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江琰刚才的一手冰凉,还只穿这么少的衣服,心口一阵发涩。
他为了给自己惊喜,徒手做了个雪人。
傻不傻啊。
陈幼安仰起头,白生生的小脸带上关切:“江琰,你的手疼不疼啊。”
“不疼。”
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疼。
这时,一直阴着的天空开始下雪。
只是毛毛细雪,很小很小地缓慢飘落。
陈幼安黑睫眨了眨,伸手去接。
白色雪花覆在她的黑发上,长睫上,剔透晶莹。
江琰有些移不开眼,直直看着她。
“陈幼安,怎么办啊。”
陈幼安笑意嫣然地侧过头,眼神像冬日新雪那般清澈。
“什么。”
“越来越喜欢你了。”
雪花摇拽,细细密密地覆在两人身上。
告白来得太突然。
虽然江琰一直不要脸地缠着她,虽然是吊儿郎当的口气,但这是他头一回对她说喜欢。
陈幼安脸刷地红了,心都差点跳出来。
江琰说得坦荡直白,还很不害臊。
她最不擅长应付这个,心里盘算着拒绝的话,一时间没想好。
江琰似乎根本没想等她回答。
几步走到花台前,取下雪人脖子上的围巾塞给她。
“拍好了就取下来,一会儿全湿了你还怎么用。”
陈幼安拿着围巾,还为刚才的话心慌意乱。
“谢谢。”
江琰抬手绕过她的肩,帮她把帽子盖上,“走了,进去。”
“照片等会儿发我看看。”
“好。”
可是没走两步,陈幼安迟疑说,“可是...”
江琰顿住脚看她。
“你把我拉黑了...”
她有些窘促地抱着围巾,越说越小声。
江琰眉心跳了下。
操。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面不改色,责备一样说:“还不是被你气的。”
然后掏出手机,把人从小黑屋给拉了出来。
又扯着她的袖子往前走,“光想你那破事儿了,书都没心思看。”
“......”
陈幼安被他一通抱怨得抬不起头,不敢还嘴。
“到时候成绩上不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
江琰这人,好不讲道理呀。
-
寒假过半,小年已经过去。
陈幼安按照方姐的交代,将账目都整理好了,做成表格给她发过去。
又关电关水,把小超市的门上好锁,等到春节过后再开张。
她又帮江琰把教材的重点内容,和各类经典题型都勾出来,让他有空就把题和寒假作业做一做。
江琰一开始不肯,说没有老师他学不懂。
陈幼安无奈,只好答应他年后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除夕当天,家家户户都是喜庆又团圆的气氛。
窗花,对联,红灯笼。
陈幼安第一次在海城过年。
齐正楠是海城本地人,有不少亲戚来往。
中午跟一大家子人吃饭,陈幼安有礼貌地问好,乖巧的样子很讨喜。
齐正楠喝了些酒,提到她时赞不绝口。
“咱们家安安乖得很,成绩又好。”还伸出左手比了个“五”,“附中年级前十,这还不清北随便挑啊...”
“厉害厉害,老齐啊,你们家这是要出状元的节奏啊。”
几个叔叔都喝了酒,说话夸张得很。
齐枫的姑妈夸赞:“女儿成绩这样好,小枫又帅得跟个明星似的。老齐你真有福啊...”
齐正楠一脸酒后的红彤彤:“帅有屁用,考不上大学一样去天桥摆摊儿手机贴膜...”
齐枫撇了下嘴:“爸,大过年的,不带人身攻击啊...”
“哈哈哈...小枫哪有你说的那么差...”
久违的温馨气氛,让陈幼安受到感染。
爸爸过世之后,亲戚都不愿意接纳她。
最后是年迈体弱的奶奶把她接回家,带着她一直生活。
幼年的经历给她烙下深刻的记忆。所以来到海城,她并没有主动融入这个家。
只把自己当成一个过客,随时可以抽离。
但齐正楠和邓惠都对她很好,一点没把她当外人。
让她久违的产生了一种被认可被接纳的信赖感。
家里客人很多。
陈幼安不好意思直接回房,就坐在沙发上,看齐枫和另外两个叔叔斗地主。
齐枫侧头,看着身边的小姑娘一脸认真又仔细。
“来不来。”
陈幼安微微笑着摇头。
“我打不好,我看你们玩。”
齐枫没坚持,继续跟摸牌。陈幼安看了会儿,手机震动。
她收到江琰发来的微信。
y:陈幼安,新年快乐
y:在干什么?
安安:在客厅看他们打牌,你呢?
y:在我爷爷家
y:你没跟姓齐的一起吧?
......
陈幼安看了眼旁边拿着一手好牌满脸兴奋的齐枫,低头打字。
安安:没有。
y:真乖
她看见那两个字,手颤了下,慌忙锁屏,把手机揣进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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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江琰,你想吃汤圆吗?◎
吃过年夜饭,一家人一起看春晚。
主持人脸上是喜气洋洋,节目也都是温馨祥和氛围。
陈幼安被这股浓郁的节日气氛包围着,心里是暖的。
她收到不少新年祝福,有以前的老同学,也有附中的同学。
都一一回复了,祝他们新年快乐,学业有成。
拇指上滑,看到了那个模糊的夜景头像。
随性又放肆,和它的主人一样。
她忽然想起,今天还没有对江琰说新年快乐。
指尖微顿,很快打了一行字过去。
【江琰,祝你新年快乐,万事顺意。】
加了称呼。诚挚,又郑重。
江琰是极其特别的存在。
没有人像他这般热烈而疯狂。
也没有人对自己这般,近乎宠溺的喜爱。
她心底清楚,却又模糊。
近乎逃避地不去测探自己的想法。
只能在这种时候,
小心又隐秘地吐露。
江琰很快回复。
y:在干什么
安安:看春晚,你呢?
y:打游戏,现在挂机了
陈幼安看着那行字,愣了愣。
安安:没在爷爷家吗?
y:早走了,
安安:那你晚饭吃了吗
y:嗯,家里有方便面
y:你们呢,吃饺子了吗?
北方过年吃饺子。
而在南城,除夕这天都吃汤圆。
寓意幸福美满,团团圆圆。
在这样温馨祥和的日子,家家户户都团圆庆祝。连她这样孑然无依的人,身边都是欢歌笑语。
江琰却在清冷的公寓楼,一个人过年。
胸口涌起一股酸涩,她有些心疼了。
黑睫微颤,心跳越来越快。
她在对话框打了一段字,发送。
【江琰,你想吃汤圆吗?】
-
陈幼安找了个借口出门,说有同学问她借作业。
这样拙劣的借口经不起半点推敲。
谁会在除夕晚上借作业啊?
邓惠狐疑。
但是小姑娘乖巧又独立,做事向来稳重妥当。她叮嘱了一声快去快回,没再多问。
阖家团圆的夜晚,街道冷清得一个人都没有。
陈幼安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袋黑芝麻口味的汤圆。
想着江琰可能会想吃水饺,又挑了两袋不同口味的速冻水饺。
雪后的街道路面湿冷,反映出模糊的路灯光晕,又冷又静。
陈幼安下了公交车,裹紧身上的羽绒服。
一抬眼,看见江琰站在不远处的路口。
少年很高,又是宽肩窄腰的绝佳身材。身上只穿一件薄薄的外套,更显身姿修长。
外套拉链拉到顶,遮住他半张脸,只剩凌厉的轮廓和一双深邃的眉眼。
陈幼安快步走近,小口喘着气:“江琰,你冷不冷呀。”
她知道江琰不怕冷。
这会儿瑟缩着的样子,不知道在寒风中站了多久。
江琰淡笑了声,一抬手,把人捞到身边。
“过来给我暖一下。”
说完,把手放到她外套的帽子下面取暖。
陈幼安身子僵了一瞬,大气都不敢出。
她在学校和同学有时候也会这样暖手,很热乎很舒服。
但江琰这样做,似乎太过亲密。
少年心情很好,眼里都是笑意。
站在她身后,弯着身,气息轰在她的耳畔。
“怎么,看老子一个人可怜,大发慈悲啊?”
他嗓音柔了蜜似的,又哑又软。
陈幼安听得耳尖直发烫,侧身拉开距离,声音微颤:
“你不是容易胃疼吗,我给你带点吃的过来。”
江琰看着她白乎乎的小脸,想捏。
他双手插进裤袋里,笑着说:“走吧,先上去。”
陈幼安来过江琰家几次,算不得陌生。
厨房里灰色橱柜,米白色地砖,是好多年前的装修风格,却仍是很有质感的干净。
她找了一个小锅,水龙头拧开,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点火烧水,又转头问:“你想吃汤圆还是水饺呀?”
少女脱去外套,里面是浅黄色的毛衣。她还是扎着马尾,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江琰倚在门边看她,心思根本不在在吃的上面。
“你煮什么我吃什么。”
煮汤圆很简单。
从包装袋里分了几个白生生的汤圆出来。冷水下锅,搅拌分散开,这样汤圆煮出来才不容易破皮。
陈幼安操作完,才感受到背后如有实质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你看着我做什么啊。”
江琰偏头,饶有兴致:“好不容易见一次,看看怎么了。”
……
哪有好不容易啊,寒假都见了好多次了。
汤圆很快出锅,两人坐在餐桌边,用勺子舀着吃。
糯白的汤圆口感丝滑,馅料很足。
江琰没怎么吃过这玩意儿,尝了一口,味道不赖。
就是里面的黑芝麻馅儿有点甜腻。
陈幼安趁着江琰吃东西,偷偷瞄了他两眼。
江琰眉眼舒展,心情很好,整个人柔和不少。
似乎一点没有一个人过年的失落和无聊。
也不知道他是习惯了,还是因为她给他带了汤圆来吃。
想到后者的可能性,陈幼安心里泛起一股甜。
跟黑芝麻馅儿一样甜。
暖黄灯光柔柔洒下,气氛暗自涌动。
江琰很快吃完,靠在椅背上,一眨不眨地看陈幼安吃。
陈幼安被他看得不自然,也加快速度,两口吃完了。
江琰低眸,扯了一张纸巾凑过来。
他啧了一声,抬手抹向她的唇角。
“都糊到嘴上了。”
江琰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这会儿温温柔柔地给少女擦嘴。
陈幼安的唇形好看,又糯又软,就算隔着纸巾也有很好的触感。
脸颊还红扑扑的,看着他的眼神有点迷蒙的可爱。
江琰眼底微动,指尖有点发颤,连带着真个脊柱都有些麻。
他移开视线,嗓音有些哑。
“好了,你乖乖坐着,我去收拾。”
说完站起身,端着碗往厨房走。
陈幼安有些不好意思,“我来吧,弄完我该回去了。”
江琰顿住,侧过头来:
“急什么,你还没给我讲题。”
“啊?”
他把碗往水槽一扔,洗了手擦干。
“有道数学题卡得我觉都睡不着。”江琰说,“来都来了,讲了题再走啊。”
……
江琰径直往卧室走,陈幼安跟着过去,站在门边就不动了。
江琰站了会儿,声线懒散:
“进来啊,站那儿怎么讲。”
陈幼安不知道讲题要在卧室讲。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江琰的卧室很宽敞。
浅色木地板,深蓝色床单,比她想象中的整洁很多。
卧室还还连着一个大阳台。
一侧放着一架钢琴,遮起来了。另一侧摆了书柜,书桌和台灯,是学习的地方。
只是木质书桌色调略深,像是用过很多年了。
江琰看她好奇,随口解释说:
“我妈以前在附中读书的时候,就住这个房间。”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书桌也是她的。”
陈幼安心尖颤了一下。
方姐提过,江琰的妈妈出意外之后,他的性子就变了。
结合上江琰跟江澍的对话,他对他妈妈的死是无法释怀的。
现在却稀松平常地提起她。
是经历了多少绝望无助和孤独,才磨成这样不作波澜的表象。
陈幼安声音很轻:“你妈妈一定很爱你。”
虽然他妈妈不在了,但看得出他们感情很深。
江琰淡声:“天底下有哪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
他只是随口一搭话,并没有多余的意思。
天底下有哪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
这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
然而陈幼安的反应,明显不对劲。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是僵住的,眼神愕然,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表的哀凉。
江琰并不知道缘由,心底仍是有些慌。
“怎么了。”
陈幼安摇摇头,淡笑说:“没怎么,我以前也以为妈妈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