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河走上前道。
贺琛仿佛心情很好似的，嘴角微微弯起，神色莫名愉悦。
“没去哪，随便逛逛。”
陆清河心下觉得有些不对，这小地方有什么可以逛的。
再说了，面前男人浑身散发出一种…勾人的发春味。
想到这里，陆清河心头咯噔一跳。
发春？？
不对不对，他才不信万年不沾女人的贺琛有朝一日突然开窍了。
隔着一米远，贺琛清清楚楚看见陆清河脸色从正常转到红色，再到青色。
想也没想的贺琛提脚就走，“陆清河多半脑子出问题了。”
另外，痛不欲生的林耀辉好不容易直起身子在秦艳梅的搀扶下回到院子。
还没冷静下来，门口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秦艳梅语气不善，“谁啊！”
林耀辉半身酸软瘫在凳子上，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别管他妈的谁了，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要林娇好看。”
说罢，狠狠往地上淬了一口。
站在门外满头白发的村支书自然听到里面的话，眉头狠狠一皱。
本来于心不忍的心，闻言也硬了。
“开门。”
秦艳梅先安抚好了小儿子才慢慢悠悠去开门。
“敲敲敲，赶着去投胎…”
没说完的话在见到村支书那一刻，咽下喉咙。
“村支书！你快看看林娇那死丫头把耀辉打成啥样了。”
男人顺势环视院内一圈。
林耀辉倚在凳子上，头冒虚汗神色之间确实有几分痛苦。
虽然已经了解秦艳梅与林耀辉的品行。
但是本着为人民服务的态度，年过五十的村支书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怎么回事。”
秦艳梅仿佛话匣子打开似的，噼里啪啦把林娇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说出来。
男人越听脸色越不好看。
秦艳梅眉头悄悄抬起，她已经想好了到时候绝对不接受调节，她要林娇在林家村身败名裂。
“村支书，这小丫头简直无法无天，你可得给我们做主。”
村支书苍老的脸色更显严峻，布满老茧的手扶着旁边的木门。
这才让摇摇晃晃的身躯稳定下来。
秦艳梅上下打量，心头更是确定了这次林娇是逃不掉了。
这位老支书德高望重，最是公平公正绝对不会偏颇。
此刻看起来像是气急了。
正当秦艳梅缓缓勾起嘴角时。
“别说了，检讨书写好没有，今晚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好好反省反省。”
村支书憋了口气才将话大声说出来。
秦艳梅顿时傻了眼，“老支书，你是不是糊涂了？”
村支书狠狠瞪了一眼面前的老妇，又看向院子里同样傻眼的林耀辉。
“糊涂？我看糊涂的是你们。”
男人大步往前迈了两步。
“秦艳梅，你说你都六十几的人了，岁数比我还大，这十几年你也没尽过一天的义务，现在还跑到人家里抢肉吃。”
秦艳梅脸色有些许不自在，还在极力解释道：“这，这一码归一码。”
“这我也不和你多说了，前几天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我让你们去道歉。”
老支书是压着火气的，“你们不仅不去道歉，还肆意污蔑。”
秦艳梅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污蔑？我污蔑谁了，你去问问林娇，她敢不承认动手了吗？”
男人摇了摇头，“林娇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了，连小动物都不敢杀一个，你觉得我会相信她能和耀辉动手？”
“我难道还能撒谎？我是她奶奶，我能撒谎吗？”
秦艳梅仿佛气急了，一时间火上心头，唾沫横飞。
可面前男人后退一步，显然不相信她的话。
“行了，你什么德行大家还不知道吗？今天晚上的批斗必须准备好检讨书。我最后通知你一声。”
说罢，村支书也不再看两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艳梅追在身后骂骂咧咧再一次解释，这次她抛去那些添油加醋的话尽量还原真实，可男人还是无动于衷。
林耀辉气的咬牙切齿，“别喊了，人家不相信我们说的。”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去检讨？天杀的林娇。”
虽然平时她是没脸没皮了些，可要她当着大家伙的面检讨。
这简直是把她的脸皮放在地上踩了又踩，奇耻大辱。
秦艳梅狠不得把林娇的肉生咬一口。
林耀辉捂着裤裆，此刻他那花生米大的脑仁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向弱懦胆小的林娇，居然敢这么对他。
无论这一家人怎么不想面对晚上的检讨。
可秋收大会还是照例轰轰烈烈地开展。
黄昏时分，晚霞漫天。
吃过饭大家就在村里晒谷的大坝等着了，有些妇人手里领着张小凳子。
手里提着果子或是去年剩余的瓜子，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这次大会热闹了。”
旁边的妇人有些好奇望过来。
“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啊？这次秦艳梅要上台检讨呢！”
一语激起千层浪。
“检讨？村里多少年没让人检讨了，她犯啥事了。”
最近忙着收麦，还有许多人不知道。
第8章 检讨
“嗨呀，你们还不知道哇。”
几个大婶凑近，嘀嘀咕咕将秦艳梅抢肉，打伤林娇的事翻来覆去的讲。
这一下，人群中传开了。
秦艳梅和林耀辉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此时她还不知道她要检讨的事已经传开。
只觉得这群人看向她的眼神似乎不对劲，偶尔几个指着她叽叽喳喳讨论着。
林耀辉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他爹嫌丢脸索性不来了。
这篮子鸡蛋是秦艳梅攒了三个月舍不得吃的。
这次全提出来，就是希望村里的干部能够看在鸡蛋的面子上别让她检讨了。
果不其然，没人任何一个人愿意收下这篮子鸡蛋。
秦艳梅脸色苍白，她活了六十多年就没遇到过这么糟心的事。
都怪这个林娇，再怎么说她也是她奶奶。
“妈，这检讨是逃不掉了。”
林耀辉附在秦艳梅耳旁小声说道。
秦艳梅气急了，要不是林耀辉嘴馋，她哪至于直接跑人家里抢肉。
“检讨检讨，你妈我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要丢这么大的脸。要不是你…”
剩下的话没说完，林耀辉心里懂了。
林耀辉直接将鸡蛋塞秦艳梅手里，眼睛一翻。
“呵呵，还怪起我了？还不是自己不中用。”
说罢也不管秦艳梅的面上有多难看，直接朝一边走。
“你去哪，回来。”
这一幕被旁边的林爱军看见，心里说不出的讽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林爱国皱了皱眉头，只当没听见弟弟的嘲讽。
血缘上的情分，早就被这几年的贪得无厌给耗没了。
“幺妹，坐这里来。”
林娇点点头，坐到一旁。
陆清河凑近贺琛，小声道：“真是没想到，这这家居然对个女娃娃如此好。”
贺琛撇他一眼，意味不明道：“你想不到的地方还多着呢。”
没等陆清河仔细问个清楚，一年一度的秋收大会便开始了。
先是村干部发表重要讲话。
大抵说的便是一些，今年收成如何，相比较去年多了还是少了。
对比几个邻家村，收成能排得上第几。
或许是今年创下新高，开会间这群领导人都是喜气洋洋。
还重点表扬了林娇一家子，这是整个林家村工分最高的。
虽说秋日已经到来，但燥热的晚上还是有些许蝉叫。
林娇静下心来，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样的蝉鸣。
月亮渐渐弯上树梢，这会开得太久底下已经有交头接耳开小差的。
村干部重重咳嗽一声。
“好了，今年秋收的情况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粮食后天派发。”
说完，他用眼神扫视一圈，终于在人群中见到那人。
“下面，针对秦艳梅同志近来做出一系列不妥当的行为，请秦艳梅同志上台检讨。”
这下，交头接耳的也不出声了、打瞌睡的也不困了。
寂静，人群中静悄悄地望向秦艳梅的方向。
秦艳梅就是在大家神色迥异的目光中，涨红着脸登上台的。
她手里捏着张薄薄的纸，嘴唇颤抖着。
眼神也死死盯着地面，开始做检讨。
林娇站在人群中，抬头稳稳看去。
一张稿纸叫她捏的皱皱巴巴，磕磕绊绊又是念又是编的终于才将话说完。
一时间大家又是想笑又是觉得可怜。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向台上看去，贺琛的目光只单单看向林娇一个人。
女人看向台上，面对台上念的极不通顺的检讨，她的脸上并未露出得意或其他神色。
好像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不管台上的人是谁，是否得罪过她，都仅仅只是无关紧要。
贺琛不得不承认，越是了解，他就越是好奇。
好奇于她与外表不符合的内在，好奇于她的处事不慌。
好奇这样的人，如果打乱她平静的面孔，一定会很有趣。
一旁的陆清河转头看到贺琛的面孔，“在想什么，这么笑容这么瘆人的慌。”
贺琛挑挑眉，“想到一些很有趣的事情罢了。”
等秦艳梅终于将嘴里能说的话吐露完了，才结束这二十分钟如同地狱一般的刑罚。
下台的时候也没人来扶她。
一方面是她整日作妖，整个林家村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四五岁的孩童，对她印象都不算好。
二是，她这样上台检讨的人，在村民的心里已经算是犯了错误的，自然谁都不敢去扶。
其他人不来也就算了，可她心心念念的小儿子林耀辉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秦艳梅心头又是恨又是悔。
早知道这样，当初又为何抛弃林家改嫁。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明明前头的大儿子那样的听话，她却不肯施舍一丝一毫的亲情。
这场检讨要说谁看得最爽，那必定是林爱军了。
回家的路上，还不忘哼着小调，抒发心情。
“幺妹，你看见没，那老太婆气的哟，一张脸是青了又绿，绿了又红。”
林娇心头想着事儿，随意附和两句。
“大哥你看见没，这么多年的气总算今天给我出了。”
眼看林娇不搭理，林爱军头偏向一边和林爱国交流起来。
“看见了看见了。”
林爱国想叫弟弟收敛点，转念想这老太婆这些年没少给他们一家人气受，也就随他了。
林爱军踢了一脚挡路的石子，“要我说，那林耀辉真是怂蛋，他老娘在前头念检讨他还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
这话林爱国倒是点点头，虽然秦艳梅身为一个奶奶，却从来没付出过一天责任。
但是她对林耀辉这个小儿子却是实打实的好。
还记得小时候林父辛辛苦苦编了一个月的篮子，才终于凑够五块钱去国营商店给他买了一双运动鞋。
可正当他穿着去镇上读书时，被林耀辉见到了。
尽管鞋码不适合，却也硬是叫秦艳梅拿走给他穿了。
叔叔抢侄子鞋穿，如此荒唐的事秦艳梅做起来是面不改色。
为着这事，林母还和林父吵了好大一架。
“哥，我想去读书。”
在一边，许久不出声的林娇说话了。
林爱军走着路，闻言差点被绊倒。
“幺妹，我没听错吧，你说你要读书？”
第9章 读书
一时间，林爱国也转头看她。
林娇点点头，肯定道：“是的二哥，我想读书。”
倒不是林家不让林娇读书。
虽说林家村重男轻女，在读书的基本都是男娃儿。
但是像林爱军，林爱国家里，倒是不会觉得女孩子不能读书。
小时候林娇也是认过字的，林母也叫林娇去村子里知青站设的扫盲班念过书。
可没去几天，林娇便打起了退堂鼓。
要么说知青太凶了学不进去，要不然就是借口头晕看不进去。
一个月都没待住，就说什么也不学了。
所以，林家人已经认定林娇是不喜欢读书的。
林爱国也停住脚步，“幺妹，去读书可不是说说。”
林娇站立，面上满是认真，“哥，我是真的想去读书。不是闹着玩的。”
林爱军去年也是在读书，他倒不是像村里的知青想着去高考。
纯粹是林母逼着去读，说是还得读点书，才有用。
像他大哥，那也是念了个初中的，这才接手村里的会计工作。
“哥，幺妹想去读书就让她去读呗，反正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做。”
林爱国不赞同的摇摇头。
“你当学校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现在读书不仅要交课本费，而且村里已经没有扫盲班了。”
林爱军脚步一顿，那就得去镇上…
“去镇上读书也不是不行，但是像幺妹这样大字不识几个的，那就得从最基础的开始念起。”
林娇内心尖叫，“她是认识字的！”
林爱国转头看向林娇，神色认真道。
“最基础的班都是小孩子，与你的年纪相差甚远了。”
这一番话说完，林爱军也清醒了。
“是啊幺妹，那群小孩说不定还要取笑你。”
“反正你都这么大了，读不读书也无所谓了又不影响什么。”
林娇见二哥也快被说服，上前几步。
“二哥，我是真的想读书了，没有知识没有文化，也会被取笑。”
见状，林爱军更是无所谓挥了挥手。
“有二哥在，谁敢取笑你。要真去读书了还指不定被谁欺负了。”
林娇闻言一时哭笑不得。
“二哥，我都这么大人了，他们一群小孩怎么会把我欺负了。”
生怕林爱国和林爱军不答应，林娇连忙补充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