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有几处绕弯,你们不熟路,要是走偏迷路,说不定会遇到狗熊。不想被狗熊追着跑的话,就跟着我走吧。”
他这么一说,可儿就有些着急了,她方向感向来不好。
上山的时候,的确看到这太重山的山路弯弯绕绕的。要不是当时有个小尼姑带路,叫她独自走路,那铁定是得迷路了。
想到狗熊那张长着獠牙的大嘴,可儿默默吞了下口水,赶紧跟上了秦时的脚步。
陈宁见可儿都跟上了,自然也不好自己就这么站着不动。
无奈之下,只好也随着可儿一同往前走。
一路上,陈宁能感受到秦时时不时投递向她的眼神。
但陈宁都假装意会不到。
山上郁郁葱葱,倒是没来时那般,有闲情观赏了。
往下走的路虽说没上上那么累。但如秦时所说的,的确有许多绕绕弯弯,陈宁在心中不禁暗道,好在有他带路。不然她们主仆二人想在正午之前走到山下,恐怕很有难度。
这么想着,她又觉得之前自己对秦时的好意那般直接拒绝,倒显得自己有些小鸡肚肠了。
于是主动开了口,起了个话题。
“秦世子寻找血龙草,若是一直无法找到,你还会继续找下去吗?”
秦时目光清澈而坚定,道,“我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
“可是,血龙草终究可遇不可求,我昨天看沈王妃的病情一发作,若是一直没能寻到,恐怕...”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其实已经不言而喻。若是没能尽快找到,沈氏终究是等不了他那么久的。
秦时顿了顿,没有说话。
“抱歉,我不是有意说这些的。我只是想说,昨日自从见到沈王妃后,我对血龙草的下落,也感到好奇。回去之后,我会找机会再好好问隋原年,定要将他当年如何获得血龙草之事,问得再清楚些。”
虽然跟沈王妃只是那么匆匆的一次见面,但却令她感到很难忘。
她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被疾病消磨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可儿有眼见力地自己在前头走。
陈宁毕竟身体还是虚弱,没走多久就开始冒虚汗。
秦时见状,紧了紧薄唇,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递给了她,“擦擦汗吧。”
第60章 椅子
陈宁想说,她毕竟是个女的,身上也是有手帕的。
但眼见秦时眼里的关切,她还是讪讪然接过手。
轻轻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回去之后,可有想好要做些什么?”秦时问道。
陈宁轻叹了口气,她想做的事,可多了。
但就是不能告诉别人。
她要策反谋害亲夫,这样的事情,怎么告诉别人?
她苦笑道,“我只不过是个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能做的事无非就是围绕着自己夫君那些事转,再不然,也就是跟另些女人争风吃醋。也就再无其他了。”
秦时自然是知道她话里的感慨和不甘。
这样的年代,出了阁的女子,似乎也就只有这些事好关心了。
不觉看向陈宁了眼神中闪过一丝幽光,“你若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其实也可以不用过的。”
陈宁听他居然说处这样的话,不禁感到惊诧不已。
脸上的神情有好一阵地凝重,“秦世子是男儿身,又是晋王府的嫡子,讲出这些事,自然觉得是理所当然。”
“然而,对于我来说,却几乎是难以摆脱的枷锁。你可知,仅是为了让自己在府中能自保不被人陷害,我就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活着。”
她说的那般轻巧,但眼中闪过的沧桑,却是被秦时一一看在眼里的。
不觉对她的心疼有多了几分。
他尽量放慢了脚步,希望尽可能多与她说多些话。
若不是不想自己的意图太过于明显,他甚至还想着要不要带着她们再沿着这山路多饶几个圈。
最后连可儿也觉得有些过于慢步了,回过了头,对着秦时说道,“世子,王妃,我们可以走快点吗?”她指着太空上那两朵乌云,“好像要下雨了。”
陈宁和秦时同时抬头望了眼天空,刚才一直只顾着说话。连天色已经大变都没有留意到。
陈宁微微蹙眉,要是下雨下的太厉害的话,她岂不是回不去王府了?
虽然隋原年告诉过她,他会命人在太重山下一直等她。只要她下了山,无论是何个时间段,都能在第一时间找到自己府中的马车。
她有些懊恼,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摸到马了,前两日有人正好说要请她宝马和三件套。
现在想想,还好他们不算是太认识。
三个人都加快了脚步,以免被淋到了雨。
山上的雨与山下自然是不同些的。
山上的雨说来就来。陈宁在想若是山底下那几个轿夫有没离开。
若是她们离开了自己又得找些什么人料理这样的事。
就这么走走停停,几人花了比正常人脚程的一半,才最终走到了山下。
陈宁真的没有想到,山下那两个脚夫,真的居然还在。
“王妃,属下一直在此等候王妃。”
陈宁感到十分不解,隋原年叫这两人在这里等她,这个她是知道的。
但没想到,吩咐下来的那两个人居然就真的这么一直守在这里等她。
而他们对自己又是只有一面之缘,根本谈不上忠诚二字。只能说隋原年对她盯得太死了。若不是太重山上有明确的规矩,不让男子上山。
当然,陈宁知道,这样的规矩,对一个人除外。
“你们,一直在这里等王妃吗?”连可儿也感到惊诧。
“属下见过王妃。”
陈宁见两人对自己还算客气,便放心道,“我该回去了。”
秦时在她身上重重看了几眼,淡淡道,“嗯,保重!”
陈宁带着可儿上了马车,挥着他递给他的那条手帕,“谢谢。这个还你。”
秦时却是不知可否,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陈宁感到悻然,若是让她选择,她会坚持选不必跟他再见面。
每次见面,都是让他来酒的自己,自己都快感到麻木了。
马车隆隆碾过新鲜的泥土。
在日落十分,她终于回到了应王府。
推开门,她和可儿深深吸了口气。
令陈宁感到讶异的是,隋原年已经站在府门口等着她。
陈宁走到了隋原年的面前,看到他微微低头,神色冷峻中透露着些许温柔。她知道隋原年是来向她特地在这里等她的。毕竟她要回来这件事,随行的小厮,完全可以在路途中就提前去通报于他。
“王爷,你怎么站在这里?”陈宁问道。
“王妃终于回府,本王高兴。”隋原年说着,抬起头看着陈宁的眼睛,“去了整整七天了。”
陈宁点了点头,算是对隋愿年的说法认同,“的确是去了有段时间。”他们虽然有七天不见,但隋原年却觉得这七天有如七年般长久。
有好几次,他差点就上了太重山上,想去找她。
可路在脚下,却终究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太重山上毕竟都是些尼姑,他上去,终究是不方便。
便也只能命人日夜看守这下山的路。
并交代只要王妃下山,便将消息立即传给他。
陈宁看着他矗立如松的身姿,心中不为所动。
这算什么?向她嘴皮上表露下深情,就可以重头再来吗?
“才七日,都瘦了。”
陈宁无心与他周旋,还是回了他一个浅到不能再浅的微笑,“有点乏了。”
“本王陪你回知春苑。”隋原年拉起她的手。
陈宁很想抽开他的手,曾几何时,他竟如此这般觉得与她亲近,竟然是理所应当的了?
真是可笑,他怎么没有想到,自当从他陷害自己父兄的那一刻起,她对他,就只剩下了痛恨和厌恶。
隋原年却不管不顾,一路拉着她的手,径自在府中穿行。
边走还边问,“事情都办妥了吧?寺里的人都是交代过的,有无遇到什么不顺遂的事情?”
陈宁自然不会傻到将在那里遇到秦时的事情告诉他。
便淡淡说道,“都办妥了。原本是想早些回来的,却不曾想因为夜凉,得了个小感冒。生生将时间推后。”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隋原年神色晦暗不明。
但是没过多久,便遇到了公主身旁那婢女。
婢女急急忙忙,差点与陈宁母女相撞。
“奴婢该死,请王妃恕罪。”
原本也没什么,但陈宁见是龚凌兰身边的人,面上露出不悦。
隋原年冷冷道,“匆匆忙忙,半分规矩都没。自己去领罚吧。”
“是。”婢女战战兢兢,脸上一副欲言又止。
陈宁便说道,“你还有什么话,就说吧。”
“回王妃,公主出事了。”
第61章 借口
程宁嘴角轻轻扬起个微笑,问道,“公主出了什么事?”
女婢赶紧跪了下来,脸上尽是着急之色。但她并不看陈宁,而是转向了隋原年。
“王爷,公主不知昨日吃错了什么东西,昨晚吐了一夜。到了早上,整个人显得很不对劲,何嬷嬷说恐怕是问题不小。便命奴婢去请大夫。可,可公主却不让奴婢这么做。”她边说边垂泪。
隋原年眼中倒是没有半点的波澜,声音冰冷如铁,“公主病了,你去请大夫便是,不必来请示本王。”
婢女似乎被隋原年冰冷的声音吓到,一时说话开始失去了逻辑,“可是,可是公主她,她说今日是王妃回府。她不想扫兴。公主刚才还强撑着要来替王妃接风,可是,终是体力不支,人就倒了。何嬷嬷这才命奴婢赶紧出来请大夫。”
来了,又来这一套。陈宁心中了然,她才刚回了府,龚凌兰就又开始闹。
当真是不让她清静。
干脆懒懒道,“既然公主身体欠佳,王爷自当去看望一下妹妹,就不用陪我去知春苑了。”
这样更好,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想见。
没想到隋原年却横拉起她的手,握在掌中用力摩挲着,眼中尽是不快,“你就这么想打发本王?”
随即又冷冷对那婢女说道,“你去请大夫便是,跟公主说回头本王有空,再去看她。”
不等那婢女再说些什么,径自就拉着陈宁走了。
可儿途径那婢女的时候,脸上尽是爽快。
哼,叫你们装去吧。看吧,王爷不买你们的账了。
那婢女见无人理会她,情形跟公主预期中王爷撇下王妃,匆匆转身去看望她的样子完全背道而驰。
婢女感到很心惊,就这么回去交差,公主会以为她没有把戏演好,回头会把气撒在她身上的。
想到这里,婢女背上沁出了冷汗。
回到了知春院,知道陈宁累了。隋原年倒是显得很安静,叫她去洗漱一番后,亲自命人将一早就准备好的食物送了过来。
陈宁定睛一看,都是些平日里她爱吃的东西。
银耳莲子羹、生姜鸡丝、小团紫米粥,在寺庙里吃了几日的清单饮食,再回头吃到这些精致的食物,不免令人胃口大开。
陈宁比平日里足足吃多了一碗。
吃完后才发现隋原年一直坐在对面椅子上看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脏了吗?”陈宁瞪着眼睛问道。
隋原年却是面带温柔,“没有,只是觉得,阿宁好像变了一些。”
“王爷说笑了。我日日诵经,能有什么不同?”
“此番在山上,可有遇到什么人?”他也端起了一碗鸡丝粥,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知道她今天回来,他直到现在,才有空吃饭。
陈宁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会是有耳目在那尼姑庵里吧?
“没啊,每日都是跟那些师太们学习诵经,倒不曾顾及周边是些什么人。王爷为何这么问?”
“嗯,无事便好。本王只是随口一提。”
隋原年从小经过礼仪教育,食不言寝不语,自然没有说话的习惯。
等到他吃完一碗鸡丝粥,待下人们撤下菜色,这才走到陈宁身边。
伸出一双手,用力揽住了她。
气息包围了她,令她知觉就是想逃避。
“王爷,你这是干什么?”陈宁蹙眉道。
隋原年嗤笑,“你去山上这几日,就没有想我?”
当然没有想,我只要一想起你,就想作呕。
陈宁心中一百个呐喊,但终究没有出声。在他的手再次将自己拉入他怀中时,陈宁冷冷用手抵触着他的胸口,“山上生活简单,除了诵经就是诵经,倒也是日子过的挺快。”
隋原年听出了她话理的意思。
手指在她鼻头轻轻刮了一下,“就这么快把我给忘了,本王要怎么惩罚你好?”
陈宁不想再跟他做这种暧昧的周旋,感觉自己都快恶心吐了。
“王爷,我要休息了。公主病了一夜,想来此时是需要您去照料的。还是别让公主久等了吧?”
她说出这句话的下场,就是隋原年忽地捏住了她的下巴,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出是不是真心话。
陈宁大胆迎向了他的目光。若是在以前,她自然是不敢与他直视的,她害怕看到他眼中对自己的沉默。
现在她不怕与这眼睛对视,除了在这眼睛里面,看到了虚伪和计谋外。她还看到了他对她大言不惭的占有。
凭什么?他害死自己父兄,然后就对自己花颜巧色一番,就想令自己忘记了两人之间隔着那样的深仇,而甘愿委身于他?
他也太自大自恋了吧!
“本王本以为,放你去山上呆几天。你会想通一些事情。不过,似乎你想的并不跟本王想的一样。”他声音里夹杂着某种危险的气息,有如猛兽面对自己的猎物,散发地警告气息。
“王爷想的,妾身曾几何时跟得上?妾身也没别的意思,公主病了,她想让你去看望她,而我也乏了,让王爷去看望她。难道这么做不是一个王妃该有的胸怀吗?”
陈宁假装淡定说道。
隋原年眼里尽是灰意,但终究也没再说什么,脸上也收起了之前的温和。
陈宁想着,他终究跟秦时是真的很不相同。秦时是大部分时间都很谦和,只有触及到他原则时,他才会生气。
但隋原年就很不同了,他平时是冷若冰霜,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只有在触及到他原则的时候,他才会虚伪地笑。
隋原年见陈宁说的理由头头是道,便也不再做过多的停留。
因为他已经将她拉向了自己,惩罚性地用力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