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原年挑眉道,“哦?这么快就希望本王走吗?”
“王爷说哪去了。妾身自当留在府中,等您回归。”
说的那样安静乖巧,如果不是眼中的淡色提醒隋原年她对于他的离开,根本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舍,当真是会被她这样的表面所蒙骗。
他的心有了微微的抽痛,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意的人,不再在意你了,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放下碗筷,隋原年拉起她的手,道,“若不是舟车劳顿过于辛苦,本王倒是挺想带你一同去江南看看。”
陈宁嘴角抽抽。不知怎么接话好。
隋原年却将她拉到怀中,顺势搂住她的腰,脸上一片温和,道,“你愿不愿意同本王一起去?以前你不是说过,挺想到外面的世界去游历的吗?嗯?”
陈宁被他搂得不舒服,借机推开了他,“王爷,你弄痛我了。王爷是去赈灾,又不是去游玩,妾身跟去,只会分了王爷的心。到时办不好差事,恐怕不好跟皇上交代吧?况且,妾身现在的身子不如从前,恐怕无法适应舟车劳顿了。”
隋原年听她这么一说,也是冷静了下来。
是了,她小产了两回,加上父兄的事带来的身心创伤,早就被拖空了身体。
自然是不能陪他一同去的了。
当下也就说道,“阿宁说的是,是本王考虑不周。此次江南之行,本王定会速战速决,尽快回来。”
陈宁心里松了口气,谁想跟你一起去江南,你是我杀父仇人,我祝你一路最好遇到山匪,被杀被剐掉最好。
隋原年从衣袖里掏出了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这个,给你。”陈宁一看,是封信。
顿时觉得亲切无比,她竟然是用两只手,轻轻捧着那封信的。
“是阿娘来信了。”她欢呼道。
“你阿娘她们,已经走到赤宁塔那一带了,再往前,马上就要到西戎边界。”
隋原年看着她眼中流出的清泪,轻轻为她擦拭。
“放心吧,她们都挺好的。你母亲的身体,也有专门一人在侍候,每日走的路程并不多,倒也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陈宁低低地看着那封信,说了声,“谢谢!”
第67章 过份
信中的内容,寥寥只字片语,也看不真切到底她们的情况怎么样。
只是一味地叫她放心和保重。
“阿宁,阿娘和你嫂子她们都挺好的。勿念。”
“放路上也没遇到你担心的担心的那些土匪山贼。一路上官差对我们女眷倒也不为难,该给的吃食和休憩我们都已经逐渐适应了下来。倒是两个孙儿毕竟年幼,一路上见到的事物总是感到新鲜好奇。说起来,这也是这一趟流放下来,为娘和你嫂子,唯一的安慰吧。”
“其他并无不妥,其他宗族里的女眷也多已适应,一路并无出现人因伤病死去的事情。勿念,保重。盼重聚。”
最后一句盼重聚,也是陈宁心心念念的最大牵挂,若有一天,她能为陈家洗去冤屈,退一步讲,或是若有一日,她能到西戎去探望阿娘。
那她也不枉下到地狱,无颜见到父兄他们。
只是这样的一封信里,字里行间。
只报喜不报忧,陈宁怎么会看不出,阿娘一路上,会受多少的苦。
尤其还有两个孩子得照顾,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
她不禁哭了起来。而她却在这温香如春的房子里,吃着火锅。
还得跟仇人虚与委蛇。
她真是不配父兄为她那样的牺牲。
泪水打湿了信纸。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替她轻轻擦拭。
“若是每次的信件,都引你这样伤心,倒还不如不让你再看这些信。”隋原年道。
陈宁立即收起了眼泪。隋原年的话,向来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能说出的话,只要想做,就真的会去做到。
她展露出了个笑意,脸上顿时有如展开的莲花,看得隋原年心神为之一荡。
“这就对了。”
陈宁心中厌恶,她会哭,她为什么会哭。难道他当真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没有心的人,自己犯下的罪孽,从来都是不用感到愧疚的。
“我娘说盼重聚,也不知,会不会有那样的一天?”她微微蹙着眉,试着说出这样的期待,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隋原年果然说道,“等这件事皇上那边淡忘了,本王再带你到西戎,去看望她们,让你们见上一面,还是没有问题的。”
陈宁听到这样,眼泪婆娑望着他,“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隋原年被她可怜无助的眼神看的心中柔软了不少。
将她再次拉入自己怀中,哑着嗓子道,“只要我们好好的,阿宁计算是要天上的月亮,本王也会为你摘下来。”
陈宁忍住恶心,尽管被他身上那股檀香包围得使她快要窒息,她还是放低了声音,“王爷可要说话算话。”
“本王的话,何时没有算过?嗯?”
陈宁稍稍低垂下了眼睑,掩住眼中的嫌恶,道,“王爷忘了,那块我爹给我的玉牌,王爷就没有说话算话还给我。”
陈宁想到自己手中可以调动统领十万陈家将兵权的玉牌,被隋原年就那样骗走,再也不归还,对他此时还能站在这里陪她一起吃饭,甚至还能拥着她试图侵犯她的身子。就感到面前这人跟禽兽有何区别?
只不过是披着羊皮的一匹狼罢了。
若是真的被他三言两语的花言巧语就再给哄骗了去,真把她当成三岁小孩了?
隋原年明显怔了一下,想来是没想到她还会挑起此事跟他提起。
毕竟玉牌在他手上,皇上又将十万兵权正是授予了他。
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陈宁就是想看他有没有良心,会不会感到难堪。
口口声声的说话算话,还打不打脸?
而隋原年幽深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陈宁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中,看出她真正的意图。
很轻易地,他便猜出了她的心思。
若是放在以前,他根部无所谓她如何想。牺牲就牺牲,利用就利用。
他理所应当,毫无愧疚。
但是,自从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对她有了牵绊后。他真的感到了利用她那块玉牌去设计她的父兄,自己真的有些卑鄙。
这也是他一直对她对自己的态度,一再包容的原因。
陈宁原本也只是想借机讥讽他一下,没真的想到隋原年会将玉牌真正归还给她。
吃进去的猎物,又如何让一头禽兽吐出来呢?
“玉牌么?你不说我倒是忘了。的确得还给阿宁。”隋原年嘴角微扬,原本幽深的底色已经转为清明,语气云淡风轻到像是在说归还借了的一本书。
这反倒让陈宁感到诧异不已了。
他居然真的这么随口就同意了?
玉牌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块宝物,它的价值,自然是不言而喻。
居然,他愿意归还了?
他,到底又是在搞什么鬼?
以陈宁对他的了解,自然不会想隋原年是真的因为愧疚什么的,就会归还玉牌给她。
他既然愿意这么做,这么重要的东西,必定是他有什么打算。
陈宁显得有些结巴,“哦,是得,是得还的。那时我父亲给我的唯一遗物了。”
“这两日我便叫顾照送来与你,可好?”就像在说送一样礼物吧,他显得还有些想要邀功的样子。
陈宁感到心神不定,他到底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陈宁看不到,又还得应付着他。
眼前的男人显然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又送了母亲的信件,就感到自己有了底气。
连放在自己腰上的手,都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陈宁敏感感受到了他的炙热。
“阿宁...今晚我想留下来,可好?”他哑声道。
虽然陈宁私底下已经给自己做了无数次的心里建设。若是自己还想当这个王妃,还想找机会报仇,自己这个身子,就不能再怜惜下去。
但一旦真的来到这种情况,她还是本能地想抗拒。
炙热的吻在她偷偷走神时就落了下来。
惊得陈宁打了个哆嗦。
“呜...放开...呜...”
第68章 设计
秦时家庭,原年赈灾,陈宁店铺,兵符
陈宁感到自己就像一条离开水快要窒息的鱼。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那束缚她的力量。
隋原年的吻已经是不含任何拒绝的意味,就像终于诱捕到了心仪已久的猎物。
他紧紧地抓住了她,不给她再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感到怀中的人身体逐渐了虚软了下来,他才稍稍放轻了些许力道。
两个人都在剧烈喘着气。
此起彼伏的胸口因为缺氧而起伏着。
“阿宁...”他的吻随即再以此封锁了她。
这一次,是落在那片细腻的脖颈之间。
陈宁腾出的两只手已经无力抵抗,她感到十分气愤。
没想到他情动之时,还得靠这样强硬的手段来羞辱她。
强忍住了眼泪,她放弃了抵抗。
眼神也变得空洞,他想怎样就怎样吧,本来就做好不再珍惜这副身子的准备的。
持续而热烈的唇在肆意攻略领地,似乎对于陈宁的冷淡,也毫不介意。
陈宁冷冷望着窗外,不想再看到面前人的一丝一毫。
许是她的消极对抗,终于熄灭了他身上些许的火苗。
他终于抬起了头,眼中有未退下的欲色。
“怎么了?”他哑声问道。
陈宁只是别过了头,没有说话。
他这是明知故问。
隋原年一把将她抱起,往美人椅上坐了下来。
陈宁被他安置在自己两腿上。
像个布偶一般被他抱着。
陈宁感到好笑,他当真是以为这世上的人,他想好的时候就得好。
他想翻脸的时候,就可以随时无情。
就跟龚凌兰一样,这会子还在心伤他的无情的。
听可儿说,龚凌兰连日来打碎的玉,简直数不胜数。
“王爷应该知道,妾身正在守孝期。”她依然拿出一样的推辞,“王爷若是执意要的话,我也无法说什么。只是会感到自己很不孝。”
她拿捏了下分寸,装了个可怜兮兮的模样。
隋原年捻了捻眉心,“阿宁,你守孝本王可以理解。但你说要守孝三年,是否对本王身为丈夫而言,过于苛刻了一些。可有其他法子替代?”
陈宁见他还有理智跟她说这些,就知道他至少今晚不会再强迫她了。
能躲得过一天是一天吧。
他都要去江南了,到时可以好几个月不用见到他。
至少把他拖到他去了江南。
“守孝的事情,全出自真心,哪有什么替代的法子。”她说道。
隋原年迂了口浊气,叹道,“本王这是得寡淡三年了?”
“王爷说笑了,您不是还有公主么?”
陈宁笑着提醒他道。
以前,他们俩可是琴瑟和鸣,夫唱妇随啊。
隋原年似乎感到有些尴尬,淡淡说道,“兰心身子也不是很好。就不去饶她静养了,这段日子,本王还是想呆在你这,一直到去江南。”
陈宁听了,心中感到五雷轰顶。
他一直呆在她这的话,她怎么找借口脱身啊?
光今天这样的情况,她差点就已经应对不过去。
每次都拿守孝这个借口的话,终究也不是办法,很快他就会无感的。
在陈宁推拒间,他还是意犹未尽缠磨了她许久,才起身去沐浴。
望着他玄衣翩然远去的背影,陈宁咬咬牙,喊了可儿赶紧进来。
“王妃,您唤奴婢?”可儿一进来就见房中不少东西凌乱,连桌上的玉脂花瓶和文房四宝都错了位置。
当下便明白刚才房中发生了何事。
脸稍稍一红,“奴婢整理下房间。”
陈宁却一把制止了她,脸色有些凝重。
“不用了,先不管这些?我记得晚膳前你有提起小厮在宰鸡是不是?”
可儿不明所以,王妃怎么会提起一只鸡来着?莫非是想养鸡?不过鸡已经被炖成了鸡汤,刚才端上来了呀。
可儿点点头。不等她问些什么,陈宁快速道,“那就行,宰杀的鸡血应该还没被管事的小厮收走,你赶紧去厨房弄一些过来。”
“啊?”可儿就更加懵了。王妃要鸡血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赶紧去弄一些给我。我现在急用。记住,越红越好。”陈宁叮嘱道。
可儿见陈宁说的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敢怠慢。
王妃向来行为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她要鸡血,就自然是用所用处。
随即便立即跑到厨房,正好管事的小厮像以往一样在整理废弃的厨余。
可儿不动声色走了过去,见他基本已将今日的厨余收拾差不多,正好要将杀鸡的那些血放入一个木制盒中。
毕竟是应王府,主子们吃东西向来都是吃不完的。
即便是吃剩下的东西,相对于普通人来说,那也是顶好的食物。
所以管事的小厮会将这些吃剩下的东西拿到外头去卖,总会有人要。
长此以往,这也算是一笔不小的额外收入。
所以,管事小厮每天收的厨余都会格外归类好。
这样卖出的价格还会高些。
见到可儿,小厮一脸堆笑,“可儿姐,你怎么到厨房里头了?难不成晚上没吃饱?我这还有晚膳未动用过的一半鸡,要不要给您?”
“不用了,你想要我胖死吗?我问你,鸡血呢?给我一点,我需要。”
“鸡血?可儿姐,你要鸡血干什么?”
“我干什么难道还需要跟你交代?真的是,快快快,倒半碗给我啦。你不知道鸡血画梅花啦画红霞啦什么的都是极好的颜料吗?我们王妃正在画画呢。”
一听她这么说,小厮自然是不敢收为己有的,赶紧全部交了出来。
还陪笑道,“原来鸡血还能当原料哩,我们这些粗人,还以为鸡血就只能用来吃的呢。”
可儿自然没再跟他费时间,端起一碗鸡血就回了陈宁那交差。
“王妃,您用鸡血是打算何用啊?”可儿终究还是不解。
陈宁冷笑道,“避开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啊?鸡血还能辟邪我就听说过,鸡血避麻烦,怎么避?”
“嘘——”陈宁示意她小声点。
可儿张大着眼睛,就见陈宁将那鸡血用手帕沾了一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