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要办喜事?我怎么不知道?”那彪形大汉疑惑地看向中年刀客。
瘦男咂巴了下嘴道:“哎,你忘了,前日掳回来的那小娘子,大哥不是很喜欢吗?打算当压寨夫人的。”
“谁……哦哦,你们说那什么大人家的千金是吧?”大汉这才想起来,“可是大哥,那可是什么国公大人的千金啊,这可是一等一的高官,可惹不起啊。”
舒晏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崔锦书吧?她和李司淮交换了下眼神,显然李司淮也有这种猜测。
“哎呀二哥,咋你出去一趟回来这么怂呢?管他什么国公国母,等大哥成了亲,然后等大嫂生个三个五个大胖小子,你猜猜她爹会不会跟自己孙子过不去?”
“这倒也是哈。”大汉挠挠头。
中年刀客不耐烦的抬了下手:“别嗦了,听着烦,三弟,去把舒姑娘请过来。”
“是,大哥。”那瘦男一脸奸笑着朝舒晏走去,李司淮上前一步把她护在身后。
眨眼之间两人的武器就碰撞在了一起,那瘦男不敌李司淮,才两个回合手里的鞭子就被李司淮打飞了,而李司淮则站在原地,半步都还没挪动过。
中年刀客一拍大腿,不耐烦地冲小弟们喊道:“给我上!”
几十个喽都拔刀朝李司淮冲了过来,舒晏本不喜欢在外面打打杀杀,这下也不得不动手了。
之间男子用扇,女子用飘带,两人动作优雅,武功路数不像他们山贼这样粗鄙,看起来是花拳绣腿,却抵挡了住小弟们的进攻。
舒晏余光看到李司淮动作滞了下,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忙闪身到他身前挡住了面前人的进攻。
而那中年刀客再也坐不住,脚一踮拔刀朝两人冲来。
而李司淮一把推开舒晏,抬手挡住了中年刀客的第一轮攻击。
瞬间,阔刀刀芒闪动,扇子上下翻飞,两人快速移动闪躲着对方的攻击,突然那刀刃向下一划,李司淮手里的折扇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而那刀刃一挑,扇子离开了李司淮的手,舒晏见李司淮脸色发白,额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心下不好,忙上前帮忙,可舒晏的武功说不上不差,也不拔尖,怎会是这山贼头目的对手,被中年刀客反手一掌打飞了出去,而他的下一掌则正中李司淮的胸口,李司淮口吐鲜血,跪倒在地。
“李司淮!”舒晏心里一凉,而那边被五花大绑的杜鹰和樊询也担心地大喊出声:“大人!”
眼看那刀客的刀在手里转了一圈,朝着李司淮劈下,舒晏身子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一下子扑到李司淮面前。
刀刃划过舒晏后背,舒晏闷哼一声,感到背上撕裂般的疼痛。
“晏晏!”李司淮惊得赶紧抱住她,而中年刀客本想再补一刀,却听舒晏喊道:“等等!”
中年刀客倒也停了手,舒晏忍着疼痛转身对他说道:“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
“晏晏!”李司淮手上青筋暴起,本想憋着一口气再使一招,手却被舒晏轻轻按住了。
舒晏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舒姑娘爽快。”中年刀客收回了手,回头冲小弟喊道,“放了他们。”
舒晏对李司淮轻轻一笑,像是安抚他似的,然后站起身,中年刀客撇了一眼现在呼吸困难却还是要硬撑的李司淮,没说什么,只把手中的刀举起喊道:“回寨!”
“回寨!”
杜鹰和樊询冲到李司淮身边,却看李司淮又呕出一大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这下可把两人的魂都吓飞了,杜鹰慌慌张张的跑向那被砍成两截的马车旁,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而樊询当机立断立刻给李司淮输送真气先护住他的心脉。
“找到了!”杜鹰翻出一个小瓶子,又赶忙跑回来,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喂给李司淮服下。
“这是镇元丹,是神医给大人保命用的。”杜鹰担忧地看着双目紧闭的李司淮。
一会儿后,樊询收了功,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方才他试过李司淮的脉象,极为虚弱,而且心脉处的波动明显感受到与寻常人不一样,更别提李司淮是习武之人,脉象应该更强劲才是。
“大人他的心脉……”樊询疑惑地向杜鹰,杜鹰叹口气到:“都到这地步了,我就把实情告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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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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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年李司淮被刺之后,虽被神医救回一条命,可心脉受损严重,只能长期用药续命。后来神医研制出一种药,李司淮需要长期服用,关键时刻却能护他心脉。
而且,虽然李司淮武功还在,可由于不能用刀剑,只能改用扇子,因此他也极少在外显露自己还会武功的事实,好在大家都以为他武功基本废了,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若是以前的大人,这什么山贼头头,来十个都不够我们家大人打的!”杜鹰忿忿地说。
“怪不得我方才见大家速度逐渐减缓,脸色也变得难看,原来是这个原因……”
“大人使用武功时,时间一旦长了就会影响心脉,这群贼子真是太嚣张了!”
“现在怎么办?大人就算醒过来了短时间内应该也不能再使用武功了吧?”樊询皱着眉头道,“那舒小姐……”
这一提,本就愁云满面的杜鹰脸色看起来更愁了:“……不然我回京搬救兵?”
青峰寨,地牢。
一滴水从潮湿的墙壁上滴下,滴在了舒晏的手上,她本在干草堆上趴着,醒来后刚要起身,,后背的疼痛却提醒她是个负伤之人。
她想起之前自己跟着中年刀客走到山脚后就被人从后面一棒子打晕了,因此现在不仅背疼,后脑勺也很疼。
昏暗狭小的地牢里,三面都是脏兮兮的墙壁,上面有不少暗红干涸的血迹,狭小的窗口透进来一缕微弱的光线,空气中充斥着刺鼻难闻的味道。
身边有三名女子,正抱着身子缩在一起,全都披头散发,也不知道她们在这里被关了多久。
对面牢房里关了七八名男子,仔细一瞧,他们的穿着打扮虽然看上去名贵,却一个个鼻青脸肿,衣服也破烂不堪,像是遭受了虐待一般,双目无神地或坐或躺,看起来死气沉沉。
目光移向其他牢房,这里看起来总共有四间,除开舒晏现在所在的牢房和对面,剩余两间都是空的。没有看到崔锦书,她会被关在哪?
而且自己今年已经第二次进牢房了吧,难不成这次出门自己又没看黄历?
舒晏坐起身,被砍的那一刀力度不大,不然她早皮开肉绽了。看那中年刀客打李司淮的每一招都是下了死手的,招招夺人性命,最后那一刀若不是自己扑上去,只怕李司淮性命堪忧,可他砍向自己时却明显收了手,为什么?
舒晏肯定不会以为那中年刀客突然之间良心发现所以怜香惜玉手软了,再加上他们种种明显的挑衅,那就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冲着李司淮来的。
捂了捂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舒晏转身看向角落里抱成一团的女孩子们:“你们也是被抓来的吗?”
女孩子们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睛和嘴角旁还有被打的淤青,身子也在微微颤抖,看上去受了不小的惊吓,一个个惊恐地看着舒晏,仿佛听不懂她说的话。
柔声问了第二遍时,才有一个看似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哆哆嗦嗦的说:“我们,我们都是这几日才被抓来的。”
“都是路上被劫的吗?”
女孩点点头。
舒晏又问:“抓你们是为了要赎金吗?”
听到这话另一个年长些的女子就哭了:“我们已经交了不少钱了,还是不让走。”
“他们虐待你们了?”
女子擦了擦了眼泪说:“我们怕极了,因为不知道他们要对我们做什么。一开始的确有些山贼对我们动手动脚,可都被那他们口中的四当家给喝止了。”
“那你们身上的伤……”
“这是一开始抓来的时候被打的。”女子说,然后指了指对面,“对面那些公子更惨,他们喝多了就进来打他们一顿,说是为了活动筋骨,有些半死的就被拖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对对,他们还嚷嚷什么抓错人,一直不能收工什么的……”
“抓错人?”这下舒晏不懂了,听说这山贼抓人基本都是为了钱财,再不然就是为了美色,他们也抓了不少人,为何要说抓错人呢?
舒晏再细细一问,才知道这些女子都是官家的宠姬妾室之类的,而对面关着的有当官的也有富商。
“这里就只有你们几个吗?他们还抓了其他人没有?”
女子摇摇头,另一名女子突然想起什么来说:“在你们之前他们抓过一个女子,相貌很美,而且看那穿着打扮就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儿,而且她好像是什么……什么小姐?”
舒晏皱了下眉:“国公大人?”
“对对,是国公大人。”女子说,“她被山贼头头看中了,说这两日就与她成亲,于是从这里带走了。”
“带去哪了?”见女子摇摇头,舒晏只觉得头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姑娘,你还担心别人啊,我看你受的伤也不轻,背上好长一道口子。”一名女子说。
舒晏笑笑:“这个没事的,是皮外伤。你们别担心,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怎么可能有人来救我们?这里的官道都被他们封了,而且他们指定与附近的官府有勾结,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就算不是,待官兵收到消息赶过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女子越说越激动,低声哭了起来,这一哭另外两名女子也哭了起来。
狭小的牢房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舒晏轻轻拍着女子的肩膀安慰她,心里想着不知道李司淮伤怎么样了?看起来多半是以前的旧伤复发,毕竟他七年前伤得很重,这次不会有事吧?
自己得赶紧想办法出去,不过在此之前先得找到崔锦书,自己与她也算朋友一场。
“哭什么!哭什么!别哭!”一个山贼拿着大棒敲得牢房门柱邦邦响,女子们吓了一跳,拼命忍住嘴里的呜咽,发着抖看着站在牢房外的山贼。
“哟,舒姑娘醒了?”山贼不怀好意地靠在门上说,“那请吧~”
“去哪?”
“去了不就知道了?”山贼脸色变得比翻书都快。
舒晏跟着山贼从牢房里走出去,奇怪的是山贼也没打算绑她,就任由她跟在后面,也不怕舒晏突然给他一记手刃。
一路上都有人站岗,还有人来回巡逻,弄得比京城的金吾卫巡视还频繁。
摆明了舒晏就算解决了眼前的人也逃不出去,于是她默默收起了想出招的手。
这一路上不断有山贼用着下流的眼神盯着她,视线如同蛇舔一般在她身上来来回回,让舒晏想起了在东泰楼的时候,那些喝多了的人也是这么看她的,心里不仅一阵反胃。
“舒姑娘~陪完了大哥们再陪陪我呗~”
“那也顺便陪陪我呗~”
“那我排第三!”
“你得排第五了,前面不还有个四哥嘛!”
山贼们说着下流的玩笑,放肆的笑声不断传入舒晏的耳朵里,她面不改色的撇了他们一眼,等自己出去后一定会放火烧了他们山寨。
“四当家!人来了!”山贼把舒晏带到一扇门前,打开门后看也不看就一把将舒晏推了进去,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房间正对面是一个长长的紫檀平头桌,上面堆放了几卷书籍,有一卷打开了还没读完,在书籍的旁边是一个燃着的熏香,里面飘出刺鼻的香味,而桌子的后面是一块三人多宽一人多高的刺绣屏风,后面有个模糊的人影,似在穿衣服。
这房间怎么看也不像山贼的屋子,舒晏视线落到那镂空的雕花窗旁,窗口太小钻不出去,那只能从门口出去了,可外面的那群喽……
“舒姑娘。”屏风后传来的声音猛地把舒晏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一名看起来文弱的书生走了出来,很有礼貌的冲舒晏行了个礼,“舒姑娘有礼。”
这就是那些女孩子说的四当家?和其他三个人不一样,这人能沟通吗?
看舒晏不说话,只警惕的盯着自己,书生笑笑说:“还未自我介绍,我名陈寒舟,是青峰寨的四当家,今日请你回来的那人是我哥哥。”
看舒晏还是不说话,陈寒舟又道:“就是青峰寨的大当家,陈江行。”
这兄弟两的名字都和山贼这个身份格格不入,舒晏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道:“不知四当家抓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舒姑娘言重了,不是抓,而是请,我们是请舒姑娘来的。”陈寒舟说着。
舒晏心里冷笑一声,拍了拍方才打斗中衣裙上沾到的泥土:“我想这位公子也许对‘请’这个字有什么误解。”
陈寒舟怔了下,随即笑了起来:“舒姑娘说得是,都怪大哥动作粗暴了点。舒姑娘,快请坐。”
看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舒晏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弹:“不必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阶下囚。请问公子,你们是否抓了一个崔姓小姐?”
陈寒舟想了想:“哦,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大哥瞧上她了,过不了几日就成我大嫂了。”
“你们可知道那崔小姐是什么人?”
“知道,辅国公大人的千金。”陈寒舟一笑,“不过我们也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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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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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晏心里一惊,连一品大官都不怕,这群山贼简直能用无法无天来形容了,不过也不知这人说的是不是真话,不能轻信他。
陈寒舟看舒晏不说话,便朝前走了一步,然后围着舒晏转了一圈,看到舒晏背后的伤口竟然伸出手摸了一下,舒晏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为了不惹怒此人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强忍想打人的冲动:“公子,你还未告诉我带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曾经见过舒姑娘一次,那时候你在雪中与红梅舞,美眸顾盼生辉,身姿柔雅轻盈,整个人如同仙子下凡,当时就对你一见倾心。”陈寒舟说着竟然一把拽住了舒晏的手,“舒姑娘,与我结成连理可好?”
舒晏听到此话仿佛被蛇咬了般,一股恶寒自脚底蹿到头顶,全身控制不住地发凉,然而却不得不强装镇定,她唇角一弯:“多谢公子抬爱,只是舒晏与公子素不相识,恐辜负了公子美意。”
陈寒舟闻言握住舒晏的手逐渐收紧,手劲之大捏得舒晏差点喊出声,他死死盯着她,双眸颤动,似乎不愿相信舒晏会拒绝自己,舒晏看到他咬了咬牙,仿佛在忍着自己的脾气。
好在他很快松开了舒晏,舒晏垂下视线看到自己手都被捏出了深深的痕迹。
他似乎烦躁的在屋子里转了转,然后回过头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是,舒姑娘思量些时候也是对的,这样,你先给我跳一支舞可好?跳舞总该可以吧?”
未等舒晏回答,陈寒舟匆匆在那紫檀桌下翻找着什么,然后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抓住一大把珠宝往舒晏手里塞:“这是赏钱,你先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