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着声音道,“这么多日不见,你若再不回来,可知本王昨晚差点就上太重山去看你。”
他这么说,就是真的差点这么做了。
陈宁很庆幸他昨晚并没有这么做。
否则若是被他撞上自己与另一个男子夜色底下。虽然并没有做什么,但说的那些话,足以给她带来不少麻烦。
第62章 当家主母
隋原年在陈宁不冷不热的态度中,终究是出了知春院。
陈宁暗暗松了口气。
将可儿叫了过来,叮嘱她不得将自己在太重山上见到秦时和他母亲的事宣扬出去。
可儿是她的心腹,自然是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怕就怕龚凌兰那边一旦起了疑心,设计个什么套路,就把可儿给套进去了。
今日她刚刚回府,那女人就给自己摆了这么一道,以后想过太平的日子,想来也是难的。
她想折腾就让她折腾起来。
她还怕她不折腾呢,她不折腾的话,如何报她两个孩子流产的仇?
隋原年既然想让自己吃龚凌兰的醋,那她就借驴下坡,以吃醋的名义,揭穿龚凌兰的真面目。
现在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怕连累到母族的陈宁了。谁跟她过不去,她也绝不会怂着给人任意践踏。
交代完这些,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身子骨快要散掉了。
连带着和衣,在被窝中沉沉睡下。
龚凌兰那边,当她听回来禀告的婢女说隋原年听到自己晕了,他也不为所动,坚持跟着陈宁回了知春苑后。
随手就将手中的夜光杯给扔了。
“何嬷嬷,你觉得不觉得,王爷他对我的态度,真的变了很多?”气完后,龚凌兰认真分析了起来。
毕竟在后宫培养起来的,应对事情该冷静的时候,她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的冷静。
何嬷嬷也是感到纳闷,“公主原来也有这种感觉。”
龚凌兰手头紧攥,目光幽深,“前些日子,我有些松懈了,所以没把事情想明白。现在想来,不仅王爷态度变了,连陈宁整个人,给是跟以前大不一样,你有没发现?”
何嬷嬷待下人将她摔碎的夜光杯清扫干净后,再次说道,“的确是跟之前任人捏弄的态度,有很大不同。现在的她,傲气了不少呢。连老奴都敢打,你就可想而知,她当真是不再像以前那般好拿捏。”
龚凌兰轻叹了口气,“陈宁会变,我还是能理解的。她父兄被害死,没了往日的顾忌,自然也就破罐子破摔,想法变了也正常。现在我有些奇怪的,是王爷的态度。”
何嬷嬷紧紧跟着她的思路,“公主的意思是...”
龚凌兰目光中闪烁着某种凄绝,“难道你不觉得,他对我的态度,也是在陈氏父子被处决之后跟着变了吗?”
何嬷嬷点点头,“公主的意思是,王爷,对站在公主后面的人,也就有了些许底气。所以,这才不象以前那般有所顾及。”
何嬷嬷说出了这话,又觉得自己毕竟这奴才的身份,说主子这样的话,是犯了大忌,所以赶紧补充道,“老奴该死,如此没理没据的话,公主就当老奴是在说大话好了。”
龚凌兰嘴角上扬,“何嬷嬷说出来,自然是看真切了。王爷对我的态度变了,正是因为那十万兵权给了他底气,他自当对我身后的人,不再似从前那般顾忌。”
何嬷嬷道,“公主,有些事,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龚凌兰却冷若冰霜,自我讥讽道,“也就是我,还一片真心待他好,还指望他废妃后转我为正妃。到头来,终究不过是他一颗棋子罢了。何嬷嬷,你说,我从头到尾,又何止不是皇上、皇后的一颗棋子呢?”
何嬷嬷见她神色黯然,很不忍心,轻轻安抚她道,“公主,你不要被一时的失意就给冷了心。王爷对您,终究是在您这一边的。”
“那他为何,听到我晕了,却无动于衷呢?”龚凌兰说到这里,委屈的泪水自然落下。
“谁说本王无动于衷的?”一道淡淡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龚凌兰听到这话,赶紧给何嬷嬷使了个眼色。
自行躺回了床上。
何嬷嬷冲到门口,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见一袭玄衣掠过自己的身旁。
她当即打了个寒颤,刚才自己跟公主说的那些掏心掏肺的话,王爷应该没听到吧?
隋原年径自来到龚凌兰床沿,坐了下来。
“兰心,可还好些?”
龚凌兰故意背对着她,声音中带着哽咽,“王爷来了?姐姐那边可还好?”
“你都病成这样了,别人的事,就别管那么多了。何嬷嬷,大夫怎么说?”
何嬷嬷赶紧上前禀高道,“卫大夫之前来过,说公主最近身体偏寒,许是前些日子在宫里住的并不舒心,夜里经常睡不好有关。公主回府后,有王爷在,夜里才睡的踏实了些。大夫开了几副药,前交代万嘱咐的,说公主一定要静心调养身体。否则,体寒的毛病,恐怕会拖很久。落下病根。”
何嬷嬷添油加醋说了一番,然后再配合着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场面一下就撑了起来。
见嬷嬷说成那样,龚凌兰顺势就翻回了身子,与何嬷嬷道,“嬷嬷,别说了。王爷日理万机,不要将我的事情,说与他分心。”
隋原年淡淡端起一杯茶,掠掉上面的浮沫,浅尝一口。
这才道,“嗯,大夫说的有理,兰心精心调养好身体,本王才放心。至于别人的事情,你还是少操点心。最近你身体抱恙,王妃那边也还字啊调理当中,本王想着,府中的事务,要不就先交给陈管家暂时代理,免得你太过操劳。”
龚凌兰以为自己听错,他这是要剥夺掉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当家主母权吗?
虽然说并没有移交给陈宁,但他这么做,就无疑告诉她,废妃和转王妃的事,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那她之前还去宫里为他奔波张罗那么辛苦,又是为了谁?
她又没做错什么,他怎能对她这般无情。
龚凌兰当下顾不上自己的「病体」,撅起了嘴,抗议道,“王爷,可是兰心做错了什么?”
隋原年嘴角一个上扬,“兰心身体抱恙,本王这是体恤你啊。”
龚凌兰看向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坐了起来,“王爷,兰心只是体弱,过两天就好了。”
“你还是好好养病吧,外头也少去为妙。本王担心你的体寒这么拖下去,终会落下病根。所以,日后,若是别人的事,兰心答应本王,少管一些可好?好好休养身体重要。”
看他说的那样的温和,眼中却是没有半点波澜。陈宁当即心有如石沉大海。
他这么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表面上是关心她的身体,实则是在敲打她,不要再去给陈宁使绊子。否则,她则会个当家主母,就没了。
第63章 下棋
“妾身,明白了。”龚凌兰冷着面容,垂下了眼帘。向隋原年说道。
没想到隋原年像走过场般,一杯茶还没喝到一半,就借机说还有公务要办,随即就离开了淑芳斋。
留下龚凌兰当场愣在了原处。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隋原年远去的院门口方向,眼眸在一点一点变冷。
当何嬷嬷走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她那样一副凄然决绝的表情,当即吓了一跳。
公主虽说命里坎坷,双亲早丧,她又患上了宫寒之症。但不管怎么说,被像公主般培养,又有公主身份之实,本身就已经是无上的荣耀。
何嬷嬷在龚凌兰跟前侍候这么多年。即使从前的日子纵然有过伤心失落,但从未见过她有这样的一副表情。
“公主...”
“嬷嬷勿担心我。”龚凌兰抬起下巴,擦了把滑落下来的眼泪。
“王爷,今日倒是走的挺早,想来是公务还未处理完。晚膳定是会回来您这边吃的。”何嬷嬷小心试探道。
“不必了嬷嬷,他不会来我这里用晚膳了。嬷嬷,我终于想通了一件事。”龚凌兰抬眼望向了她。
“何事?”何嬷嬷看她那失落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
“男人是这世上最无情的东西...”
“这...”何嬷嬷爱怜的拍着她,任由她的泪水将自己的衣袖打湿。
大商皇帝隋炎表此时坐在议事殿上,一双眼睛似有似无看着前方向他下跪的那个人。
且不说今日早朝时,仅仅只是一件江南赈灾该由何人去主持大局的问题,众人就已经众说纷纭。
今天大商国运多艰,先是与边关各国矛盾频繁,那些小众民族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动不动就滋扰周边的城池。搞到民不聊生。
战事一再频发。
多起战事已经将整个国库拖累到马上是一个要亏空的状态。
所以隋炎表才会在陈氏父子连丢了三座城池后,想要严办陈氏父子。
这么做,一方面是军法处置失城之将,以振军心。
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做给那些守在其他地方的将领看的,没给天子卖命守好边关,就是这么个下场。
这样一石二鸟的做法,当真是立即就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当初隋原年向他提出这样的想法,他当即就同意了。
牺牲个忠臣又怎样?臣子不就是为君王出谋划策,身先死的吗?
所以等陈氏父子被处决了后,他当即就将十万兵权转交到隋原年手上。
原本这兵权,放在晋王那里,其实更稳妥些。
但如今放眼整个朝堂,能当他的左臂右膀的,隋原年算是无可厚非。
战事多就算了,今年整个大商都是多事之秋。
先是江南一带下了多场大雨,洪涝使庄稼失了收成。
税收收不上来,国库的盈亏,就使边关的战事供应更加吃力。
北方也不好,多处干旱,庄稼收成也没保障,税收也很吃力。
所以,每日的早朝都基本是围绕怎么提高税收,怎么赈灾,怎么受边关大战而争吵着。
当真是没有一日想停过,搞到现在上个早朝都心情沉重。
望着台下的晦深莫测的臣子,隋炎表不是没想过他的心思。
或许说,同样身在皇家,对于他的心思,其实他是很好懂的。
但隋炎表最终还是选择倚重他。
如今朝中,晋王老了,他先前编织的那张势力的网,终究被隋原年多年的经营,一点一点在瓦解掉。
身为君王,他自然知道朝中势力的勾结,对他来说,是一个祸害。
但身为一个国家还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君王,他深谙朝中有各种势力在拉扯,只要利用得好,倒是可以达到为他所用的平衡目的。
这就是帝王术的运用。
想到这里,隋炎表目光微眯,脸上逐渐绽放开个笑意,“原年,不必多礼,平身。”
“谢陛下。不知陛下召臣过来,所为何事?”隋原年起身之时,抬头对上隋炎表的目光。
他们是叔侄,多少是有些相似的。
都有一双晦深莫测的眼眸,同样的薄唇。
性格方面,也有颇多的相似之处。
隋炎表有时候在想,要是这个人,不是自己的侄子,而是自己的儿子,那问题也就不至于这么复杂,他当真是当君王的最佳人选。
只可惜,他终究不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亲大哥的儿子。
他的众多儿子中,就没有一个能有他半分出色的。
说起他大哥,隋炎表心下愈发有些心虚,当年的太子之位,其实先皇是有意传给他哥的,只是后来他的母妃做了些手脚,令先皇改了遗诏。这才让他有了机会坐上那最高的椅子上。
他皇兄那时候失了当太子的机会,也没恼怒,并没有兄弟反目般的对他兵戈相见。
相反的,他倒是很诚心的祝贺他当上了太子,还说自己其实无心太子之位,日后愿意用自己手中的兵权,拥护他顺利登基。
而且他也说到做到了,自己最终战死沙场。
关于这一点,直到他皇兄死了,他才最终放下当年夺太子之嫌对他的芥蒂。
立他为应王。他的儿子成年之后,自然继承了他的爵位。
这也是他敢倚重隋原年的原因,他父亲不敢争他的东西。
他的儿子,就更是失了机会,争得他的东西。
“也没什么事,朕叫你来,就是手痒痒的,想找个一起下棋之人。”隋炎表笑着说道。
对面的男子墨发垂落,冷峻如松。一身官服将他映衬得容颜如玉般令人侧目。
当真还是年轻好,隋炎表仿佛看到了年轻手的自己和自己的皇兄的模样。
隋原年有着他皇兄的谦逊,也有着他果敢般的狠戾。
当真是他们兄弟俩的完美融合。
“臣遵旨。”衣服细细簌簌地摩擦声中,两人已经坐在龙雕木椅上。
“原年,咱们以棋为局,来打个赌好不好?”
第64章 妃位
隋原年与隋炎表凝视了一眼,仅仅也是一瞬间的讶异,便又再次变回淡然的模样。
“陛下想跟臣打赌?”
“呵呵,不用紧张,人生如棋,其实处处都是赌局嘛。”
“陛下想与臣,赌什么?”隋原年边下着棋,问道。
隋炎表轻轻落下一子,看着他的脸,口中一字一字说道,“朕想与应王赌一赌,江南赈灾一事,应派谁人去为好?”
“陛下若是无法确定,就由臣亲自去一趟江南就好,何须以此来跟臣赌?”
“呵呵。无妨,无妨。其实由别人去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也看到了,早上朝堂之上,一众文武百官,无人想着去赈灾,都在盘算着明年新的赋税怎么定税的事。”
“所以,陛下不放心此次的赈灾,想让臣亲自去一趟?”隋原年替他说了出来。
隋炎表缓缓捋了捋胡须,目中含笑,“你我叔侄二人,与你说说心里话,朕也是开心的。那些臣子中,谁会是真心想要去赈灾的?没油水,没好处,江南路远还辛苦,叫谁去都不会是发自内心。朕想来相去,或许侄儿能替朕分担一下。”
隋原年的一颗白子落在隋炎表的黑子旁,显然已经有了包围他的势头。
缓缓说道:“陛下忧国忧民,是百姓福气。陛下有此等忧虑,侄儿定当义不容辞,为陛下分忧。这场棋,就算是陛下输了,臣也会去。”
隋炎表同时也举起一颗黑子落在白字旁边,作势要反攻。
“嗯,你说的如此,朕也就心安了许多。”棋子捏在手中顿了顿,他又将黑子落在他处。
隋原年没有任何犹豫,将一白子堵住了他的去路。
这样一路,那黑子做出的围局,依然一下就被破解。
“好棋路。”隋炎表说道,“别人与朕下棋,都是藏来藏去让着朕。唯独应王不藏着,该有的路数倒是全给朕对付上了,朕每每与你下棋,都很艰难。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