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慴梨闻言,点了点头。
“如果这种未知毒素不是很严重的话,一般这么处理,两三天就能缓过来。”桑合欢关掉投屏,补充道。
“那杯葡萄汁里到底什么东西?”段慴梨在楼上待久了,因为那些花惊恐又发作,一边快速下楼,一边拨通了梁信手机。
“喂,好家伙,你整失踪啊?今天去你家也没人,电话也不回,在哪呢?”梁信的声音传出来。
“在我外婆外公家,你赶紧去帮我查一下,桑合欢周五去园艺学院中午喝的那个葡萄汁里都有些什么?”
“啊?葡萄汁?怎么了?”梁信疑惑道。
“别废话,让你去查就去查。”段慴梨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
梁信和白禾正在小卖部吃面包,他看着被很快挂断的电话,有些不解。
“什么?他去乡下了?”白禾听后,惊诧道。
“是啊,他也没说为啥去。”梁信一头雾水,“还让我去查桑同学在园艺学院喝过的葡萄汁,什么情况?难不成他两在一块?”
“她这两天确实没回宿舍……”白禾惊疑道。
这边,段慴梨下楼,看见外婆在院子里理菜秧,外公在一旁用竹条编织背篓,眼珠一转。
“你不是怕花吗?怎么还老上楼去?”外婆八卦地看着他,理完了,就要挎着篮子往地坝外走。
“您这是要去栽菜秧吗?”段慴梨叫住她,“我也要去!”
外婆转过头,一脸意外:“你去干嘛?”
段慴梨一把帮她扛起锄头,就跟了上去。
乡间小路上。
段慴梨看见野花不停闪跳来跳去,惊恐不已,险些滑下小坡坡。
“都说了不让你来,这不是遭罪吗?来干啥啊!”外婆嗔怪地看着段慴梨。
“来都来了。”他避开那些野菊花,走到小路右边,勉强一笑。
到了地里。
外婆麻利地挖好几行坑,一本正经地开始栽菜秧。
而段慴梨却环顾四周,挑了处,高扬锄头一下挖到底,偏过头问外婆:“这真的是这一片最肥沃的地了吗?”
“嗯。”外婆一边栽菜秧,一边应道,有些奇怪地看着不远处,他正蹲在地上,看锄头挖过的土壤层断面,“你在干嘛呢?”
段慴梨却一直紧盯着那断面,一边观察一边嘀咕:“上虚下实,养分均衡,孔隙透气性好,还不错,就你了!”
这时,周围地里的几个大妈也好奇地看过来。
只见他拿出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在大妈们惊愕的目光中,开始装土壤。
外婆栽着栽着,就发现段慴梨人影不见了,从地里站起,奇怪地环顾四周:“这孩子栽去哪了,他那边一根菜秧都还没动呢?”
下午四点半,阳光没那么炽烈了。
外婆拎着空篮子,回到院子,想到什么,便上二楼去拿簸箕。
她刚走进露台,就看见空旷处,多了一个大木桶,段慴梨正往里哐哐哐倒土壤,而桑合欢坐在里面。
外婆震惊:“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段慴梨和桑合欢两人回头,撞见外婆,也目瞪口呆。
两人十分懵逼,空气中充满了尴尬。桑合欢支支吾吾,脑子飞速运转,忽然想到一个说辞,笑呵呵道:“……这个叫做泥土浴,美容养颜的~”
“对!我们在做泥土浴,最近城里很流行的~”
外婆半信半疑:“是吗?”
第21章 板栗树下
“城里真是没想头,连泥土都能做美容呢?”外婆惊异地感叹道:“怪不得你非要和我去栽菜秧,原来是这样啊。”
段慴梨一下倒完,将黑色塑料袋扔进垃圾桶,讪讪地点了点头。
桑合欢一惊,抬起头,冲他挤眉弄眼,无声道:“你在地里挖的土啊?”
段慴梨也挤眉弄眼,无声地:“不在地里挖土在哪挖啊?”
外婆看着两人觉得好笑,拿起角落里的簸箕:“炖的鸡马上就要好了,做完泥土浴,一会儿下来吃吧。”
傍晚。
天边已涂抹上金光,晚霞漫天。
段慴梨执意要在院子里吃饭,并先搬出了桌子板凳,目的很简单,为了不让桑合欢错过任何一丝阳光。
热腾腾的大砂锅端上,板栗炖鸡的香气扑鼻而来,还有几样新鲜清炒的绿蔬,配上自制丰满流红油的咸辣香肠,青笋炒腊肉,酸辣土豆丝,令人垂诞三尺。
几人坐下来,外婆热情地先给桑合欢盛了满满一大碗的板栗炖鸡汤,还捞了一个大鸡腿,又往她另一个饭碗里不停夹菜,尖尖一碗,跟小山似的。
“板栗是树上摘的,鸡是自家养的,保管原生态有营养。”外婆慈祥地看着她,“多吃点,给你好好补一下,这几天还有什么想吃的,就通通告诉我。”
桑合欢受宠若惊,十分感激地看着外婆,尝了一口,眼前一亮:“哇!真的很美味!”
段慴梨看着自己碗里只有几颗板栗,和一个小鸡翅膀,有些不满地扫了桑合欢一眼,但一想到她枯萎症恶化,就什么不满也没有了。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还不得多吃点?”外公慈爱地夹起另一只鸡腿,放到他的碗里,看着段慴梨:“看见你,我就仿佛又看见了你妈。”
段慴梨一怔,桑合欢有些惊异地看过来。
“小梨的母亲是因为难产去世的,他爸爸又常年在国外工作不在家。”外婆见状,解释道:“他在城里一直一个人住,还好有他紫英姑姑和姐姐紫芝照应,但我总是放心不下。”
桑合欢看着段慴梨,原来他说的爸妈不在家,是这个意思。
段慴梨一笑,拿起勺子给外公外婆盛鸡汤:“我过得很好,没什么可担心的。”
“好什么呀,你本来随你妈,从小就喜欢那些花花草草,大学还报了园艺专业,2年前却忽然开始害怕花了,还失眠,找了多少医生都没用,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这样了呢?我怎么不担心?”外婆看着他,有些心疼,“我再去打听一下治失眠的方子,趁欢欢休养的这些天,你也好好跟着调理一下。”
“我……”段慴梨看了一眼桑合欢,正要说不用,却被外公打断。
“对,睡不好觉你这2年怎么会过得好?”他虽然耳背,但还是听到了失眠两个字。
桑合欢一怔,看着同样顿住的段慴梨。
翌日。
桑合欢又坐在木桶里晒阳光,头顶上的芭蕉叶半遮半开。
段慴梨睡了个午觉,走上二楼露台,见桑合欢倒在木桶里,好像昏迷了过去,又一看天上,强光刺眼逼人,今天气温也陡然上升,土壤也开始发干,风把芭蕉叶吹得乱飞,将她整个人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连忙拿起一瓢水朝木桶里的她泼去,桑合欢猛然惊醒,一下子站起,炸毛道:“你干嘛!!!”
“我以为你干死了!”段慴梨脸上的惊慌转变为松了一口气。
“我在睡觉!”桑合欢气恼道。
“我怎么知道,怎么样?你好些了吗?”他恍然,有些尴尬地问道。
桑合欢大动肝火,又被晒得有些晕,此刻勉强点点头:“比昨天好多了,但还是感觉有点闷,太热了。”
段慴心虚地连忙扶过芭蕉叶,完全遮挡在她头顶上,讪讪道:“刚刚就当浇水了,反正每天不也要浇吗?”
桑合欢无语道:“有你这么浇水的吗?你是想涝死我?”
“该定期松土了,不然不透气。”段慴梨尴尬一笑,拿起一个小铲子翻了起来,“不过,这样毒素真的会排出来吗?”
“也许吧,感觉现在头好像没那么痛了。”桑合欢配合地翘起二郎腿,抹了抹脸上的水,打起了一点精神。
一眨眼,日夜交替,又到了第二天。
段慴梨拿起一个新改良的喷水壶,蹑手蹑脚来到二楼露台,准备浇水,却发现木桶里和凉板床上都没人,十分疑惑。
“她人呢?”段慴梨看见外婆在一旁晒辣椒,连忙问道。
“刚刚还帮我一起在后坡树下捡板栗呢。”外婆回头道。
“她好了?能下去走走了?”段慴梨欣喜道。
“看着气色挺好的呀?她说要自己溜达一下,透透气。”外婆一边翻着辣椒,一边说道。
他高兴地连忙跑下楼,去后坡找桑合欢。
可板栗树下,也空无一人。
“这是溜达去哪了啊?”
段慴梨一回头,便看见田埂上,桑合欢正看着白白的鹅和鸭子,下一秒突然栽到了田里去。
他急忙跑过去,跳进田里,一把拉起桑合欢,发现她脸很红很烫,比第二次在校医院见到她时还要红,这不对劲!
“你怎么了?”
桑合欢摇摇头,十分难受,有气无力道:“毒性……又发作了,这下更狠了,原来是有潜伏期和阶段性的……”
她缓缓撩起袖子,手臂上开始出现一条条刀割一样的伤口。
第22章 整夜贴贴
段慴梨一惊, 连忙抱着快要晕厥过去的桑合欢,冲回二楼露台,把她放到凉板床上。
“怎么办?”
看着昏迷过去的桑合欢,他急得团团转。
段慴梨拿来电脑, 手指纷飞, 不停敲击着键盘, 飞快地查着合欢花的资料。
他瞥到什么, 停了下来,上面写着合欢花出现创口,需要专用的伤口涂抹剂处理。
段慴梨慌张拐过院里年久不用的旧自行车,踩着穿过凹凸不平的乡间土路,奔去镇上买。
回来就匆匆上二楼露台,顾不上那些花带来的惊恐反应, 掀开她的袖子,连忙涂抹起上面的伤口来。
这到底是什么毒?还会突然出现伤口?
此时,外婆也上楼,看见桑合欢脸红烫得吓人,段慴梨正在涂抹她手臂上一条条刀割一样的伤口,大惊失色,原来她刚刚在板栗树下的面色红润, 不是气色变好, 而是生病了!只是隔得有点远,外婆又老花眼, 没有看真切。
“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不是来休养的吗?”
外婆连忙上前察看桑合欢的症状, 外公也走近, 担心地看着她。
“她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打120赶紧去医院?”外婆慌忙摸出手机,就要拨打, 被这时勉强睁开眼的桑合欢一把抓住手。
她摇了摇头,目露疲态:“医院不治这个的,没事,熬一熬,很快就好了。”
外婆惊诧地看着桑合欢:“怎么还不治呢?”
她只好艰难地转过头,冲段慴梨使了个眼色。
“对,这个是因为身体太弱了,需要调养,急不来的。”段慴梨急忙说道。
外公闻言,若有所思,外婆却有些愧疚:“都怪我,刚刚没有早点发现,还以为是她身体恢复了一点。”
“这和外婆又没关系,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好了。”桑合欢一笑,轻拍外婆的手。
“那我赶紧给你做好吃的,补身体!”外婆点点头,着急地和外公下了楼,开始在厨房忙里忙外。
段慴梨涂抹完伤口,连忙拉过被风吹得有些乱飞的芭蕉叶,遮挡在了她头上。
他走到角落处,再次拨通梁信电话。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葡萄架附近的监控查了,但是那个时间段没有发现任何人影,我还在继续查……”那边传来梁信的声音,也有点焦灼,“你和桑同学在一起?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段慴梨没有否认,挂断了电话。
“现在还要做些什么?再把你放土壤里好像不太合适了。”他眉头皱起,踱来踱去。
“细菌会从创口侵|入。”桑合欢面色难受,微微点头。
可段慴梨一摸她额头,还是很烫,这可如何是好?
他想到什么,转身进屋,找来一个新的干净的喷雾瓶,来给她喷水降温。
细细的水雾在空气中,落在桑合欢脸上,带来丝丝凉意。
“现在好些了吗?”他关切道。
“舒服一点了。”桑合欢眉头展开一些。
中午时分,日光灿烂。
段慴梨端着炖的排骨莲藕汤,蔬菜粥,还有她最喜欢的螺狮粉,走上楼,放在凉板床前的板凳上。
“快起来吃饭,不然身体没能量会更难熬。”他拍拍她的脸,催促道。
“……没胃口。”桑合欢恹恹地,有气无力道。
段慴梨于是拿起螺狮粉,放到她鼻尖前,开始诱惑她。
桑合欢嗅了嗅那熟悉的味道,瞥了一眼碗里,终于勉强一笑:“都没辣椒油的螺狮粉,算什么螺狮粉?”
“外婆说了,现在吃辣椒对身体不好。”他放下碗,顾不上烫手,一把拿起满天星干花枕头,让她靠着,找来一个床上小桌子,开始督促桑合欢吃饭。
她勉强喝了一点汤,吃了几勺蔬菜粥,就摇了摇头。
夜里。
露水凝结。
段慴梨抱着折叠整齐的紫色薄纱毯走上二楼露台,见凉板床上依旧躺着的桑合欢,脸红的症状似乎消散了一些,头也没白天那么烫了。
他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把薄纱毯盖在她身上。
撩起她的袖子,段慴梨察看手臂,发现旧的创口长好了,刚高兴没两秒,往上一看,又发现更多新创口长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
一切外在都是假象,看来毒性还在继续更深的发作。
段慴梨连忙又找来专用涂抹剂,仔细地涂抹在那些新出现的伤口上。
将她的手放回薄纱毯里后,他两手抱着,在一旁踱来踱去。
他看着微微睁着眼,十分难受的桑合欢,百思不得其解,十分着急。
忽然,桑合欢一下子抱住头,阵阵头痛又袭来,像要炸裂一样,心脏也开始隐隐作痛,面露痛苦,手腕上的终端倒计时突然开始不停闪屏,屏幕的光渐渐微弱。
“怎么回事!”段慴梨大惊。
眼见她越来越痛苦,显示屏的光越来越微弱,倒计时竟然开始锐减跳到1小时内,为什么?!明明上午贴贴过,现在应该是12小时才对。
倒计时是她生命的象征,不行,不能这样!
段慴梨心急如焚,现在该怎么办?贴贴!
他一把掀开薄纱毯,躺在凉板床边缘,轻轻地拥住桑合欢,但她看着终端上的倒计时仍不停闪屏,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不怕!我们贴贴回来,会好的!”
段慴梨轻拍她的肩膀,可倒计时依旧一分一秒飞速流逝,没有任何跳转迹象,桑合欢头痛如山倒,面如白纸,他于是将她拥得更紧,两个人靠得很近,呼吸声近在咫尺。
于是,一轮圆月之下,两人整夜贴贴。
第23章 我做梦了
倒计时终于跳转回12小时, 但终端显示屏还是很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