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个丫鬟就进来侍候他穿衣。
陈宁始终背对着他。直到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起了身。
可儿悄然走进了房间。
见陈宁在床沿上一言不发坐着。
有些担心道,“王妃,你这是怎么了?”
王妃昨晚终于愿意留王爷在房中过夜,这是整个知春苑的下人们一早都在悄悄议论的话题。
大家都说王爷对王妃终究是一往情深,不嫌弃她罪臣之女的身份。
只有可儿知道,王妃压根就不在意这些了。
陈宁慢慢走到梳妆台前,看了自己的脸许久,道,“好脏,可儿,我想洗澡,去烧水吧。”
第43章 宴席
龚凌兰早上将整个院子里的玉器全摔了遍。
盛怒之下,何嬷嬷无论怎么劝都听不进去。
原本她是来宫里陪娘娘们说说体己话,顺便让宫里平时看她不顺眼的人看看,她嫁的有多好。
一想到隋原年一方面让自己回宫中小住,为的是让自己在后宫中帮他打人脉拉关系。她原本以为自己若是按他说的去做,他定是会对自己视为贤内助。这样一来,她必定甩陈宁十八条街,隋原年也必定对她死心塌地。
没想到她刚住进宫中,他另一面就去找了他的正妃。
好啊,他们趁她不在,就旧情复燃,郎情妾意起来。
根据那个兰香的汇报,昨晚隋原年居然在知春苑整整呆了一个晚上没走。
好啊,她就知道只要一日不除了那个贱蹄子,长的一张狐媚相。无论是罪臣之女还是什么罪女,终究是不安全的。
龚凌兰拳头紧拽,目光中迸射的阴光令人胆寒,“何嬷嬷,我们回应王府。”
何嬷嬷赶紧打住了她,“公主不可啊,您忘了咱们此番来宫中小住的目的了吗?”
“目的?隋原年将我哄骗到宫中为他拉关系出力,一方不又去找老相好叙旧情。难道我还有必要继续呆在这里替他卖命吗?”龚凌兰牙齿差点都咬除痕来。
何嬷嬷劝说道,“公主,这只是其一,难道您忘了,来这里小住,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啊。”
是了,龚凌兰差点忘了,一方面是隋原年叫她来宫里小住。
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皇后娘娘本来也有让她回宫小住的意思。
原因无他,皇后娘娘希望皇上能尽快立下太子。
偏偏大皇子天性就是个傻的,上不了台面。
但他却是皇后的根基所在。自古以后,皇室传为,嫡子为先。
皇后自然是知道大皇子天资不足,但她始终不肯甘心,在朝中拉拢了很多支持大皇子的势力替他撑腰。
她龚凌兰的父亲,之所以能得到皇后和皇上信任,不就是他们龚氏一族人愿意为她卖血卖命么?
皇后的意思,是让她来宫里头,皇上是喜欢她这个干女儿的,有她来宫里,皇上无论如何,怎么也会增加去皇后寝殿的次数。
这样一来,皇后就有机会让大皇子在皇上面前多表现一些。
说到底,皇后并不是真的想念她,想让她到宫里陪她叙旧。
终究也是,皇后下的棋盘里,需要她这么个棋子罢了。
所以,她若是执意要回应王府,皇后那边,恐怕就交代不过去。
想到这里,龚凌兰目光变嘚凄冷,“以嬷嬷的意思,我就这样呆在这里,放任他们俩旧情复燃,等我回去已无我容身之所?”
“自然不是。”何嬷嬷分析道,“公主放心吧,就算王爷真的有意与她复合,那陈宁定然也不再是真心。”
“你总是这么说,他们没机会了,他们没可能了,可到头来,他们昨晚都睡一起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龚凌兰对镜梳妆,看着镜中之人,她有一时的恍惚,“想不到,最后的小丑,竟是我自己...”
“公主莫要着急,今晚的晋王府宴席,那也是您参加剩下不要才轮到她的。那种小场合,又能说明什么呢?终究敌不过公主您陪同王爷参加宫中寿宴的排场大。至于昨晚的事嘛,公主您想想啊,王爷这几日终是觉得寂寞,或许多喝了点酒。王爷终究是血气方刚啊,酒色之事,也无非就是徒一时的冲动罢了。”
龚凌兰听着何嬷嬷的分析,终究是冷静了下来。
何嬷嬷说的,也未曾不是可能。
“所以说,现在走还不是时候,皇后那边也不会放公主走。公主何不趁此机会,多到宫中的花园欣赏欣赏美景,多跟娘娘们聊聊?到时王爷知道您在宫中呆到不想走,他还不乐意呢,不得三请四请的催您回去?”
龚凌兰沉重的心,一下就变得开阔了许多。
“何嬷嬷,这个世上,只有您最为兰心考虑周全了。”她拍了拍何嬷嬷的手背。
何嬷嬷欣慰点头,“老奴不为公主想,还能替谁想去呢?老奴这辈子啊,就想看着公主一直好好的。”
知春苑。
到了晌午,可儿就对陈宁说,御衣阁的店家送衣服来了。
陈宁以为自己听错,他当真是只用一夜的时间,就把成衣给织出来了?
这得是请了多少个绣娘同时在做啊?
果然,御衣阁老板双眼通红地捧着衣服到她面前。
当陈宁边试衣服边向他打听,“衣服到底是如何一夜间织出来的?”
御衣阁店家苦着张脸,道:“王爷的要求,小人哪敢不从。倘若达不成使命,小人的店想在京都城做下去,恐怕是难。一夜间织出套成衣,的确是难,小人不惜成本雇了三十个绣娘同时绣衣,也是堪堪在夜黑之前,才将成衣绣好。”
紧紧只是自己的一个口头命令,人家就得请三十个绣娘连夜织衣。
陈宁看着自己身上那件衣裳,美则美矣,可总感到缺点什么。
她不想让御衣阁老板看出来,她对这件奢华的衣服,其实一点感觉也没有。免得辜负他们的辛苦付出。
可儿看着那套衣服穿在陈宁身上,不由发出由衷惊叹,“王妃,您真是好美啊。”
御衣阁店家也是由衷地感到了自豪,“此衣物,当真是非王妃穿不可。恕小人口拙,形容不出来,王妃就像天仙般美丽。”
陈宁特地叫可儿又多拿出些许银两,将店家送走。
一直到了傍晚,众所期待的寿宴开始了。
陈宁坐上早早就在门口等她的马车,前往晋王府。
依然是顾照驾的车,他跟陈宁说,王爷已经先去了晋王府。
特地叫她接她一起过去。
像晋王府这样规格的宴席,陈宁参加过很多次。
以前阿爹宴请宾客或是他到别人家去吃酒席时,陈宁都很乐意阿爹能顺便捎带她。
现在则是,她已经好几年不曾踏进这种是非之地好久。
第44章 再见
到了晋王府。
隋原年已在门口等陈宁。
翩翩卓然的气质站在门口,往来的宾客都恭敬同他行礼。
他就矗立在那里,倒是给来祝寿的宾客一股无形的压力。
顾照悄悄挪到他身旁,问道,“王爷,要不要您先进去,属下在此等候王妃?”
隋原年只是简单说了两个字,“退下。”
顾照便自讨没趣地退到不惹人注意的地方。
不得不说,晋王府的宾客络绎不绝,门口马车将整条大道都塞了个水泄不通。
正是日落时分,整个晋王府却被灯火照得亮如白昼。
不时从里间传来戏曲的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今晚的晋王府,是何等的排场和热闹。
偏偏门口还站着个当朝最受倚重的权臣,众人也是懵逼,怎么应王会站在门口帮忙迎宾。
有些人以为应王是在等自己,忙上前去寒暄一番,结果对方也就冷冰冰说了一句话或者两句话,氛围十分尴尬。
只好讪讪赶紧离开。
而门口真正负责迎宾的晋王府下人,也是尴尬至极。
他们不知应王到底等的是何人,非要亲自站在门口迎接。
直到见到应王府的马车,他眼中的神采像被点亮般,连嘴角也牵扯出了个优美弧度。
待陈宁掀开珠帘,从车厢中步出时,一只手已经伸到她面前等她。
陈宁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将自己的手覆在上方。
隋原年直接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见她神色淡然,俯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这身衣服当真穿在你身上,十分得体。”
陈宁没有理会他讨好的目光,有些不解道,“王爷怎么站在门口等?”
隋原年淡淡说道,“怕你紧张。”
陈宁想说你难道忘了,以前的宴席,都是我一个人来去自由,你几时理会过我?
隋原年最近对她态度上的转变,还当真让她看不透。
到时是什么意思,失去的才懂得珍惜?
进了晋王府,几个门口的迎宾小厮总算松了口气。
不然那应王老跟他们同站在门口,搞到他们压力好大。
就怕出了什么篓子,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原来他站在这里等的人,是自己的王妃。
没想到应王平时那样冷漠的一个人,对自己的王妃,居然会那般体贴。
几名小厮暗暗感到不可思议。
待到进到晋王府院中,那里的宾客早就已经落座。
戏曲余音绕梁,整个晋王府都沉浸在喜庆当中。
见到晋王时,陈宁的确有莫名的紧张。
好在隋原年就在自己身边。
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邀请自己过来?
“应王来了,有礼有礼。老夫听说你一直站在门口等王妃的马车,如此情深周全,实在是令人羡慕。想必,这位就是王妃了,果真是郎才女貌。老夫有礼了。”
陈宁是见过晋王的,但也就一次。晋王或许对于她早已模糊了印象,所以才说出不认识她的话。
陈宁向他行了个礼,道,“见过晋王爷,今日王府有喜事,多有打扰了。”
晋王拱手道,“想必原年也跟你说过了,老夫久闻王妃盛名,就想着也将王妃也邀请过来寒舍,一起给贺兰贵妃贺寿。王妃赏脸肯来,老夫荣幸之至。”
隋原年不想陈宁与他继续周旋下去,便淡淡说道,“你也站累了,不如找个位置坐下可好?”
陈宁点点头,她也不想跟晋王继续寒暄下去。
这个晋王,表面看起来清风儒雅的文人模样。但能将整个朝野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又会哪个是简单的人物呢?
她挽着隋原年的手。能感受到许多人的目光目光假装不经意瞟向她。
目光中包含的疑惑、讥讽、探寻、不怀好意,她通通都能体会。
陈宁心中冷笑,这些人,明明目睹了自己父兄的惨死。有些甚至是自己父亲的门下弟子或曾经的同僚,现在看见她,却只敢围观她甚至戏谑她。
无非都是只有一个原因,她是罪臣之女,自然比这里的人都低下。
他们不解的是,一个罪臣之女,为何还会受邀参加晋王府的寿宴。
甚至更不解的是,应王为何还不废她妃位,居然还带着她来参加这样隆重的场合。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对晋王的邀请和应王的维护感到十分不解。
也就只有陈宁,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异样。
似乎有道跟这些人很不相同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自己。
最后陈宁一个转身,在自己的背后,找到了那道目光的主人。
当看到那人时,她几乎是惊到差点掉了下巴。
只见秦时一身青色长袍,墨发披肩。
站在那里,烛光将他整个人映照出一层光圈。
陈宁以为自己眼花。
直到他逐渐向自己走进。
最后站在她和隋原年身前。
他的眼中有着难言的神色,跟隋原年经常是深不见底的神采,又有很大的不同。
“你这小子,上哪了这时候才出现?”晋王开口轻喝道。
但谁都听得出这责备里还夹杂着一丝疼爱,“赶紧见过应王和他的王妃。”
秦时对上隋原年的眼眸,没有过多的客套,只是淡淡道,“说起来,咱们还是表亲关系。秦时见过应王,应王妃。”
陈宁眼中的震惊和不解都被他看在了眼里,于是,他简单解释道,“我是晋王的二儿子,自幼被送到边关跟着姥爷生活,所以我跟的是母姓。”
晋王显然对自己儿子说的这些事感到不高兴,“行了你这臭小子,终日不见踪影。好不容易今日你姑姑生日,可别再玩突然消失的把戏了。”
隋原年对秦时看陈宁的目光感到不喜,他牵起陈宁的手,径直往宾客方向走去。
而陈宁在震惊中赶紧稳住了心神,匆匆瞥一眼秦时,正好对上他意味不明的微笑。
陈宁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回事晋王的儿子!
早前就猜到他应该是身份不凡,没想到却是这样的身份。
早前她也听说过,晋王身边虽然有三个女人,但膝下无儿子相伴。
唯一的儿子却是从小多病,被送去很远的地方疗养。
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曾经救下的那个男人。
第45章 谣言
寿宴上,宾客如织。
众人皆知,晋王与应王向来并无往来,甚至在朝堂上互决势力很久。
此番晋王借为贺兰贵妃祝寿的机会,邀请应王参加寿宴,本身就是一个风向标。
有政见和明白朝堂上那些事的人都知道,这是晋王向应王示好的一个举动。晋王的势力在朝堂上基本上一直都是一手独大。
他会向应王此番示好,就预示着以后两人很可能会走的比较近。
当朝两个最受倚重的朝臣都相联手了,那还有谁会不识务敢与他们抗衡。
所以说,这表面上是场寿宴,实则就是场结盟仪式也不为过。
晋王坐在高高的正位左侧,在正中央,便是贺兰贵妃。
而贺兰贵妃的右侧,就是隋原年。
这样的安排,其寓意也不言而喻。
陈宁就坐在隋原年身侧。
她的这个位置,正好与坐在晋王身侧的秦时相对。
这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还会再与他有机会再相见。
原本以为,问了血龙草的事情后,也就是还了他一个人情。
从此便互无交集,再不相见。
没想到,他却是这么个身份。从一开始在药店相遇时,他便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了。那么,他其实心里很清楚,他们双方的身份,是比较敏感的。
而他为何那时候却什么也不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自己此次会被晋王特地邀请,是否与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