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幼安说:“他们本来就厉害,输了也意料之中。”
贺明洲笑着看她一眼,温柔说:“一会儿我们去大巴车上休息吧。我去找周老师拿钥匙。”
陈幼安正好累得不想动,惊喜睁大眼。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突然听见一道冷厉少年音。
“贺明洲,看不出来你还挺怜香惜玉啊。”江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咱们这么大一群同学你不管,搁这儿徇私呢?”
语调带着讥笑,听着却更为渗人。
陈幼安莫名其妙感到一阵心虚,喝水差点被呛到。
“你别胡说,大家想休息都可以去,我又没拦着你们。”贺明洲刚刚才被他打成筛子,很是不爽,“你还没杀够吗,来我们蓝队的营地干什么。”
江琰一手提着枪,歪头扫了他们两眼。
“我找她有话要说,你最好回避一下。”
......
肆无忌惮,野蛮不讲道理。
陈幼安眼睫扑哧眨了眨,看着他心里发怵,捏紧水瓶的指尖泛了白。
贺明洲咬肌鼓起:“你...”
江琰回瞪:嗯?
他比贺明洲高,刀子一样的眼神锐利扎人,压迫感十足。
“还愣着?真这么想听?”他又说。
江琰脸皮城墙一样厚。贺明洲敌不过他,也找不到借口,只得忿忿离开。
脚步声渐远,四下安静。空气浮着一层散不去的燥热。
陈幼安站起身,双手紧紧握着水瓶:“你...到底有什么事呀?”
江琰看她脸蛋红彤彤,不知道是热得还是害羞。额间的发被汗水浸湿了些,嘴唇晶莹水润,还泛着红。
他喉结滑动,突然觉得口渴。
“渴死了,水给我喝一口。”
林间静谧。树叶掉落一片,跌在少年的肩上,再缓缓飘到地面。
陈幼安愣愣看了眼自己的水瓶。
“我喝过了。”
她声音清柔,眼睫微颤。奶白的脸蛋透着柔嫩的粉。
江琰伸手,啧了一声:“我知道。”
陈幼安看他头发上都是汗,犹豫着递出水。
同学喝对方的水是常有的事。一般都是把瓶口悬空对着嘴巴喝,并不会真正碰到。
像是不成文的规定,确实也更卫生。
江琰盯她一眼,眼底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然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瓶身,扭开盖子。薄唇紧紧贴上瓶口,对着嘴巴灌起来。
......
陈幼安一愣,简直羞于启齿:“你...怎么...”
少年锋利喉结滑动,下颚线拉出好看的弧线。
“怎么了?”
他侧眼看她,一脸无辜的样子,说话的时候唇贴着瓶口。
“我都说我喝过了,你怎么...还对着喝...”
江琰慢悠悠道:“老子又不嫌弃你,这么小气做什么。”
少年唇上挂着水渍,看着潋滟又暧昧。说话又是混不吝地带着痞气,听得人又羞又气。
微风吹来凉意,却不减热度半分。
陈幼安脸颊发烫,小声辩驳:“是你自己不害臊。”
她知道江琰霸道不要脸。却未料到他会明目张胆地喝她喝过的水。
江琰几下把水喝光,笑得有些坏:“胆儿肥了呀,敢骂我。”
陈幼安没理他,抬步就要走。
这人骗了她的水,还不讲道理。她说不过他,越说他越来劲。
江琰手臂修长有力,单手抬枪,勾住她的马甲带子不让走。
“你拿了老子一血,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
她就知道,这个记仇的坏蛋。
陈幼安转身仰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透着认真劲儿。
“哪有你这样事后算账的,竞技比赛本来就有不确定性,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轻敌。”
江琰肩背宽阔,居高临下看她。
小姑娘眸子清凌凌,板着小脸认真掰扯的样子特别招人。
“老子不管。”语气带着三分野,“等会儿跟我去个地方。”
“太累了,我不想去,”陈幼安撇开脸拒绝。
江琰这回没忍住,修长手指抚上她的脸蛋,轻轻捏了下。
压着嗓子命令道:“必须去。”
陈幼安拍开他的手,羞愤瞪他:“我凭什么要去。”
她被他缠得有些恼了,下手力道不轻,拧着眉眼里泛起水雾。
江琰不气反笑。
弯身凑近,在她耳边沉声道:“凭你该还债了。”
第37章
◎许愿池。◎
青石板形状不一,堆砌一条蜿蜒向下的小径。
路的两旁都是矮树,枝节曲折横着凸出来,待到春天花开时一定会有别样的景致。
陈幼安抱着厚厚的羽绒服,跟在江琰身后,不时抬头看向少年落拓的肩背。
“到底是去哪呀?”她软声问。
期中考试的事她还欠着江琰人情。可想请他吃饭他不肯,总是提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江琰没回头,单手拎着外套:“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陈幼安没再说话。
江琰答应她不会动手动脚,她才肯跟着过来。但周围人也越来越少,心里不免忐忑。
山间鸟鸣清脆,路边枯黄草木,风一吹沙沙作响。
江琰顿住脚步,忽然回头。看她手里抱着羽绒服,然后视线往上。
“穿上。”
陈幼安看了眼手里的衣服,明白过来。
“我现在不冷。”
刚才玩真人CS出了一身汗,正热呢。而且江琰自己只穿一件衬衫,她身上的毛衣已经算厚的了。
江琰懒得跟她嗦,几步跨上石阶。
然后陈幼安手里一轻,羽绒服覆在了自己肩上。
“就你这小身板,吹了冷风发烧怎么办。”
江琰不擅长说关心人的话。而且声线冷硬,不笑的时候说话给人一种凶巴巴的感觉。
陈幼安乖乖穿好羽绒服,拉起领口遮住泛红的脸。
“我才没那么弱。”她小声嘀咕。
她身上裹了一层鹅黄色,像一只毛茸茸的小鸡仔。
江琰抬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走吧,快到了。”
微风带来丝丝冰凉的味道,山林独有的芬香沁人入骨。
小路很快走到了头,传来汩汩水流声。
陈幼安循声抬头,透过密林枝丫隐隐瞥见一个小小池塘。
再往前几步,能看见树林尽头的一小块空地上,有一处山泉水汇集的池塘。
阳光透过树枝折射而下,斑驳陆离。池塘里的硬币盈盈闪闪,漂亮得像坠入了星星。
是许愿池!
陈幼安眼睛闪着亮光,欣喜看向身边的人。
“好漂亮!”
小姑娘眉眼间漾着笑意。眼睫长长,鼻尖小巧挺拔,莹润嘴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在笑,甜得让人心颤。
江琰弯唇:“嗯,漂亮。”
四周静谧旷远,这里是无人发现的幽微秘境。
她兴奋眨了眨眼,睫毛颤动似蝴蝶,“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网上搜的。”少年说话仍是散漫不羁的语调,“星雾山玩的东西多,这个许愿池的位置比较偏,所以来的人很少。”
其实星雾山上有许多浪漫雅致的景点。但是要么是热门景点人多,要么是有一定危险的项目学校不准参与。
江琰倒是无所谓,学校准不准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但陈幼安这种乖学生肯定不会答应。
陈幼安目光清澈,望着盈盈的池面。
“早知道带两枚硬币过来...”她喃喃道。
现在大家都用移动支付。别说硬币,纸币都很少人带。
话刚落,带着热度的力道覆上她的手。手掌被摊开,一枚硬币放入掌心。
“给你带了。”
圆形硬币泛着光泽,冰冰凉凉。
“那你呢?”她抬头问。
硬币给了自己,那他呢,不许愿吗?
江琰斜她一眼,轻笑出声。
小姑娘眼睛黑溜溜,澄澈干净一望见底。性子还软得可爱。
一枚硬币就当成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生怕自己独占了去。许个愿还担心别人许漏了。
江琰才懒得许什么愿。但看她天真的样子,于心不忍。
“我也许啊。”
白衬衫扣子松着两颗,放浪不羁却又少年气十足。
“嗯。”
陈幼安嘴角带上一抹淡笑,双手合十,虔诚闭眼许愿。然后将硬币抛入水中。
带着金属色泽的硬币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叮咚”一声掉入池塘,混入那一片璀璨水光之中。
“许的什么愿?”江琰问。
陈幼安垂着眸:“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的愿望普普通通,无非就是身边的人都平安健康,她能考上一所好大学。
她不迷信。许愿本身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不想太随性破坏它的神秘美感。
江琰猜到,也不追问。他单手插在裤袋里,偏着头。
“不问问我许了什么愿?”
浅褐色眼眸藏着情绪。循循善诱,像布了陷阱。
他压根儿就没许愿。
陈幼安眸光晃动一瞬,有几分无措。
她不敢问。
江琰的目的太明显了。那是一种炽热撩人,呼之欲出的东西,让人想忽略都难。
她垂着长睫,微风拂过发丝晃动,有两根不安分贴在她脸上。
“江琰…我们回去吧,时间要晚了。”
她的嗓音有些颤,像是央求。
南方口音青涩柔软,两个音节像是在口中含了一下,无端显得暧昧不清。
抬步要走,羽绒服的帽子被人拎起,她生生打着绊倒回去。
央求也没用。江琰耐着性子大半天了,怎么能让她轻易地走。
他把人拉到正面,“不想听也得听。”
陈幼安心脏突突直跳。这人为什么总是这样霸道不讲理啊。
“我的愿望简单。”
江琰不管不顾说:“粗俗,不入流。”
陈幼安仓皇捂住耳朵,她才不想听他的下流话。
可是来不及,江琰的话已经说出来。
“想找个女的谈恋爱。”
她脑子里闪过几个词。轻佻傲慢,流里流气,吊儿郎当...
“好学生,给个机会呗。”
少年声线冷冽。一点没有告白的紧张和青涩,只有野惯了的漫不经心。
池水褶皱泛着波光,四周静谧得连风声都消失。
砰砰的心跳声更加突兀,让人面红耳赤,嗓子都干涩。
陈幼安抿着唇,捂耳朵的手捂住脸颊,向后退了一步。
“我们都是学生,你能不能别说这些呀。”
她有过被告白的经历。但没一个男生像他这般理所应当,肆无忌惮。
江琰扬眉,像是听了什么笑话。
欺身凑近,捏着她的下巴问:“你递情书的时候,把我当学生了?”
陈幼安脑子嗡了一下,回忆起来。
那是一次乌龙。她刚刚转学过来第一天,就帮一个女生递情书给江琰。
她挥开他的手,脚步往后退抵到一颗树上。
“那是帮同学递的,你后来不也看见了。”
江琰敛着眼眸,不依不饶:“你都能帮同学递情书,我怎么不能提要求了?”
他问得一脸认真,陈幼安简直被他的歪理气死了。
江琰不要脸她还要。
“就是不能提,你换个别的。”她有些恼。
江琰看她小脸红的,光是提一下就这样害羞。要是他做点别的,她怕是要哭。
他猜到她会拒绝,也不生气。陈幼安不喜欢他,他知道。
他们一个学渣一个学霸。学渣满脑子肥料,而学霸脑子里只有学习。
“行,换一个。”他说,“做点学生能做的事...”
......
怎么什么话到他嘴里都会变得不正经啊?
“你成绩那么好,帮我补补课呗。”
什么。
陈幼安惊讶睁大眼。
“我哪里有时间?而且你的成绩...基础太差...”她支支吾吾道。
江琰气笑了,压低身子单手撑着树干。
“看不起差生?这不行那不行的,吊我胃口呢?”
灼热气息扑下来,陈幼安急得眼角都泛起水光。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想要推开这个无赖,却推不动。
“你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呀。”
玉白纤细的手柔弱得很,贴在他胸口暖暖的。靠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甜香,是她身上的味道。
江琰舌尖舔了一圈牙齿,忍耐说:“那你倒是答应啊。”
陈幼安被气得脸热,实在受不了这样近距离的对峙。
负气道:“我答应。”
江琰笑了笑:“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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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路上,大巴车一路颠簸摇晃。
一群学生玩了一天累坏了,这会儿东倒西歪靠在椅背上,大部分都在打瞌睡。
蔡小琴瞟了眼陈幼安柔和的侧脸,忍不住八卦。
“安安,你跟江琰...到哪一步了?”
她语调古怪,又有一丝兴奋。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我们什么都没做。”
陈幼安说这话时有点心虚。
他们的确什么都没做,却又似乎发生了微妙变化。
蔡小琴难以置信:“啊?什么都没做?你们单独约会四十分钟,就没发生点什么...亲密的举动?”
陈幼安被她问得羞愧:“蔡蔡,你别老是问这样奇怪的问题呀。”
蔡小琴笑了笑:“那他什么都没提,也没让你请吃饭?”
她指的陈幼安说要感谢江琰一事。
“那倒不是。”陈幼安说。
她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然后省略掉中间一大段,只说了最后的。
“他让我给他补课。”
蔡小琴眨巴眨巴眼,倒抽一口凉气。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给江琰补课,和给小学生讲微积分有什么区别?”一边说一边笑出声。
“你还笑...我现在头都大了。”
她呼出一口气,直感觉自己摊上个烫手的山芋。
蔡小琴收敛了些,又跟她分析:“他为了追你都开始学习了,要知道这对一个学渣来说是何等的酷刑...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