊子。
譬如,漫无止境、看不到尽头、即便死亡也解脱不了的连环加班地狱。
……是的,M小姐只会在通知他这件事时这么对他笑。
而他会拥有连环加班地狱的原因,绝对是她发疯作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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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今天她这样笑着说,“就是,嘿嘿,来咨询你一个小问题。”
P先生想不出她要如何在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内给他创造出连环加班地狱。
而且,说实在的,他现在没有什么心情来处理她作出来的新问题。
“您想问什么?”
“咳……就是那个……”
M小姐看着他的蓝眼睛,话里刻意的小讨好几乎要盖不住自己心底真正的小心虚。
“我今天上午,咳,去某个地方,回顾了一些没用的东西。发现我谈过恋爱。……虽然是好多好多年前,但也是,态度不太一样的,正经恋爱。”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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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先生平静地说:“这我刚刚知道了,而且这也是我现在心情不太好的原因。”
M小姐:“……你心情不好啊?”
P先生:“发现口口声声说要杜绝感情、也的确没心没肺的上司曾欣然跳进了整整一年的粉红泡泡,我找不到自己心情愉快的理由。”
M小姐:“……哦。你生我气啦。”
P先生:“并没有。我是不会生您气的。我只是有些气自己,您前后言行不一的行为间接表明了我个人魅力低下,远不足于您那位‘初恋男友’。所以,出于一个雄性动物的自尊心,我心情不太好。但这和您没关系,您依旧是我最尊敬的上司,我依旧愿意作为您的工具与您维持肤浅的性|关系。”
M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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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大段分外诚实的剖白信息量有点大,他说这一大段话的语气也未免太冷淡了些,半点温度都没有。
M小姐愣了愣,半晌后,她不禁伸出手指头,在他与自己之间比了比,就像要在半空中比划出一套公式,理清下属要表达的东西,与她和他之间现在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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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究竟要问什么?作为下属,我很乐意解答您的任何问题。”
……算了,她根本就搞不清这家伙,现在当务之急也不是把他的内里搞清。
M小姐按下自己的疑惑――这很轻易,因为不知怎的,她和他对视时,“心虚”的感觉越发鲜明――
“唔,是这样的。在我发现我曾陷入了一场正经恋爱后,我仔细浏览了那场恋爱的每一个细节……可最后我莫名睡着了,再醒来时是被主系统吵醒。”
P先生叠好擦手的毛巾,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M小姐:“所以,呃……我发现……我对那场所谓的‘恋爱’……抱有的兴趣,还不如一场烂俗的爆米花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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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那段恋爱很无聊。我觉得那个对象无聊透顶。我甚至琢磨不出自己是如何做下了谈恋爱的决定、和那个男人纠缠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M小姐的手指头绞在一起,她摇晃着叹息出声,还把额头贴在了下属的胳膊肘。
“我发现,我对那个黑发黑眼的初恋对象,一点也没有‘感觉’。”
“我搞不清楚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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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P先生低头看着她用额头在自己的胳膊上撞来撞去。仿佛找到了合适墙角顶脑袋的猫咪。
“黑发黑眼的初恋对象?”
“对……记忆里,是那个样子的家伙……好无聊的家伙……”
“您觉得,对您那位初恋对象,毫无兴趣,产生不了任何感情?”
“……是这样……他好无聊……很烦人……甚至有点油腻。”
M小姐嘟哝:“我看到回忆的第二场约会时就看困了。直接在地板上睡着,睡过了了整个午休时间,现在都有点困呢。”
这样。
P先生:“所以,您来找我,是想问我……”
M小姐撞额头的动作一顿,她向上仰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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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P你觉得,我真的是个渣女吗?就算去努力回忆一个曾经谈了一整年的初恋对象,毫无感情,只觉得他烦,无聊,油腻。……是我的问题?”
P先生仔细地想了想。
“毫无感情?您确定?”
“毫无感情。那段‘初恋’的有趣程度还不如吃新口味的冰激凌。”
“既然这样,曾经的您为什么会决定和那种人跳进‘恋爱’这种深坑里?”
“不知道……大概是我只想玩玩他?呃……但是……”
M小姐不禁沉痛地揪住自己的齐刘海:“那家伙的身材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高高壮壮的!皮肤也太黑太粗糙了!手也不好看!肌肉还暴突!我怎么会馋那种类型的身子呢!那种身材我连玩都不会想玩的!所以我来求助小P――起码你是我会想滚床单的类型,那家伙完全、绝对、不可能是!!”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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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样,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P先生认真地伸出手,拿开她乱揪自己刘海的爪子,一下下把她的刘海重新梳顺、理齐。
“对方,可能并不是您真正的‘初恋对象’。您的‘初恋记忆’出了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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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小姐:“……啊?出问题?”
“是这样的。因为您的眼光一直很好――也一直追逐乐趣――是个非常自信的女孩。就算是曾经的您,我也不认为您会委曲求全、和一个无趣、无聊、您完全没有欲|望的异性交往。”
P先生梳完刘海,又拍了拍M小姐的脑袋。
“而且,作为我最尊敬的上司,不管是哪个时间线的您,都不可能有问题。那么,得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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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对方有问题。要么,您在记忆里所看到的那个‘初恋对象’被故意替换成了另一个人,您的整段记忆都被夺取、篡改了――”
P先生微笑起来:“要么,您这段所谓的‘初恋’根本就不存在。”
“毕竟,您怎么可能会陷入‘恋爱’,对我以外的异性产生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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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小姐:“……”
M小姐大为震撼。
M小姐过于震撼,以至于忽视了下属帮自己梳好刘海后,手还没拿走,一直很自然地在盘自己的头顶。
“所以,我们不如假定这段所谓的‘交往’根本没存在……”
“啊,不是。还是考虑第一种可能性吧。‘初恋对象’在我的记忆中被故意替换了,另有其人之类的。”
M小姐干巴巴地说:“我切实谈过一段正经恋爱的。那一整年应该不是被伪造出来的。”
“啧。”
“……你刚刚是不是‘啧’了一声,你想假定我根本没正经恋爱过……”
“头发很好摸哦,M小姐。也很香。”
“……别转移话题……而且是你新换洗发水的问题,你明知道昨晚我的头是你洗的。”
第75章 可笑的红眼睛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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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深暗的甬道。
皮鞋在甬道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仿佛吉他琴弦的轻响。
……弹拨琴弦的动作,他一直认为, 那是最迷人的动作了。
那是创作, 是思考,是生命与死亡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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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最动人的生命,才能那样弹拨琴弦。
他曾有幸见过一场最迷人的演奏――亦是最悲伤的演奏, 演奏者独自坐在深暗的牢笼中,苍白无暇,如同雕塑, 那指尖的每一次弹动就像在石壁上抓出血痕――
或者, 那东西真的有“血”存在吗?
那么苍白,那么惨淡。
那东西身上唯一能与“血”产生关系的,就是那双殷红、殷红的眼睛吧。
如果那是亡灵, 那双眼睛, 一定是因为死时溢出了太多混杂鲜血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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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认为那东西能算作生命。不是生命的东西也绝不能算作亡灵。
他承认那是自己听过的最迷人的演奏,但, 那东西拥有最丑陋的眼睛。
他和那东西共同认可,那是双分外丑陋、绝不美丽的眼睛。
那东西甚至对他埋怨过,说自己有多么憎恨自己的丑陋,多么希望拥有美丽的蓝眼睛。
所以,无论弹奏出的音乐听上去多么迷人,那丑陋东西指尖流淌出的就是称不上“音乐”。
那东西――k――可怜又可恨地坐在那里拨弄指尖,无疑是一位永恒疯癫的囚犯――永远不会尝试脱出那里, 永远不会卸下自己脖上的枷锁――
他与k心知肚明, 哪怕万物崩坏、时间倒流、宇宙颠倒――有位永恒的囚徒依旧会囚禁在那里,弹着最迷人最丑陋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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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波澜中,永恒的囚徒是不变的原点, 如同承载海浪、阳光、泥沙的地核。
所以k绝不能感觉,绝不起波澜。
这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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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稳定又平静的存在,实在令人舒心。
曾经,他特意停在k面前,聆听了一场又一场的演奏。
他讨厌k的眼睛与苍白的脸,但,他习惯了k的存在。
没谁不会习惯k的存在,k是那样的、那样的――平静、包容、又空洞――能够容纳无数的秘密、无数的烦恼――光是聆听k,便能平静下来,感觉自己内心的空洞被慢慢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