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听了一样的歌, 是偶然吗?”
周臣景静静地看着她, 淡笑:“让你失望了, 也不是。”
上车后, 在她身边坐下, 假装戴上耳机, 赌了一把,点开最新添加在歌单里的歌曲。
稚玥却不觉得失望。
心脏跳动的频率还在加快。
对要触及到的答案, 惶恐又期待。
“有着一个和我完全一样的歌单,也不是巧合。”稚玥身子往前倾, “对吗?”
“对。”周臣景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浅褐瞳,在光的折射下,宛如透明的琉璃,闪动的光都格外漂亮,还有波痕在浮动,一层一层晕开,水光潋滟。
他倒映其中。
稚玥:“你不会一直偷偷关注我吧?”
“你的音乐账号关联的是Q`Q,同事偶然转过你同班同学的动态,你点赞了,我也是偶尔发现。”周臣景为自己的偶然发现兴奋整整一个月,每天都会好奇她分享什么音乐。
稚玥的空间自从上大学后就不更新了,在这之前她很喜欢每天分享一首歌,随手写几句感想。
“周警官你不光明磊落哦。”稚玥捏他的脸,淡淡的笑意挂上唇角,灯光朦胧,好似一轮弯月躲在树梢后,镀了一层浅光。
周臣景看得有些痴。
痴的是,她表露出的情意,绵绵的,勾着他那颗为她悸动千万次的心。
“小乖。”
他这一声缱绻带着嘶哑的低唤随着喉结滚动轻荡出。
“我在。”
稚玥微笑回答。
“我不磊落喜欢你九年了。”
“从被你拉着跑的那一刻开始。”
“我就不磊落了。”
周臣景语气诚恳,一如在海边和她告白的那晚。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那句虔诚的喜欢夹带着的厚重感是真的。
压抑在心底九年,终于窥见日光,生长发芽开花。
稚玥怜惜地望着他:“你傻吗?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我该怎么说?”周臣景失笑,“送你回家的晚上,你问我要不要恋爱,你不是认真的,可我要怎么拒绝。”
从没有一次,他会冒出无数的想法。
如果拒绝,他们还有可能吗?
如果拒绝,她会不会找别人?
如果拒绝,她以后会不会厌恶再见他?
……
无数如果。
唯一的不假设是,现在同意,他就能拥抱她,回吻她。
周臣景不是圣人,战胜不了对她的贪欲。
他沉默了。
在她主动靠近,唇离他最后一厘米,他吻了上去。
没有如果,就从这个吻开始。
他决定好就这样爱她。
稚玥低头笑了,声音银铃铃的。
无法判断是欣喜还是嘲讽。
“你可以吻我之后说,‘小姐,我要你认真的和我谈’。”稚玥说话声软软的,学他说话时刻意放低调子。
“估计小姐会立马下车跑走。”周臣景太明白稚玥在想什么了。
“周臣景,你靠近一点。”稚玥明明和他离得很近,还是故意撒娇让他过来。
周臣景按照她说的做,身子往前靠近,呼吸有了交缠。
他的呼吸是温湿的、清清的。
气息扑来,稚玥睫毛忍不住颤了下。
“周末我在商城定了餐厅,叫了我妈妈和外婆。”稚玥用着在温存时才会有的声音调子,“你也去,好不好?”
周臣景眼底的暗沉有了些波动,一闪而过,垂眸看她:“确定?”
“确定啊。”稚玥笑说,“大大方方在一起,不止告诉我的朋友,还有我的父母,不管我们未来会怎么样,我不后悔喜欢你。”
多年后再聊起来,她可以坦荡的说:
她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等了她九年,喜欢了她九年,他用情极深,她也爱得不悔。
手机铃声打断周臣景的回答。
他瞥一眼,本不想理会,远远瞧清来电人,顿了三秒,最后拿过接起来。
“张枞怎么样了?”周臣景冷声问。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周臣景的表情越来越冷,隐忍着要爆发的情绪。
周臣景:“你让他滚回来,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任务。”
“我现在过去,你拦住他。”
稚玥噘嘴腹诽。
张枞真是个麻烦精,找事也不该是这时候啊,周臣景忙了一晚,没来得及吃顿饭睡个觉又要奔波。
周臣景快速下床去衣帽间换出任务的那套制服,袖子和裤脚收紧,他又高,身材姿态好,扣子没有完全一丝不苟扣好,有几分清冷的慵懒随意禁欲感,单是看个背影,很难不为此心动。
稚玥上去替他整理衣服,把肩章和警号贴好,掌心抚过这份来自上一辈的荣誉。
“我在家等你。”稚玥情不自禁吐出了这句话。
说完,她自己都惊了。
不知道他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她就冒出这个念头。
周臣景也愣了一下,和稚玥走到玄关,解释说:“近期有贩.毒团伙在濛城活动,闹出不少恶劣事件,里面有人是张枞父亲曾交过手的逃犯,他心中对父亲被害一事不满,想要亲手抓捕这伙人,行事有些过激,我们具体任务不好说……”
“知道了。”稚玥手扶在他肩头,看着他肩上的荣耀,笑说:“我就在家,明天会去上班,一下班就回这等你。”
稚玥打开家门,把他往外推一把:“赶紧去吧。”
周臣景站在走廊,稚玥挥手说再见,拉着门关上。
就在要合上的那一秒,门被大力拉开,稚玥没来得及松手,猝不及防地往前倒,被进门的周臣景抱稳,他落下一吻在她唇上,急声说:“等我回来。”
稚玥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着周臣景上电梯,摸了摸唇瓣,似乎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晚上稚玥等到一点,没收到周臣景的任何消息,心里很不安,最后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强制自己睡下,明早还要去上班。
第二天一早在办公室里遇到了白艾午。
第一次,她主动找过来。
白艾午说:“我劝了廖伶伶,决定陪她一起打赢这场官司。”
稚玥:“劝一次就同意了?”
“不是。”白艾午说,“我劝了差不多一整夜,最后……我给她看了我的伤疤。”
稚玥惊讶白艾午做出的牺牲。
目光飘到长袖衬衫,知道那层薄薄的面料下都有哪些伤痕。
有曾经被欺负积累下来的,也有那天被拿着炭火烫的。
“白艾午你……”稚玥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评价。
白艾午:“你当初不是用尽方法劝我不要做傻事?我也可以用我觉得对的方式去劝她,我这一次也能像上一次让那些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稚玥第一次见白艾午说话这么硬气,还有几分求……夸奖的意思?
求她的夸奖?
稚玥笑了笑。
“你笑什么?”白艾午着急问。
稚玥收拾好课本,准备去上课,说:“没有,你开心就好。”
白艾午恼羞,脸微微发红。
稚玥对曾经所有的事情释怀了。
白艾午的做法拯救了廖伶伶,不如说是救了她自己。
可能露出伤疤的那一刻,白艾午才对以前的事释怀,以及放下因为犹豫害得他们三个陷入困境的愧疚。
-
稚玥上完课,不知道是第几次查看手机消息,始终没有她期待的来电,越发不安。
晚上回到周臣景的公寓,睡得不安心,目光停留在母亲发来的微信消息。
母亲问她明天聚餐的地点定在哪。
稚玥不知如何作答。
她没定。
因为不知道周臣景的行踪,她分不出心去想其他。
终于在早上六点,稚玥无奈回复母亲,只说周臣景临时出任务了,她也要加班,聚餐往后挪。
母亲没多说其他,让他们加班完好好休息,享受周末。
周末在家没事做,稚玥觉得等待的时间格外的漫长。
在第四次走到阳台眺望小区大门,稚玥给苏咪打去电话。
二十秒后,听筒里还是嘟嘟声。
“不会真的出事了吧……”稚玥盯着自动挂断的手机发懵。
周臣景出门前的话犹在耳边。
平时出任务是她不问,他就不说。
这一次却告诉她是为什么?
是他自己也知道去后很大概率会出意外吗?
稚玥心乱如麻,身体发凉,人变得呆滞。
又拨了一次苏咪的电话。
依旧无人接听。
她双手紧握,着急得不行,但不知道这时候该去哪,能做什么,就算周臣景出事,她不是他个人信息里紧急联系人,不会第一时间知道他的人身是否安全。
稚玥想到了李晴,急急忙忙去找手机。
刚摸到手机,铃声响起,她去够手机,走的步子太急,差点儿被绊倒。
是一串陌生号码。
慌乱几秒才点开绿色的接通键。
“是我,稚玥。”稚玥一把捞开额前的碎发,“是周臣景吗?”
对面顿了下。
“玥玥,是我。”李晴声音憔悴,“臣景刚被找到,已经送到医院了,我想你应该很担心,所以给你打了电话。”
稚玥傻住。
周臣景怎么会受伤进医院啊……
第29章 他整晚都在写信
稚玥打车到医院, 浑浑噩噩的,抬手摸到脸,才发现眼泪已经打湿脸颊。
车停在濛城第一人民医院。
稚玥手忙脚乱开门, 克制心底不断冒出的无措,快步奔向急诊部。
走近看到门口的救护车旁熟悉的背影, 稚玥眼眶发热, 眼眶又热了几分。
周臣景敏锐地发现身后有人靠近,转身看到站在花圃前面的稚玥, 单穿着浅绿色亚麻家居裙,头发披散,微微凌乱,脸色苍白,显得眼睛特别红。
这身衣服是他前段时间去超市给她买的, 方便她偶尔留宿。
稚玥在周臣景转身的那一刻, 彻底崩不住哭了。
像劫后余生的发泄。
把积攒在心底乱糟糟的情绪一并倾倒而出。
周臣景阔步走向她, 轻声细语问:“怎么哭了?”
稚玥哭得委屈极了,周臣景哑然失笑,都快把自己哭成表情包。
“不哭了。”周臣景用手擦掉她的眼泪。
稚玥抱住周臣景, 他顿住, 甚至往后退了些。
稚玥感受到他小动作, 气得狠狠锤他背一下:“你躲什么!”
她还不乐意抱了呢!
周臣景虚搂住稚玥:“我身上脏。”
稚玥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还是那天出门前换的制服, 衣服破损略微严重, 脏了尘土和泥巴, 指套不知道蹭到哪,还印有白灰的痕迹。
“你也脏了。”周臣景把她紧紧抱到怀里, “不能嫌弃了。”
稚玥还是气得不行,又砸他肩膀一下, “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知道。”周臣景说,“知道你会担心,就想回来快一些。”
“有没有受伤?”稚玥拉开距离看他。
手臂有一块衣料得颜色比其他地方深,还有划破的痕迹,她的眼睛又热了。
“受伤怎么不说啊!”稚玥瞪他,拉着他往急诊室走。
在稚玥的强硬要求下,周臣景才不太乐意地接受治疗。
伤口很深,已经不流血了,但有发炎的前兆,好在当时做过紧急处理,不会有太大问题。
稚玥不敢去想这一天多的时间里,周臣景经历了什么,面对的敌人多强大,死里逃生多少次。
“我没事。”周臣景见着女人面容再次沉重,心疼地安慰。
稚玥:“你别说话。”
话是凶,捱不住是心疼他的,骂人的语气软绵绵的,更像是安慰。
被骂一声后,周臣景看着她侧颜魔怔住。
从死敌手里逃生,此刻见到她,不管是被骂也好被打也好,他都觉得好极了,甚至没有哪天觉得天气是如此的好。
日光可爱,景色可爱,稚玥更是可爱。
“你小子是不躺在icu都觉得没事是吧!”推门而入的男人声音洪厚,声压强大,听到人心里瘆得慌。
“蓝局。”周臣景要站起身,男人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
稚玥早站得笔直,特别是听完周臣景叫‘蓝局’,再加上一身警服上的肩章,深知他身份不简单。
“侄媳坐。”蓝全背着手说,“你小子听点话,都有媳妇的人了还跟张枞那个莽夫冲动什么!”
突如其来的称呼让稚玥变得不好意思,又不敢打断,只能眼神求救周臣景。
周臣景看到也无视,就喜欢和稚玥绑定在一起。
“蓝局是妈的战友,也是江都人,以前住一个大院里。”周臣景空出的手牵着稚玥,给她介绍蓝全,缓解她面对陌生人的不适。
稚玥礼貌的和蓝全打招呼。
“我妈呢?”周臣景还记得母亲在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