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了攻略的反派之后——不溯生【完结】
时间:2023-06-11 23:10:24

  缓缓地,悄悄地。
  一腔冷硬心肠绕指而柔。
  陆菡羞啊。
  *
  那头陆家父母见人来了,立即笑脸迎。没有察觉二人之间微妙似的,又是一阵寒暄,二人的事便顺理成章定下。不过陆家夫妻无论如何不肯住太守府,于是闻衍璋去外头买了座小院子让他们住。隔两三日就来逛逛,也陪亚父说说话。
  三个月转瞬即逝。局势已基本落了定数。朝廷似乎有些焦灼的意味。闻衍璋依旧按兵不动,住在太守府中。
  今早,准时步行去上班。
  菡羞把最后一批药材晒好送走,留了一部分好的自家用。挑挑拣拣完毕喘两口气。就听来串门的父母二人正在商议成婚这事。
  “婚期要不要再同枂儿商谈?”
  菡羞扭脸:
  “商议这个太早。他还有许多事没做完,爹娘谈这个干什么?”
  陆励闻言,过去帮着抬上最后一只簸箕。
  “你也不晓得着急。你马上就要十八了。同他空有个名,礼也不曾办。这哪里合适?我和你娘想着,既然认定了这个人,那也到了做正经夫妻的时候。”
  陆夫人也点头。
  “我以为我们来了,你们至少也该定个亲。可到现在聘书都没下,这可不像话吧?”
  闻衍璋不在,两人胆子便大了。加上日子舒适和乐,也再没什么顾忌。
  菡羞不以为意,闻衍璋明明白白和陆菡枂说过会提亲。不急这几个月。
  “肯定会有的。爹娘,我去看看顺儿。”
  说罢,捡起地上的背篓,拿起鱼叉。
  她最近闲着没事就去太守府后三里路的湖里叉鱼让闻衍璋烧。自从聚会过后,菡羞才知道原来他之前一直隐藏实力,其实手艺好得很,仅仅几绺粗盐也能煮出浓白鲜汤。
  而顺儿被菡羞带去玩了一次,喜欢上了那里的不知名野果,总是缠着要吃。菡羞每回都用鱼叉顺便打下来,那孩子俩手抱着半个脑袋大的果子,还知道剥皮,次次吃得满身汁水。看着好玩得不行。
  陆夫人的神色不太好,在菡羞即将离开时,下定心喊住她:
  “羞儿,你过来。娘同你有话说。”
  菡羞不明所以,不过看见陆励也颇斟酌的架势,不免奇怪。陆夫人犹豫地瞧她眼,招手:
  “你随我们回家一趟。”
  她上来牵住菡羞的手,不容拒绝:
  “你听话。”
  “….”菡羞皱眉,放下了家伙。跟着爹娘走了。刚坐下,菡羞炸了:
  “他要娶妾?胡说什么呢!”
  虽然进度慢,但感情专一上菡羞有一万个信心。
  如今和闻衍璋的相处充满烟火气,完全是另一种家人。她早已经习惯,也喜欢这一切。如果不刻意提任务,一直这样过下去其实没什么不好。
  相信一定可以回家是没错,但毕竟实在难以快点完成,她意外地不那么焦灼。
  可,菡羞觉得陆夫人为难的一通话真的很离谱。
  陆夫人露出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可你爹那次去找你姐夫真正地看见了。他身边不是有两个女侍卫么?其中一个待她可亲密了。娘不是说他真要娶妾,但拖着你这么久,还让一个女侍卫近身服侍,这本就不妥啊。”
  想不到还有这一茬。
  菡羞扶额,无奈:“我知道那两个姑娘。闻衍璋不会的。所见不一定为实。他也不是拖着我,我自己都不想那么早就成婚。爹许是看错位了。”
  陆夫人恨铁不成钢:“你就是这么不上进!咱们都在贼船上了,好歹也争一争。娘不是要你黏他,娘是觉得你不能再吃亏!”
  菡羞摇头:“您啊,别瞎操心了!”
  “你这丫头!”
  “好好好,我会注意的。”
  她咧嘴,“我走了啊,回来给你们捎新鲜的大头鱼。”
  *
  城边小营地里,闻衍璋还不知被岳丈编排了闲话。驱开来倒水的伽若,他轻揉一揉发痒的伤口,对面李霁眼尖给他倒茶:
  “妹夫,喝点新上的冬茶镇镇?阿枂与婉娘一齐炒制的,去火养身,我尝了,很好。”
  听到何四,闻衍璋狭长眼尾上下并了并。避开茶壶,拒绝了连襟的好意:
  “疤痕作怪,无碍。林嘉昱派入京城数月,一直未有消息传来。他由你联络,可是出了意外?”
  解决完陆菡羞身边这最大的阻碍,闻衍璋把精力全部投入对付楼毅。
  此人几次躲过,十分棘手。
  名声上有顾平襄,授书女学子的事迹早引得不少儒生效仿,连戚云月都意外。如今的沂州,虽还顶一个内忧外患的糟名,也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他与菡羞将此地喂养地肥硕富庶,眼馋者多如牛毛。裴止风约摸是想时机到了举兵一网打尽,吞吃个干净。
  但闻衍璋不打算如他们意。
  等拿回该拿的东西,这沂州就是他等的葬身地。
  李霁正色:“上京搜查森严。他虽辞官归乡,但毕竟不同以往。不过有问雨护着,我一些老友帮衬,定无恙。”
  他叹:“若能离间楼毅这大将就好了。咱们也不至于困在这这么久。”
  “谁都能离间,楼毅绝无可能。”闻衍璋漫不经心撑腮,随手捻案上的狐狸木刻把弄。
  李霁不经意地瞄眼那做的并无出彩之处的木刻,咂舌:“是啊,他太忠心。”
  这样的人,除了杀别无他法。可惜至今没有武力高过他的能敌。也不好轻易动用火药。
  还有一则,李霁道:
  “在我家门前行凶的那些贼人,似乎往北有巢穴。但去查了却只剩死尸。”
  言下之意,还是没找到。
  闻衍璋不苛责,懒散道:
  “他们或会卷土重来,提防着些。”
  李霁称是。闻衍璋起身要走,李霁想到一桩事,踌躇了下唤:
  “妹夫,还有一事恐要耽误你一些功夫。”
  闻衍璋回首:“你只管说。”
  “这,”李霁不好意思,但记着丈母娘与妻子的再三叮嘱,还是厚着脸皮:
  “敢问你与菡羞的婚事,可有定数?”
  他眯眼:“是岳家心急?”
  李霁讪讪:“不是不是,是我好奇。你不高兴,我便不问——”
  “定下了。”闻衍璋却勾唇。
  李霁愣了:“是,何时定的?”
  青年的大袖迎风翻飞,不急不缓:
  “若要说决定,我早已定好,不过不曾透露。还有一月过年,正是难得一见的吉日。我想双喜临门正好凑一日,大家伙都高兴。”
  李霁登时哑口无言。良久夸赞:
  “妹夫心细,想得周到。”
  闻衍璋颔首:“姐夫谬赞。只是我想给菡羞一个惊喜,还请切莫走露风声。”
  “自然!”李霁忙保证。
  他便不再停留,照例步行回家。路过小摊,买一纸陆菡羞喜欢的窑鸡。小贩高兴地叫他一声陆大人,不肯收这平易近人的陆大人的钱。
  闻衍璋一哂,莫名地慈眉善目,反多给了双倍的铜板。
  小贩不知所措,闻衍璋适时笑:
  “家有喜事。”
  “哟,那恭喜大人了!我收下了啊!”小贩恍然大悟,一连说了许多吉祥话。
  “同喜。”青年笑意款款,清隽地是一缕风,一棵柏。
  顺墙承荫,闻衍璋慢慢收了笑颜。脑中随便过一过,轻易就参透李霁被逼着来问话的因由。
  弯唇,皮笑肉不笑。
  陆家父母疼惜女儿,果然是一等一的。
  婚姻是个束住人的好物什。他恨不得早早让她带上枷锁。
  只是,此事不可他先提。要让旁人心焦。
  方好显得他无辜。
  府邸看守见闻衍璋回来,禀报:“夫人在湖边陪开顺少爷玩耍。大人可要去找夫人?”
  他瞥眼手上吊着的窑鸡,迈进门:
  “天冷,若孩子冻出风寒如何是好。你去抱顺儿回来,正好交由姐夫。”
  半个字没提菡羞。
  但小厮识趣:
  “湖边寒气重,夫人待久了也受不了。属下一并请回来?”
  闻衍璋从善如流:“可。”随后进门,翻出床底下的零碎玩意。于一方小盒里取了张漂亮的聘书。手中把弄片刻,置入袖中。
  只差十里聘礼。
  他思忖,全身家当都在陆菡羞脖子上。这十里聘礼是新置办,还是和她如实说?
  他与陆菡羞是人尽皆知的夫妻,差也不过差在一张纸。若阵仗太大,倒要叫人生闲话。
  喊了顶轿子抬亚父往陆家走。闻衍璋决心,先赊个账。
  正是人少的时候,陆励正开着门择菜,老远瞧见位风姿绰约的公子伙同身旁一顶轿子行来。
  陆母低着头咕哝:“咱家小二这不争气的,玩不过那厮罢了,还不懂父母心啊。我也不是急着送她给人家,咱护不住,那厮护得住,总得找个安身地。”
  两手刮着鱼鳞,却没听见夫婿回应。反看见碧幽幽的菜叶子砸地上。心疼地她要数落。一旁陆励忽然局促笑道:
  “女婿来了,快进快进!”
  陆母一愣,雷劈似的起身,两手匆忙在身上擦擦,道:
  “这怎么突然来了?”
  她那些话莫不是让他听去了吧?
  小心一窥,那青年穿了身新制的秋衫。掀开轿帘扶亚父下来。
  轿夫走了。他袖中取一物,方抬脸对他们微笑:
  “我来补礼。只是一时有缺漏,要请岳父母定夺。”
  陆夫人盯着那封红纸,一瞬明白了是什么,不禁踉跄了下。唇抖了起来,却喜笑颜开:
  “嗨呀!这虚名甚的,我们家哪里急!你平日管事辛苦,还要劳累你来走过场,更麻烦亚父。哎呀,菡羞这不懂事的都不和我们说一声!”
  陆励别眼,笑:
  “快请亚父进来歇息。我这就去叫——”
  “不急。”闻衍璋温和有礼看着陆家人演戏,心内不屑之余又觉得有些趣。
  两人便齐齐定住。青年一字一句:
  “菡羞那处,我自与她说。”
  那厢小厮去找人,菡羞却不在。反而和何四在茶馆里听戏。
第103章 准备工作
  茶馆不大, 人不甚多。也不是多么高档的好地。
  值得说的,约摸是今天老板格外大手笔,请来了当地有名的戏班子热场。那会恰逢何四卖完了箩筐, 顺路帮陆菡枂来接孩子。
  软而温的一声唤, 菡羞便笑了。大喇喇招手:“婉娘!”
  何四抱起顺儿,脸上笑容渐缓, 斟酌再三,浅声:
  “菡羞,可能与我去一趟茶馆?新制的账本要你瞧瞧。最近的收支…”
  她顿。
  菡羞看她神色, 寻思恐怕有点棘手的问题。于是点点头, 把鱼挂树上, 何四说:“麻烦你了。”便抱着孩子向外招手, 而后缓缓驶来一辆牛车。
  何四竟叫了车。
  菡羞有点惊讶。
  来到沂州后的何四很节省,省到在农舍帮忙的姐姐婶子都看不下去。
  她只偶尔给李家添些肉食,自己则从不在外头买一点吃的。哪怕是麒儿咬着指头盯紧了糖羹, 何四也一块铜板都舍不得掏。这就算了, 偏还不让孩子拿旁人送的零嘴。
  何四常浅笑着拒绝, 温柔里裹着强硬。大伙都不好说什么。便是菡羞和陆菡枂也慢慢不评价,只是偷偷给小零食, 生怕触及了她自尊,惹得心结。
  菡羞看着安静弯腰上车的何四。
  草鞋麻衣, 若不刻意提, 没人看得出来她也曾是位大小姐, 更是官夫人。
  她慢慢耷下眼皮, 没有多话。
  茶馆有些距离。到时天色还不错。听了会戏, 何四给她斟茶,平缓道:
  “菡羞, 这戏班子比起上京的如何?”
  望眼一看上头脸上涂的乌糟糟一群人。演的戏她叫不上名,只看见不大干净的水袖乱飞。菡羞思索了一秒,觉着何四就是单纯问问。憨笑:
  “上京的…惭愧,我都不记得了。”
  何四摸着顺儿的脑袋,目光短短在他睡得安谧的小脸划过,闻言微笑:
  “畔春楼常有最好的班子撑场面,我小时多心情苦闷,就偷偷溜出去戴个帷帽听戏排解。一听就是半晌。晚上在父亲归家前先快一步,拿起针线。”
  她倏地顿了手,敛了眉间温柔。
  “其实,我只是想看楼里以诗会友的闻斐然。”
  菡羞侧目。
  何四盯着开始换剧目的戏班子,黄黑的手摸上盘里花生,清脆地捏开外壳。捻起掌中果子,轻轻放入口中。
  “那是我能选到的最好结果。你晓得的,我挂怀在心。时至今日也不曾真心服气。”
  这个坎…菡羞暗叹,扯扯嘴不说话。
  何四唇往下弯弯,从袖里掏出一本薄薄的账簿,翻了几页给面色不明的菡羞。
  “药材有缺漏,新一批的数目对不上。我不晓哪步出了差错,查了许多遍也查不出名堂。”
  菡羞接过一看,发现回来的账里药材少了,总价和实际得到的钱不对。
  她沉吟:“错漏难免,这确实有些大。不过一路上有损耗是常事,各个关守都昧一星半点,总和自然就多了。”
  何四摇头:“太过,分明内贼难防。菡羞,你总是这么心软。幸是太守府如今没人,若是往后侍奉的多了,这样管家是要养患的。”
  菡羞把账本合上,两手正经置上膝盖,大喇喇地:
  “我不是心软。只是这人么,都是这样的。下回我会看顾。至于管家嘛,一是我们用不了几个人,二是我懒怠。他比我有本事。让他管好了。”
  “男子管家?”何四失笑,无奈似的扭脸注视满身无谓的姑娘。
  “他,有那功夫管么?”
  语调轻飘地有些怪,菡羞慢慢直身,看着何四脸上的微妙,蓦地认真道:
  “你想说什么?”
  台上锣鼓一响,叮叮当当震地满楼喧嚣。何四捂住顺儿的耳朵,面色骤寒:
  “世上的男人都不可信。无论亲父,亲夫,抑或亲子。”
  菡羞意外。如何四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了?
  难不成是真的被伤透了。
  “菡羞,他不是能掌控的人。他甚至不是人。你晓得我为什么从头至尾都厌恨他么?”
  那手落又落上顺儿的眼,何四眼中不知何时淬满怕与恨:
  “他吞食生母骨灰。他拿那骨灰进贡菩萨。九层塔顶楼是禁地,你知为何?”
  是她早听闻衍璋亲口说过的事。菡羞没有预料中的窒息,手指拧了拧,她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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