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过来,她便去山。
她按着男人的手,爬到男人身上,诚恳道:“世子爷,要不奴婢来吧。”
她没注意到男人瞬间变得暗沉的眸子,认认真真凑过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十分近,似乎体温也能够隔着空气交流,让温度一下子燃了上来。
也就在这时候,她才发现世子爷的唇格外好看,让人生出亲上去的冲动。
在要接触之际,她突然不敢,只好亲上男人的下颌。
一下一下亲着,声音格外响亮,像是闹着玩一般,倒是一下子将暧昧的氛围戳破。
顾淮安莫名觉得好笑,“就会这么一点?”
姜若咬唇,慢慢挪动着腰往后坐了坐,如同榫卯般严丝合缝,只隔着两三层薄得不能再薄的丝绸。
男人的身体瞬间变得紧绷,重重喘了一声,伸手掐住女子的腰,力道极重。
她疼得叫了一声,身体瑟缩,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时,她整个人便陷入到一个烫人的怀抱中。
心跳的震动节奏同热气喷洒在耳边的节奏差不多,她的月要被锁住,款款前后摆动,如春光拂过湿热的草地,然后盛开出繁花朵朵。
情动时,男人口勿了口勿她的耳垂,她浑身如遭电击般颤抖着往上,最后重重落下被人抱在怀中。
时间仿佛也凝固住,在那个片刻她会有种两人亲密无间的错觉。
后面的事她已经记得不大清楚,迷迷糊糊被男人抱了下来,似乎还听人说了一句“真没用。”只是那句话笑意沉沉,夹着些许温柔,怎么都不像是在骂人。
睡过去之前,她还在想应当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她可是厉害极了。
——
等人睡着之后,顾淮安才起身将自己清理一遍。满身都是女儿家身上的馨香,浅淡又仿佛无处不在。他低头瞧了瞧身上大片大片的水渍,想了想还是将睡着的小丫鬟身上擦了擦。
结束之后他重新去了书房,继续查询有关江南官员的日志。
倒是比之前清醒些,说起来那小丫鬟也不是毫无用处,他分神想。
接到蒋侍郎被弹劾的消息,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他正在喂珍珠食物。
御史台的折子如同雪花一般飞到皇上桌前,斥责蒋侍郎用度奢靡,为子女婚事花销近万两,巨额钱财来路不明,恐有贪墨之嫌疑。且蒋家宴请朝中大小官员,有借机揽财之嫌。蒋家收礼的单子不知怎么被人翻了出来,坐实了蒋家收受巨额贺礼的事。
这便如冷水下了油锅,朝堂顿时沸腾起来。
领先弹劾的是林御史,出身北方的世家,同朝廷中世家一派的官员也走得很近。他先弹劾之后,世家一派的官员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他们家里都有供养,额本身银钱颇丰,人情来往便不会寒碜,不需要底下那群人的孝敬。若是由着这个机会,能将蒋侍郎拉下马,定是能狠狠搓一搓那些酸儒的威风。于是,很多人义愤填膺下场了。
但从皇帝即位之后便大兴科举,擢升寒门子弟。寒门根底浅,虽说现在官员的俸禄不低,但是京城花销更是不少,更别提很多时候官员一个人便要养一家人,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起来。因此官员也有了些额外收入,自家办事收上来的厚礼便是一种。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什么银子能收,什么银子收了烫手,一直没闹出什么大的岔子,上面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白了,若真要是追根究底,朝堂上的官员压根就没有几个“干净人”。御史台弹劾的是蒋家,同样也是他们。这些人岂能容忍?
两边一下子吵了起来,一边骂借机敛财有失文人风骨,一边骂思想龌龊,放着御史的活不做盯起官员后院正常礼节来往。
而出于风暴中心的蒋侍郎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言不发站在的角落里。蒋家的新晋姻亲安南侯聂老爷子也做起了朝堂上的泥菩萨,一言不发。
聂蒋两家的面子便在朝臣的争吵声中,被踩了又踩,成了笑话一般。
吵到最后,皇帝最后两边各大五十大板,说是稍后再议,紧接着就散了朝会。
蒋侍郎随后被留下来面圣,二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也没人知晓。只知道圣上动了火,蒋侍郎在勤政殿外跪了整日,出了宫门就被蒋家的下人抬了回去。
顾淮安摸了摸珍珠油光水亮的羽毛,“最先开口弹劾蒋家的是谁?”
“是林御史,也正是因为这样,世家这边的官员便下场,想要弹劾蒋家。”
蒋佑宁可以说是寒门臣子的领头人,要是被弹劾下去,对于这一派是不小的打击。
可林御史压根就不是世家的人,这个老狐狸一般的人物早就投靠了皇帝,当初他在儋州往上递的折子差点被人截下来,还是林御史在中间插了一道杠送到圣前。
只能说皇上将能算计到的人都算计到了,没有一点儿偏差。就是不知道蒋侍郎是否明白,自己只是局中的一枚棋子。
他倒是生出几分同情来,毕竟都是棋子,谁又比谁更高贵些。
他摸了摸珍珠的脑袋,感叹了一声,“我怕是马上要出去了,也不知道谁能照顾的你。”
珍珠压根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还以为是主人在和自己玩,亲昵地蹭了蹭男人的手掌,极为依恋。
顾淮安瞧着,又给了一把鸟食。
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蒋侍郎虽然暂时被革职,闲赋在家,可朝中的动静丝毫没有小下去,反而是越演越烈。
蒋佑宁倒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提前闭门谢客,拒绝任何人的拜访。
他原本年纪就上来了,跪了一天之后双腿浮肿,大夫开了草药之后特意叮嘱他要卧床休息,不可随意走动。
蒋夫人同他少年夫妻,替他换药时,看见他由膝盖蔓延到半条腿上的淤青,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她偷偷擦掉,无声掉着眼泪,不敢再叫丈夫心烦。
“这已经是圣上仁慈了。”蒋佑宁还能笑得出来,安慰道:“正好借着这个事情,我能领到一个闲职,日后便能有更多的时间放在家里。老实说,在户部这些年,我也累了,压根不想继续留下去,这倒是随了我的心愿。”
“可你也不该这么冒险。”蒋夫人手上的动作仔细又仔细。
蒋佑宁苦笑,还不是王家那边逼迫得紧。眼见着六皇子即将定亲走向朝堂前,那些勋贵的动作就开始不断。他看得明白,这些年皇上因为龙体欠佳,对世家多有纵容,世家生出了野心,想要再扶持出第三位帝王来。
可皇上掌握权力这么多年,酣睡之塌岂能容旁人觊觎。两边少不得博弈,看最后谁被踢出局。
户部又是个不得不和这些人打交道的部门,最近几个月他和王家的人偶遇很多次,让他生出退下来的心思。
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出身微寒,没有一点根基。他真要是掺和到中间去,只怕还没挣得从龙之功,先成为沦为替罪羊。
“我只庆幸将馨褱的婚事安排好,连累不到她。清河公主与驸马都是通透的人,能护着馨褱几分。倒是博睿要耽误几年,不过这些年我官职渐升,他也跟着浮躁。正好这段时间能够静下心磨砺自己,等朝堂平静下来,他再下场考取功名也是一件好事。”
他絮絮叨叨着,说着自己的安排和打算,每一样都是之前精心谋划多遍的。
只是没有他自己。
蒋夫人的眼眶更红了,却没说更多,紧紧地抓着他枯枝般的手。
哪个读书人心中没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志向。蒋佑宁微末出身,见过底层人为了活着的挣扎种种,何尝不曾想过自己做官以后,能够造福一方,为万民众请命。不说名垂千史,他也该让滚滚前进的历史车轮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一点,哪怕分毫。
可等他进入官场,才明白许多身不由己,渐渐想的便只有自身。
说到底他做不了圣人。
他还记得跪在勤政殿时,皇上那失望的眼神。
“你可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金銮殿上,你站在一种人读书人之间,身姿挺正,目光澄澈,同朕说愿做‘敢为万万人先’,广茂,你现在做的又是什么?”
他的眼不复年轻时的清明,随着岁月更迭逐渐浑浊,脸上也逐渐有了皱纹,将身体佝偻着。
抓着妻子的手,他叹了一口气,“还是老了啊。”
“人哪有不老的。”
“是啊。”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更有意气风发的后来人,将他没走通的路走通。
作者有话说:
姜若:我很厉害。感谢在2023-01-12 23:26:15~2023-01-13 23:3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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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8
◎长风从远处奔赴而来,吹动衣角◎
姜若醒来时, 屋子里已经没人,身边的床铺也已经是的冰凉的,显然男人已经离开很久。她闪过一丝疑惑, 照理说世子爷不方便行动,动静应该不会太小。她睡觉并不沉, 怎么会一点察觉都没有?
不过这个疑惑在脑子里过了过,她就抛却到一边去,整理好衣着之后就出去了。
世子爷并不在府上,说是有人宴请。姜若得了空就去了小厨房, 想着给世子爷炖汤补补身子, 免得有什么亏空。
芙蓉在厨房转了一圈,见她盯着面前的砂锅, 就多问了句,“你在做什么?”
“准备给世子爷炖点汤。”
芙蓉一瞬间就戒备起来,盯着面前的女子, “你该不是和我抢活干吧。”
姜若这才想起来, 芙蓉原本管着厨房,负责世子爷的膳食,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芙蓉却以为她不说话就是默认,又生气又着急。她留在听松院就是靠着自己的好厨艺,真要是被人揽了活,她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她瘪嘴,有些不满意道:“世子爷喝的汤都是专门炖的药膳,你这个他是不会碰的。”她鼻尖耸动, 闻出来炖的是乳鸽汤, 嘴角往下拉得更狠了, “世子爷养了珍珠, 就不吃这些会飞的。”
姜若倒是不知道有这样的忌讳,诚恳道:“我不知道这些规矩。”
“所以专门的人做专门的事,你做好自己的事儿就成。”芙蓉嘟嘟囔囔,“抢别人的活做什么,显得你很能干?”
姜若顿住,她来听松院主要就是为了爬床,总不能这是一件专门的事吧。
芙蓉也想到这点,两人面面相觑。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或许是觉得自己不该提这一茬,芙蓉清了清嗓子,“你不是在针线房做过吗?要是实在没事就做做衣裳、绣绣荷包之类的呗。要是实在空闲,你教我做也成。”
经她这么一提醒,姜若才发现自己确实没给世子爷做过什么,这倒是也是个主意。她也不想讨人嫌,就开口说:“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要炖汤,自然不会经常做。不过你要是想绣什么,我们就一起。”
芙蓉见她确实不像是要抢自己的活,半信半疑地将她拉到厨房外,说现在就要学。姜若怕两个人尴尬,将前罩房住的秋微也喊了过来。
秋微性子爽利,嘴巴又甜,帮忙徐嬷嬷宴会倒是和芙蓉熟悉了些,过来之后有说有笑,倒是没了先前紧绷的气氛。
等将鸽子汤分分时,秋微一边喝着汤,一边附和芙蓉的话,“确实,她又不怎么下厨,我喝着这鸽子汤就没有前几日宴席上喝的汤鲜甜。”
说完之后,她朝着旁边的姜若眨眨眼,“你就听芙蓉的呗,给世子爷做身衣裳。”
“时间不太够。”姜若诚实道。
她倒是也想过,不过像是世子爷穿的直缀长衫,少不得要填些繁复的图样。等真的做出一件来,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她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那就做寝衣。”秋微靠过去,压低了笑声,促狭道:“正好你还能替世子爷换上。”
这句话的音调被压低,说完之后秋微又靠在芙蓉身上笑了出来。姜若想到那些在夜里低沉而压抑的喘气声,红了脸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只留下芙蓉一脸莫名,追问秋微在笑些什么。
不过秋微的话,姜若倒是听了进去,认认真真选了一块同自己寝衣布料差不多的绸缎。只是她并不知道尺寸,从芙蓉那边听说,世子爷的衣裳都是外面的店铺送过来的,也不知道具体尺寸。
倒是可以用现有的衣服比照大小,裁出布料来。
只是她在触感丝滑柔软的布料上摸了摸,垂下的眼帘将思绪遮掩住,让人瞧不出在想些什么。
——
顾淮安是拿着令牌,由专门的人领着从一道小门乘着轿辇进了皇宫。
到了勤政殿门口,太监总管梁公公就迎了上来,弯着腰行礼说话,态度极为恭敬,“先前蒋侍郎出宫,皇上瞧着就有些动怒,现在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原本坐在轿辇上的男人撑着扶手站了起来,却没有一人惊讶。
他身形挺拔,列松如翠,将少年的清俊同成年人的沉稳融合在一起,又多了世家涵养出来的矜贵。只是他的眼神始终是冷的,像是淬着寒冰,给原本俊朗的面貌添了几分疏离。
周围的人全都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长风从远处奔赴而来,吹动衣角。
顾淮安将云间松鹤的大氅解下,递给旁边的公公,朝着梁公公点了点头便直接朝着殿内走去。
等他走后,梁公公才直起身,心里念叨着。这安王世子爷近来一年做了什么,怎么身上气势越发骇人了。
顾淮安来的这一路上想了很多事,关于这些年起起伏伏的经历,心绪翻涌。等进了勤政殿,那些郁气全都散开,他又是安王府极得皇帝宠信的世子。
皇上登基之后崇尚简朴,勤政殿内陈设简单,其余大多都是书籍卷轴等。
他绕过外面的屏风往殿内走,刚进去便行了礼。
“免礼吧。”皇上捏了捏鼻梁,只觉得双眼酸涩。他招了招手,语气随意,“殿内只有我们叔侄二人,不必这么拘束,过来说话。”
顾淮安说着“礼不可废”,起身走过去。
他骑射功夫不错,年少时被安王带着到军营正经操练过,行动间身姿挺拔,光是看着都赏心悦目。
皇上看了看他已经同常人无异的腿,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高兴道:“瞧着恢复不错,比之前好很多。”等人走到面前时,他如同最寻常的长辈,拍了拍顾淮安的手臂,“空了一年,功夫还没丢。我原本还在担心你,怕同你父亲交代不了,现在放心很多。”
“劳皇伯父烦心。”顾淮安站立在旁,扫到桌面上摆着的舆图,眉尾扬了扬又很快抚平。
皇上倒是不在意他能看到,继续道:“我是想再让你养养身子,可眼下出了件急事,怕是要让你往江南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小年快乐。