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桑落心下满意,她含笑又与沈易之闲聊些许。
待到她出帐, 身旁的侍女才不解问:“公主, 您为什么要答应将良马和虞朝进行互换啊?”
这良马可是她们部族最闪耀的“明珠”, 正是靠着“血马”与“铁刀”,才让她们的部族在草原那么多部族里脱颖而出,成为这草原共主。
虽说早有互市, 但她们部族可是从来不会拿“血马”来交换的,素来最多挑良马就凑合了。
桑落:“咱们有马, 大虞有钱有物,各取所需罢了。”
这只是最表面的原因,她真正这样做的原因是……
她是草原的“桑落公主”,甚至可能是未来部落的首领,可是在被卖至江南的那些日子,她只是最低贱的奴“窈姬”。
无数男人用粗鄙不堪的眼神看她,那些沾满□□、不怀好意的眼神,她一刻都不想再回忆起。
还好她一点点学会大虞的语言,也策划着从江南逃回草原,只是她还没有实施计划,就有个笑得眉眼弯弯,眼里通透干净的姑娘问她:“窈姬?”
那个叫“王可忆”的姑娘救了她。
“公主,犬溪王子请您一叙。”桑落她们二人刚骑马回部落,就见有人来通传。
侍女担心桑落——毕竟公主此次流落江南,怕就是这大王子使的坏。
但桑落并没有半分害怕,拿起马鞭便阔步而去,只是刚走两步就回身吩咐侍女:“你将此次大虞皇后生辰贺礼。按着礼单上添一添。”
侍女担心的情绪在看到礼单时,全变成震惊和不解……公主这是要把大半个家底都送过去吗?
—
王可忆和姜贽的生日都在春天,一个在二月,一个在三月。
只是今年因为时疫都没大办,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提起。
直到这天王可忆在姜贽的紫宸殿乱逛——主要是姜贽批折子属实无聊,她懒得在旁边看他拿着朱砂御笔有礼貌且不带脏字骂人。
姜贽也不管她东逛西逛,然后她就从紫宸殿姜贽的枕头边翻出个盒子。
她打开发现是画卷。
她记得去年生辰姜贽就是给她送的画卷,他今年是打算又给她送这个?
每年一幅画?
不过,她虽然拆盒子,但这是因为姜贽说过宫里就是她的家,她看到什么都能动。
但这个……还是问一问姜贽再说。
今日姜贽没有批奏折,他站在院子里似乎是在晒太阳,忽然感觉有人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王可忆。”姜贽答,王可忆真是……这宫里除了她,还有谁敢和他玩这种游戏。
“不是!猜错了。”
姜贽又道:“是最漂亮,最善良,最温柔,最优秀,举世无双的王大侠王可忆。”
“对喽!”王可忆这才心满意足收回手,然后靠着姜贽在回廊上坐下。
她拿起画卷问:“贽儿,这是送我的吗?”
姜贽点头:“嗯。”
哇喔。
王可忆连忙拆开卷轴,想仔细看看这画,上次画的是桃花雪,这次会画什么呢?
然后,王可忆才拆一半就急急忙忙卷起来,脸都羞红了。
姜贽、姜贽他怎么画她啊?!真是不知羞!
不对。
王可忆拼命忍住笑,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开,还要强装镇定道:“就一幅画而已,我才不会大惊小怪。”
姜贽也没多说什么,深沉的眼神落在王可忆身上,而心尖王可忆的欢喜也让他感同身受。
她喜欢就好。
王可忆仔细端详画上的“她”,是画的大婚那日的她,把她画的可好看了。
她怎么不知道她有这么好看?
王可忆突然想起以前的事,问姜贽:“你不是不画人吗?”
姜贽:“朕没说过。”
王可忆想,他说过的。以前有妃子得宠时让他画,他都是说他不画仕女图。
……果然是个谎话精,是个不诚实的人。
王可忆撇嘴,反正就是故意挑刺:“那你以前不画我?”
姜贽这次终于坦诚道:“你怎么知道朕没画过。”
王可忆听到这句话终于笑出声,“真的?”
“嗯。”
“那这算是生辰礼吗?”这么一说王可忆反而有些心虚,姜贽这般累还给她准备了生辰礼。
但她是真的啥都没准备呀。
姜贽摇头:“不算,过了时辰怎么能算生辰礼。”
“可我好喜欢,谢谢贽儿。”王可忆说着,就转过头直接在姜贽脸上来了一口。
说不知羞谁是不知羞。
姜贽垂眸:“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年年给你画。”
王可忆:“可是我将来老了就不好看了。”
“岁月从不败美人。”姜贽道。
王可忆喜欢这话,美人,姜贽这是夸她是美人!
宫人们正想退下,王可忆却喊住德安:“德安公公,紫宸殿有琵琶吗?”
王可忆记得应当是有的,她上辈子来找姜贽时,心情好时就会谈琵琶给姜贽听。
他这里也是常备琵琶的。
很快德安便取来琵琶,王可忆接过冲姜贽笑道:“姜公子,你且听好了。”
旁边的德安只想对皇后说,您悠着点,您喊“贽儿”已经够过分了,这“姜公子”“姜公子”地喊,他这个旁观者看着都害怕。
谁知道陛下只是道:“你可以吗?”
他只担心王可忆大病初愈抱不动这琵琶,毕竟这琵琶可不轻。
王可忆却觉得姜贽这是不相信她的琵琶,他又不是没听过,她弹得可好了。
结果,她刚拨弄第一下就很尴尬地停下——手生了。
姜贽笑了,他绝对是嘲笑。
王可忆这下憋足一股气,就是一定要弹给姜贽听,让他知道她的琵琶有多好。
然后姜贽笑着笑着就不笑了,德安也不知道该跪下还是该退下——王可忆的琵琶弹得好,但她的琵琶很像顾皇后啊。
上次宴会上,德安和姜贽到宴会时,王可忆便停了。
但此时一听,德安却不由愣在原地,王可忆的这个琵琶连指法都很像顾皇后,再加上她弹得也是顾皇后最爱的曲子。
王可忆弹完整首曲子,却见姜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笑了,她问:“我弹得不好吗?”
姜贽摇头:“很好。”
王可忆骄傲道:“这当然!我可从来没给外人弹过这个曲子,这可是我最拿手的曲子!”
姜贽听到她的话,想告诉她,很久以前她弹过这首曲子。只是,果然如他所想,他开不了口。
王可忆见他古怪的神情,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贽儿?”
姜贽伸手碰了碰琵琶的弦,随即顺着琵琶落在王可忆的脸上:“很好。”
王可忆把琵琶放到一边,伸出手握紧姜贽的手。
姜贽以为王可忆是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在安慰他。
王可忆却攥着姜贽的手感叹。
不愧是姜贽,大夏天手都还这般凉,她刚弹完琵琶,因为太认真所以如今额头上都有薄汗。
早知道就不争这口气了。
王可忆靠进姜贽怀里,柔声道“姜贽,我们出宫避暑去吧。”
说着,还又贴着姜贽的手凉快,“我好喜欢贽儿啊。”
喜欢贽儿有温泉宫和避暑山庄,冬天暖被窝,夏天给她冰手。
怎么不算喜欢呢?
姜贽了然道:“你想去行宫避暑?”
“嗯,想和贽儿一起去。”王可忆道。
姜贽却摇头:“今年不行。”
“哦。”王可忆知道姜贽不答应总是有理由,她可以理解……
然后她就听到姜贽伸手捏着她的脸,“我可以给你在宫里修个纳凉的宫殿。”
倒也不用。王可忆觉得没必要给她爹找活干,姜贽要真是这么干,她爹第一个不同意。
本来她爹娘常年分居两地,她娘现在好不容易进京和她爹团聚——不能去破坏爹娘的甜蜜生活。
本来姜贽就不讨爹娘喜欢,没必要让他再被多讨厌一点。
王可忆果断摇头:“不行。”
热就热一点好了。
姜贽起身拉住她就走,王可忆忍不住疑惑:“去哪?”
“乘凉。”姜贽带她进殿,不再在外面晒太阳。
王可忆进殿,发现殿内比刚才还要凉快许多,只怕是刚才她一说热,就有人进来在盆里加冰了。
桌上还放着一碗绿豆汤,她端起碗尝了尝,然后见姜贽没有,她又给他喂到嘴边。
“是甜的。”王可忆强调。
姜贽不是最喜欢甜的吗?
果然姜贽立刻凑过来抿了一口,总算比以前打死不承认他爱吃甜的态度好多了。
外面蝉鸣声不断,有风吹进,不过因为殿内寒冰的缘故,热风也成了凉风。
王可忆喝完绿豆汤,就枕着姜贽的衣袖沉沉睡去。
姜贽伸手正想抱她上床,就听见德安的声音:“陛下,寿康宫来人了。”
姜贽没管这话,将王可忆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出来压低声音问德安:“什么事?”
德安:“关于孙娘子的事。”
“告诉皇祖母……朕说三年就是三年。”姜贽冷面道。
第39章 瑜歌
王可忆这天被皇祖母叫到寿康宫, 对方还没开口,她感就觉自己能猜到对方要提孙瑜歌的事情。
果然,皇祖母闲扯了几句家常,很快就把话绕到这上面来, “阿忆, 陛下喜欢你, 也愿意听你说话, 不知你可否替皇祖母给陛下求求情。不如解了小歌的禁足,放她回家里。”
王可忆承认姜贽喜欢她,但是他这般果断下令让孙瑜歌禁足了,自然
她果断拒绝:“不行。”
姜贽虽然平日里是听她的话, 但是对孙瑜歌的处罚, 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
她知道姜贽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如果她真去求姜贽, 岂不是浪费他一番心意。
孙平柔见让王可忆求姜贽放了孙瑜歌不可能, 又试探问:“那你可否帮皇祖母, 去探望小歌一趟。”
王可忆听这个要求眉头紧皱, 她其实也担心小歌, 但是姜贽毕竟下了命令。
她看着皇祖母头上的白发,想到按前世皇祖母的年纪来的话, 皇祖母就只能再活一两年了。她点头:“我去试试。”
孙平柔这才终于放心。
王可忆却犯了愁, 该怎么和姜贽说这件事呢?就说她想小歌呢, 想去看看?
正午的日头正毒辣,她站在寿康宫外有些不想出去——等小歌恢复正常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这么大的日头,如果换了平时她是一定不会出门的。
她原本还在纠结, 就见有人牵着马车过来,她揉了揉眼定神一看,是德安。
德安过来指着马车,给她解释:“陛下知道娘娘要出宫,特地命奴才来送娘娘一程。”
王可忆疑惑,姜贽现在已经从心有灵犀变成未卜先知了吗?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出宫的事?而且她可不仅是要出去玩,她可是要去看孙瑜歌,姜贽真同意她去?
德安见她满脸疑惑不为所动,忙解释说:“陛下说了,太皇太后叫您来寿康宫必然和孙娘子脱不了关系。陛下说,娘娘要去看孙娘子便去。”
“只是前些日子,沈将军奉旨去漠北巡视,如今归京叙职,陛下实在是走不开,不能就陪娘娘您一同前往。”德安继续道。
王可忆这才终于想起这事,好像表哥是该这几天回京。
姜贽不陪她也好,那些“不正常”的人一般只会在姜贽在的时候,才会弄一些奇怪的事情。
一路上燕语都在说孙瑜歌的不好,说王可忆不该答应太皇太后之类的。
“知道啦,只是太皇太后让我去看望孙娘子,我还是去看看好啦。”王可忆按住燕语的手,笑得甜甜的想让燕语别生气了。
燕语她不该生气的,毕竟,小歌是唯一一个打牌打不赢燕语的。等小歌正常以后,她们几个凑一局,燕语赢过小歌一次之后,她肯定就会喜欢小歌的。
马车在寺庙外停下,王可忆正想下车,却发现孙乔居然站在马车外等她。
她被孙乔扶下马车,听到孙乔给她解释:“太皇太后担心您一个人来看孙娘子不方便,特地遣了奴婢来陪着。”
王可忆若是从前听这话必然就信了,只是这次她倒是品出些别的内容。
皇祖母果然喜欢孙瑜歌,连这种时候都要让孙乔跟着来。
广莲寺是京城香火最旺盛的寺庙,上京的贵女们也大多喜欢来这里上香,王可忆看这寺庙像是比她记忆中新了要许多——像是新修了一遍。
她问孙乔:“这寺庙皇祖母是投了多少香油钱?”
才让寺庙能够新这么多。
孙乔没想到王可忆能猜到这事,毕竟在她印象里王可忆就是个傻子,至少在坊间传闻王可忆是个傻子。
但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孙乔也对这所谓的传闻愈发不信。她忍不住打量起王可忆,如果仅从外貌来说,眼前娇俏灵动的少女确实和“痴傻”二字不沾边。
王可忆察觉到孙乔的目光,大大方方与她对视,“孙尚宫,你是有话要说吗?”
孙乔忙想下跪认错,却被王可忆拉住。
王可忆一直都不明白这些京城里的人,为什么动不动就要下跪。
王可忆听到孙乔认错:“是臣刚才走神,还请娘娘莫要怪罪。”
“没事。”王可忆从小在沈将军身边长大,她看惯了母亲和军士们同吃同住本就不在意礼仪尊卑。
而且姜贽的妃子里也并不是人人都讨厌她,偶尔也会有“躺平”的。“躺平”这个词就是那些妃子教她的,她们也会教她一些“人无贵贱”“众生平等”的话。
她虽不太懂,但也记在了心中。
王可忆拉着孙乔就走,孙乔好几次想故意落后王可忆,体现两人的身份差距。
但王可忆的力气太大,她刚落后两步,王可忆就又把她提溜到前面去。
几次下来,孙乔也就放弃了。
—
“我不测bug了,这个破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孙瑜歌和主神抱怨。
主神的本体是一个蓝色的光球,只是比起普通系统来说,它蓝得更为显眼,甚至给人刺眼的感觉。
主神轻笑:“你想不测就能不测?不要忘了,你在我这里拿了多少精神力。”
孙瑜歌常年帮这些主神测试他们开发的游戏,灰色地带就不多说,甚至连有些实打实被禁止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有做过。
她听主神这话,撕破脸道:“你这个违禁游戏,如果被上头知道,你别说什么精神力,总局直接能给你刷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