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这里怕是已经成了一个域了。”那对夫妇中的妻子于洁脸色大变，“诸位可有在外面留下锚点？”
“我在大门口留了锚点。”左鸣雁异常沉着地开口。
“巧了，我也留了。”曾大师神色倒还好，笑着问其他人，“诸位呢？”
张婆婆和秦老头点了点头。
所有人看向诸凌，诸凌一脸无辜。
“女娃娃不若跟我孙女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张婆婆看着样子颇为乖巧的诸凌，尽管知道这小姑娘凶起来很厉害，还是表示比较喜欢。
“多谢张婆婆。”诸凌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域】和【锚点】具体是指什么，但只从字词的字面意思也能猜测出一二。
果然经过张婆婆的孙女张品蕾一阵低声解释后，诸凌懂了这两个字词的意思。
域是一种介于现实和非现实之间的空间领域，一般是以强大的力量支撑开辟出来的，支撑这个域的存在被称为域主，域主的身份可能是任何一种存在，甚至是人，但在人类城市中出现的域，它的主人一般不是人就是鬼，当然鬼更多一些。
“域主对域来说就像是造物主。”张品蕾抿了抿嘴角，“至于锚点我还没有怎么学习过，这是一种通过在外面做标记，而防止在域中迷路的手段。”
“哦，我大概明白了。”诸凌点头，然后向张品蕾道谢，“谢谢你愿意讲给我听。”
“不客气。”张品蕾抿着唇笑了笑。
“我说你们两个就别再聊天了，好好跟上别掉队，域门已经关闭，要是等会在这里头迷路了，哭都没地方哭。”因为这里已经不是单纯的驱鬼了，所以一开始定好的各自行动就自动取消了，大家此刻都在一处。
作为在场唯三的年轻女性，诸凌和张品蕾的交好，就显得她左鸣雁被孤立了似的，哪怕她一点不稀罕，也觉得两人低声凑在一起说话十分碍眼，下意识就想刺上两句。
“域门关闭？”诸凌没搭理左鸣雁的神经病，而是下意识看向张品蕾。
张品蕾看了左鸣雁一眼，低下头小声说道：“你往后看，我们进来时的大门已经不见了。”
诸凌顺着张品蕾的话看过去，然后又转头来看张品蕾：“怎么不见了？”虽然看着有些模糊，但那门不就在那里吗？
诸凌微微瞪大眼，她真叔，邢老板和他的秘书都在门口张望呢。
“因为域主把我们关起来了，不希望我们离开。”张品蕾摸了摸手臂，四周的温度似乎更低了，明亮天色也暗沉了不少。
诸凌听着满耳朵尖利的【弄死他们】，大概明白不让他们离开的结果了。
“我说你们……”
“我说你个女娃能不能安静点，这么多人就你嗓门最大，人家小声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秦老原本走在最前面，这时候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气性很大的左鸣雁，“你们左家名头这么响，莫非是专门找人吵架吵出来的？”
“噗——”曾大师的一个弟子不小心喷笑出声，虽然很快收住道歉，“抱歉，没忍住。”
但随着他笑出声，好几个人都看着左鸣雁笑了出来。
倒不是大家故意嘲笑她，只是左家姐弟一出场谱就摆得特别大，和曾大师那种单纯喜欢排场大不一样，他们姐弟俩是那种一副尔等凡人垃圾的清高态度，大家怎么可能会喜欢。
这会儿见她被秦老这么怼自然有些幸灾乐祸，虽然秦老嘴欠也不太招人喜欢。
“我姐说话跟你个老头有什么关系？”左惊鸿立刻跳出来维护姐姐，凶狠得瞪着所有人，仿佛谁都要欺负他姐姐一样，特别是诸凌接收了左惊鸿绝大部分的怒火。
诸凌翻了个白眼：“瞪我干嘛？我可是一句话没说，别随便碰瓷。”莫名其妙。
“什么碰瓷？要不是你，我姐能发那么大火吗？”左惊鸿还从来没见过自家姐姐这么失态。
“有病去看医生，你姐发火跟我有个毛的关系……卧槽！”诸凌眼前突然出现一大堆白影朝他们飞来，下意识地拉着张品蕾蹲下来。
白影险险从她俩头顶擦过，朝她们身后飞扑过去。
“怎么了？”张品蕾被拉了个踉跄，话刚出口就听到她婆婆警戒的声音：“来了！”
第15章 灵祭【三】
凄厉的惨叫声，慌乱的惊呼声，伴随着一股焦糊的味道充斥在诸凌现在所在的场景中。
张品蕾虽然被诸凌拉了个踉跄，但随着她婆婆的示警立刻从拿出脖子上挂着八卦镜，对着八卦金下方一根又短又尖的针按了下去，嘴里【嘶】了一声，把冒血的手指按在八卦镜上，下一秒一个半透明的灰色小罩子罩住了她和诸凌。
“刚刚谢谢你。”张品蕾低声给诸凌道谢，然后又示意已经和大家扑滚到一起然后又被弹开烫糊的白色影子道，“你眼神真不错，很有天赋。”
“……昂……啊……”诸凌都没听清楚张品蕾在说什么，一双眼睛光围绕着一群人各展神通了，天上飘着黄符，手里拿着铃铛木剑鬼帆等等法器，地上还有微微泛光的法阵……
白影一边叫着一边冲击他们张开的结界，呯呯呯的撞击声比诸凌心跳声更响。
诸凌：卧槽！卧槽！卧槽！
真不是她没文化！
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看到的这一切，除了卧槽，她不知道该说啥！
以前只在老电影中看到过类似的桥段，但那时候拍摄特效十分垃圾，尽管演员啥的都非常优秀，但以现在人的眼光就不能细看。
而眼前这就是身临其境的道士战鬼怪……哦，不只是道士，原来曾大师师徒五个是和尚，没有穿袈裟不剃头的俗家弟子，之前除了手上有一串佛珠压根看不出来和佛门有啥关系，但是他们打起来后掏出了金刚杵，还有禅杖……带机关的组装板……
诸凌：６６６６６６６
另外那个夫妻档的法器是琵琶和箜篌，剩下三组人看着也不太像她说知道的，那种传统意义上的道法。
看了一会儿诸凌发现那些白影完全奈何不了这边，基本都在外头无能狂怒，而已经开好了阵法结界啥的大家都已经停下来揣着手观望了，目光基本都落在左家姐弟身上，而左家姐弟正在尝试着和那些白影沟通。
诸凌听着双方鸡同鸭讲嘴角抿了抿，转头看正在给自己大拇指贴创可贴的张品蕾：“蕾蕾，大家都是什么流派吗？我看大家都不太一样。”
“嗯，我们都是不同流派的，曾大师他们是佛门俗家派，他们佛门还有出家派的，那一派全是光头大和尚和尼姑，我们家是伏羲一派，也算道门，于姐夫妻俩也是佛门的，不过和这边的不一样，他们属于西域那一边敦煌派，飞天和天龙八部知道吧？”张品蕾别的时候都很腼腆，看着怯生生的，到了她的专业领域，整个人自信到闪闪发光，“秦老是道门老派，一般称呼他们为天师，和我们家原是一家。”
“哦哦哦。”诸凌用力点头，长见识了。
果然就如她真叔说的，这波啥都不干来凑个热闹都是赚的，这些东西如果不是玄门中人，谁知道那么多。
“至于左家姐弟俩……他们家比较特殊，不属于任何门派，但各门派的法器咒语都能用，我们这些靠的是师承，虽然血脉也有些遗传但并不算多，左家则完全就是靠血脉传承的，就跟小说里返祖觉醒血脉传承似的。”张品蕾一时也说不清左家到底算什么流派。
诸凌闻言点头：懂的懂的，差生文具多。
张品蕾因为有天赋自小学习玄门的事情，小时候上的都是专门寄宿学校，身边接触的都是类似自己的人，难得遇到一个这样捧场的倾听者，很是高兴，不由就将自己和以前同学们的猜测说了出来：“如果说最像的，应该是传说中能沟通天地神灵的巫族，类似的家族也不是只有左家一家，只是左家连出了两个天才，势头就很猛，我们玄门称他们这样有家族传承神通的叫城隍……”
“城隍？城隍爷的那个城隍？”诸凌咋舌，“那不已经是地仙了？”
“嗯，也有人直接叫他们地仙。”张品蕾跟诸凌细说，“他们的主要神通是沟通人类和非人，可不就是和管理人间的地仙一样吗？人神鬼，只要在他们的地界上他们都管，不就是活得城隍？”
“这难道不是居委会大妈吗？”诸凌疑惑道，她觉得比起城隍什么的，还是居委会大妈更贴切，就比如她自己上次给真叔和黄仙一家子之间做调解，还要包售后，这不是居委会大妈是什么？
“……”张品蕾被一下子噎住了，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
“所以现在他们姐弟俩就在和那些白影沟通？”诸凌能听懂外头那些白影在吱哇乱叫，但真的都是发泄式的咒骂嚎叫，真正有实质意义的话一点没有，至于左家姐弟俩正在说的话……诸凌听得磕磕绊绊，很是拗口，十分古怪，就像外国人刚刚尝试说华夏语一样，听得很累。
“你还能看见颜色？”张品蕾一脸惊讶，心里觉着果然能被请过来是有两把刷子的，“我只能看见一丝丝轮廓，要不是它们在动，我都察觉不出来。”而这个轮廓也不是这些非人本身的样子，而是光线透过灵体扭曲了其他物品反射的光而产生的。
“其实我也看不太清楚。”诸凌笑了笑，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看到了，刚才迎面扑过来差点没把她吓死。
难道是因为在这个什么域里？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张品蕾笑着道，然后看向左家姐弟俩，“我有时候特别羡慕左家这种城隍，比起我们的修炼，他们可轻松太多了。”
只不过血脉传承和别的不一样，起点高的同时，天花板也低，几乎一出生就被定死了，不像他们虽然修炼刻苦，但只要好好修炼，总能一点一点往上爬的。
“对了，你刚说左家出了两个天才，不会是这姐弟俩吧？”诸凌有些不敢置信，要是这样的天才，左家估摸着要完。
“当然不是，他们才哪到哪呢！”张品蕾小小撇嘴，“而且左家传女不传男，那两位天才，一个是港城陈家的当家太太左茵左夫人，一个海城左家的大小姐左易易。”
第16章 灵祭【四】
左茵？左易易？
诸凌点点头，猜测有可能是大姨婆或者二舅公的后人，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把目光放在和白影们鸡同鸭讲的姐弟俩身上，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和那些白影沟通吗？能行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张品蕾和诸凌缩在一边，她这个年纪还没从学校毕业，只不过因为学科特殊所以跟着她婆婆出来长见识而已，也可以称之为实习，“我也是第一次见左家人现场操作，行不行的其实也无所谓，这些在域里都身形飘忽的东西不过是马前卒，要是能说动就最好，大家也省点力气好对付这个域的主人。”
“原来是这样。”系统学过的果然不一样。
诸凌觉得自己确实不太适合吃这碗饭，你看看人家多专业，再看看已经临时抱佛脚但依然一头雾水的自己。。
姨婆再是厉害也是一个人，而他们所谓的玄门看上去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职业体系，这差距，不相当于工业文明碾压农业文明？
她还是安心煲她的汤吧。
“你待会儿要不要和我一起。”张品蕾看出来诸凌也是个来打酱油的，立刻开口邀请，“我有这个，只要不乱来，安全绝对没问题。”
“好……会有危险吗？”诸凌看大伙儿还挺悠闲的样子，除了额头上开始冒汗的左家姐弟俩。
“当然有危险，不然你想邢老板能请到这么多人来？”张品蕾拿出一部手机，只不过打开后上头除了通讯录只有三个APP，论坛，讲座和任务，“看这个……”
张品蕾打开上头标着【代号】字样的任务APP，里头的界面是黑白色的，翻到任务悬赏和分享那一块，然后往下滑倒找【彤城梨园路工地】：“喏，三星任务，接单人是曾大师，然后曾大师又分享了四个名额，你看上面都有其他接单人，这个张如新就是我婆婆。”
“……现在的玄门这么高科技的吗？”诸凌震惊。
“这才哪到哪儿？我听婆婆说，去年西北那一块有座古墓闹得太凶，伤了不少人，后来把里边的僵王引了出来，辰家人辅助，直接请了军方过来拿大炮轰的，渣都不剩。”张品蕾又解释了一番，有域的地方或者其他神秘东西多的地方信号磁场就会受到干扰，就和之前他们看的监控一样。
至于事件里的辰家则和左家类似，都属于血脉传承的城隍，他们的神通是领域，可以很好地克制这种扰乱，帮助卫星雷达定位。
“你懂好多，谢谢你跟我解释给我听。”诸凌听得一愣一愣的，张品蕾口中的玄门，跟她从姨婆手札中看到的，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姨婆的手札还停留在传统的神婆范畴，而张品蕾口中的玄门则传统与现代高科技并行。
“你不嫌弃我多嘴就行。”张品蕾露出一点不好意思。
“怎么会，我这种刚摸到门看什么都是一头雾水，你这样细心解释给我听，我高兴都来不及。”诸凌说的是实话，有了张品蕾的这一番话，她对玄门就有了具体的概念，“等出去了，我们交换联系方式好不好？”
“好。”张品蕾也很高兴，她性子比较软除了讲到专业，平日里人就比较腼腆安静，而和她差不多的同学大部分都是玄门有天赋的人，大多比较有个性，她跟他们虽然没有起过冲突，但也没有交情。
张品蕾又给诸凌介绍了另外两个APP，论坛这个是给玄门中人互相交流的，讲座则是给大家听课或者发表重要的事件用的。
“……哦，怎么不把这三个合并呢？”现在手机里的学习APP那叫一个包罗万象，这三个有部分功能重叠，完全可以整合在一起。
“好像是因为目前的阵法技术还不能突破这个难关。”张品蕾摇了摇手机，“要在域里面也能使用的通讯工具，限制还是很多的，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些都有专门的大佬在开发的。”
“我懂你意思了。”诸凌大概理解了，这个玄门手机里头是有阵法的，而这个阵法大概只能维持这个量，三个APP要是整合到一起，阵法就hold不住了。
“我还没有单独接单的资格，所以我的APP都是灰色的，只能看看。”见诸凌还盯她手机，张品蕾笑了笑道，“不用羡慕，等你通过了验证也会发给你的，只不过能不能接单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反正是打算先跟着我婆婆苟上几年。”
“验证？”诸凌一愣，摇了摇头，“我其实并没有想走这一行，我其实是在我们县城做大排档的，我挺喜欢现在的工作。”
“别紧张，这和你干不干这一行其实没关系，我们看见了，就等于玄门发现了你，既然玄门发现了你，肯定是要确定一下你的资质的，至于你未来到底想做什么……应该没有人会勉强你。”张品蕾的意思很简单，你不入玄门做事可以，但是你有这个本事必须要做个登记。
“哦哦……”诸凌点头，她觉得自己现在挺好的，并没有换职业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