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舒晏看舒心猛地又咳嗽了起来，忙回头看了眼李司淮，李司淮赶紧吩咐旁人去请大夫过来。不一会儿，大夫来检查完后说确实是受凉了，不过没什么大碍，喝点姜茶就行，可以驱寒暖体。
“舒姑娘，以后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跟我说一声就行，你身体不好，不要往外跑了。”李司淮轻声道。
舒晏微笑着点点头：“多谢郡王大人。”
李司淮轻轻一笑，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这一眼却把舒心看得羞涩起来，她低下头移开了视线。
等照顾舒心睡下，舒晏有些感慨，希望她的身子早些好起来。
“晏晏，你看到你堂妹手上的玉镯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
“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不玉坊的首饰。”
不玉坊，乃京城甚至是周围州市最好的一家玉铺，里面的玉器皆用上好的和田玉，独山玉，或者岫玉等名玉制成，制出来的玉镯或玉佩看上去凉，摸起来温，玉质乃至全国都是上佳的，因此贵也是真的贵，就像不玉坊老板说的，只售佳品。
“不玉坊怎么了？那个镯子我之前看到了，心儿本来浅就不多，还乱花钱。”舒晏叹口气说，那个镯子起码好几百两呢。
李司淮想了想说：“之前云哥说过，他在不玉坊看中了一块尚未打磨的蓝田玉石，打算用来做两个玉镯来讨蝶依欢心，而那玉石有个特点，就是在边上有一片像鸟羽的纹路。”
舒晏倒是没怎么注意舒心手上的玉石，她之前打眼一看觉得很贵而已，听李司淮这么一说：“郡王大人的意思，心儿把亲王要送给蝶依的玉镯给买了？”
李司淮摇摇头：“那玉定下了，老板也不会卖给别人的。”
舒晏算是听明白李司淮的意思了：“意思就是，心儿的手镯是亲王大人送的？不可能吧。”这两人本就没有交集，唯一有交集的就是李云是蝶依将来的夫君，而蝶依算是心儿的半个师父，那李云就是她的师爹，这，那他为什么要给心儿送礼？师爹给徒儿送礼……舒晏想不明白，还是等改日问问蝶依吧。
然而还没等到改日，第二日亲王府上的人就来邀请舒晏过府一叙了。原来圣上已经允了李云与蝶依的婚事，将在下月十五完婚，请舒晏来就是帮着挑选喜服，自然，烟罗也要帮忙。
看着铺了满屋，款式各异的喜服，舒晏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蝶依笑着说：“怎么啦？我是成亲，是大喜事啊。”
舒晏点点头，她心里现在就感慨万千，只怕蝶依大婚那日她会哭出来。
“瞧瞧，这些衣服多好看，若是嫁给普通老百姓，可没有这么多选的。”烟罗在一旁打趣道，“还是亲王大人对我们蝶依好啊。”
蝶依害羞地一笑：“好啦，我是请你们来帮我选的，不是让你们来调侃我的。”
三姐妹笑了起来，舒晏余光看到蝶依手上的玉镯，凑近一看，果然和李司淮说得一样，镯子边缘有一片羽毛一般的纹路：“蝶依，这玉镯……”
“是亲王大人送我的，听说是他好不容易寻到的蓝田玉。”
“那舒心手上那个……”
蝶依眨眨眼反应过来说：“噢，那是上次你生辰的时候，亲王大人送我和舒妹妹回去，在路上拿出来送我的，我看她十分喜欢这个玉镯，于是请亲王大人转送给了她，怎么了？”
“……”舒晏摇摇头，“没什么。”
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却没有再提这个事，三姐妹说说笑笑地开始准备婚礼上要准备的东西。
“蝶依，我都担心，你那日不会逃婚吧？”烟罗拿着一对纯金耳饰说着，蝶依噗哧一笑：“当然不会啦，你以为我和某人一样吗？”
舒晏脸一红：“这事是过不去了是吧？我看等烟罗成亲的时候还要拿出来再提一遍是吧？”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这么打算的。”烟罗也笑道，气得舒晏拿过旁边的锦帕扔向她。
郡王府，李司淮一身月白色锦服，头发披散着，如同不上朝时那样在脑后束了一缕发，今日舒晏不在府内，他被禁足不能离府，颇感无聊，于是坐在凉亭里开始拨弄古琴。
眉目山河远，抚琴声瑟瑟，幽幽的琴声从李司淮的指尖流出，穿过院中的碎石路，落到一池秋水中，惊起浮游的鱼儿，伴着琴音跃到半空打了个挺，悠扬的曲调又飞向了秋日的天空，只看花开花落，天上云卷云舒。
舒心在垂花门那站着，看着这美得如画一般的男子认真抚琴的样子，直看得恍了神，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作。
待琴声停住后，舒心往院子里走了几步，隔着荷花池望着李司淮。
李司淮抬起眼，看到舒心后便站起身：“舒姑娘。”
“郡王大人。”舒心盈盈一笑，往前走了几步。
“舒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郡王大人关心，今日已无大碍了。”舒心迈着小步站在了荷花池旁，“郡王大人的琴声与这秋日的池塘很相配啊。”
“写姑娘夸赞。”李司淮走到池塘边负手而立，鱼群受惊四散开去，很快似乎认得他一般又聚拢了过来，像在乞食一般。
舒心蹲下身子，伸手还没碰到水面，鱼儿们就躲了起来，藏在阴影下偷偷地观察着她。
“它们还不认识舒姑娘。”李司淮招了招手，婢女走过来，递上一碗鱼食。
他把碗递给舒心：“舒姑娘试试这个吧。”
舒心有些脸红地接过碗，试着抓了一小把洒进鱼池，可鱼儿们还是躲着没有出来，而且似乎比刚才躲得更深了。
“慢慢来，它们生性胆小，晏晏也是喂了多次才它们才不怕的。”李司淮在一旁说。
舒心听到后眼神暗了一下：“郡王大人还很喜欢晏姐姐呢。”
“……”
见李司淮不说话，舒心回过头看他正出神地望着水面，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本就迷人的桃花眼里面溢满了柔柔的情意。
舒心站起身，不知是不是蹲久了的缘故，脑袋一阵眩晕，她身子一偏朝池子倒去。
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是李司淮。
“舒姑娘小心。”李司淮见她站稳后迅速放开了她，舒心愣愣地盯着他，刚想说什么，却看他脸上扬起一个笑容，朝门口走了过去。
“晏晏。”
她转过身，是舒晏回来了。
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舒心站起身甜甜地笑着：“晏姐姐。”
舒晏本笑着与李司淮打招呼，看到舒心后却抿了下嘴，她偏了下头说：“心儿，过来下，我有话与你说。”
“……”舒心想着不应该是自己刚才假摔被李司淮扶住的事吧？她应该没有这么厉害能看出来。
舒晏带着舒心走到了拐角处，看四周没人了才问：“心儿，你老实告诉我，你这玉镯，是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舒心身子一震，她看着舒晏，直到自己暴露了，顿时感觉背后发凉，可看她的样子并没有完全得知事情的真相，于是舒心暗暗捏紧了手，一脸疑惑的说：“这是裕亲王大人送给心儿的的。”
“心儿，这东西太贵重了，你不该轻易地收下。”舒晏看她还算诚实，于是好言劝道，“虽然想劝你把玉镯还回去，可蝶依都说送你了，你就好好收着吧，只是下次不许再收别人这么贵的东西了，不然还不起的……”
舒心根本没听近舒晏说的后半句，她觉得十分委屈，可脸上也不能表露出来，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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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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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晏顾虑自己的话说重了，上前拉着她的手道：“你蝶依姐姐对你这么好，要跟她好好学曲，知道吗？”
“嗯……”
“舒小姐，大人说可以用饭了。”一个婢女走过来说，“今日大人特意吩咐厨房做了您爱吃的南瓜糕。”
“知道了。”舒晏点点头，余光却看到舒心脸色比方才差了许多，还以为她身子又不适了，还好舒心只是说她饿了，于是挽着她的手去饭堂用膳。
饭毕，趁舒晏和李司淮去后院闲聊，舒心想出门四处走走，拒绝了婢女跟着自己。
“可是舒姑娘，你身体不好，若是路上晕倒……”婢女有些担心地说。
舒心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我自己当心就行了嘛！”
“……是，我知道了。”婢女从来没看过舒心这样，急忙行了礼后退下了。
舒心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现在胸口堵着一团气，她摸了摸手上的玉镯，万般委屈涌上心头。
你舒晏就可以收郡王大人的东西，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收裕亲王的礼，而且你什么都有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收个玉镯又是多大点事……舒心又气又难过，眼前一片模糊。
“为什么我不能过你这种生活……”她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想起这么多年自己过的生活，心中一阵苦楚。
不知道走了多久，舒心觉得口渴起来，恰好路过一家茶铺，本想买碗茶喝，不想茶铺的老板去问她的身份，看舒心不解，便解释道，今日茶楼被一官家小姐包圆了，里面还请了戏子唱戏，没有受到邀请或者身份不够的人还请改日再来。
“身份不够……”舒心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她握了握拳头，刚想转身走掉，却听得后面一声脆脆的声音：“舒姑娘请留步。”
回头一看，是一个衣着光鲜华贵的年轻女子，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身后还跟了两个婢女以及几个护卫，这就是老板说的官家小姐了吧。
剑舒心停住了脚步，女子微笑着自我介绍说：“我是梁莞莞，我父亲是万年县县令梁有才。今日我请几位姐妹在茶楼听戏，因此暂不接待外人”
看舒心不说话，梁莞莞又笑道：“上次我在天绸布庄见过姑娘，觉得十分投缘，没想到今日这么巧又能遇到姑娘，想请姑娘进楼坐坐，听听小曲再喝点茶，姑娘可否赏脸？”
梁莞莞看起来一脸的和善，舒心想了想，点点头，跟着梁莞莞进了茶铺。
偌大的茶楼大堂空空荡荡的，只有戏台下方坐了几名穿金戴银的女子，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唱些什么。
“这家的庐山云雾茶味道很棒，”梁莞莞热情地给她斟茶，又指了指旁边的一盘点心，“这是茶饼，里面都是新鲜茶汁所调，是这茶楼的特色点心了，舒姑娘尝尝？”
舒心抿了口清茶，一股茶香从舌尖窜进鼻尖，接着在脑海中溢开，果然是好茶。她抬眼看着笑眯眯的梁莞莞：“梁小姐是找我有事吗？”
梁莞莞脸上的笑容僵了下，很快恢复了之前的表情：“舒姑娘聪慧，不错，我确实有事找你。”
“说吧。”
“其实，我与长姐梁蓉蓉之前与舒晏有过一些误会，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
舒心这倒是没听舒晏说过，她不动声色地听梁莞莞继续往下说。
“我们因为自己的一些私信所以伤害了舒晏小姐，心里一直很自责，想找机会向舒晏赔礼道歉，可都没有遇到合适的时机。”梁莞莞颇为遗憾的说，“你也知道，舒小姐现在出门是前呼后拥，还有随侍随时保护在侧，想找机会与她说话实属不易，毕竟她现在已经是郡王妃了。”
“她可没有正式成为郡王妃。”舒心脱口而出，这话倒让梁莞莞愣了下。
虽不明白舒心说这话的意思，梁莞莞还是笑着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是，现在不是，很快就会是了。来人，把东西呈上来。”
一个婢女怀里抱着一匹颜色艳丽做工精美的布匹走了上来，舒心看到这布料十分眼熟，这不是那日自己在天绸布庄看上的那块布吗？
看着舒心愕然的样子，梁莞莞笑着说道：“我这里有个礼物，想请舒姑娘收下。”
“……”
婢女把布料放在舒心面前的桌子上，舒心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布，上好的布料摸起来果然十分顺滑，针脚也很细密，虽然心里十分喜欢，可心里到底也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她看向梁莞莞：“梁小姐是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事吗？”
“这个舒姑娘可多虑了，我只是觉得与你十分投缘，以布增与你，希望我们能交个朋友。”说道这里梁莞莞嘻嘻一笑，接着却又轻轻叹口气，面露惋惜地说，“其实我也想与你姐姐搞好关系，无奈没有机会。”
“和我姐姐搞好关系……”
“嗯，今日我们初次见面，来日还有相见之时呢，这点小小的心意，舒姑娘收下吧?”
官家大小姐说话就是不一样，这么大一匹布，在她嘴里却似乎不值几个钱。
这个月，舒晏的玉章台终于开张了，除了在西市南市减到的孤女之外，还有不少穷苦人家听说这玉章台是之前的京城第一舞姬开的，里面还有以前东泰楼的头牌艺伶，不管是学舞，学曲还是乐器，都想必都能学到不少东西，于是送自己家的女儿去学艺。
舒晏她们发掘有天赋的，能吃苦的，就留下来，实在没有天赋却能吃苦的，就留下来打杂，也能混口饭吃。
舒晏站在玉章台门口，看着里面十一二岁，有些八九岁就被抛弃的女孩子们，心里颇为感慨。
“晏晏，你在想什么呢？”
李司淮走到舒晏身后，陪她看着灯火通明的艺坊。
“我在想，这些女孩子出生不能选，可是能通过后面的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也是好事。”舒晏一笑，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李司淮。
李司淮不解，舒晏本想说这是还给他的钱，可总觉得有些微妙，于是想了想说：“我想请郡王大人帮我先收着。”
“……”
李司淮看着她，还是伸手接过了银票，就在舒晏以为气氛会尴尬的时候，却听李司淮说：“这是晏晏的嫁妆吗？”
“什么……”舒晏被逗得脸羞红了，作势要打他，却被李司淮顺势搂进了怀里。
“晏晏，恭喜你达到自己的目标，今后不再看人眼色，不用阿谀奉承，可以做自己了。”李司淮在舒晏耳边说。
舒晏眼底涌上热泪：“郡王大人一直支持我，晏晏谢谢你。”
两人深情相拥，舒晏轻声问道：“那你的目标呢？”
“……什么？”
“郡王大人也是有个目标要做的吧？比如算清当年的账。“
李司淮沉默了下：“晏晏，你倒不劝我放下仇恨？”
“小时候我母亲曾经告诉过我，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舒晏抱着他说，“郡王大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不让自己后悔就是了。”
说完，舒晏感觉抱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了，温热的手掌搭在自己后背，体温透衣裳染在了皮肤上，渐渐传了开来，舒晏感觉全身都暖暖的。
两人独处了一会儿，还是要去招呼下来宾客，里面有许多是舒晏以前的客人，专程过来祝贺的，当然，还有不少听说是这玉章台的东家是郡王妃，过来想在郡王面前混个脸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