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叙(重生)——踏枝子 【完结】
时间:2023-06-11 23:08:50

  一旁的小丫鬟道:“少夫人的饮食都是小厨房单独做的,近来天气变凉,连冷食都很少做,更别说大寒之物了。”
  唐萧又沉默片刻:“可否让在下去少夫人的寝房看看?”
  魏叙点点头,亲自带唐萧去到内院。
  进了寝房,唐萧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帷帐中挂的一只香囊上,走过去取下,放在鼻下细细嗅闻。
  “症结正在此处。”
  魏叙不解,这香囊已在她帐中挂了些时日,有何不妥?
  “魏世子,这香囊中含有大量麝香。”
  “什么?”魏叙皱起了眉头,他记得偶然听她提起过,这香囊是母亲所赠。还不及反应,唐萧已经拿着香囊走出了门。
  回到前厅,唐萧将香囊交到老夫人手上,道:“此香囊挂在少夫人的寝帐中,内里有大量麝香……”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老夫人已经明白过来,麝香这种东西,是治病的良药,亦是害人的毒药!
  “这香囊从何而来?”老夫人问一旁的丫鬟。
  丫鬟忙跪下去:“回老夫人,是,是大夫人送的。”
  老夫人将香囊掷向孙氏,怒道:“看你做的好事!”永安侯也抑制不住怒气,抬手就给了孙氏一巴掌:“你这个毒妇!”
  孙氏被这一巴掌打蒙了,那香囊里的麝香确是她放的,但是,怎会引起崩漏之症?这不可能!
  “侯爷。”孙氏扯着永安侯的衣衫,哭道,“麝香只能让女子避孕,不可能引起崩漏之症,一定是有人害我,请侯爷明察啊!”
  “避孕?这还不够吗!”永安侯气急,“难怪他夫妻二人成亲许久未有子嗣,你是存心要我魏家绝后不成!”
  “我……”孙氏泪如雨下,香囊之事她做得极隐蔽,怎么会突然被抖落出来,还偏偏就是今天,这是有人要断她的后路啊!
  “母亲。”孙氏跪去老夫人旁边,“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母亲原谅。”
  老夫人闭眼叹了口气:“我多次劝诫过你,做人做事要留些余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知道错了,求母亲原谅我这一次。”孙氏流着泪,嗓音都沙哑了。
  “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如此德行,岂配一府之主母?”永安侯大手一挥,“叙儿,拿纸笔来,今日本侯就要休了这毒妇!”
  魏叙忙跪下:“父亲,不可啊。”
  魏暄与魏襄恰巧赶来,听到父亲要休妻,也跪下为孙氏求情。一时间,玉棠轩里闹哄哄的,像一锅煮沸了的粥。
  “好了,都住口。”老夫人杵了杵手里的鸠杖,“都回各自院里去,别在这里吵嚷!”
  永安侯重重叹息一声,负手出了院子,孙氏被带去了祠堂,魏暄魏襄也跟了去。
  “棠棠这里,就拜托唐神医了。”
  “老夫人放心。”
  “叙儿,你随我来。”
  “是,祖母。”魏叙回身看了纪棠一眼,跟随老夫人而去。
  待所有人退出去,唐萧关了门,走到榻边:“睁眼吧,人都走了。”
  纪棠慢悠悠睁开双眼,哭丧道:“唐萧,我肚子疼。”
  “不疼才怪……我说你对自己可够狠的,吃什么了?”
  “不是我……”
  “不是你?”
  纪棠艰难地点点头:“我什么都没吃啊。”本来她只是打算装个晕,让唐萧捅出香囊之事,谁料,她真的晕了。
  “麝香能引起崩漏之症吗?”纪棠偏头问他。
  “不会。”唐萧在一旁坐下,“你最近一直在喝避子汤?”
  “有了孙氏的香囊,那东西我已经很久没喝了。”
  “这就怪了,怎么会突然……”唐萧正色,“你今日吃了什么?”
  “也没吃什么,就是正常饮食,对了,晌午喝了一盅药膳汤。”
  “什么药膳汤?”
  “乌鸡汤,小厨房做的。”
  闻言,唐萧起身去了小厨房,两个丫鬟正在准备晚膳。
  “晌午的药膳汤是谁做的?”唐萧问。
  一个丫鬟走上前去:“是奴婢做的。”
  “里面放了什么?”
  “就普通的乌鸡药膳汤,放了当归、党参、黄芪和茯苓。”
  “用什么煲的汤?”
  丫鬟指了指灶上一个陶瓷罐道:“就用的这个。”
  唐萧走过去,拿起陶罐仔细端详,果在内部沿边发现一丝残留的类似草药的东西,用手指揩下,放在鼻尖闻了闻。
  眉头轻轻蹙起,喃喃:“藏红花……”
  那丫鬟一听,大惊失色:“奴婢没有放藏红花啊!”
  唐萧放下陶罐,快步出了小厨房。
第30章 为何吃里扒外
  纪棠听说药膳里有藏红花, 气得差点跳起来。上一世被人害死,上苍怜悯,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原以为铲除仇人再跳出这火坑, 便万事大吉了。
  谁料, 救下祖母之后, 麻烦事不断, 一个个谜团也接踵而来,上辈子可没这么多幺蛾子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害她的人究竟是谁?
  纪棠闭眼轻揉太阳穴,看来这永安侯府的水,比她想象中更深。
  “喝药吧。”唐萧把刚煎好的药端给她, 纪棠接过来瞅了瞅, “没有毒药吧?”
  “放心,我亲自煎的。”
  刚喝完药, 魏叙回来了, 唐萧识趣地退了出去。
  她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衫裙, 却还是面容苍白, 唇无血色。魏叙心下叹息, 适才祖母把他叫去,与他说了许多肺腑之言。
  祖母说得对, 就连他这个做夫君的都对她心存偏见, 遑论其他人呢?她表面上是永安侯府少夫人, 实则活得小心谨慎,他从前待她太苛刻,从未在意过她的处境, 才陷她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今天这件事,是母亲做得太过, 她略施小计回击,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清誉。而寝房里那对男女,应是她找来引母亲上钩的。
  “感觉如何?”魏叙问。
  “好多了,多谢世子爷关心。”
  病成这样了,她仍旧对他谦和有礼,魏叙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看来他以前确实待她太苛刻。
  “世子爷回去歇着吧,有唐萧和阿若在,我没事的。”
  魏叙薄唇蠕动,缓缓道:“今天的事,我代母亲给你赔个不是,你放心,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纪棠笑了笑,什么交代?断绝母子关系还是提剑杀去孙氏院中?只要孙氏以后不给她寻麻烦,她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经过这次,相信孙氏也该学乖了。接下来,只要找出害她的人,就能和眼前这个男人,和永安侯府划清界限了。
  见他还不走,纪棠只好闭上眼睛装睡。魏叙在榻边站了良久,估摸着她已经睡着了,才轻轻掩上门离去。
  秋雨轻绵,浸润着墙角下娇艳的木芙蓉。魏叙未回青松院,而是去了祠堂。
  魏暄魏襄一直守在门外,一个连连叹气一个哭红了双眼。见了魏叙,两人急忙上前。
  “大哥,再去跟父亲求求情吧,祠堂里又阴又冷,母亲哪里受得住。”
  “是啊大哥,方才我与二哥去求情,被父亲赶了出来,你再去求求父亲好不好?”魏襄一边哭一边道。
  “父亲正在气头上,现在谁去也无用,只能过两日,待父亲消了气再去求情。”魏叙宽慰二人,“我已吩咐下去,给母亲准备了吃食和被褥,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两人听罢,才稍微放心一些,有了吃食和被褥也不至于挨饿受冻。
  待两人离去,魏叙转身进了祠堂,孙氏正坐在案边抽泣,鬓发凌乱,连头上的珠钗也不知掉落到哪里去了。
  魏叙走上前,将孙氏扶了起来,孙氏抓住魏叙的双臂,哭道:“叙儿,你再去求求你父亲,不,去求你祖母,把母亲放出去。”
  “母亲做这种事,可为孩儿考虑过半分?”魏叙语气淡漠,眼神中透露些许哀伤。
  “什么?”孙氏一心想着出去,一时没明白他话中真意,待反应过来,才缓缓放开魏叙的手臂。
  “都说为人父母,总是要多为子女考虑一些,可母亲的所作所为,又将至孩儿于何地?”
  “叙儿,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想赶她出去而已……”
  “而已?就算母亲对她再不喜,她也是永安侯府的少夫人,是孩儿的妻,母亲身为一府主母,怎能做这种事?”
  孙氏愣了愣,抬头:“你不是不喜欢那个纪氏……”
  “谁说我不喜欢她?”魏叙顿了顿,神色庄肃,“我既娶了她,她就是永安侯府少夫人,是未来一府之主母,更是我孩儿的母亲。”
  孙氏垂下头去,眼泪又滴落下来。
  “可是,虞儿怎么办,我答应过她……”
  “都什么时候了,母亲还有心思考虑别人?那我现在就把话说清楚,不管母亲答应过她什么,从小到大,我都只把阿虞当妹妹,我是绝不会娶她的。”
  门外,欧阳虞站在回廊下,手中提着食盒,神情木然地走进了雨里。她原本是来给孙氏送些糕点,谁知听到他母子二人的谈话……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淅沥的雨声中,永安侯府各院灯火通明,给这沉寂的夜色添了几分喧嚣。
  纪棠睡到半夜,只觉口干舌燥,甫一睁眼,就见榻边站着一个人。
  “纪明南,你要吓死我?”
  “我就是来看你死没死。”纪明南扬起一个漂亮的笑容。
  “滚。”纪棠没力气跟他耍嘴皮,指了指桌上的茶水,“给我倒杯水。”
  纪明南摇摇头,走到桌边去倒水。
  “我说你这是何苦?直接一封休书休了那姓魏的岂不干净?”
  纪棠缓缓坐起:“你懂什么。”她仇还没报呢。
  “老爷子可说了,这魏家如此欺负人,你再不回去,他就要杀上门了。”
  纪棠心中暖意融融,她自幼父母双亡,在这侯府之中寄人篱下,原以为除了宋二郎,她在这世上再没了亲人,直到外公找来。
  “你可得帮我劝着些外公,再给我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一定回去。”
  “真不知这永安侯府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纪明南将水递给她,突然一脸惊讶地凑上前,“你该不会喜欢上姓魏那小子了?”
  纪棠瞪他一眼:“胡说什么呢?我就是喜欢一条狗也不会喜欢他。”
  “那你当初为何要嫁给他?”
  “都说了我眼瞎!”纪棠把水杯塞到他手里,“没事你可以走了。”
  “不行,这侯府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四处逛逛吧?唐萧在哪儿?我找他叙叙旧去。”
  纪棠重新躺下,伸手指向门外,又做了个向左的手势。
  纪明南点点头:“知道了,你歇着吧。”
  翌日一早,雨停了,青石路被洗得一尘不染,屋顶黛色的瓦砾越发光亮。渐入深秋晨风寒凉,纪棠穿上了薄夹袄。
  她今天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放那对有情人出府,二是惩罚给孙氏通风报信的人。
  “少夫人,人已经带来了。”
  “让他们进来。”
  阿若将一男一女领进前厅,正是昨天在寝房里的那对男女。两人有些惴惴不安,一进屋就给纪棠跪下了。
  “你们别怕,我说过,帮我这个忙,就放你们出府。”又拿起桌上的两张纸,道,“这是你二人的身契,各自拿去,从此不再为奴为婢。”
  两人对视一眼,不敢伸手去接,也不敢说话。
  “拿着呀!难道你二人不想出府?”
  男子这才伸手接过,他只当纪棠是随口说说,哪想她当真要放他们出府!
  阿若又上前给了两人一袋银钱,纪棠道:“这里是五十两银子,拿去做些小买卖,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吧。”
  两人闻言,不住磕头道谢,女子喜极而泣。前不久,她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整日惶恐不安,要知道侯门之中规矩森严,一旦被人发现,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多谢少夫人,您的大恩大德我跟小桃记得一辈子。”男子又磕了个头,“往后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哪怕刀山火海我二人也在所不惜。”
  纪棠笑笑:“快起来吧,回去收拾收拾,今日就出府去。”
  “是,多谢少夫人!”两人又磕了几个头才起身离去。
  瞧着两人的身影,纪棠也很是感慨,那日她在府里闲逛,无意间撞破两人的事情,于是,以放他二人出府为条件,引孙氏上钩。
  “阿若,把院里的丫鬟都叫来。”
  “少夫人歇息一会吧。”阿若见她病容憔悴,不免有些担忧。
  “没关系,去吧。”
  “是。”
  须臾,六个丫鬟齐刷刷站了一排。纪棠喝了口姜茶,缓缓开口:“自我搬进玉棠轩,你们几个就在我身边伺候,我自认平时待你们不薄,为何还要吃里扒外?”
  丫鬟们垂着头,厅里鸦雀无声。
  纪棠双眸扫过,落在个子最娇小的一个丫鬟身上:“绿儿,你说呢?”
  名唤绿儿的丫鬟心中一怔,急忙跪下:“奴婢,奴婢不知少夫人是何意……”
  “昨日,在我寝房外听墙根,然后去给母亲通风报信的人是你吧?”
  绿儿双肩颤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纪棠叹口气:“玉棠轩不养有二心之人,阿若,打二十棍,再将人撵出去。”
  “是。”
  阿若挽起袖子,将绿儿拖了出去,院子里,两名打手已就位。
  “少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绿儿哭喊着求饶,下一瞬,求饶声变成了惨叫哀嚎。屋里的几个丫鬟哪见过这种阵仗,个个吓得不行,少夫人平日待人和蔼,今日竟像变了一个人!
  “你们不用害怕,适才你们也看见了,一心助我者,我携恩以报,可若是存心害我,绝不留情。这叫,赏罚分明。”
  纪棠说话时,双眼来来回回,只见其中一个穿翠色短袄的丫鬟神色慌张,双手不住颤抖。
  纪棠了然地一笑:“日后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我纪棠绝不会亏待你们,下去吧。”
  “是。”
  几人走到回廊上,只见绿儿衣衫浸血,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翠色短袄的丫鬟别开头,快步走了过去。
  唐萧从帘后走出:“查出来了?”
  “十有八九,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唐萧哭丧着脸,他一个做大夫的,不仅要干仵作的活,现在还要协助她找内奸。
  罢了,有人一言不合就要扣工钱,认命吧。
第31章 从前是我太严苛
  纪棠在床上躺了几天, 气色慢慢好起来,面容浮现些红晕,不似先前那样苍白。期间闫映姝前来看望,带来一个好消息, 锦儿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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